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小的給您牽馬。」有反應快的小鬼已經湊了上來,想要拍馬屁。


    秦夜宸微微勒起韁繩,躲開了那小鬼的手。


    小鬼訕訕退下,秦夜宸騎著馬帶我進城了。


    這裏不同於我之前見過的幾座城池,街上的鬼很少。反而是巡邏的衛隊,時不時就可以見到。


    我本以為守衛都能認出秦夜宸是夜君,這些巡邏守衛也可以。然而,他們經過我們身旁,卻像是什麽都沒有看到一般。


    我側過頭去,看見秦夜宸麵容凝重,眉頭緊皺。


    「怎麽了?」我問。


    「這裏,與我夢中的場景,一模一樣。」他道。語氣中有著幾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震驚。


    正想著,馬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我抬頭,看見不遠處漆黑的天幕之下,一座巍峨壯麗的宮殿矗立在陡峭的懸崖之巔。


    我忙拿出了脖子上掛著的宸牌,那宮殿和陰槐木牌後麵的圖案一模一樣!


    「秦夜宸!你看!」我忙提醒他。


    秦夜宸掃了眼牌子,又看向那宮殿,道:「我記得上次我即將走到那裏的時候,就醒了。」


    「那我們這迴去看看!」我感覺馬上就能揭開秦夜宸和夜君的關係了!


    秦夜宸有幾分遲疑,我照著他教我的騎馬方法,已經先一步驅使著馬往那裏走去了。


    這是一處山壁,宮殿就在山頂。


    馬正走著,秦夜宸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笙笙,上一次我走到這裏之時,似乎不是自己醒來的。更像是被人強行從這裏逼出去的。」


    「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有時候做夢並非是夢,你知道嗎?」他問。


    我還是不懂,搖了搖頭。


    秦夜宸進一步解釋著:「笙笙,我覺得我當初的並非是夢,而是我偶然魂魄離體,來到了這裏。之後,應該是被誰發現了,那人不希望我出現在這裏,故而將我驅趕出去,因此我才醒了。」


    我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肯定秦夜宸的身份不簡單了,忙問道:「那人會是誰?」


    秦夜宸搖搖頭。


    正說著,馬已經快到那宮殿門口了。


    秦夜宸下馬,將我也抱了下去。


    「還沒到呢。」我提醒道。


    「到這裏就夠了。我們說好不進去的。」他堅持著自己的原則。


    秦夜宸恐怕比誰都更想進去。


    如果不是我也在的話,他一定會毫不遲疑的進去的。


    他試圖去將馬找個隱蔽的地方栓起,忽然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怒喝:「什麽鬼!」


    不等我們再有什麽動作,那一群巡邏陰兵已經握著長槍講我們團團圍住。


    秦夜宸伸手護住我,那為首的巡邏陰兵看到他,愕然。隨即驚恐的跪在了地上:「小的見過夜君!衝撞了夜君!罪該萬死!求夜君恕罪!」


    一時間,其餘的陰兵也紛紛跪了下去:「夜君恕罪!」


    看來是暫時不會被抓起來了。


    我在心裏鬆了口氣。


    秦夜宸喜怒不明的冷哼了一聲,團團跪著的小鬼們紛紛哆嗦了一下。


    為首那巡邏陰兵的聲音細弱蚊蠅的響起:「小的巡邏也是職責所在,衝撞了夜君,罪該萬死。但求夜君看在小的為夜家效忠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放過小的……」


    瞧他那戰戰兢兢的模樣,怎麽讓我覺得那個夜君是隻很殘暴的鬼呢?


    我忽然想起了秦夜宸體內的另一道鬼格。可不是很殘暴麽?


    難道那是真正的夜君?


    那他是秦夜宸分裂出來的一道鬼格,還是寄居在秦夜宸體內的另一道魂魄呢?


    我再次糊塗了起來。


    「起來吧。」秦夜宸冷聲道,牽著我正想要往別處走去,躲開這些巡邏兵,卻看到一個人正朝我走來。


    那是一個年級看起來與秦夜宸相仿的男子,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卻讓我感覺很怪異。


    他的眼神掃過我,又直直的盯在了秦夜宸身上。


    他一步步走向我們,明明牲畜無害的麵容上還笑著,卻讓我從心底覺得害怕。


    這隻鬼不是普通的鬼!


    我感覺秦夜宸假冒夜君的事快要兜不住了!


    秦夜宸握著我的手也緊了起來,顯然他也知道了這隻鬼不好糊弄。


    他已經準備作戰了,那鬼卻在離我們還有十米遠的時候停了下來。


    一旁的守衛們剛剛站起身,看見他就要行禮。卻被他打住了:「不必行禮,在一旁站著去。」


    他這顯然是不想要讓守衛們暴露他的身份!


    他也不動手,就這麽靜靜的望著我們,還帶著一抹笑。


    秦夜宸肯定是不認得他的,不然的話,不會跟他浪費這麽長時間。


    瞧著那隻鬼嘴角越來越濃的笑意,我心中的不安也逐漸提升著。


    終於,他開口了。


    「何鬼膽敢冒充夜君!」一開口,就將我與秦夜宸置於險地。


    秦夜宸皺眉。


    那鬼又命令道:「給我拿下!」


    「你們敢!這可是夜君!」我立刻道。


    周圍的小鬼們還忌憚著他是夜君的身份,一時不敢上前。


    我心中慶幸,看見那男人又要開口說什麽,先一步道:「把這個對夜君不敬的鬼拿下!」


    守衛們為難的也沒有動。真不給麵子!


    也許是看出來了我的氣急,那守衛領隊一臉尷尬的沖我到:「這是夜君的弟弟……現任夜君……」


    我的腦子嗡一聲炸了!


    「拿下!」現任夜君一聲令下。


    秦夜宸反應飛快。揮劍擋掉上前的兩個守衛後,撈起我就飛速朝後逃去。


    這些守衛他還可以抵擋一陣,但那個現任夜君,能坐上這個位置的,哪隻不是積年的老鬼!


    我和秦夜宸加一起都不夠人收拾的!


    身後,那現任夜君已經在下命令了:「還不追!」


    真倒黴!觀光還會遇上正主弟弟!


    因為還頂著夜君那張臉,城門守衛又不知道我們露了馬腳,不敢阻攔。


    一路逃出了長嘯城,身後的追兵卻還沒放棄。大概是都記恨我們兩個冒牌貨讓他們下跪出醜這件事了。


    地獄就在前麵,秦夜宸讓我抱緊他後,猛地朝後方揮出一道劍勢。


    劍勢落在地上,激起千重沙土,暫時阻擋住了追兵的腳步。


    秦夜宸身子一歪,竟然是朝著地獄大門飛去了!


    我心中緊張,但想著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還是無條件相信了秦夜宸。


    地獄大門處,層層守衛之下,還有一隻三個腦袋的大黑狗。


    秦夜宸在門口停下,那些原本要嗬斥他的守衛,見到他,紛紛放下武器拱手作揖:「原來是夜君迴來了。」


    秦夜宸裝逼的點了點頭。


    他帶著我往前走去,對守衛們道:「我與家臣們玩個遊戲,接貴地一用。一會兒若是幾位見到了夜家家臣……」


    最後幾個字他慢慢拖長了音調。


    守衛很識相,接口道:「我們會說從未見過夜君與這位姑娘!」


    小夥子,你很懂事!


    秦夜宸滿意的點了點頭,帶著我進入了那拱門之中。


    那隻三個頭的大黑狗不知道怎麽了,也變小了身子,跟著我們進來了。


    進入大門,除了平行的走廊,就是盤旋而下的岩石樓梯了。


    秦夜宸帶著我往下走去,那隻黑狗也跟著我們下去。那狗的表情兇神惡煞的,看的我有些害怕。


    秦夜宸迴頭看了眼那狗,那狗一下子精神的沖我們「汪」了一聲。


    我一個激靈,秦夜宸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寬慰道:「它沒有惡意。」


    「你怎麽知道……」那狗長得那麽兇,還沒惡意嗎?


    「若是有,早就攻擊我們了。這是地獄三頭犬,看守地獄的。」秦夜宸說著試探性的伸出手去,那大黑狗撒丫子就跑到了他的手下,一個腦袋一個腦袋的輪流蹭著他的掌心。


    這狗是賣萌吧……


    不過這狗毛茸茸的,看的我也有些手癢。


    秦夜宸依次輕輕拍了拍地獄犬的腦袋,示意我也伸手。


    我又是期待又是害怕的伸出手去,那狗還有幾分不待見我。但秦夜宸安撫了它兩下,那狗終於底下了它高貴的頭顱,給我摸了摸。


    軟乎乎的!毛茸茸的!好舒服!


    這狗還是很可愛的嘛!


    摸了地獄犬的三個腦袋,這事我能吹一年!


    地獄是個漏鬥形的場所,由旋梯連接著盤旋向下。一共十八層,越往下,刑罰越重,所犯的罪孽也越深。


    門口隱約傳來了夜家巡邏衛兵與地獄守衛的交流聲,我與秦夜宸擔心行蹤暴露,立刻沿著旋梯向下走去。


    那地獄犬也就一直跟著。


    旋梯兩旁都是延伸向深處的走廊,滲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時不時的,還能聽到各種刑罰的聲音。


    不止是尋常的鞭子抽打聲,還有各種奇怪的聲響。


    比如說炸春卷的聲音……不用說,一定是下油鍋了……


    再比如說噗嗤噗嗤的聲音,這皮開肉綻的聲音,一定是從刀山上滾下去了。


    我光是聽聲音就覺得頭皮發麻,下定決定迴到人間以後一定做個好人,爭取死後不下地獄直接投胎!


    胡思亂想著,一道尖銳的慘叫聲幾乎要穿破我和秦夜宸的耳膜,也讓秦夜宸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我不解。


    「柳太傅。」他低聲道。


    那尖叫聲是柳太傅的?


    我驚訝著,就看到下一層的走廊處,兩個陰差就拖著一隻血肉模糊的老鬼從右邊刑罰司拖向左邊牢房。


    察覺到旋梯上有人,兩個陰差還抬頭看了眼。見到秦夜宸,兩個陰差一笑,丟下了手中的柳太傅,對他拱手行禮:「原來是夜君,這廂有理了。」


    秦夜宸簡單的跟他們寒暄了,他們又帶著柳太傅進了牢房區。


    「柳太傅不是鬼嗎?怎麽還會流血?」我疑惑的問。


    「地獄不同於其他地方,這裏的鬼受傷,都跟活人一樣。而且,若非是冥王大人的應允,在這裏留下的疤痕,隻有投胎可以去除。否則的話,就要在呆在身上一輩子。」秦夜宸解釋著。


    地獄真可怕。


    等著那兩個陰差重新提了隻鬼去刑罰司受刑,秦夜宸才帶著我下去。


    這一層的地獄牢房內。關著形形色色的鬼魂,大多都是受過刑的,渾身血痕,奄奄一息的躺倒在了地上。


    路上有巡邏的陰差,見到秦夜宸,也都當他是夜君,沒有阻攔他看人。


    秦夜宸輕而易舉的找到了柳太傅所在的牢房,陰差還貼心的幫我們打開了牢門。


    秦夜宸打發掉了獄卒,示意我站在門口,自己則進了那狹小的牢房之內。


    柳太傅毫無生氣的躺在地上,察覺到有鬼進來,他還以為是獄卒,有些恐懼的蜷縮起了身子。


    待看清來鬼是秦夜宸後。他發出震驚的聲音來:「怎麽……是你?」


    「怕你死的孤單,故而路過地獄,特地來探望一番。」秦夜宸的聲音冰的沒有任何感情。


    柳太傅蜷縮了一下身子,驚恐的問秦夜宸:「你……你想幹什麽?我可沒殺你們秦家的人!」


    「那我秦家是怎麽被滅的!」秦夜宸提起這件事就火大。


    「是……是……」


    「是那昏君是麽?」秦夜宸冷聲問。


    柳太傅震驚:「你怎麽知道的……」


    我知道秦夜宸對皇帝猜忌秦家而將秦家滅門這件事是心存疑惑的,如今見到柳太傅這樣,即使再不信,也不得不信了。


    他沉默著,柳太傅怕他遷怒到自己,慌慌張張又道:「要怪……就怪當初給你批命的那個道士……」


    「什麽道士?」我問。


    柳太傅看了我一眼,見秦夜宸也看向他,才道:「你出生之時,有個雲遊道士來到了秦家。聽聞,你剛出生,那道士在門口便已經算出來你出生了,還給你批了命……」


    「批語是什麽?」秦夜宸問。


    「此子身份高貴,生帶王氣,卻命裏犯煞,命格帶鬼,不長命,克全家。溺死最好。」柳太傅顫巍巍的說著。


    秦夜宸皺眉:「我怎麽從未聽說過?」


    「這件事秦家下令了不許外傳,我也是當日正巧在忠毅侯府與你父親議事,才得知了此事。」


    「你傳出去的?」秦夜宸掐著他的脖子將老頭子一把從地上拎起。


    柳太傅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是你身邊那小廝……他爹娘就是忠毅侯府的奴才,他們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他又跟皇上說的!不是我!」


    我不懂了:「秦夜宸命格又不好,皇帝又什麽好忌憚的?」


    「笙笙,『生帶王氣』這四個字你沒聽到麽?皇帝是不會在意其他批語的,隻在乎這四個字。」秦夜宸的聲音帶著失望與自嘲。


    原來是這樣……


    「秦公……我真的沒有殺你秦家的人……」


    「沒有殺?」秦夜宸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我妹妹嫁入你柳家,嫁給你那肺癆鬼兒子,卻在新婚之夜被人姦汙,你不知道是誰做的麽?」


    柳太傅臉色一變。


    「你非但沒有追查兇手,還說妹妹與人私通不知檢點,趁著父親在外出征,將她浸了豬籠。」


    「你不知道兇手?我可知道!就是你!」


    「妹妹是父親外室所出沒錯,但她也姓秦!也是以郡主之身下嫁與你柳家,如今你說你沒殺過?」


    「你……你怎麽知道!」柳家老鬼震驚無比。


    「我見過她的魂魄了,她一直都在輪迴司門口等著找你復仇。奈何你命長,她沒等到你,倒是先等到了我。告訴了我實情!」


    柳老鬼一下子麵如死灰。


    這老色鬼可真是不要臉!下地獄都是懲罰輕的了!


    秦夜宸掐著柳太傅的脖子不斷收緊,老頭子連連哀求:「放過我……秦公子……求你放過我……我願意告訴你皇上的魂魄在哪裏……」


    秦夜宸的神色微微有了動搖:「說!」


    「他被吃了!」柳太傅大聲道。


    「被誰吃了?」


    「被一隻狗!我親眼看到的!他在地獄被關了一千多年,刑滿即將放出去投胎的時候,被門口那隻地獄三頭犬吃掉了!」


    「汪!」


    一旁跟著我們進來的地獄犬開心的叫了一聲,怒刷了一迴存在感。


    柳太傅的注意力被這一聲狗叫吸引過去,看見大黑狗的時候,不由得大吃一驚:「就是它……就是它……它這麽進來的……」


    我玩笑著恐嚇這老頭子:「大概是它也想吃了你吧……」


    大黑狗很給麵子的「汪」了一聲。


    柳太傅差點嚇暈過去。


    「對了,你知道夜君嗎?」我問老鬼。


    老鬼搖搖頭。


    秦夜宸將他的身子朝大黑狗那裏挪了些,老鬼忙道:「知道一些!就知道一些!」


    「說!」


    「聽聞夜君為了去找他失蹤的未婚妻,一起失蹤兩千多年了……外界傳言,夜君可能已經死了……不過,傳聞已經死了的墨寒大人如今已經歸來,夜君也可能還活著……」老鬼戰戰兢兢的說著。


    墨寒大人是誰我不知道。不過身旁的大黑狗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咧嘴笑的可開心了。


    「還有呢?」秦夜宸又問。


    「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


    秦夜宸轉頭看向我:「笙笙,背過身去。」


    我不明所以的轉過身去,就聽見秦夜宸把老鬼重重的丟在了牆上,道:「小白,吃了。」


    隨著一聲興奮的狗叫,老鬼驚恐的尖叫聲響起,身後立刻就傳來了皮肉被撕裂的聲音。


    我想要迴頭,後腦勺卻被一雙大手撫住了。


    「笙笙,我們走。」秦夜宸抱起我,帶著我出了牢房大門。


    一直迴到旋梯之上,我才聽不見那大黑狗吃東西的聲音了。秦夜宸的心情很不好,我努力找著話題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小白是那隻地獄犬的名字嗎?」


    「嗯。」秦夜宸應了一聲。


    我有點好奇了:「你怎麽知道噠?」


    秦夜宸的腳步一頓,他想了想。一臉迷茫:「我也不知道……」


    直覺告訴我,他應該是和夜君有著關聯的。


    地獄犬說到底也是狗,那隻狗看樣子又聰明的很,肯定是會認主的。


    它跟著我們進來,一路上都乖乖的,還願意主動蹭秦夜宸的手,說明它很喜歡秦夜宸。


    甚至我在想,秦夜宸會不會是它的主人。


    「秦夜宸……你說……會不會你就是夜君,然後養了小白?」我大膽的揣測著,「畢竟夜君鎮守地獄,小白也鎮守地獄。」


    「你是說我是狗嗎?」秦夜宸收起了思緒,跟我玩笑了一句。


    「不是啦!」我抱緊了他,看見小白撒丫子從後麵追上來了。


    它乖巧的來到秦夜宸身邊蹭了蹭他。然後三個腦袋依次打了個飽嗝。


    我從秦夜宸身上下來,秦夜宸伸手摸了摸這狗,對我道:「這是冥王大人的寵物。是墨寒大人的。」


    原來冥王叫墨寒啊。


    秦夜宸說著蹲下身去,跟小白平視,有些傻乎乎的問他:「你知道我是誰麽?」


    「汪汪!」兩個腦袋齊齊的響亮的叫了兩聲。


    秦夜宸無奈,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帶著我向上走去了。


    「不再躲會兒了嗎?」我問。


    他搖搖頭:「差不多了。地獄裏的鬼輕易死不了,如今被小白吃了,也相當於是魂飛魄散了。少了一隻鬼,地獄會盤查下去,我們得盡快離開才是。」


    「那小白呢?它吃了陰靈,會不會受罰?」這隻大黑狗還是很可愛的,我還有點捨不得的。


    秦夜宸掛了下我的鼻子,問我:「你覺得對冥王大人來說,是一隻養了幾千年的狗重要,還是一隻惡貫滿盈的陰靈重要?」


    幾乎是在一瞬間我就得出結論是狗重要!


    看著小白那蹲坐在地上搖尾巴的憨樣,我也摸了摸它的腦袋。


    大黑狗還挺享受的!


    秦夜宸帶著我迴到了地獄門口,正好是守衛們換班。


    見到我們,上一班見證我們下地獄的守衛領隊沖我們一笑,主動道:「夜君,剛剛夜家家臣來過了,不過已經被小的打發走了。他們為了找到您也是煞費苦心,還說您是在自己冒充自己。」


    這守衛智商捉急,但我喜歡!


    秦夜宸微微頷首表示明了,小白圍著我們繞圈。


    守衛見狀又笑道:「您看,小白除了跟大人們親,就跟您親。它都這樣了,怎麽會是冒牌貨呢!」


    所以秦夜宸是夜君了嘍?


    不!還有可能是他體內的另一道人格是夜君!


    秦夜宸低頭看了眼小白,與我對視了一些,謝過那守衛幫我們敷衍過後,便出去了。


    即將走下高階的時候,小白兩個腦袋分別咬住了我和秦夜宸的衣服,中間那腦袋可憐巴巴的望著我們低聲嗚嗚,一臉捨不得我們的模樣。


    這年頭果然養什麽都不如養狗有情誼!


    我心中感慨著,摸著大黑狗的腦袋:「以後要是有機會,我們還會來看你的。」


    小白又看向秦夜宸:「你乖乖聽話,以後再來看你。」


    小白這才慢慢鬆了口。


    我們走下台階,小白就站在台階之上眼淚汪汪的目送著我們。


    「你迴去吧。」我沖它揮揮手,大黑狗堅持的站在原地。


    秦夜宸也難得迴頭寬慰了它一句:「我現在還有事,以後再來看你。」


    他抱著我,朝長嘯之地的出口快速飛去。身後,小白猛地變大了身子,朝我們這裏久久的長嘯著。


    遠遠的,我聽見地獄的守衛們在議論:「看來得讓小公子把小白帶迴冥宮去了。」


    躲過了長嘯之地的巡邏陰兵,我這迴發現秦夜宸走的方向不大對。


    「秦夜宸,是不是走錯路了?」我忙提醒道。


    他解釋道:「那人能夠看出來你是活人,因此他能確定我們一定會迴人間。若是按原路返迴,路上說不定有他安排的追兵。我們這次繞道枉死城再去陰界大門,雖然會多耗費些時光,也比直麵夜家追兵的好。」


    原來是這樣。


    那人就是夜君的弟弟吧。他會知道秦夜宸和他哥哥有關係嗎?


    我胡想著,在路過一座城池的時候,隨便找了隻鬼打聽了下長嘯之地的情況。得知了現任夜君叫夜染。


    「那上任夜君叫什麽名字呀?」我假裝自己是個才死的陰靈,一臉好奇的問道。


    「叫夜宸呀!」


    秦夜宸的夜宸麽……


    說這話,秦夜宸已經買好了東西。這是一種薰香,可以用來掩藏住我身上的活人氣息。


    雖然秦夜宸可以用他的陰氣掩蓋掉我身上的氣息,但這總歸不是事。


    秦夜宸的錢不多,但我們有屍丹,隨便賣了一顆就把薰香弄到手了。


    走在路上,我有些不解:「我平時給你燒了那麽多的紙錢,怎麽連個薰香都不夠買?」


    我懷疑是有人剋扣了!


    秦夜宸捏了捏我的鼻子,給我解釋道:「陰間的冥幣分為兩種。一種就是活人親友燒過來的紙錢,這樣的紙幣在陰間其實是很大不值錢的,隻能買那些紙紮的陪葬品。這樣的紙錢,被稱作小紙錢。」


    「那還有大紙錢?」我脫口而問。


    秦夜宸頷首:「一定數量的小紙錢可以去陰司兌換成大紙錢。但兌換比例非常的低。如果要買與修行有關的東西的話,就必須要用大紙錢。」


    我對金錢有著異常的執著,忙問:「怎麽才能弄到大紙錢?」


    「大紙錢也被稱作冥幣,是由陰司發行的。陰差們會有相應的俸祿,而普通陰靈大多都是等著去投胎的,也不需要這種大紙錢。」


    「可像我們不就需要嘛……」


    「傻瓜,你是活人,我是逃犯,怎麽會有?」


    話雖如此,瞧著黑白無常那模樣,我總是覺得秦夜宸的逃犯身份不會長久。或者說,這裏的陰差們,誰也沒有把秦夜宸當做過逃犯。


    而且,這一定和那個叫夜宸的夜君有關!


    小心翼翼的走了一路,總算是到了枉死城。再往東南走,便是冥界大門了。


    希望門口沒有伏兵。


    我們從枉死城的北城門進入,卻沒有想到進入枉死城需要被盤查。


    無奈之下,秦夜宸隻能亮出了夜牌。


    守衛自然是放我們進去了,可是同樣,我們也暴露了行蹤,得快點離開才是。


    出口是南城門。


    枉死城內的陰靈和別處不一樣,這裏的陰靈大多都穿著現代的服飾,可以看出來他們是枉死後在這裏暫時居住的。而且都沒什麽法力。


    而城內穿著古裝的陰靈,大多都是枉死城的陰差。法力相比於別處要弱一些,但也比那些枉死的鬼要好。


    我和秦夜宸正快步穿梭在枉死城的主街道上,想要直奔南城門,卻半路殺出來了布蕊!


    「夜宸!你迴來了!」她驚喜的從空中跳下,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她還是被秦夜宸所殺的。


    如今見到秦夜宸,她非但沒說要報仇,還歡歡喜喜、親親切切的喊著他,是真沒記仇?還是心機太重?


    她歡喜的靠近,秦夜宸不著痕跡的帶著我往後退了一步。


    布蕊剜過我,眼神不善。


    「不想再死一次就讓開。」秦夜宸冷聲道。


    布蕊聽見,有些委屈:「夜宸……是我啊……」


    「我知道是你,那又如何?」秦夜宸麵無表情的反問。


    布蕊更加委屈了:「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瑤瑤!」


    聽見這個名字,我一窒。


    秦夜宸擰眉打量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向我,頭也沒迴便對布蕊道:「瑤瑤又如何?」


    「我是你未婚妻!」布蕊索性大聲喊了起來。


    秦夜宸冷哼一聲:「未婚不是妻。我妻子是笙笙。」


    聽他這麽說,我低落的心情倒沒那麽差了,決定記他一功!


    布蕊被氣得磨牙,明明很想爆發了,但為著在秦夜宸麵前保持自己良好的形象,還是忍住了。


    「你明明就記得了!夜宸!我是丞相小姐呀!我們有婚約的!」


    居然還真是她!


    秦夜宸反駁的飛快:「那又如何?人間之事,人死帳爛!一事歸一事,你身份不簡單,又何必將人間的戲言當真。」


    布蕊急了:「當然是真的!而且在你去人間之前,我們就是有婚約的!」


    我一窒。


    布蕊注意到我的神色,忍不住嘴角帶笑:「夜宸,枉死城城君是我爹,我們可是有著名正言順的婚約的!」


    「我就是一隻孤魂野鬼,哪裏配的上城君千金!」秦夜宸不屑一顧。


    「夜宸!不是的!你不是孤魂野鬼!你是夜宸!」她著急的強調著,「是夜家家主!」


    一個著急,她就把話說了出來。


    秦夜宸冷聲道:「夜家家主是夜染。」


    「夜染是你弟弟!」布蕊立刻道,「你才是夜君!冥王大人親自冊封的夜君!長嘯之地唯一的領主!」


    秦夜宸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布蕊是第一個對他說,他就是夜君的鬼。而且,語氣異常的肯定。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我問。我可還記得人夜君的親弟弟剛剛都沒認出他哥來,還要追殺我們呢!


    布蕊習慣性的剜了我一眼:「我當然知道!我當年是跟著夜宸去人間投胎的!夜宸,那些事你不記得了不要緊,但我們是有婚約的!你還是夜君的時候,我們就有婚約的!」


    這女人怎麽也不忘提起這件事。


    我心裏已經有些不大高興了,秦夜宸反問她:「你說是就是?夜君?我還不樂意當呢!」


    他說完便牽著我的手,繞過布蕊往前走去。


    布蕊跟上來,惱怒的質問:「夜宸。你是不是為了這個女人?」


    她手指著我,一臉的趾高氣昂與嫉妒。


    秦夜宸沒好氣的拍開了她指著我鼻子的手,冷聲道:「無論笙笙有沒有出現,我都不會喜歡你。」


    這補刀漂亮!


    布蕊被氣得停在了原地,秦夜宸才懶得管她,帶著我便快步往前走去。


    如果他真的是夜君而他弟弟仍舊派鬼追殺我們的話,我們的處境可就更危險了。


    畢竟,冒充夜君是一迴事,陷入夜家的權力鬥爭漩渦中就是另一迴事了。


    歷代電視劇裏的宮鬥和朝堂權謀,都用血一般的教訓告訴我,爭權這種事從來都是你死我活的!


    沒多久我們就到了城門口,出城依舊要進行盤查。


    秦夜宸帶著我排隊,身後布蕊也跟了上來。


    出城的鬼不多。還沒等我們趕走布蕊,就已經輪到了我們。


    「什麽鬼?進城是為何事?出城又所為何事?」守衛陰差們照例盤問著。


    秦夜宸亮出了夜牌。


    守衛看見,麵露驚訝,忙拱手作揖:「原來是夜家的大人,請。」


    他放行,我們正要過去,布蕊卻被攔了下來。


    攔的好!


    我真在心裏叫好,布蕊一巴掌打在了那陰差的臉上:「嚇了你的狗眼!本小姐也敢攔!」


    她這是把對我和秦夜宸的怒氣全部撒在了這陰差的頭上。


    秦夜宸趁機抱起我,飛速便朝冥界大門所在的方向追去。


    身後,那陰差才是真委屈,正跟布蕊解釋著:「大小姐……不是小的不放行,是城君吩咐了,您不能出枉死城……」


    「閉嘴!夜宸!夜宸!」布蕊在大聲喊著秦夜宸。希望秦夜宸等等她。


    秦夜宸權當沒聽見,反而速度更快了。


    一直飛馳到了進入陰間的第一座城池,秦夜宸放下了我。


    這座城池的盤查會比別處要嚴格上許多,我們也怕夜家派人在這裏埋伏下,就等著我們用夜牌亮明身份,自投羅網呢。


    我正擔憂著,秦夜宸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了一塊肉色的抹布。


    「笙笙,忍一忍。」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將那東西往我臉上抹去。


    那東西冰冰涼涼的,但質地非常的薄。


    秦夜宸幫我將邊緣撫平後,也給自己貼了一張。再次抬頭的時候,他的臉已經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人皮麵具?」我脫口而出。


    秦夜宸有些驚訝:「你知道?」


    我點點頭。電視劇裏經常有這個呀!


    他稍稍放心了些:「本來還想瞞你一會兒的。」


    「為什麽?」我不解。


    「人皮麵具,你不害怕嗎?」


    「為什麽要害怕?」我說著一頓,意識到秦夜宸那話是什麽意思了,惴惴不安的問:「這東西……該不會……真的是用人皮做的吧?」


    秦夜宸頷首。


    我還天真的以為隻是橡膠而已……


    怪不得秦夜宸一開始想要瞞著我。


    現在為了出去,我也隻能忍著了。同時,還有點好奇。


    「這東西怎麽做的?」


    「從人臉上扒下來就是了。剛剛去買薰香的時候,我一起買的。特地給你挑了張符合你臉型的。把衣服也換了。」


    他果然貼心。


    冥界的鬼大多都穿著古裝,他也給我弄了一套古裝。我第一次穿古裝還不會穿,秦夜宸倒是幫著我穿好了。


    準備好這一切,我們才上前走去。


    守衛照例盤問,秦夜宸滴水不漏的編了個謊糊弄過去了。


    這裏的守衛比尋常多了幾個,而且來來迴迴的打量著進城的人,說不定都是夜家派到這裏來的埋伏。


    我不敢大意,被放行後,飛快的與秦夜宸往前走去。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響:「慢著」


    我與秦夜宸對視一眼,停住了腳步。迴過頭去,看見那徘徊在城門口的兩個陰差朝我們走來了。


    他們身上的服飾與守城的陰差不一樣,即使還離得很遠,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種肅殺感。


    那是長期居住在長嘯之地的鬼身上特有的氣質。


    這座城池是冥界重地,駐守著不少陰兵。一旦城門口有任何分吹草動,這裏就會被重兵把守。


    而且,到時候冥界大門就會關閉,任何人不得通行。


    秦夜宸一隻鬼勉強能逃脫,我一個大活人,根本沒有辦法在冥界長期活下去。


    我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


    那夜家的追兵走上前來,忽然城門口傳來了一個尖銳的女聲:「滾開!都給本小姐滾開!」


    是布蕊!


    這座城城門口有著不少陰靈要排隊等查驗,好進城。布蕊來得晚,原本應該排在後麵的,她卻因為心急,直接衝到了城門口。


    守城陰兵自然是攔住了她。


    布蕊怒斥:「滾開!本小姐有急事!我問你,夜宸到了嗎?」


    守衛是認得她的,恭敬的行了個禮,如實道:「夜君並未迴到這裏。」


    「不可能!他帶著那女人一定會想盡辦法離開這裏!這裏是唯一的通道!」布蕊還不相信。


    那兩個走到我們身邊的追兵對視了一眼,掃了我們兩眼後,飛快的朝布蕊走去了,估計是去打聽消息了。


    我與秦夜宸趁機溜之大吉!


    感謝布蕊這種豬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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