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讓阿熙來家裏了?”饒沈沁一慣寵女兒,也被女兒的膽大驚得臉色都變了,“你——”

    “阿娘,我就見阿熙一次,就這麽一次好不好?”薑微摟著阿娘撒嬌。

    沈沁見女兒臉上盡是哀求,心裏一酸,“阿識,你忘了阿熙吧,你都是太子妃了,而且阿熙他--”

    “阿熙他怎麽了?”薑微感覺阿娘似乎有什麽話沒說。

    “阿識,阿熙他現在很危險。”沈沁摟著女兒低聲道:“雖然我們現在四方都護都是子承父業,但那都是父親手把手帶出來的,在軍營裏曆練了十幾年才當上去的,可阿熙他能當上安西都護全是因為聖人欽點的。他從未去過安西,對安西情況完全不清楚,他過去那是龍潭虎穴啊。”沈沁到底比薑微那麽多年閱曆,一眼就看出趙旻分明就是把林熙架在火上烤,林熙熬過去了,自然一步登天,當了駙馬,還是皇家的人,熬不過去對四皇女也無礙,再換個人選就是,公主還有愁嫁的?

    薑微聽得臉色都變了,抱著沈沁說:“阿娘,我一定要見阿熙,你就讓我見他最後一麵好嗎?”她一定要跟阿熙說件事。

    沈沁歎氣,“阿識,你想過要是讓五郎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麽後果嗎?”

    薑微暗忖,他都知道阿熙的真實身份了,還能怎麽樣,“阿娘,你就答應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保證就這麽一次。”

    沈沁想了想,點頭道:“就這麽一次?”

    “對,就最後一次。”薑微保證。

    “那讓他進來吧,我把那些內侍遣走。”沈沁說,說起內侍她就頭疼,自打二房阿綺的事發生後,家中女眷全體都被關了禁閉,連她帶女兒出去散心都不被允許了,薑淩堅持要等他跟兒子都有空了,全家一起出遊。他有空那是什麽時候?沈沁很憂傷。家裏的事情還沒解決,宮裏就送了好幾個內侍、宮女過來了,那幾個內侍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說是平時可以在內院傳話、幹些粗活,加上六個從不離開的宮女,讓她們就更沒自由了,思及此沈沁就恨不得把四皇子剁了!

    “阿娘你真好!”薑微摟著沈沁親了一口,又對沈沁咬耳朵道:“阿娘,我過一會給你看好東西。”

    沈沁笑道:“好。”

    林熙是同莊頭一起入內的,他穿著粗麻衣,頭壓得低低的,臉上還塗了一層褐粉,初看跟普通的農戶沒有任何區別,白芍派遣的女侍衛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了林熙,領著他跟莊頭去見薑微,林熙

    手裏還端著一隻木匣,裏麵有薑微這次需要東西。

    內院裏大部分下人都已經被遣走,隻剩下白芍、迎春、半夏、剪秋、忍冬五人伺候,除了白芍,剩下四人都是從小伺候她到大的近身侍女,薑微坐在窗下,手裏捧著茶盞,不知在想什麽,侍女們見林熙來了,自動退到了庭院外候著。

    “阿識,你在想什麽?”林熙入內,將木匣放在案幾上,木匣裏擺放著一個個黑乎乎的小琉璃瓶,應該就是阿識所謂的精油吧?

    這是薑府二房琉璃廠裏做出來的琉璃瓶,二房的琉璃廠是薑元儀開辦的,開辦後就一直在賠錢,直到後來薑元儀嗣兄接下琉璃廠,又高價請了西域工匠,才漸漸扭虧為盈,因薑元儀的底子在,琉璃廠的琉璃要比外麵好上許多,京城很多達官顯貴想要琉璃器都找薑府琉璃廠製定。薑微擺放精油的琉璃瓶也是找薑元儀定製的。

    “阿熙?”薑微看到林熙,下意識的起身,卻被林熙按住,將木匣推倒她麵前,“這些是你讓人新作的花油?”

    “是啊。”薑微打開木匣,照著貼在玻璃瓶上的標簽,從裏麵挑出兩個瓶子,分別滴了幾滴在香爐中,不一會一股細致溫柔的香氣從香爐中嫋嫋溢出,聞之就讓人覺得心情舒緩不少。

    林熙閑適的靠在隱囊上,這香氣有點類似阿識慣用的橙花香油的味道,但香氣更悠長醇厚,“你加了什麽香油?”

    “是鳶尾草精油。”薑微眉眼彎彎的笑道:“你還記得我在後山種的那些鳶尾花嗎?這精油就是從它們的根部中提煉出的,就是這根莖要放置上好幾年才能有香味,所以比橙花要慢了許多。”薑微把木匣推給,“阿熙,這些花油你帶上,要是心情不好了,就遞上幾滴熏香,裏麵還有你最喜歡的藍蓮花。”比起玫瑰,薑微更喜歡橙花、蓮花和檀香的味道,不過她給林熙的都是調配好的複方精油,純精油味道太濃烈了,阿熙肯定聞不慣。

    “還有農莊裏那些酒精、醫士你也帶上,我都讓莊頭準備好了,你去安西一定要小心……”薑微一件件的要說的內容都說出來。

    林熙安靜的聽著,雙目微合,薑微說了好一會,把剛說的事都說完了,抿了抿嘴,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兩人之間就安靜了下來。

    “阿識——”林熙睜開眼睛喊著薑微。

    “嗯?”薑微抬眼。

    林熙手附上她的手,雙目相對,“林靖是我殺的,我庶兄也是我殺的。”林熙平靜的說起了自己弑父殺兄之

    事,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掌下的手輕輕的顫了顫,“他們是我親人,可我還是殺了他們。”

    “不是的,是他們要殺你,你隻是正當防衛。”薑微喃喃的說,“你沒錯。”本來就是林靖的錯,如果他不是一開始就想殺了阿熙,阿熙也不會殺了他。

    林熙繼續道,“如果人死後有地獄,我會在最底層等著他們。”他不信鬼神,也從來不在乎死後之事,他手上的鮮血染得已經夠多了,如果死後真有鬼魂,那些被他殺了的人生前隻能被自己殺掉,難道死後還能壓過自己不成?

    “你才不會。”薑微反駁,“要下地獄也是他們下。”

    林熙聽著薑微的話莞爾,他不在乎外人的感受,但他在乎阿識的感受,阿識或許不會阻止自己複仇,但自己真殺了林靖,對她肯定是個不小的衝擊。他馬上就要去安西了,沒法子一直陪著她,如果這件事不說破,等阿識嫁了趙恆,兩人肯定是越走越遠,他怎麽允許讓這種事發生。

    “阿熙——”薑微遲疑的叫著林熙。

    “嗯?”

    “你跟四皇女的婚事你準備怎麽辦?”薑微擔心的問,“還有你去安西是不是很危險?”

    “我跟四皇女的婚事不用操心。”林熙從沒把這樁婚約放在眼裏,他跟趙恆早有約定,他去爭取安西的兵權,婚事由趙恆來解決,“安西沒什麽危險,那邊都是我父親的兵——”

    “你就盡說好話騙我吧。”薑微嘟噥道,欲言又止的望著林熙。

    林熙挑眉,伸手攬過薑微,理著她的鬢發,“阿識,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薑微不說話,林熙也不催促,耐心等著她考慮清楚。

    “阿熙,我可以告訴大耶耶你的真實身份嗎?”薑微猶豫的問。

    “就想說這事?”林熙還當她要說什麽要事。

    “這不是大事嗎?”薑微瞪圓了鳳眸問,他怎麽說的好像是小事一樣。

    “我以為你早說了。”林熙連忙挽救,他真以為阿識早說了,不然薑家長輩怎麽肯現在還放自己進來。莫非阿識是瞞著眾人招自己進來的?不對,阿識應該沒那個能力瞞著長輩,難道是沈姨?林熙心思一轉就猜出了誰幫阿識瞞著了,林熙有些頭疼,沈姨怎麽能跟著阿識一起胡鬧呢?要不是他的身份已經被趙恆知道了,萬一兩人私會曝光,阿識怎麽辦?

    “這是你的*,我怎麽能隨便亂說。”薑微惱道。

    “我的事你都可以說。”林熙笑意融融的望著薑微。

    “那太好了!這樣我就讓大耶耶幫你在安西立足!”薑微說,如果阿熙是男的,又是四皇女的駙馬,她真不敢開口讓大耶耶幫阿熙,畢竟皇帝這架勢擺明就是想壓製薑家,但現在說了阿熙的身份,大耶耶一定會答應的,“阿熙,我讓人替你打造了一件軟甲,上麵有護脖,你帶上後別人就看不出你的喉結了。至於你的胡子——要不你戴麵具?”薑微提議。

    “麵具?”

    “對,就是麵具,對外可以說你擔心年輕不能服眾,特地帶上麵具遮掩容貌。”薑微想起了蘭陵王,這人不是就有人傳因為他長得太美,才帶上猙獰的麵具上戰場。

    林熙考慮著這可行性。

    “我讓人用黃金給你做了一個麵具。”薑微從內室取來她專門給林熙打造的麵具,這麵具做的輕薄精致。

    林熙接過麵具帶上,十分的貼合臉型,不像一般金屬麵具般那麽笨重。

    “銅燒皮膚了,黃金不容易傷皮膚。”為了林熙去安西,薑微是下足了血本,從小到大的私房錢全部用空了,還私底下問阿娘要了不少錢,薑微懺悔,等她弄出珍珠,第一個就要給阿娘弄珍珠麵膜。

    林熙嘴動了動,終究沒說一個謝字。

    薑微看著帶著麵具的林熙,氣質冷肅,目光深邃,金色麵具更增加了他幾分神秘感,忍不住再次花癡了,“阿熙真帥,阿熙最俊了。”

    林熙失笑,取下麵具,關切的問:“阿識,你最近跟趙恆處的如何?他可有欺負你?”

    薑微搖頭,“沒有。”自從他們訂婚後,也就見了一次麵,想到那次見麵,薑微就想起了養珠,“阿熙,我想養珠。”

    “養豬?你不是現在就在養嗎?”林熙困惑的問,他記得她貌似還用豬油、豬胰和草木灰折騰了好久,弄出一個叫肥皂的東西。

    說起肥皂,林熙就想到薑元儀,他對薑元儀不了解,但他總覺得阿識跟薑元儀都會莫名的知道很多東西。比如說薑元儀很早之前就煉出了風靡迄今、如今被定為皇室貢品的雪花糖,這種提煉的法子林熙相信以薑府兩房的關係,薑元儀是肯定不會告訴阿識的,但阿識居然也會,還比薑元儀還要更早一步弄出了冰糖。

    阿識會提煉花香油,在莊上種了各種不知名的鮮花,搞了各種瓶瓶罐罐,薑元儀在阿識弄出兩年後也開始對外出售花香油了,這兩人甚至還先後弄出如今時下

    洗衣最幹淨的肥皂……這種種跡象,都讓林熙有種錯覺這兩人不會是同門師姐妹吧?可看著又不大像。兩人唯一的區別就是,薑元儀時常把折騰出來的東西賣出去,阿識就喜歡在農莊裏折騰,誰都不敢告訴,就愛把那些東西囤著。

    “不是吃的豬,是珍珠。”薑微說。

    “珍珠?珍珠怎麽養?”林熙問。

    “我——我也不大清楚——”薑微呐呐的說,“我就知道一個大概,好多東西都不知道怎麽弄。”

    “你可以讓趙恆來弄。”他要去安西了,怕是沒空陪阿識折騰這種小玩意了,趙恆不是很閑嗎?可以讓他來弄,他是太子,應該比自己更方麵。

    “但是——”薑微還是怕,自從大耶耶說出宿慧後,她就再也不敢在家人麵前說任何奇奇怪怪的話了,一切事隻敢在農莊裏偷偷弄,以前阿熙在,她可以放心折騰,但是阿熙走後,薑微真怕自己折騰太過,被人發現了,告訴趙恆也可以,可趙恆會覺得她很奇怪嗎?

    林熙見她滿臉糾結,柔聲道:“阿識,你跟他是要過一輩子的,除非你以後都不想弄這些小東西,不然你總要告訴他的。”他又不能時時陪在她身邊。

    “那我試試——”薑微養珍珠也不是為了其他,就覺得為了一些珍珠,每年都要死人太不值得了。而且她知道阿婆、阿娘、阿姑她們都很喜歡珍珠,但三人一直很控製,因為如果她們喜歡的話,必然會有更多人的去打撈珍珠,如果她把珍珠弄出來了,那些下海打撈的珠農就可以改成養殖珍珠的珠農了。

    “別擔心,他不會在意的。”林熙語氣沉穩的保證道,隻要阿識是阿識,她知道些其他東西又有什麽奇怪的?趙恆絕對不會在意的,而且林熙也需要有個人來管著她,不然他真擔心她哪天鬧出什麽事來,這丫頭奇思妙想太多了,很多一聽就感覺不可行,都被林熙按下去了,他離開了有趙恆壓著應該也行。

    “啾啾啾——”連續的鳥叫聲響起,這是薑微跟阿娘約好的信號。

    林熙聽到叫聲,起身道:“阿識,我先走了,有事就跟白芍說。”

    “嗯,你路上小心點。”薑微依依不舍道,“到了安西也別拚命,要是實在不行,就偷偷溜走好了。”

    林熙一笑,“放心吧。”他好容易得了這麽一個機會怎麽會走?林熙因以莊上農戶的身份來訪,薑微也不能送他出門,隻送到了內院門口,就依依不舍的看著他的背影,心裏覺得空落落的,她長這麽大就阿

    熙這麽一個好朋友。薑微迴頭正想迴去,眼角瞄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她身體一僵,緩緩的抬頭,正對上一雙沒什麽情緒的黑眸,“大耶耶——”薑微小聲的喊著。

    薑凜望著遠遠離去的背影,“那是林熙?”

    “是。”

    薑凜望著小侄女,“為何?”他需要一個理由,阿識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為何還要如此私會林熙?

    薑微四下張望,薑凜轉身往自己的書房走去,薑微跟在他身後。

    沈沁擔憂的望著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急的直跺腳,怎麽就被大哥發現了呢?

    謝則微惱的戳了戳她額頭,“你都多大了,還這麽孩子氣,阿識現在是什麽身份?你還敢讓她跟林熙見麵?”

    “可阿識跟我說這是最後一麵。”沈沁也很心疼女兒。

    謝則皺眉,“你是說阿識心裏想著的還是林熙?”

    “阿識長這麽大,最親近的就是林熙,不說男女情,就是兄妹情也有吧?”沈沁說。

    “什麽兄妹情,阿識自己還有三個哥哥。”謝則嗤之以鼻,“當初你就不該讓兩人太親近。”這麽親近不是給孩子不應該的想法嗎?

    “可是他們跟阿識年紀都差大了些。”沈沁幼時跟自己兩個哥哥也沒薑淩那般親近,畢竟年歲差太多,哥哥疼她更想疼女兒一樣,“再說我是一心想——”她接下來的話在謝則的怒視下咽了下去。

    “你啊!”謝則恨鐵不成鋼。

    沒人知道薑微到底跟薑凜說了什麽,但是等兩人出來後,一向把薑微當成心頭肉看的薑凜,生平第一次罰了自己的心肝寶貝,罰她一直待在房裏抄寫薑氏的族譜和家規,什麽時候抄完什麽出來!這個懲罰不重,但是真把大房所有人震驚了,王夫人第一個反對,但無論她如何軟硬兼施,薑凜都不肯鬆口。薑恪和薑淩迴來後知道這件事,連朝服都沒脫,直接去薑凜書房找他談心,三人真足足談了兩個時辰心,連晚飯都沒迴內房吃,等出來的時候兩人出乎意料的沉默了。

    薑恪和薑淩的沉默,讓薑律三兄弟死了求饒的心,祖父和父親都沒有,他們就更說不上話了,晚上薑淩迴房,沈沁追問著丈夫,“阿識到底犯了什麽錯,大哥要這麽罰她?”

    薑淩心裏暗忖,五歲就知道林熙是女子,一直幫著他隱瞞,然後還夥同太子一起坑皇帝——薑淩想了想,要是這事是自己或是三個兒子犯下的會有什麽後果?大哥肯定把他們往死裏

    揍!阿識乖寶,不是阿耶不替你求情,而是你祖翁和大耶耶臉色實在夠難看的。薑淩忍不住自豪,真不愧是自己女兒,要麽不闖禍,一闖這麽大的禍!幹得好!

    “你發什麽呆啊!快說啊!”沈沁見薑淩傻笑,惱得一把揪住薑淩的耳朵用力一轉,那姿勢要是讓趙恆見了,肯定跟未來的嶽父心有戚戚。

    薑淩倒吸了一口涼氣,摟著自家娘子哄道:“還能闖什麽大禍,她都私下偷會林熙了,迴頭被五郎知道了怎麽辦?”林熙是女兒身的秘密太重大了,三人商議隻能他們三人知道。

    “阿識都說是最後一次了!”沈沁怒道,“難道還不許阿識跟阿熙告別嗎?”

    “可阿識已經訂親了。”薑淩無可奈何,“反正也就抄書,阿識應該抄的挺快的。”說著他就想去床榻安歇,卻不防被沈沁一把又揪了起來,把他拖到書案前,紙墨攤開,塞了一支筆給他。

    “阿文你這是作甚?”薑淩呆呆的問。

    “抄族譜啊。”沈沁理所當然的說,“諾,這是阿識的字跡,你照著她的自己寫,你要上朝,不能寫太晚,就每天半個時辰好了。”

    “……”薑淩無語的看著妻子,有大哥在,難道阿文還認為他們有可能替阿識寫族譜?要是可行,他早讓自己兒子動手了!

    “你到底寫不寫!”沈沁眼見著手又要往薑淩耳朵揪去了。

    “寫!立刻寫!”薑淩看到妻子纖纖玉指朝自己耳朵靠近,連忙端正態度,抓著妻子的手親了一口,才低頭模仿著女兒的筆跡默起了族譜,沈沁見狀滿意的微笑,撩起衣袖給丈夫磨墨。

    第二天一早,丫鬟給薑微送點心的時候,食盒下方就鋪了一層厚厚的紙。

    謝則同薑凜並肩看著丫鬟入院門的身影,“你不讓人攔下?”

    “送早飯的有什麽好攔的。”薑凜淡淡道。

    “關了一夜,也該放出來了。”謝則道,“又不是什麽大事。”

    “不行!”薑凜臉又拉了下來,這丫頭再不治治她,膽子大的都快捅破天了。

    謝則見他甩袖而去的背影,輕哼了一聲,還說不行,那些抄書的紙張你怎麽不攔下?別以為我沒看到你讓三郎抄族譜。

    若非阿識說破,他真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林熙是女子,想到阿識明知道林熙是女子,還想嫁給她,薑凜眉頭微蹙,事已至此,薑凜就算想反對也沒用了,趙恆這臭小子膽子可夠大的!薑凜並沒有女

    子一定不如男的想法,或許他可以幫她一把?起碼最近需要把這事瞞下來。

    薑微關禁閉的消息,再三天後才從大房傳出,且不說宮中趙恆有什麽反應,二房薑元儀聽到這消息,抬頭望著乳母,“她不是大房的心肝寶貝嗎?怎麽他們還舍得罰他?”

    “即便再寵愛,該罰的時候總要罰的。”乳母笑道。

    薑微略一頷首,“阿姆,我讓你給裴家送去的東西你送了嗎?”

    “送了。”乳母聞言心裏深深一歎,再次勸薑元儀道:“小娘子,這裴家就個無底洞,非親非故的,我們還是不要沾染了。”

    “怎麽是非親非故嗎?你忘了裴家還有大娘。”薑元儀蹙眉道。

    “可裴大娘子已經出嫁了。”乳母苦口婆心,“你還是未出閣的小娘子,這麽送裴家的東西不好,於你名聲有礙。”她不見這些年西府除了必要的逢年過節外,都不請二房登門了嗎?這裴家就算不是薑家的仇人,也形容陌路了,西府二娘子養了好幾年身體,迄今才剛剛好轉,眼下都還沒有嫁人,小娘子每年都給裴家送一次禮這算什麽?讓西府心裏怎麽想?他們不至於跟小娘子計較,可對二房都冷淡了下來啊。

    “我又沒露麵,都遣了下人去,怎麽會名聲有礙的?”薑元儀不以為然。

    “可——”乳母皺著眉頭,小娘子不會是看上了裴家哪位郎君了吧?不然怎麽對裴家這麽上心?隻是裴家那些郎君實在不堪入目,乳母也是從小看著薑元儀長大的,不認為她會喜歡上他們,難道——乳母突然想起了一人,“小娘子,我聽說裴二郎君如今已經是安東都護府的親衛了,可真有本事。”乳母不動聲色的試探著薑元儀。

    “安東?”薑元儀有些奇怪,裴二怎麽去安東了,不過連薑微都跟趙恆訂婚了,說不定裴二也有其他改變吧,“他一向有能力,當親衛有什麽稀奇。”薑元儀不以為然,人家都是開國皇帝了,當個親衛算什麽。

    乳母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大驚,小娘子不會是看上裴二了吧?她之前沒多想是因為裴二已經有妻子,即使去世了,難道還有人願意當填房不成?可眼下小娘子這樣——乳母心裏一沉,這事太大,她必須馬上告訴娘子,不然等小娘子真陷下去了,就是薑家的大笑話了!

    薑元儀看著天色,“阿姆,我想休息一會。”薑元儀一直又午休的習慣,她睡覺時不喜歡有人陪著,因此乳母伺候她躺下後,準備去找盧氏說這件事,但還沒有等她去盧氏的房裏,就發

    現門口一陣吵雜聲。

    “怎麽了?”乳母攔下一個小丫鬟問。

    “玄貓——玄貓死了——”小丫鬟滿臉驚恐的說。

    “什麽!”乳母一驚。

    玄貓就是郭太夫人養的那隻黑貓,這可不是普通的愛寵,而是郭太夫人請人專門給自己養的鎮宅神貓,據說還有給郭太夫人延壽的效果,郭太夫人如今都八十多了、快九十了,這在時下是大大的老壽星,莫說外人了,就是家裏人都信這是玄貓的庇佑,可偏偏今天下午,玄貓會突然死了!太夫人幾乎發狂了,二房上下也慌亂成一團,這玄貓是鎮宅神貓啊,突然暴斃,難道薑府會有大災?

    薑元儀站在窗口,側耳聽著下人們驚慌失措的聲音,現在就受不住了?那麽等你生病的時候你會如何?薑元儀冷笑著想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重韶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看泉聽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看泉聽風並收藏九重韶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