自己的寶貝兒子賈珠病了,最難受的當然是王夫人。就連賈政這個親爹,也隻是關照了幾句,又囑咐了下人一番,便也不管了,每日探望更是別想,果真親情單薄的很,反倒是王夫人,真是恨不得自個兒在賈珠床前伺候,不過這到底不合規矩,被人勸住了,即便若此,每日探望確實免不了的。


    賈珠那身子骨也夠不爭氣的,一個風寒,竟然令他臥床一月不隻,眼看就要過年了,就連當今聖上最初被傳得懸而又懸的病情都有所緩解,賈珠還是勉強起來床走兩步就喘的樣子。


    不過不管賈珠這麽樣,這年賈家都是要過的,賈珠房裏濃濃的藥味也掩不住榮國府裏過年的氣氛。


    臘月二十九,榮國府裏披紅掛彩,丫鬟小廝們正忙碌著準備明兒要用的東西,真是恨不得一個人當成兩個人使喚。


    周氏這會兒正在老太太房裏進行工作匯報,王夫人也在。周氏正說著今年過年的安排呢,就有個小丫頭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那個院裏的?怎麽這麽不懂規矩……老太太房裏是可以隨意走動的?”


    那小丫頭還沒見著屋裏的主子,就被攔在了房門外,不過屋外的動靜還是讓裏頭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讓她進來吧,看看是有何事。”賈母語氣平緩,沒見有生氣的傾向。


    見屋裏最大的主子發話了,周氏遞了個眼色給跟在自己身邊的嬤嬤,讓她去把那門外的小丫頭放進來。


    那小丫頭看著年紀不大,衣服也穿的不好,見了屋裏的主子,上來就一個頭磕到底,給行了個大禮,然後才接著說起了正事:“稟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薛府的年禮到了。”


    這差事本來輪不到這小丫頭的,她長得不好,圓圓胖胖的,剛進府頭一遍挑人的時候,就被篩選下去了。如今隻在外院幹些打掃的活,若不是今兒太忙了,門房上除了幾個小廝,竟找不著人,也不至於拉她一個掃地的小丫頭來通傳。


    誰讓看大門的那種糙漢子在賈府一向是不準進女主人屋的呢,既然見不著主子,就討不了賞,這樣跑腿是事情他們也就不樂意去了。


    隻是類臨時抓來做壯丁的小丫頭絕不是能說會道的討喜之人,一句話把事情交代了,然後趴在地上又把頭低了下去……主子沒叫起身呢,她膽小不敢起。


    王夫人可沒工夫理會一個小丫頭,就跟沒看見地上跪著一個人是的,倒是周氏對這個老實的小丫頭有些興趣,但眼下也不是該她說話的時候。


    不管什麽情況,哪怕是王夫人的妹妹送來的節禮,這樣的場合,都得老太太先開口才行。


    王夫人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她最近被壓的狠了些,隻想找機會揚眉吐氣一下,要知道每年薛家送來的東西可都貴重著呢……


    “薛家來人了,還不快請進來?今年這節禮比往年要晚上半個月呢,路上可是遇到什麽事情耽擱了?”對於每年給賈家送來大筆財物的薛家,老太太的態度也很是親切,就地讓人把屏風給擋起來,打算親自見見薛家來的人。


    趁著擺屏風的功夫,周氏跟自己的嬤嬤悄悄囑咐了一句,讓她把那地上還沒起身的小丫頭領到自己院裏去……那小姑娘太沒存在感了,跪了半天,這會兒竟被老太太給忘了。


    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屏風很快就被擺了起來,周氏和王夫人一人一邊坐在老太太的下首,等著薛家人進來。


    不過這薛家來的人似乎慢了些,好一會兒才到屋門口,而且這節禮也給拉來了,沒直接受到庫房裏。


    薛家來的是他們家的大管家,這位往日是從不做送節禮這些事情,沒成想這會竟然是他來了。老太太跟周氏和王氏一聽堂下之人自報家門還被嚇了一跳,王夫人也顧不得老太太還沒開口了,搶先一步問道:“這等事情怎麽還煩勞你親自來一趟了,我可聽妹妹說薛家大大小小是事情可都離不得你呢。”


    “二太太謬讚了,小老兒我隻是在薛家呆的年頭長久些罷了,總歸還是薛府的老奴一個,親自送節禮到榮國府,也是我的榮幸,隻不過薛家最近正值多事之秋,節禮送的晚了些,還望諸位見諒。”薛總管恭恭敬敬的又作了一揖。


    薛總管也姓薛,能被賜以薛姓,在薛府的位置確實舉足輕重了,他之所以會親自送節禮進京,當然不會是因為他剛剛說的那番客套話,他此次進京,確實另有要事的。


    賈母也適時問出了王夫人想問的問題:“薛家可還一切安好?”


    “托老太太的福,如今老爺逢兇化吉,府上倒也太平了,說起來這還得感謝瑚少爺呢,不然真不知道事情如何才好……”薛總管的話說一半留一半,把眾人的胃口掉了起來。


    一直作壁上觀,沒打算插嘴的周氏不曾想自家瑚兒竟會被提前,這才打起精神來想把話問清楚:“薛家可是遇見了什麽事?薛老爺如何了?怎麽還扯上了我家瑚兒?可是那小子在金陵給薛老爺添了麻煩?”


    雖然薛家和王夫人才是真正的姻親,但是周氏卻並不想莫名其妙的和薛家對立起來,所以事情還是問清楚的好。雖說這薛家大管家口裏說著感謝,周氏也不敢完全當真的,也不知是不是自家瑚兒這次去金陵參加院試的時候惹了什麽麻煩……這麽想著周氏的表情越發端莊了,心裏思量著一會兒要真有什麽,要如何把威脅降到最低。


    不過周氏倒是拜擔心了,賈瑚絕對沒在金陵給薛家惹什麽事,賈瑚去金陵參加院試的時候,真的是來去匆匆,連和朋友多聚聚的時間都沒多少,哪裏有那閑工夫惹事呢。


    薛家大管家也沒讓周氏擔心多久,很快就把事情解釋了一番。原來……兩個月多前薛老爺去外地談生意,迴金陵的途中在金陵城外遇襲了,身上傷了不隻一處,旁的還好,但是從背部刺入的那把匕首卻讓大夫束手無策起來,當時換了幾個大夫都沒辦法了,還是薛家少爺薛蟠忽然想起來,當初賈瑚在金陵的時候曾經提起過一位來自西洋的外科醫生,那可是開膛破肚都能再縫起來的,說不定對方會有辦法呢?當時薛夫人也是疾病亂投醫,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真就把人請來了,不曾想這西洋來的大夫不隻有兩把刷子呢,薛老爺就這麽被救迴來了,要不是薛老爺傷沒養好不能移動,說不定就要親自到府上來感謝了。


    不過薛家老爺雖然沒親自上門,但是該有的謝禮卻是不少的,薛家大管家把順勢把禮單奉上……好家夥,光是禮單就厚厚的一疊,可想而知薛家送來的禮有多豐厚了。


    薛家送上京的禮物裏,除了給王夫人的節禮,給老太太的節禮,還有給賈家大房也就是榮國府的這一代當家人的節禮之外,還特意備了一份極為豐厚的禮物給賈瑚。禮單上的東西老太太先看了,確實都是稀罕玩意,薛家倒也大方……


    賈母並沒有為此生出什麽意見,薛家和賈家是姻親,賈瑚能有機緣救下薛老爺更好,若是薛家當家人沒了,賈家日後可就少了分助力,要知道雖說作為皇商薛家地位不到,可資本卻是不少的。


    自己兒子做了好事有得了感謝,周氏能有什麽意見,大抵心裏還瞧瞧感慨呢……自己兒子就是厲害,連認識的西洋人都不一般。


    若此說來,唯一心裏不大舒坦的就隻有王夫人了吧。得救的是她妹夫薛家老爺不假,可偏偏裏頭卻有賈瑚的功勞。她一向看賈瑚不大順眼呢,如今還得感謝人家,心裏能淡定就怪了,隻是這表麵文章確實要做的,一時間王夫人對大房的態度都變了,讓賈瑚頗不習慣。


    賈瑚還真沒想到薛家的命運竟然就這麽容易的被改變了,後世有紅學家說薛家老爺是病逝的,但賈瑚不這麽想,朝中那幾位有所野望的,想要成事那個少的了金錢上的支持,薛家想不被注意都難,這種時候薛家的當家人正值壯年卻病逝了,怎麽看都有貓膩吧。如今的事情倒像是印證了他的想法一樣,薛老爺遇襲,還是在金陵城外……讓人不多想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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