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步法輕巧,按賞善罰惡使者所留的記號飛速趕路。


    按他們指引,此行大略是朝東而去。


    行了一個時辰,早遠離了襄陽城,已到離信陽城西北十餘裏的小鏡湖(楊過不曉地理其實不知道這個地名)邊。


    兩旁竹林密布,竹影倒映在小鏡湖上,被日暉染成金黃,頗有意境。


    楊過被此美景吸引,又覺口渴,伸手探入湖中掬一捧水喝,將波紋向前推去,把竹影、陽光給漾得不住搖晃,顯得更加夢幻。


    喝一口水,楊過忽然迴頭,原來他聽見旁邊有人聲傳來。


    循聲看去,隻見湖西畔竹林頂上站著三人。


    其中兩人正是一路留下記號的張三、李四,他們立足竹子上頭,身形卻甚穩。


    而另外一人同樣輕飄飄踩在一竹枝上,以輕功而言,絲毫不遜於俠客島使者。


    看到這人,楊過不禁感歎巧之又巧:原來是終南山到襄陽城路上見到過的,赤練仙子李莫愁。


    三人在竹林上多時,也都發覺了靠近的楊過,但都未和其開口招唿,隻張三遠遠點頭致意。


    張三向楊過點頭後,又對李莫愁說道:“李道長外號赤練仙子,果然行蹤飄忽。我們找你倒真不容易。”


    李莫愁哼一聲,道:“俠客島請人去喝臘八粥,一向是邀一幫之主、門派首腦。


    貧道隻先前是古墓派的人,別說現下已然脫出古墓派,就算還是派中弟子,你們也該去找我古墓派祖師林女俠才是。


    怎麽今日二位使者非要我接你們的賞善罰惡令牌?”


    張三笑道:“好教李道長你知道,你若仍是古墓派的弟子,隻怕反而沒有資格喝這碗臘八粥。


    我們主要請的,確是幫派之主、能開宗立派的人物。隻是若有武林高手另辟蹊徑,自創出什麽奇巧武功來,恰巧被我們得知,說不得也得厚著臉皮請上一請。”


    李四冷冷道:“拂塵武功。”


    李四性子冷淡,說話也是能少盡少。但配合張三先說的那段話,李莫愁還是聽懂了,道:


    “你們給我派令牌,是因著我自創的拂塵功法?”


    張三、李四齊齊點頭。


    李莫愁這拂塵武功是當年偶一日在古墓中心血來潮自創出的,與古墓派靈巧飄逸的輕功身法甚是合搭,後又經林朝英指點改進威力大增,以之行走江湖,果然無往不利。


    隻沒想今日反而因此武功被俠客島使者惦記上,她心頭懊惱之餘,問道:“我若不想去,不接令牌,又當怎樣?”


    張三淡淡道:“若是沒幹什麽壞事的人,不接也就不接,倒沒什麽。李道長作惡多端,若是不接令牌...


    嘿,嘿,我們這次從島上出來,惡罰得少了,今日還真希望李道長不接令牌。”


    言下之意,自然是李莫愁若不接銅牌,他們便要馬上動手。


    李莫愁臉上表情陰沉冷漠,卻已流下了冷汗。


    她素來知道,隻要接下俠客島使者的罰惡令牌,那麽就默認了要到俠客島上去。


    往前三十年,俠客島共三次派遣使者到武林中,攏共已有六七十名高手接牌前往,喝那所謂的臘八粥,卻無一人迴來過。


    江湖上都傳言,俠客島的真實用意,是想要覆亡中原武學,所以所邀盡是門派頭腦,或是自創了什麽新奇武功的高手。


    這些人到得島上,自然是被設好的埋伏算計製住,他們的武功,也被俠客島上的人偷學走。


    賞善罰惡使者再多來幾次,想必中原武學半數要失傳,而盡歸俠客島了。


    李莫愁心裏,其實萬般不願接這個什麽罰惡令牌,這在她看來,無疑類似催命符一樣。


    可是,瞧這二位的架勢,如果不接令牌的話,今日也難免有一場生死之戰。


    李莫愁遲疑之時,楊過在旁也由他們的對話聽出了她的處境。


    楊過當然清楚俠客島的真實情形,也知道以張三、李四的武功,李莫愁如不接銅牌,馬上就要死在當場。


    但這也是她作惡多端的報應,所以楊過默不作聲,靜等她下決定。


    若是李莫愁選擇硬剛,楊過也不打算出麵幹預。


    張三、李四目不轉睛看向她,隻等她說出個“不”字,立馬二人雙掌齊出,將這赤練仙子斃於掌下。


    李莫愁看了張三、李四悠然立在竹林之上,輕功之高顯而易見,料來武功必也極高強。知道如若動手,很可能死在當場。


    雖然領了銅牌一樣必死,可畢竟多了緩衝的時間。


    所以她終於開口說道:“世人都畏懼你們俠客島,我李莫愁偏就要到你們島上去嚐一口臘八粥,看看你們有什麽手段。拿來罷。”


    張三、李四聞言露出失望神情,赤練仙子李莫愁濫殺無辜,且往往動手就殺人全家上下,手段陰毒,實為他們不恥。


    他們二人其實倒希望李莫愁不接牌,好替江湖除害。


    不過她既然答應接下赴約,那麽按照俠客島兩位島主定下的規矩,便不好殺她了。


    李四從懷裏掏出罰惡令牌,擲了過去,冷冷道:“背麵。”


    他說話簡略,意思是按背麵提示前往南海漁村搭船。


    李莫愁看也不看,將令牌收好,道:“貧道既然收下了罰惡令,卻也懂得規矩:若不依約前往,必定是個慘死的結局,還將連累身邊的人。


    貧道孤身一人,沒人可牽連的,卻也顧惜性命,必定按時到島上喝粥。”


    說罷,便抬足要走。


    這時楊過突然叫破道:“小心暗器!”


    原來,李莫愁假意走時,手指一動,兩枚冰魄銀針飛出,分打向張三、李四二人。


    古墓派的暗器何等了得,銀針又極輕柔,幾乎瞬間就到了他們麵前。


    二人兀自不知道冰魄銀針上塗了劇毒,隻要擦破一點皮,可能便是毒發身亡的結局。


    好在他們身法亦敏捷非常,經楊過提醒後,迅速朝旁閃開,未被銀針打中。


    李莫愁本就隻是試探出手,發出暗器的同時,即以古墓派輕功飛速掠走,防止被追擊。


    同時口中說道:“二位果然身手了得,貧道不會食言,將準時前往俠客島。”


    這是防止真的徹底惹上俠客島,所以再作承諾。


    李莫愁犯了武林眾怒而安然至今,便是靠著這反複狡詐的性子。


    事實上她若不說這句話,楊過見她這般歹毒,本已打算出手,將她截下,替天行道。


    隻是她既然答應了去俠客島,那麽這就是她和賞善罰惡使者的事情了,楊過猶豫片刻,決定還是不去幹預這段因果。


    張三躲開李莫愁暗器後,忽然醒起,道:“剛才那暗器便是劇毒無比的冰魄銀針麽!這女人好毒辣!”


    李四道:“島上貴賓。饒她不死。”意思是她接下了銅牌,已是島上的貴賓,說不定能助兩位島主解開俠客島武功難題,所以不和她計較。


    張三亦知道這點,歎口氣,轉而向楊過道:“多謝楊公子出言預警,否則我二人說不定著了這蛇蠍女人的道了。”


    楊過道:“二位每日飲毒酒助漲功力,隨身又帶有鎮毒的解藥,便算中了冰魄銀針,也未必真有什麽。是在下多事了。”


    張三、李四暗暗奇怪,他們二人葫蘆裏的酒從未給人喝過,怎麽楊過偏知道是毒酒,還知道他們有能鎮毒的藥物?


    同時楊過言語謙遜不居恩自傲,又讓他們生出幾分好感。


    三人重新會合,於是又複同行,朝東邊趕路。


    一路張三、李四找上各地有名的宗門首領,或是有獨特技藝的江湖奇人異士。


    有些門派作惡多端,門主又不肯接下賞善罰惡令,甚至奮起反撲,張三、李四便當場剿滅了。


    有的正道門派掌門人為了門人安危,硬著頭皮接令牌,但畢竟誰也不會真想就這麽死了,想到要去俠客島赴難,不禁愁眉苦臉。


    楊過將自己定位成旁觀者,不聲不響跟著張三李四二人,任由他們賞善罰惡,既不幫手,也不出一言問詢。


    這一日快到鎮江府,楊過總算開口問道:“聽二位所說,長樂幫是在鎮江?”


    李四道:“是。”


    張三則細述道:“長樂幫總舵確是在鎮江府中。


    他們的幫主原本叫司徒橫,後來被幫中實際掌權的外號‘著手迴春’貝海石給逼走,換了位姓石的幫主。隻不過...”


    楊過道:“隻不過什麽?”


    張三道:“隻不過如今長樂幫總舵中的那位石幫主,卻也不是原來那位,已然被掉了包。我們還得多繞一段,去找到他們原來的幫主石中玉。”


    楊過若是不知曉原世界劇情,定然被他給說暈了。


    此時卻知道,這是【俠客行】世界裏的人物線,有石破天和石中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石中玉壞事做盡心腸狠毒,石破天,其實原名叫狗雜種,則宅心仁厚天真爛漫。


    長樂幫司徒橫給趕走後,原本是石中玉當幫主,但他亦知道十年之期已到俠客島又要派使者來勾人,所以臨陣脫逃。


    那“著手迴春”貝海石於是找來了石破天這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來頂替石中玉,準擬代他收下罰惡令牌到俠客島喝臘八粥,免得長樂幫這作惡多端的門派給賞善罰惡使者給滅滿門了。


    這裏麵實在蹊蹺巧合,難以捋清。


    但俠客島的大數據中心強悍無比,隻要他們調查過的江湖人物,不管躲在哪裏,不管有什麽內情,總能給他們搞得清清楚楚。


    楊過還想再說什麽,忽然不遠處有人開口道:“是賞善罰惡使者罷?”


    說話的是前方道路上一個不起眼的老頭,手上拿著一杆大煙槍,說話間抽一口旱煙,吐出一陣煙圈。


    楊過本來倒也早瞥見了這老頭,隻是一直未加以留意。


    這時候見雖然清風拂過,他吐出來的煙圈卻並不飄散,而是直直飛向高空,顯露出一手極佳的用力法門,不由得想起一人來,道:“丁不三?”


    丁不三是江湖上亦正亦邪的人物,和他弟弟丁不四合稱為“不三不四”,從外號可看出其行事顛三倒四,是個瘋老頭子。


    老人看向楊過,道:“你這小娃娃眼力倒好,竟也能認出你丁爺爺來。”


    這老人果然是丁不三,他出言不遜,楊過敬他年老,隻笑道:“你弟弟丁不四呢?”


    普通一句問話,卻不知怎得惹惱了丁不三,他怒道:


    “你丁爺爺一向獨來獨往,丁不四在哪裏,問我幹什麽?難道我天天要盯著那混賬東西不成?


    你這小子不懂事,若不是今日我已經殺夠三人,憑你這句胡話,我就得將你給殺了。”


    丁不三這名字還有個說法,那便是一日殺人之數不過三。


    楊過見他喜怒無常,一言不合就上升到要殺人,頗不以為然。


    不過丁不三殺的人不分好壞,以武林江湖的準則來說,算不上純粹的大惡人,算是怪人異士。


    再兼且賞善罰惡使者這兩個正經“執法”人員就在旁,他們顯然更加專業,楊過也就懶得非要把這怪老頭怎麽樣。


    丁不三向楊過嘮叨完,看向張三、李四,又問一遍道:“你們就是俠客島派來的使者?”


    張三笑道:“正是。江湖上的人看了我們兩個便如看到瘟神一般,難得丁三爺主動來搭理我們兄弟二人。”


    丁不三道:“我隻是心裏有個老大的鬱結,若是不解開,天天晚上睡不著覺...”


    說著舉起手中旱煙杆。


    李四道:“說。”意思讓他繼續說,是什麽鬱結。


    丁不三抽一口旱煙吐出直直煙圈,繼續道:“這鬱結便是由二位而起。


    我想問一問你們兩位使者,為什麽派了賞善罰惡令牌給我弟弟丁不四,卻不來給我一塊?


    我們二人學的都是六合丁氏的家傳武功,難道他武功要高過我不成?便算是他武功高過我,我們家當家做主的是我,按你們規矩,不給家主是什麽道理?”


    張三、李四甚至楊過聞言都哭笑不得。


    江湖上避之唯恐不及,千方百計都不想接的賞善罰惡令牌,這丁不三卻因為沒接著而鬱悶,跑來質疑。


    楊過這時也恍然為什麽剛才提一句丁不四,丁不三會那樣生氣,自然是因為這怪老頭本來就在因弟弟而懊惱。


    李四道:“六合丁氏武功沒資格。丁不四,寒意綿掌。”


    張三解釋道:“丁三爺,我這兄弟的意思是,你們六合丁氏的武功雖然厲害,但隻是尋常的拳掌功法,沒有什麽推陳出新的地方,不值得我們邀約上島喝粥。


    你無門無派,亦正亦邪,我們要賞善罰惡,卻也無從著手。


    至於你師弟丁不四,因在你們家傳掌法基礎上創出了一手寒意綿掌,我們島主覺得還有些新意,所以讓我們給了他一塊令牌,邀他到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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