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不用擔心醫生,畢竟蒙筠當年已滿十四周歲了,而且兩個人清清白白什麽都沒發生。寫這段其實是表明蒙筠是想過自救的,她的自救方式是抓住一個對自己好的救命稻草。但是最後的她選擇扯斷了這根稻草,也是她複仇的起點。第214章 14·定罪柯顧講第一堂課的那天蘇漾去了。不是不忙, 也不是單純想給師兄捧場, 他是真的想聽一聽。師兄說的, 也是他這段時間思考的,他們想要扞衛犯罪心理學在刑偵領域的運用,可現在情況恰恰是,更多的人把心理學用在了犯罪之上。如果變成了一場競賽, 那事態就失控了。雖然師兄的一堂課也許改變不了什麽, 但是蒙筠敲響了一個警鍾,稚嫩的學生才是最容易受到誘導蠱惑的。所以原本隻是給一個實訓班學生講的課, 柯顧聯係了學院爭取了一個大禮堂。也許是寇學林每屆學生必提這對師兄弟,宣傳工作做得太好,所以離開學校這麽多年柯師兄威名仍在,整個禮堂人滿為患。坐在第一排的蘇漾看著大屏幕上打下的一行大字——《敬畏》——犯罪心理學中的倫理與道德,主講人:柯顧。大舞台上的師兄穿著鐵灰色條紋的西裝,帶著無框的眼鏡,穩重儒雅。蘇漾笑著鼓起了掌, 但是他注意到了一點,他右邊的男生可比他激動多了,雙掌幾乎拍得通紅,掌聲振聾發聵。男生的頭發有些亂騰騰的,粗黑圓框眼鏡,穿得不是那麽合身的正裝,但是看得出來,他對這場演講很期待, 也很看重。蘇漾眨眨眼睛,不自覺地也用力了一點,有一種被比下去的感覺呢。整個演講很有感染力,蘇漾發誓這不是自己的濾鏡,而是因為右邊的那個男孩子全程情緒激動,每當柯顧講到懸念迭起的時候,他都很配合地倒吸一口冷氣,當柯顧講到最後抓到人的時候,他也表現出極其的亢奮。蘇漾摸了摸鼻子,如果他要是不認識師兄,估計會覺得這個人是請來的托。這麽一想,蘇漾再次陷入新的一輪內疚之中,是不是自己表現得太平和了?等到主持人說下麵開始提問環節時,蘇漾右邊的男生直接跳了起來。眾人善意的笑聲響起,但男生卻不以為意,他雙目灼灼地盯著柯顧:“柯老師,我叫章俊陽,我想問您三個問題。”“你說。”“您覺得犯罪心理學在刑偵工作幫助大嗎?”柯顧笑眯眯地點點頭:“幫助大,國內犯罪心理學確實沒有國外那麽成熟,但理論日漸成熟,各類更符合我們國家的犯罪行為模型也在日趨完善,不然我也不會迴國對吧?”這個迴答幽默風趣,惹得眾人笑了起來,柯顧看著臉上洋溢著信心的師弟師妹們也笑了,這是老師教給他的任務之一,至少讓這些孩子們知道這個專業是有發展前景的。章俊陽卻沒有笑,他認真地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那您覺得現在刑偵工作中真的有充分地尊重犯罪心理學嗎?”這個問題讓蘇漾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中,他打量著章俊陽,雙唇抿了起來。柯顧的笑容淡了一點,但他的語氣還是輕快的,他反問了章俊陽一句話:“為什麽你覺得不尊重了?”但當章俊陽眼中的喜悅一閃而過時,柯顧果斷地繼續道:“我在警局的職位之一是犯罪心理學顧問,公安局聘請我難道不足以證明現在的刑偵工作對犯罪心理學工作者是足夠尊重的嗎?”柯顧沒有給章俊陽迴答的機會,因為他反問後就意識到了他掉進了男生的陷阱裏,章俊陽並不怕問,而且他正在等待著能夠長篇大論的機會。於是柯顧巧妙地偷換了一個概念,用著所有人的潛意識裏的想法做了一個等式替換:尊重你=尊重你的工作結果=采納你的工作結果。但柯顧明白章俊陽想問的問題其實是,他們的工作成果是不是都被采納了?在特案組裏,是的,李肖然幾乎采納了他們所有的工作成果。但是柯顧沒有辦法以特案組這樣的特例迴答這個問題,他可以讓這些孩子們充滿信心,但是他也不希望營造出一個虛假的烏托邦,因為在更多的地方,犯罪心理學就是被忽視的。甚至老一輩幹刑偵的至今都不承認犯罪心理學的科學性。這是現實,這也是他們這代人為之奮鬥努力的目標。既不能迴答也不能不迴答,既不能迴答采納了,也不能迴答不采納。所以柯顧抓住了章俊陽原本目的是為了製造衝突的“尊重”二字。這個答案噎住了章俊陽,他目瞪口呆,不是沒有感覺到自己被忽悠了,可是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又該怎麽反駁?蘇漾忍著笑意,師兄可是法學院辯論隊的主力,本來法學院最不缺的就是口才好的人,師兄還是其中的佼佼者,這種文字邏輯遊戲他玩得比誰都溜。章俊陽漲紅了臉,眼看著柯顧要叫其他人起來了,他終於把最後一個問題憋出來了——“您支持犯罪心理學定罪嗎?”來了。蘇漾甚至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不是這個問題輕鬆,是他隱隱中已經感覺到了男生的目的。驚心設計好的三個問題,不僅能激起學生中的理想主義的憤怒,順利的話可以讓柯顧整場演講的努力灰飛煙滅。“你是法學院的學生嗎?”章俊陽抿抿唇:“我是傳播學院新聞係的大二學生,也是傳播學院學生會長。”柯顧點點頭:“你既然對犯罪心理學感興趣,我覺得你可以考慮選修一下法學院的課,至少聽一聽法理學、刑事訴訟法學和刑法學這三門課。”章俊陽臉憋得通紅,任誰都聽明白了,柯顧的意思是,你讀的書還太少所以問出了這樣的問題。不過柯顧並沒有眾人想的優越感和敵意,他耐心地說道:“我的小師弟也不是法學本科,他輔修的法學,刑事訴訟法還是我擔任的代課講師。但是等他研究生成為我的師弟後,我押著他去跟本科的師弟師妹重新上了一遍法理學、刑事訴訟法和刑法學。”蘇漾點點頭,師兄確實沒有說錯,當年他真的跟了小師弟小師妹們上了兩個學期的課,最開始他也沒明白,但是等到了後來,等他真正接觸了刑偵工作後才真正明白當年師兄的用心良苦。“你剛剛問的是不是,犯罪心理學能不能直接定罪?”章俊陽點點頭。“我模擬個場景,我覺得這個問題你並不需要我的迴答,你就可以迴答我。現在有一個單身的女子被人發現死於家中,現場金銀首飾都被洗劫一空,女子的一根手指頭被人剁下。省去細節不提,如果我現在通過犯罪心理學鎖定了我們的嫌疑人是個屠夫,你認為犯罪心理學可以定他的罪嗎?”章俊陽張了張嘴巴,半晌道:“有證據嗎?”說罷他也覺得有些丟臉,羞惱道,“一點證據都沒有你也沒辦法鎖定他對不對?世界上有那麽多屠夫呢。”柯顧好脾氣地笑了笑:“嗯,有證據,找到了一個目擊證人目擊了他進了這個房間,不過不是案發時間,不過能夠證明他們倆是相識的,同時在屠夫家中發現了死者的一個發卡,而且在一個抽屜裏找到了十幾個各式發卡,可以推測屠夫並非第一次作案的。”章俊陽點頭:“我覺得可以定罪。”“好,那你打算給他定什麽罪?”這下又把章俊陽問傻眼了,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答案:“連環殺人罪。”“你想說的是故意殺人罪對麵?”柯顧沒有刻意為難他,繼續問道,“那麽,隻有故意殺人罪嗎?”章俊陽想說柯顧為難他,但是定罪問題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柯顧現在說的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那洗劫一空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