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太夫人被氣得倒下後,薑微下意識的往事沈沁懷裏縮,她是不是做錯事了?

    王夫人見小孫女如此,對沈沁使了一個眼色,她起身道:“都不要慌,先抬大嫂迴房休息,阿杜這裏有你大家和阿謝陪著就好,你去看看明月現在如何?”

    杜氏應聲。

    有了王夫人發話,眾人定了許多,各司其職,很快的眾人就坐到了何太夫人的正院裏。

    郭氏看著這一幕,捏了捏手中的帕子,“阿嫂,你這次喚我們來,是為了明月離婚的事?”

    “是。”王夫人對郭氏頷首,“婚是離定了,今天就讓家裏大郎、二郎、三郎他們帶上幾個孩子上門先把明月的嫁妝拉迴來。”王夫人語氣轉冷,“再讓四郎、五郎把那間別院,都給我砸了!”西府沒有成年男性,薑淨領著成年的兒子鎮守邊關的,留下的都是未成年的男丁。結婚是兩個家族的事,離婚也是。

    何太夫人既然開口了,婚是離定了,但很多事情卻需要男丁出麵,西府沒成年男丁,隻能由國公府出麵,所以王夫人才把郭氏她們都叫來,族內爭鬥再厲害,如果家裏孩子受了欺負,還是要一致對外的。王夫人口中的大郎、二郎、三郎就是薑律兄弟,薑律是薑恪的嫡長孫,薑大是薑懌的嫡長孫,這兩人的身份足夠代表國公府去裴家拉嫁妝,砸別院的事情就讓其他弟弟出手。

    “我知道了。”郭氏這次十分合作,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小妾,她跟大房不合,跟西府卻沒什麽矛盾,這種好事何樂而不為。

    “兩位叔母勞煩你們了。”高夫人朝兩人行禮,她是又氣又疼又羞又愧,薑明月是她跟何太夫人撫養的,她對薑明月對比對自己的女兒還要盡心,就怕有人說她虐待小叔留下的孤女,她長大後同何太夫人千挑萬選了裴家,門第不高不低,家風清正,家翁和藹、大家端莊,晚輩兄友弟恭,又在京城,這樣的人家任誰說不出一個不好來,結果卻發生了這種事,高夫人現在隻想把裴家千刀萬剮!她氣得渾身都哆嗦,他們對裴家還不夠好嗎?

    王夫人知道她的心結,輕拍她的手,“你待明月的心大家都知道。”

    高夫人得了王夫人安慰,眼眶微紅,“我去給大家熬藥。”

    郭夫人哼了一聲,“她們性子就是太軟,就怕裴家欺負薑明月,給了那麽多好處。有些人天生就是愛犯賤,要我說一開始就磨搓一頓,那來後麵那麽多事。”

    王夫人聽了郭夫人的話,看著她的目

    光有些變了。

    “你看我幹嘛?”郭夫人毛了。

    “我覺得弟妹說的很對。”王夫人扯了扯嘴角說,這人今天怎麽聰明了?吃錯藥了?

    郭夫人得意的掠掠鬢發不說話。

    薑元儀則有些束手無措的站在盧氏身後,她真後悔了,她要是早知道裴大是這麽一個渣男,她怎麽會去勸薑明月別離婚呢?這下薑明月會怪自己多嘴了嗎?薑元儀懊惱想到,果然不能隨便插手人感情問題,不然很有可能好人做不成,反遭人怨恨。

    王夫人對薑元儀柔聲道:“阿綺,你堂姐一直惦記著你,說這些日子虧得有你,不然她就熬不下去了,你去陪陪她吧。”

    薑元儀鬆了一口氣,看來沒人沒怪自己,她狠狠想到,這裴大真該死!偷自己嫁妝養小三,太惡心!“我去找堂姐說話。”

    王夫人滿意的微笑,她和阿識都是好孩子,就是這兩個孩子性子都有些太跳脫了,不過生在薑家也無礙。

    內房裏,沈沁正摟著小寶貝安慰,“阿識乖,這件事不關你的事,你阿婆早把事情都查清楚了,那你何阿婆也是要你堂姐離婚的。”

    “真的?”薑微仰頭看著阿娘。

    沈沁親了親女兒小臉,“當然是真的。”她同女兒詳細的解釋了起來,原來薑家在得知薑明月流產,甚至有可能不能生的時候就想讓她離婚迴家了,沒有馬上接迴去,一是薑明月的身體不好,貿然移動對她身體恢複不利;二也是薑明月個性怯懦,可能不願意馬上離婚,想讓人在她養病的時候讓乳母慢慢勸慰。

    “我們薑家現在如此,裴家都敢這麽對你堂姐,將來要是薑家出什麽事,你堂姐還有活路?”沈沁順著女兒細軟的發絲說,“再說裴家一聽說你堂姐可能生不了孩子就讓丫鬟生子,你堂姐還不一直想著自己無法生子?她又是個死心眼的,不從那個地方出來,遲早把自己熬出病來。”

    “那為什麽後來一直沒接呢?”薑微問。

    沈沁頓了頓,“後來不是阿綺一直上門勸慰明月嗎?明月心情漸漸開朗了,一直沒提迴薑家的事。你和太婆見她不想離婚,就也沒逼她,但還是不放心裴家,就派人去查裴大。”沈沁對直往自己懷裏鑽的女兒戲謔,“就發現了你讓簡四娘做的事,我們阿識真有先見之明。”

    原來簡四娘是被何阿婆發現的,薑微窘然,“我不是故意的,我就覺得裴家不是好人。”她跟薑明月沒那麽熟,也不好對她的將來指

    手畫腳,但作為堂姐妹,堂姐夫的人品她還是可以調查的,如果裴大隻是迂腐,薑微也沒不能說什麽,可他居然拿著老婆的嫁妝養小三,太過分了!

    “你何阿婆沒怪你,她還誇你聰明呢。你堂姐也是早知道了,不然她怎麽能知道這些事。”沈沁安慰女兒,“裴家可不都是壞人,要是和善些的人家,當大家的那會這麽對媳婦。”沈沁冷笑,“媳婦給大家侍疾是天經地義,流了孩子是媳婦不小心,我們家沒說什麽,但他裴大養外室,還讓外室妹妹的主人叫他姊夫,我倒是要看看他們裴家有多大的臉!”

    原本薑明月流產,薑家就憋了一口氣,但裴家人數度登門道歉,連族老都出麵了,薑家又想著讓薑明月離婚,想著鬧開了對明月是又一次傷害,就勉強忍了這口氣,準備以後在裴大繼承爵位的時候動一下手腳就算了,可裴大做出了這種事,沈沁冷哼了一聲,這次想善了就沒那麽容易了。

    “那為什麽何阿婆還會氣得發了心病,堂姐也氣暈過去了?”薑微問。

    “你堂姐氣暈是誇大。”沈沁說,“你何阿婆是年紀大了,即使知道了這件事,聽乳母一說,難免有些氣急敗壞,應該無大礙。”

    薑微鬆了一口氣,隻要沒事就好,不然她真怕自己好心辦壞事,“阿娘,那外室是怎麽迴事?那外室的妹妹也做了人家的妾嗎?她們還能有聯係?裴家不管,難道那家也不管?”難道極品都是湊堆的?

    “那人父母雙亡,也沒娶妻,就同婢子過日子,生了好幾個孩子了。”沈沁說。

    薑微張了張嘴,“那人是因為喜歡那婢女,所以才不娶妻嗎?”她居然在這種事情裏遇上真愛了,這不是窈娘和喬知之嗎?

    “你胡思亂想什麽?”沈沁好笑戳戳女兒的小臉,軟嫩的觸感讓她滿意的又戳了戳,直到女兒鼓著雙頰抗議才道:“那人是沒錢娶媳婦,才跟幾個婢女生孩子的。”

    “沒錢娶媳婦?”薑微重複了一遍。

    “娶妻要有聘禮,一個婢女值幾個錢?如果他就跟一個婢女生子,我說不定還信他是喜歡那婢子,但那婢子隻是其中生子最多的一位罷了。”沈沁不屑道,“你還小,不知道,外麵這種人多的去了。家道中落,自己又不知上進,混吃度日,娶不上妻子,隻能在家裏跟婢女生孩子,不然為什麽這些人死後墓誌銘上無妻,為何還有後代承傳香火。”大秦等級森嚴,娶妻不能降階層娶,同階層有女兒的人家情願把女兒嫁給有錢或有才的世家子,也不願意嫁給

    這種紈絝,是故大秦有很多無錢娶妻,隻能跟婢女生子的破落世家子。

    “……”薑微覺得世界又向她打開了一扇新大門!現實不要這麽破滅好麽?

    她摸著女兒的頭,“阿識,你要記住,選郎君千萬不能看他的甜言蜜語。很多世家子外麵看著光鮮,甜言蜜語信手拈來,其實就是哄涉世不深的小娘子的,等小娘子哄到手了,他們就拿著妻子的嫁妝揮霍作樂。”沈沁閨閣時有個朋友就遇上了這種男人,親朋好友苦勸不聽,她硬嫁過去了,婚後也就甜蜜了半個月,她又不肯離婚,每次見了朋友就訴苦,漸漸的大家也就遠離她了。

    薑微問:“阿娘,那婢女會如何?”

    沈沁想了想,“許是會賣了,以裴家孔縣君的脾氣,那婢女日子必然不好過。”連兒媳婦都能這麽折騰,更別說是侍女了。

    薑微沉默。

    “怎麽了?”沈沁敏感的注意到女兒情緒不對。

    “隻覺得不公平。”薑微說,“婢女有錯,有可能用生命來恕罪,那些更錯的男人卻沒多少懲罰。”最多讓他沒爵位而已,這跟命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

    女兒的話讓沈沁無言以對,半晌後才道:“阿識,自古便是如此,所以女兒家千萬不能走錯半步路。”

    “阿娘,我想去看堂姐。”薑微說。

    “我們一起去。”沈沁起身道。

    高夫人的女兒,西府大娘子薑明達在接到堂妹迴家的消息也趕迴來了,姐妹兩人在房裏抱頭疼哭,杜氏拉著薑元儀的手柔聲道:“七妹妹,這次要是沒你,說不定明月就熬不過來了。”

    薑元儀低頭道:“可我沒看出裴大那麽壞。”

    “莫說你一個小娘子了,我們西府這麽多人都沒看出來。”杜氏歎了一口氣,見沈沁來了,忙起身見禮,“叔母。”

    薑明月就要起身給沈沁見禮,沈沁按住了薑明月,“快躺下休息。”她仔細的看著薑明月,見她氣色還算不錯,滿意道:“這應該這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可為一個負心漢輕易損毀。”

    薑明月苦笑,“那天我質問他為何如何?他隻對我道,月濃是外室,我是正妻,她將來即便生了孩子也是叫我母親,怎麽都越不過我,讓我莫作妒婦醜態,我就徹底死了心。”

    薑微和薑元儀同時哼了一聲,薑明達怒道:“什麽母親!一個外室子、婢生子也配叫你母親?我就說你當當初就不該這麽老實,什麽三

    從四德!那是都是哄人的話!怎麽就沒聽有人勸過男人納妾?隻聽人說不要我們女人嫉妒的。”薑明達頓足道:“嫂子,大郎、二郎呢?讓他們去把裴大揍一頓!”她說的是杜氏生的兩個兒子,她們的侄子。

    杜氏哄著小姑道:“難能打人呢?他們都去給二娘拉嫁妝去了,這次裴家錯到了底,我瞧著他們爵位也保不住了。”

    薑明達哼了一聲,“都這樣還想要爵位,做夢!”

    薑明月一聲不吭的望著繡工精細的錦被不出聲。

    薑元儀心中一驚,她去過裴家好幾次,很明白爵位對裴家的含義,想不到薑家居然動手就把人爵位給掠了,這不是徹底得罪了裴家嗎?薑家這行事是不是也稍微霸道了些?薑元儀眉頭微皺的迴想著薑家的曆史,她記得趙恆上位後,打壓了好些權臣世家,薑家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趙恆在世的時候,薑家權利沒以前那麽大了,但該有的尊貴都有。

    到了趙六貌似薑家就出了很多事,薑恪死了、薑凜死了,沈家好像沈奕也死了。薑淩好像有一個爛桃花,不過後來被薑微解決了,再後來就是趙六暴斃,劉虎、何季虎聯合把大秦大半江山送到了齊高祖手裏,薑家最初在新朝也沒什麽位置,直到武烈執政才又顯赫起來,難道就是這時結下的仇?薑元儀欲言又止的看著眾人,想勸又覺得現在這情況不是很合適,畢竟大家現在都很義憤填膺。

    她神色略異望著偎依在沈沁懷裏一派天真嬌憨的薑微,誰能想到這麽嬌嫩的粉娃娃,長大後也會下令杖斃人了。“後令杖斃,百杖,哀聲弱而斃……”足足讓人挨了一百杖才死,果然古代貴族女子最後都會轉變的嗎?當然也有人認為這段是野史,是有意抹黑薑微,但薑元儀認為這段應該是真的,畢竟寫這段事跡的人是經曆了秦末齊初兩朝的宦官,他寫了很多宮廷隱秘都被考據出是正確的,難道還要這段抹黑薑微不成?

    薑微察覺到了薑元儀的注視,好奇的抬頭,正對上薑元儀,薑元儀下意識的對她一笑,薑微迴以一笑。薑元儀心中隱憂又起,薑家如今看著顯赫,可等趙恆上位就要被打壓了,等趙六上位時都要靠薑微來護薑家了,他們在這麽不擇手段,誰知道將來會有誰伺機報複?更別說他們現在還跟裴家鬧翻了……薑元儀咬了咬牙,就算二十年後,她也不過才三十一歲,她可不想被薑家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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