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會是蟲子或蛇,秦夜宸用陰氣撥開了那些野草,卻是好幾具屍體。


    這些屍體的腐爛程度都很高了,看樣子是死了好多年了。


    屍體有男有女,看了眼我們,又紛紛朝山下跑去。


    「集體詐屍了啊……」我咋舌。


    秦夜宸的眼神微微沉了沉,道:「看來這些年,山裏死了不少人。」


    「這都是去報仇的?」我問。


    他點頭:「屍體身上都有不輕的怨氣,大概都是被害而死。原本村子裏的氣息沒有散出來,他們才都沒有詐屍。如今,恐怕都是去報仇的。」


    我倒有些好奇這些屍體的愛恨情仇了。


    藍哲飛與連翹那裏,隻是互換了下身體,拖延一會兒也不要緊。


    左右沒什麽事,我和秦夜宸就跟在這些屍體後麵去看看他們的仇人是誰了。


    走了沒幾步,我就聽到一個男人的尖叫聲。


    過去一看,是之前的車夫行屍掐斷了他的脖子。


    那人立刻就死了,魂魄從身體上飄出來,又被一旁傳來的細線勾住,魂魄就朝著細線所在的方向飄去了。


    那裏站著兩個陰差,帶著高頂的帽子,胸前掛了一塊木牌。看來是勾魂使者。


    男人的魂魄被勾走,車夫行屍還沒來得及倒下,就被後麵追上來的其他屍體給撲到了。


    那些屍體如同野獸一般撕咬著車夫的屍體,畫麵讓即使身為法醫的我看了,都覺得有些噁心。


    秦夜宸將我背過身去,讓我不看到那滲人的畫麵。


    遠遠的,我聽到那兩個陰差在說話。


    「怎麽這麽多行屍?還行屍吃行屍?」一個陰差問。


    另一個不以為意:「你說這個呀!都是報仇的!那個拉車的因為敲詐不到錢,就把這些人都殺了,洗劫了他們的錢。再把他們暴屍荒野。」


    怪不得我們剛一嚇唬那大叔,他就被嚇跑了。原來是心裏有鬼。


    之前的陰差甲感慨了一聲:「嘖嘖嘖!這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咱們剛勾來的這個魂兒,也是個搶劫犯吧?」


    「誰說不是呢!」陰差乙笑了,「搶到同行手上了!想折迴來毀屍滅跡,還搭上了自己的命。」


    這一番對話讓我聽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人間真複雜。


    高高的野草擋住了我們,陰差沒有注意到,勾了魂魄後就走了。


    那些報仇的屍體也逐漸沒了動力,趴在了路當中。


    我報了警。


    這麽多的屍體,雖然魂都不在了,但總得讓同門家人領迴去才行。不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家裏人得多擔心。


    警察很快就來了,又帶我去警察局去了筆錄。一次發生這麽多屍體,可算是大型案件,很快就驚動了上層領導,說要嚴查。


    我本想主動提示一下這大叔勒索乘客的事,但秦夜宸卻阻止了我。


    「為什麽不讓我說?」走出警局,我不解的問他。


    「那車夫一看就是慣犯,肯定也有不少人被他勒索過。肯定有人來投訴過他,但你看他有收斂麽?」


    這倒是……不過,警察們肯定是不知道車夫還是個搶劫殺人犯。


    畢竟勒索是一迴事,惡性搶劫和殺人拋屍則是另一迴事了。


    鎮子不大,但是有家肯德基,我忙拉著秦夜宸進去了。


    隊伍很長,我告訴了秦夜宸要點的東西後,就去占座位了。


    運氣不錯,一個小角落裏,一對小情侶剛走,我忙坐了下去。


    秦夜宸還在排隊,我拿出手機玩了會兒遊戲。不知為何,hia沒玩一會兒,就覺得有些困。不知不知覺的,就趴在了桌上。


    「小姑娘……」


    「小姑娘……」


    隱隱約約的,我聽到有人在喊我。


    我好奇的四下張望著,仿佛聽到了水聲,卻什麽都看不清。


    「你答應老身的事……忘了……忘了……」


    什麽忘了?


    這個人能不能說清楚些?


    我循著那聲音走去,想要聽清楚些那人到底要說什麽,忽然感覺雙手被人一拉,我不自覺的往前邁了一步想要穩住身子,前方卻是空的!我仿佛一下子從什麽地方掉下去了!


    冰涼刺骨的河水從四麵八方用來,我用力掙紮著,可卻還是不斷的下落。


    而且,我感覺水中仿佛有無數東西在把我往下拉一般!


    「笙笙!笙笙!」


    秦夜宸的唿喊傳來,讓我猛地一個激靈。看著他擔憂的麵容,我這才發現那不過是一個夢。


    手機還沒黑屏,證明距離我睡著還不到十分鍾的時間。我卻渾身都是冷汗,衣服都被浸濕了。


    「做噩夢了?」秦夜宸關切的問。


    我點點頭,有些後怕的道:「夢見我落水了……」


    說著我感覺自己有點渴,忙把秦夜宸剛買來的飲料打開,竟然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


    「還是好渴……」我放下杯子,感覺自己渾身的水分都要被蒸幹了。


    秦夜宸趁著沒人注意,使了個把戲,將廚房內的一瓶可樂拿了出來。


    這是全家桶的那種大瓶裝可樂,我迫不及待的擰開喝了。一整瓶可樂,我一口氣喝下,這才感覺沒那麽口幹舌燥了。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見我放下空瓶子,不約而同給我鼓了掌。


    我的臉頰有點發燙,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口渴。


    秦夜宸還買了雞翅等打下,我低頭都吃了。臨了,又讓秦夜宸去買了一瓶大可樂。


    秦夜宸看著我將整瓶可樂再次一口氣喝完,用陰氣給我檢查了下身體,並沒有發現什麽。


    「迴去吧,哲飛和連翹還等著我們呢。」我拉著他逃一般離開了店,裏麵那些顧客崇拜的眼神看的我心虛。


    今天是個多雲的天氣,太陽時隱時現的。我走在路上,卻感覺渾身的水分都要被蒸幹了。


    鎮子外有一條河,路過河邊的時候,我心中有一個強烈的衝動----我想要衝過去!躍入河中!再也不出來!


    秦夜宸不明所以的跟我走到河邊,我一個蹦躂就要紮頭往河裏跳下去,被秦夜宸抱住了。


    「笙笙!你做什麽?」


    「我感覺自己快要被渴死了……」我貼在他的胸膛,他身上冰涼的溫度讓我一下子也沒那麽難受了。


    「秦夜宸……我感覺自己就像條上岸了的魚,馬上就要被太陽烤成鹹魚了……你讓我下河好不好……」


    他有些遲疑。


    我拚命的在他懷裏掙紮著,他就是不鬆手。


    口幹舌燥的感覺不斷傳來,我感覺渾身的水分都在以一種以為怪異的速度流失。


    我裸露在外麵的手臂之上出現了一道道青色的龜裂,我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曬裂掉了。


    無法掙脫開秦夜宸,被口渴與幹燥折磨著的我,幾乎要是去理智。


    「秦夜宸!我命令你放開我!」


    我們兩個的手背上同時閃現出一道符咒,秦夜宸的身子僵硬的鬆開了我,我立刻就跳下了河。


    「笙笙!」他大吃一驚,忙跟著我跳下河來,抱住了我,不讓我沉下去。


    他身上的溫度比河水還要低,我抱住了他,在他胸口長長的舒了口氣。


    河水浸泡之下,那一直困擾著我的幹燥,得到了很大的緩解。


    我慢慢恢復了理智,抬頭,看見秦夜宸的眼中滿是無奈。


    「還好這條河幹淨,要是我們家樓下那條飄著垃圾的河,看你怎麽辦?」他難得數落了我一句。


    我撇撇嘴,更多的是心虛:「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麽了……」


    秦夜宸略一思忖,皺著眉頭道:「笙笙,你剛剛皮膚出現裂紋,與上岸了的水鬼很像。」


    他說的不是很確定,想必也在懷疑我一個活人,怎麽會出現水鬼的症狀。


    「笙笙,你在吃飯前做的那個噩夢,是你掉進了水裏?」秦夜宸問。


    我點點頭,將那個夢仔細跟秦夜宸說了一遍。


    他的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你是說,是有人將你拉下去的?不是推下去?」


    我仔細迴想了一遍當時的情況,點了點頭:「是有人在拉我,我感覺手臂被人拉住了呢。」


    我說著撩起的袖子,上麵居然真的有一個泛著青色的手掌印!就是我夢中被人拉過的地方!


    我錯愕。


    秦夜宸伸手將他的陰氣注入其中,將另一道陰氣逼了出來。


    那陌生的陰氣遇水就散,連讓我分辨下是誰陰氣的幾乎都沒有。


    「看來你做夢時,被人算計了。」秦夜宸道。


    「是不是我忘了什麽?我聽到那個聲音跟我說什麽我答應的事,忘了。」我仔細想著,忽然一個激靈,想起了那聲音的主人。


    「還真是我的錯……」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是馬三娘!我上次去陰間,搭了她的渡船,船錢還沒燒給她呢!」


    那天從陰間迴來後,一不小心又遇上了夜染,還找到了我爸。事趕事全趕在了一起,我就把馬三娘這是給忘記了!


    「我們快去給她燒紙錢吧,多燒些!」我忙道。


    秦夜宸拉住了正要上岸去的我,道:「即使是她來討債,給你拖個夢就好了,為何你還會出現這種症狀?」


    「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想起了這個,還是先去燒紙吧!」


    秦夜宸抱著我飛身上岸,兩個人渾身都濕漉漉的,跟兩隻落湯雞似的。


    「你現在不能離開水太久,先送你迴去。我去買了供奉後,讓哲飛燒過去。」秦夜宸道。


    我是想親自燒過去的,但這才上岸沒多久,那火辣辣的陽光落在我的身上,就幾乎要將我烤幹了。


    秦夜宸用他的陰氣包圍住了我,這才讓我好受了些。


    他抱起我,飛速朝著山裏飛去,很快就迴到了關夢潔家。


    一落地,藍哲飛就竄了過來:「夏笙姐,固魂草呢?誒?你和大姐夫怎麽都濕了?」


    這表情活潑的藍哲飛身子裏頭,還是連翹的神婆。我差點沒反應過來。


    秦夜宸掠過她,徑直帶著我往屋子裏的浴室走去,將我放入其中哦,給我放水。


    連翹好奇的跟進來:「夏笙姐,你怎麽啦?」


    「我覺得我現在是隻水鬼。」我對她道。


    連翹不解,見秦夜宸在一邊給我設陣法,她指的自己幫不上忙,迴到了屋子外麵。


    藍哲飛還被她定在原處。


    連翹思索了一番,揭掉了他額頭上的定身符。


    藍哲飛立刻炫耀一般捏了捏自己身上的二兩肉,氣得連翹又要將定身符貼上去,他一個閃身就躲開了。


    臭小子來到浴室,跟我們打了招唿,笑著問我:「夏笙姐,你怎麽變水鬼啦?太弱了!好歹也變個紅衣女鬼嘛!」


    「你走開!」我什麽鬼都不想變。


    連翹還記恨著藍哲飛吃她身子豆腐的事,又想要定住他。被秦夜宸打住了:「別鬧了,哲飛,有事找你去辦。」


    「什麽事?」藍哲飛問。


    「去給陰間渡船上的馬三娘燒些紙錢。」秦夜宸道。


    我忙補充:「我欠了她三兩渡船錢,你記得多少點給她!不然的話,她萬一嫌棄少了沒消氣,我可還得繼續當水鬼呢!」


    「這樣啊。」藍哲飛明白了我這副遭遇的原因,「夏笙姐,你放心好了。陰間有陰間的規矩,你就欠三兩,給足就行。不過,你還真是倒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因為欠了渡船錢變成這副鬼樣子的。」


    「我也覺得我倒黴!」我深表同意。


    「錢在裏麵,快去。」秦夜宸將一直濕背包丟給了藍哲飛。


    藍哲飛從裏麵拿出我的錢包,裏麵的錢,全濕了。


    沒有辦法。他自己拿了錢出去買供奉了。連翹則將濕掉的紙幣一張張貼在了牆上,等晾幹。


    關夢潔小姑姑的喪事還要辦兩天,她家裏現在也就我們。


    固魂草的事,得等我恢復正常後才可以。不然的話,我要真成了鬼,那可就慘了。


    無聊的趴在浴缸裏,秦夜宸還在給我布置陣法。


    他這是用自己的陰氣畫出來的陣法圖,將我所在的浴缸裏裏外外用足球大小的陣法圖圍了三圈。


    「這是什麽陣法呀?」我好奇的問。


    「匿蹤陣。」他道,「你的症狀來的詭異,不像是單單追債的懲罰。我用這陣法能切斷船娘對你的感應,看看她是不是還想做什麽。」


    下午的時候,藍哲飛就迴來了。


    「夏笙姐、大姐夫,供奉我燒完了!」他歡喜的跑進屋子,還故意扭著腰,「姐,你好點沒?」


    我也不知道。


    秦夜宸扶著我從滿是水的浴缸裏站起來,在旁邊站了沒一會兒,就感覺渾身幹燥的不行,又灰溜溜的鑽迴到了水裏、


    「怪了……夏笙姐,你該不會還欠著其他的債吧?」藍哲飛問。


    「我哪裏去欠那麽多債!就這麽一個!你確定沒燒錯?沒燒給別的鬼去了?」


    「我當然不可能燒錯!我十二歲開始就跟著師兄們幫人辦事燒紙錢,這點事閉著眼都給你辦好!」藍哲飛大言不慚。


    那這是怎麽迴事?


    我看向秦夜宸,他也一頭霧水。


    忽然,圍繞著浴缸周圍的陣法全部發出詭異的黑光,逆時針轉動了起來。


    秦夜宸忙去阻止,陣法在他的驅動之下,又順時針轉動了起來。


    沒過多久,又逆時針轉動了。


    我能感覺到有另一股陰氣同樣在暗中驅使著陣法。


    秦夜宸也察覺到了,看向一邊,猛地打出一道陰氣。藍哲飛跑出去,叫了起來:「姐!你衣服成精啦!」


    我的一件外套正飄飄蕩蕩的朝我們這裏自己飛來。


    「是裏麵有東西。」秦夜宸糾正著。上前一把抓住那衣服,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來了什麽。


    是一張紙,那衣服就是我上次去陰間穿的那件。這幾天都沒有再穿過,所以一直沒想起來這件事。


    「是不是馬三娘給我的收款憑證?」我問。


    秦夜宸微微頷首,我忙從浴缸裏站起來,從他手中接過了那張紙。


    上麵寫著欠三兩錢的字樣正在逐步消失,這說明馬三娘就已經收到了哲飛燒過去的紙錢,這道契約就在逐步消亡了。


    怎麽我還沒好?


    難道是和馬三娘沒有關係?


    正當上麵最後一個字也要消失的時候,忽然,我手中的紙上顯示出一個人頭來,猙獰的張開嘴就咬住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吞入其中。


    我猛地摔在了什麽上麵,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忍著渾身的劇痛,我掙紮著從那上麵站了起來。


    這地可真涼……


    一低頭,卻發現這不是冰涼的石頭,而是木板。


    什麽木頭能這麽涼?


    我伸手摸了摸,感覺手都要被凍僵了。一雙腳忽然漂到了視線之中,我一個激靈,立刻站起身往後退去,看到了馬三娘那張臉。


    她陰測測的盯著我,一言不發。


    忘記了給她燒船錢,是我不好,我理虧,忙給她道歉:「大嬸,不好意思啊,船錢這才燒給你。我讓我朋友多給你燒了不少,算是補償你,你放過我吧!」


    馬三娘盯著我不說話。


    我往後退去,她一步步朝我逼近。我是在她的渡船上,如果再往後退去,就要跌入河中了。


    那些河裏的有水鬼的,我上次看到過!而且,這些水鬼修為都不低。


    「大嬸,冤有頭債有主,大不了改天再給你燒三兩紙錢,好不好?」


    「哼。」她終於出了聲,卻滿是不屑。


    逐漸的,她那陰測測的臉上,浮現出不屑與冷笑來:「老身在這裏撐船撐了幾千年,真的在乎你那三兩紙錢?」


    「那大嬸你在乎什麽?」我忙問。她要是想要個美男都沒有問題!隻要放我迴去,我給她燒一個足球隊!


    然而,馬三娘卻笑的詭異:「嗬嗬嗬嗬……我要的你命!」


    她驟然一聲怒下,雙手化作利爪便朝我衝來。我想要躲開,一旁卻是的河水之中,一隻隻水鬼正浮出水麵盯著我們。


    眼看我就要掉下去,馬三娘卻拉住了我:「你可不能死!你死死了,我去吸收誰的生氣去!」


    她將我拎進船艙裏,裏頭有著一個陣法,我就被她丟進了陣眼之中。


    陣法閃過一道一樣的光芒,我身上又出現了那些龜裂的痕跡。


    「這是怎麽迴事?」我現在已經能確定是她在搗鬼了。


    「哼!」馬三娘冷哼一聲,「以後,就由你代替老身在這裏撐船了。」


    「那你呢?」我忙問。


    「我?」馬三娘想起這個,不由自主的笑了:「我當然是去過好日子了!」


    她的情緒很激動,手上跟我一樣閃現著青色的龜裂紋。但不同的是,我的裂紋正在逐漸增多,她卻是在不斷減少。


    她這是在吸收我的生命力,讓自己復活!


    我大吃一驚,忙道:「你在這裏撐船,也算是陰差!那你就該明白,陰靈是不能濫殺無辜的!我沒有害過你,你不能害我!」


    「可我已經受夠了這個地方!每天每夜都守在這一條船上,來來往往的渡客那麽多,我卻隻能被困在這船上!我受夠了!」她越說越激動,將陣法也催動的更快了。


    我感覺異常的難受,從未有過的窒息感覺傳來。手上滿是裂紋,臉上也毛糙的很,想必也全是裂紋了。


    「快停下!」我著急的喊著,馬三娘看到我掙紮,反而笑的更開心了。


    我痛不欲生,腦海中徘徊著不要死在這裏的念頭。


    小腹處驀然傳來寒意,那股力量充斥了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又從我的體內炸出,生生將我身旁的陣法給震碎了。


    馬三娘受到陣法的反噬,身子即刻透明了許多。


    她震驚的看向我,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不是活人麽?怎麽會有這麽厲害的法力……」


    我也不知道……


    我隻是想起那一天晚上。秦夜宸給我餵下那東西的時候,告訴我那是可以救命的東西。


    如今,我信了!


    小腹處泛起的綠光漸漸暗了下去。


    馬三娘不死心,趁著我還在探究自己的肚子,猛地從地上彈起來,掐住了我的脖子,就將我按在了地上。


    「陣法不在了,那我就直接吃了你!活人……我可從來沒有吃過活人……」她激動的語無倫次的,伸出那手指長的尖牙就要對著我咬下來,卻忽然停在了空中。


    她的身子被人拎起丟在了一邊,秦夜宸的臉映入我的眼簾。


    「沒事吧?」他關切的問。


    我搖搖頭,轉頭,看見馬三娘的身子透明了下去,魂飛魄散了。


    她消失的那個地方有一些白色的小光點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兒,又朝著我湧來了。


    光點落在我的身上。沒入了我的體內。我感覺流逝掉的水分,正在一點一滴的補充迴來。


    「這是你的生氣。」秦夜宸道,「她死了,吸收過去的生氣就能迴到你體內。等你恢復了,我們就迴去。」


    我點點頭。


    等到那些白色光點全部溶入我體內之後,我身上的龜裂終於全部消失了。


    「太好了!我們迴去吧!」我可是記得長期呆在陰間,迴去之後,會被太陽曬得生不如死的。


    秦夜宸應了一聲,兩人正要走,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何鬼敢殺我渡河陰差!」


    明明是馬三娘先要殺我好不好!


    我正打算去跟那說話的陰差解釋清楚,秦夜宸卻拉起我就跑了。


    「怎麽了?」我不解。


    「殺害陰差是大罪,你不能惹上。」他道。


    「可是是馬三娘先想殺我誒……」


    「那你也會被先扣在地府的。笙笙,你是活人,不能長期呆在地府。」秦夜宸提醒著我。


    也是。


    可是身後追過來的陰差越來越多了。


    我正想著是不是和上次一樣,我們跑迴到人間,陰差就不追我們了,卻沒想到秦夜宸忽然朝著一個方向拐過彎去了!


    他帶著我躲在一棵幾個人都合抱不過來的古樹後麵,身後的陰差顯示看不到我們一般,朝前追去了。


    等到他們都消失的沒影了,我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這裏的建築都是一幢幢的小院子,倒是讓我想起了另一個地方來。


    「這裏跟陰宅好像哦。」我道。


    秦夜宸頷首:「就是陰宅。出來時,正好看到附近有入口,就過來了。」


    我立刻來了精神:「上次我在這裏聽到了我媽的聲音,她會不會還在這裏?」


    盡管我爸已經跟我說過我媽是魂飛魄散,但我心底還是有著這麽一個小小的希望。


    秦夜宸不置可否。我爸的修為很高,他不可能看錯一個人是否魂飛魄散的。而且,他也沒有必要在騙我了。


    秦夜宸是選擇相信我爸的,但為了我,他還是道:「我陪你找找。」


    「好!」


    「不過陰宅之中危機重重,笙笙,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能冒進。」他又著重囑咐著我。


    我點點頭,他拿出上次沒有用完的薰香,給我熏了一遍,將我身上的活人氣息暫時隱藏了起來。


    兩個人走在陰宅之中,周圍很安靜。凝重的空氣中,仿佛潛藏著什麽看不見的危險。


    走了好久,我終於忍不住了,低聲問秦夜宸:「這裏的鬼呢?」


    他搖搖頭,一旁忽然想起了一個弱弱的聲音:「他們都去鬼母娘娘府了。」


    我一低頭,發現身旁不知道為何跟了個小鬼。


    這是個嬰靈,還不會走路,是四肢在地上爬著的。


    察覺到我在望著他,秦夜宸拽了一下我的手。我會意,沒有敢輕易應聲。


    那嬰靈還跟著我們。


    前麵不遠處有一個十字路口。嬰靈又道:「鬼母娘娘的府邸在右邊。」


    我下意識的想要我那個左邊走,秦夜宸卻帶著我朝右走去了。


    「這小鬼是鬼母的引路使,我們已經被鬼母盯上了,必須去一趟鬼母府才行。」秦夜宸的聲音在我耳朵裏響起,看到他是早就察覺到這小鬼在跟著我們了。


    「笙笙,你別說話。若是有人能製約陰宅中的陰靈的話,修為肯定很高。你輕易別開口,免得暴露了活人身份。」他又謹慎的提醒著我。


    我知道如果我是個活人的事被發現了的話,陰宅關閉好幾個月是輕的。萬一我被永遠的困在這裏,就麻煩了。


    我重重的捏了一下秦夜宸的手,表示明了。


    在嬰靈的提示下,我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這裏是一個很大的廣場,廣場的另一端,矗立著一座漆黑的宮殿。廣場之上,盤腿作者無數的陰靈。


    「請入座。」跟著我們的嬰靈又道。


    秦夜宸帶著我找了外圍的地方坐下了。那嬰靈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次在玉妃宮殿外遇見的鬼母,希望這次的這個鬼母不要那麽變態。


    正想著,一陣強烈的陰風朝我們刮來。一些修為低的陰靈,甚至都被刮飛掉了。


    秦夜宸幫著我穩住了身子,廣場中央高高矗立的圓柱之後是哪個,一個黑衣女子飄然而落。


    那女子背對著我,我看不清她的臉。廣場上給所有的陰靈都齊齊跪拜,高唿鬼母娘娘。


    我與秦夜宸為了不被發現,正要裝裝樣子附身,突然我身邊的一直陰靈詫異出聲:「你有影子?」


    我心裏咯噔一聲。


    那鬼隨即叫了出來:「有活人!鬼母娘娘!有活人進陰宅了!」


    他跳了起來,瞬間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


    我周圍的幾隻陰靈紛紛想要來抓我,秦夜宸收拾了兩隻,其餘的陰靈一哄而上,反而沖的更起勁了。


    秦夜宸護著我,用自己的陰氣震退了一圈。可是這些鬼如同潮水一般。前仆後繼的朝我們衝來,勢要把我們抓住一般。


    這裏的陰靈修為有高有低,但數量實在是太多了。眼看秦夜宸不敵,忽然一道強勁的陰風吹來,愣是將我們周圍的陰靈都吹散了。


    秦夜宸不管是幫的我們,拉著我轉身就要朝出口處飛去,一道黑影卻擋住了我們離開的路。


    是鬼母!


    她轉過身來,看到她麵容的那一霎那,我怔在了原地。


    她也看著我,揚起一個歡喜無比的笑來:「笙笙!」


    「媽……」我愕然。


    她更是興奮:「媽媽總算是能見到你了!」


    我錯愕。一直堅信我媽至少魂魄還在,如今真的見到了,我反而還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陰靈有些迷茫的爬起來,他們都聽到了我們的對話,此刻怯怯的往後退去。


    我媽見我發愣,以為我是被嚇到了,剜過了在場的所有陰靈,怒斥道:「誰讓你們傷我的笙笙!」


    除了秦夜宸以外的陰靈們被嚇得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是我媽……


    瞧著她這生氣的模樣,我心裏竟然還有些雀躍!


    印象中,我爸的脾氣很好。我媽反而是有些任性的,但我爸一直都包容著她。


    真的是我媽……


    「笙笙,有媽媽在呢!別怕!」她沖我一笑,伸手想要來抓住我的手,卻猛地被秦夜宸攔住了。


    我媽不快的皺了眉,眼神不善的打量著秦夜宸。


    秦夜宸語氣淡淡,道:「笙笙母親失蹤多年,閣下如何證明真的是笙笙的母親?」


    他怎麽沒跟我爸要證明?


    我媽依舊是年輕時的模樣,隻是相比於在奶奶家全家福上見到的那人,她的眉眼間多了幾分淩厲。


    「我說是就是!」我媽不快的打量了秦夜宸一眼,揮開他的手,直接就抓住了我的手,將我從原地帶離,朝著一邊飛去。


    「笙笙,跟媽媽走!」


    秦夜宸想要追上來,卻被護衛打扮的陰靈擋住了。


    此刻,他正不顧一切的與他們廝殺著,想要突破防線將我搶迴去。


    「媽……秦夜宸……把秦夜宸也帶上好不好?」


    「那鬼對你沒安好心!死了幹淨!」我媽說的爽利。


    「可是……你別殺他!他一直在幫我!還是他幫我找到你的!媽!」我都快要急哭了。


    我媽低頭,看和我這副焦急的模樣,眼中閃著和我爸同樣的恨鐵不成鋼。


    她迴頭掃了眼,又道:「他要是連那些廢物都打不過,也不配和你在一起!」說著她低頭,瞥見我無名指上的鑽戒,忙問:「戒指他送的?」


    我點點頭,正想給秦夜宸說什麽好話,我媽又道:「算他還懂點事。」


    我爸當時看到這戒指也是這麽說的,他們倆果然的夫妻!


    對了。我媽既然還活著,我爸怎麽告訴我她魂飛魄散了呢?


    我堅信我媽魂魄還在是因為我傻,我爸可不傻……


    可是,眼前的人,也不是假的……


    正當我還在思索著這一切的時候,我媽已經將我帶入了之前在廣場上看到了那幢宮殿之中。


    她把我放下來,守衛跟她打招唿,被她直接無視了。


    她帶著我走進去,很激動的給我介紹著:「笙笙,媽媽這些年就住在這裏!以後,你也跟媽媽住在這裏好不好?」


    我有點為難:「媽……我是活人……」


    我媽的臉色一僵,望著我,長長的嘆了口氣。她愛憐的摸了摸我的臉,問我:「這些年,媽媽不在,你過的怎麽樣?」


    我思索了一把,決定還是不要告訴我媽實情的好,免得刺激了她。


    「聽好的,外公外婆對我很好。」


    「他們倆現在怎麽樣?身體好嗎?」我媽忙問。


    我點點頭:「挺好的,外公現在每天都去學校巡查,外婆還是種點地,身子都很硬朗。」


    「那就好。」我媽又欣慰了許多。


    走了兩步,她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了起來。我不解,卻也不敢輕易問出來。


    久別重逢,她給的感覺,和我爸給我的感覺還是有些差別的。


    我爸,因為很早就開始猜測初七就是他,不斷的去試探過他。他一直都沒有主動出來認我,還騙我爸媽都死了。


    因此,剛相認之時,我是無比的生氣與委屈。


    而我媽,在聽到了我爸說的那些事之後,現在我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問我媽,她這些年過的怎麽樣,又是為什麽會在這裏。


    宮殿裏麵很肅靜,氣氛壓抑的可怕。


    我媽把我帶到了一個花園裏,終於忍不住了,轉身問我:「笙笙,你爸……怎麽樣了?」


    「他告訴我……你死了……」


    我媽自嘲的笑了一聲:「媽是死了……」說著她又怕我害怕,忙補充道:「你別怕,媽媽不會害你的!」


    我點點頭,又問:「媽,上次我和秦夜宸不小心來了這裏,是你把我們推出去的嗎?」


    她點頭,皺眉問我:「你上次怎麽和那小子來了這裏?你是活人。來這裏多危險!」


    「我也是不小心進來的……秦夜宸……」


    我媽打斷了我:「那小子不是什麽好人!」


    「可是他救了我,我一直遇上危險,都是他在救我。」我忙道。


    「我的傻女兒,你怎麽知道你所遇上的危險,不是他帶給你的?」我媽一句話把我問了個啞口無言。


    我當然相信那些破事不是秦夜宸引來的,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服我媽。


    我媽也沒揪著這個不放,就是越看我越歡喜:「一眨眼,我的笙笙都長這麽大了,真漂亮!」


    她摸著我的臉,掌心是冰涼的。她的手扶到我的耳邊,看著我的耳朵,臉上的笑意驀然一僵。


    「媽?怎麽了?」我疑惑的問。


    「你這小耳朵,跟你爸是越來越像了……」她低低的感慨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雖然我媽問過一次我爸的事。但我總感覺我媽似乎在刻意迴避著關於我爸的問題。


    「算了,不說他。」我媽又問我,「笙笙,你怎麽會來了這裏?」


    我將馬三娘的事告訴了我媽,我媽的眼神立刻狠辣了起來:「真是不長眼!歪主意敢打到我女兒頭上!你放心,媽決不讓這件事波及到你!」


    其實我覺得就算別人知道了和我有關係也沒事。陰司是個講理的地方,隻要我沒錯,他們就不能把我怎麽樣。


    「對了,媽,你是怎麽來的這裏?」我好奇的問。


    我媽的神色一僵。


    她望著我,好半天,沒有迴答我的問題,反而問道:「笙笙,你爸是怎麽跟你說我的事的?」


    「爸說你死了……媽,我知道槐樹村和陰間有關係。我們家的女性體內都有鬼性是不是?」


    我媽點點頭。


    她的臉色不是很好,我猜她也許是很在意死在我爸手上的事。


    雖然是她自己撞上了我爸的劍,但總歸是一道心坎。


    「媽……這些年,爸很自責……你的死,對他打擊很大……」


    話音未落,我媽卻忽然怒了,大聲質問著我:「他自責?他受打擊?他不是應該放鞭炮慶祝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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