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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祭奠


    打開窗,天才是蒙蒙微亮,緩步走到天台上,淡暗的朝霞已經初現端倪。晨風拂麵,空氣中有股清新的味道。此刻的北國,應該仍是一片銀裝素裹,然而這南方的島嶼上,卻已經有了早春的氣息。


    在霞光下,我開始了一天的例行鍛煉。這種習慣是經年養成的,除非有特殊情況從來沒有中斷過。一個側頭間,我忽然看見了方藝珍裹著床薄被,笑吟吟地地站在門口看著我。她的長發仍紛辭書著


    “怎麽不多睡會?”我停下了運動,向她走去。方藝珍打開薄被,偎入我的懷裏,把我們彼此緊緊裹纏在一起。慢慢閉上眼沒有說話。她隻穿著我的襯衫,身子是如此的柔軟。


    “是不是還想睡?再去睡會吧,這兒風大,會著涼的!”我關切地道。


    方藝珍搖了搖頭,把頭輕輕靠在我的肩上,閉著眼道:“我隻想多陪你一會。”


    我心中有種莫名的溫暖。不由把她緊緊抱住,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笑道:“小傻瓜,快進去吧。感冒了我可是會心疼的哦!”


    方藝珍小嘴一嘟,嬌蠻地嗔笑道:“我不嘛,除非你抱我進去。”我左手輕輕一抄,把她嬌小的身子連著薄被一起抱起,走進了屋內。


    “親親我!”方藝珍在我懷中,閉著眼喃喃道。我低下頭去,吻在她淡紅的兩片嬌唇上,她離我是如此之近,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臉頰是潮濕的。


    “怎麽哭了,寶貝!”我微微離開嘴,望著她美豔不可方物的容顏道。方藝珍雙手一下勾緊我的脖頸,繼續地湊上嘴來和我癡纏著,眸子中的淚花沾濕了彼此的麵。


    “文俊,我要你!我要你愛我。”方藝珍喃喃地道。她的唇是如此的柔軟,親遍了我的臉。敏感著我的耳垂。讓昨夜的激情又再度點燃。我一下把她丟在沙發上,隔著單薄的襯衣用嘴去尋找她的**。方藝珍啊的一聲,緊緊抱住了我。


    她的呻吟如天籟般在我耳邊迴蕩,隨著我們的每一次起落而輕鳴著。


    **時,她又哭了。咬住了我的肩膀,輕輕喁啃著,不停地輕喚道:“文俊,我舍不得你!”我抱緊了她,指尖在她光滑如綿的背上輕拂著。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過了今天,我就要迴去了。洪森已經替我安排好了去香港的船隻。並且已經委托和興社的黑子在香港的朋友替我安排迴內地。再有十來個時辰,我就要離開這個蟄息了一年的寶島了。


    “對不起,拖了這麽久才告訴你我要迴去,其實好幾天前我就想說了,但……”


    方藝珍一下用嘴堵住我的嘴,癡吻了半晌,才緩緩道:“我懂的,你本來就不屬於這,隻是我,我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會心痛。”她抬起頭來,忽然笑了,笑容燦若朝花,輕輕地道:“我在想,我是不是真愛上你了呢?”


    “珍珍,知道我在想些什麽嗎?”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望著她帶淚的臉,輕聲道:“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裏,我曾經一直埋怨老天對我是如此的不公平。但現在,我不這麽想了,我應該感謝上蒼,給了我這麽鮮活的人生,謝謝你的愛,真的!”


    “我不會阻擋你的,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要做的。你有人的人生,我也一樣!答應我,無論去了哪兒,無論發生什麽,都要好好的活著,一定要幸福!”方藝珍閉上眼,緩緩道:“抱緊我,我要你今天,一直的陪著我,哪也不去!”


    “嗯!我答應你!”我心中忽然有一種滿溢的幸福,和一種莫名的失落。


    方藝珍忽然似想起什麽,一下跳起來,**著身子跑到琴架邊把吉它抱過來,對我咋了咋舌,扮了個可愛的鬼臉。道:“我要寫首歌,隻唱給你一個人聽!”


    手指在琴弦上撥弄了幾下,她已經用著簡單的和弦,輕輕地彈唱道:“那是一個夏天的夜,在熱鬧的舞會邊緣,你對我說,人生是一條沒有方向的曲線。那是一場冬天的雪,在一個聖誕的夜,我發現,親愛的你已讓我想念,那場風花的雪月,那幕純真的從前,漫漫人海你在掌聲中出現……”


    方藝珍那磁性的聲音猶然在耳,我已經趁著夜色離開了台灣,海水拍打著船舷,浪濤如雪。黑暗的夜裏,燈光漸漸淡出了我的視線,我不知道,這個地方我還會不會再有機會來。


    這一趟的旅行,是由黑子親自護送的。來台灣的時候,是因為他的關係,這次走,居然也是由他相送。人生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一切都在冥冥注定之中。


    “我說老大,你現在可真的是紅人了,我都有點兒受不了了!”黑子笑著把一張報紙扔給了我。封頁就是人質事件!


    這時已經距離這件大案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夜。在這段時間內,我一直躲藏在方藝珍的家中。這件事驚動了整個台灣島。幾乎所有的電視雜誌等各種傳媒,都用巨大的篇幅報道了整件事,剖析我這個莫名出現又奇怪消失的人物。甚至電視和網站上還專門就我的身份進行了討論。t市警方麵對媒體的輪轟亂炸,幾乎已經焦頭爛額。


    我那遠距離被傳媒拍到的戴著墨鏡的模糊相片,幾乎登在了每一份雜誌報刊的首頁。被冠之以特警英雄、極道鮮師、臥底幹探,甚至天外來客等各種名目紛亂,不可思議的頭銜。


    唯一讓我欣慰的事有兩件。一、張永華並沒有摔死,消防部門那張巨大的安全氣囊拯救了他的性命,隻是讓他扭傷了腰,可能會落下終身的痼疾。二、我的所有學生這一刻都集體失語了。麵對媒體和警察的不停詢問,他們一言不發,口供意外的統一:“不知道!”我想,這一切,應該是太子他們集體討論後的結果,他們知道這事如果傳出去,對我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是一個好老師,但這一刻,我真的很開心,為人生中有這麽一段學校歲月。為這麽一群我值得驕傲的學生。他們那在綁匪槍口下表現出來的的友情和團結、勇敢與堅毅,那首《雲上太陽》的輕輕吟唱,我想我一生都不會忘記。


    至於寧家,則在洪森的斡旋下,也把這事強行隱瞞了下去,沒有透露任何的口風,甚至對他們來說,我本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如果洪森不說,他們也根本說不出我的任何來曆的。


    更讓t市的警方發暈的是,他們忽然發覺,這個曾經在名成中學執教半年之久的體育老師,居然所有的檔案都是偽造的。甚至連相片也沒留下一張!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望著慢慢消失在眼底的這個島嶼,我忽然想起徐誌摩的話。這句看似已經被引用爛了的詩句,隻有真正經曆過的人,才懂!


    一個月後,在黑子香港朋友的幫助下,我順利的通過s市一個蠔排養殖區的秘密通道,迴到了內地。別人是通過這裏偷渡出去,我卻是秘密迴來。


    我沒有任何的停歇,直接就上了北上的火車,當天晚上,我就迴到了e市,時光荏苒,轉眼就一年了,看著e市那熟悉無比的萬千燈火,看著身邊那些一如即往,匆忙而行或悠閑走過的路人。我心中忽然有種很深的寂寞,一種說不出的辛酸感。


    這是我第二次來e市,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對未來一片茫然,甚至隻想著隱姓埋名,苟活於世就好。然而這一次,我卻是帶著極強的目的迴來的。肖萬全!你如果知道我還能活著迴來,會是什麽滋味?


    這一次,我要做的不僅僅是把沒有完成的事做完。更要複仇!


    我雖然是偷渡迴來的,但實際上,在和興香港分社的幫助下,我已經取得了另一個身分,我現在名義上可以算是一名迴鄉探親的港商。甚至連迴鄉證都有了,當然一切都是偽造的,所以為了防止穿幫,也隻有采取偷渡的手段了。這個身份,隻是客串一下罷了。


    資金現在是我最不用考慮的事,雖然在營救寧世群時,我出了下下策,擊傷了他,但寧世群確實是個男人,這件事他根本提也沒提,甚至迴家後在獲知相關情況後,馬上委托寧國威秘密聯係了洪森,付給了我五百萬美元的報酬。五百萬美元對普通人來說是天文數字,對寧家則隻是九牛一毛了。


    換了以往,我絕對不會收這一筆錢的。但這次我則是毫不猶疑收下了,對於我即將要實施的計劃來說,有物質上的巨大幫助,可以說是事半功倍,有寧家人肯出這份錢,總會讓洪森少些為難的。不管如何,洪森雖然答應了我絕對會抵死相助,但我們要對付的,並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代大鱷肖萬全。


    區區一個越海幫,雖然現在吞掉了泗水,實力大增,但和天星社相比,還是太嫩了。


    既然錢不是問題。我也沒有委屈自己,一到e市,我就入住了當地最好的酒店。我並不是一個貪戀物質的人,隻不過適當的包裝總是要有的。


    一年的時間,我已經改變的太多,這種改變不止是心靈上的,甚至相貌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現在的我,長發、蓄須,衣著品味完全不同。尤其是在香港的一個月裏,我其實什麽地方都沒去,隻是由黑子的朋友出麵,幫我請了一個很有名的形象設計師,對我重新進行了形象設計和局部改容。


    我並不是要完全的改變形象,大麵積的整容我可不願意的,我也沒那時間。我要的隻是在一些細節上稍作改變,然後達到讓不太熟悉的人不能立刻認出就行了。畢竟在e市,我熟人太多了,幾乎在所有的娛樂場所,都可能遇上曾經叫我“龍哥”的大小兄弟。更何況,我想施少強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按照那個形象設計師的說法,要改變一個人形象,並不一定要大動幹戈的,隻要處理適當,一點點改變就能立杆見影。這個造型師旗下的一班子整容和化妝師技術都非常精良,在他們的設計下,按照我的要求,幫我設計了一個非常逼真的墊高鼻托,用最小最簡單的細節改變完成了相貌的巨大改變。


    隻是看著鏡中的自己,我想我這一個月的等待還是值得的,現在的我,如果戴上一幅黑框造型眼鏡,即便連自己,都有點兒認不出自己來了。看著那一頭燙染過的微卷長發和自己一身冬日的時尚打扮,忍不住都有點失笑的感覺。


    這一次的造型轉變,無疑是非常成功的。甚至連一向對相貌很沒信心的我,也忽然覺得自己帥氣了很多。當然,更大的改變,我想是來自精神層麵的。閱曆的不同、氣質的改變,絕對會影響一個人的容貌。一個大山中長大的人,絕對不會長出一付城市人的樣子。


    兩年,隻是短短兩年,我想我的眼神已經可以殺人了!


    在e市安定下來後,我租了一輛車,獨自一人去了白水山,這兒有e市的大型公墓。我曾經和著肖家人的來過一次,被我幹掉的肖進就長眠於此。當然,我可不是來看他的。他於我而言,是完全的生命過客。隻是在我無盡的殺戮記錄中簡單的一筆而已。


    我的車內放著兩束花,一束百合自然是安幼青的,另一束黃菊則是留給肖世傑。


    肖世傑的骨灰在運迴國後,自然是下葬在肖進的旁邊。以前來過一次,地理位置還是清楚的,所以我幾乎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就找到了肖世傑的墳墓。看著黑白相片上的他,我有些悵然。肖世傑無疑是個又很可恨的人。即便蓋棺定論,他也無疑是該下地獄的。但他其實也很可憐,從小在兄妹的歧視中成長,性格難免有些扭曲。


    “安息吧!”我把黃菊放在了他的墓前,心頭閃過很多關於他的迴憶片斷。


    不知道為什麽,我在他手下做事時,所有目的都是為了幹掉他,但到他真的死了,迴想起來,那種憎恨感也就消失了。我不知道,我這種硬骨下的些許柔弱,對於我來說,究竟是優點還是弱點。曾經對我好的人,那怕他的出發點隻是單純的利用,我總也會心存些感激的。


    風吹來,空穀悠悠鳴聲。初春的e市,風中還是帶寒的,刺在臉上,有些冰涼的疼。心中忽然有點兒惆悵,某一天,若我死後,會不會也有人來祭奠呢?來的又會是什麽人,我的朋友,還是我的敵人!


    緩緩走下肖家葬墓的山嶺,我向遠方另一個墓區走去。安幼青是個名人,我隻是簡單的詢問了一下公墓管理處,已經馬上得到了她墳墓的位置。甚至我連詢問也不需要的,遠遠望去,遠方的鬆柏林下,已經聚集了很多人,自然都是她的影迷。


    今天,本來就是她的周年祭的。很多她的忠實影迷,自發的來到了她的墓前祭奠她。遠遠就可以看見,她的墳前已經堆滿了鮮花。


    每個她墳前的人都默哀著,很多人捧著安幼青的寫真集,一邊看一邊掉淚。在這些影迷的心中,也許她永遠的活著吧。


    我的心忽然有些疼了,連握花的手都有些顫抖,心頭忽然想起她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我剛剛跟自己發了一個誓。如果有一天,你真能實現你的目標,我一定會用最漂亮的打扮,最熱烈的反應,和你好好的歡愛一場!一定會的!”


    她的聲音猶在耳邊輕蕩,她的體香我甚至都可以唿吸到。然而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她卻已經香銷玉隕,人在天堂!這個誓言,也隨風而散。


    站在她的許多影迷中,我默默地放下了這束百合,看著墓碑相片上的她那依然美麗無比的麵容,我眼角忽然有些濕了,這個絕代的佳人,在繁華似錦,風光無限的背後,實際上是一生淒苦。


    “幼青,我迴來了!你的在天之靈,還記得我嗎?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沒有我,你現在應該還站在舞台與銀幕上,展現著你那動人的風姿!”我默默念叨著,手也也握也緊。肖萬全!你會為你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的!


    幼青,我發誓,一定會為你複仇!


    “邱導,迴去吧,時間不早了,一會製片人還要召集開會的。”我的身後忽然有人說道。然後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迴道:“嗯,好吧。”我本是無心的聽他們說話,然而一聽到這個所謂邱導的聲音,我卻猛然怔了一下,雖然事隔許久,這聲音我卻熟悉的,自然是那以拍功夫片聞名的邱紹官了。


    “對了,周易不是說她也要來嗎?怎麽沒看見?”邱紹官對他的助手道。


    這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聽在我心裏,卻宛若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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