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瞥了他一眼,眼角含笑,轉過頭望向站在卡爾利斯身後的宏恩伯爵,輕輕點了下頭。


    “感謝你救了我,男爵,不過我對你剛才的問題感到疑惑,畢竟我從沒派人襲擊過任何人。”伊坦姆·宏恩也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壓低聲音,麵露憂慮地解釋了一句。


    白言掃了他一眼,矜持的問了聲好後,輕輕打了個響指,解除了施放在卡爾利斯身上的“沉默術”,目光越過二人,朝著花園正門外的黑暗處望去。


    幾秒後,一隊穿戴整齊的玩家出現在花園外的長街中,為首的正是一身輕甲手持長笛、背著一把泛著光華的豎琴,一臉嚴肅的吟遊詩人純純。


    “這邊!”


    見白言被兩位npc纏著,唐九朝外麵喊了一句,然後拎起一旁的大劍扛在肩頭,大步流星地向著花園外走去。


    “抱歉,領地的人來了,我也過去看看。”白言低頭告罪了一聲,臉上微笑不變,輕輕捏了下聖徽,整個人形如鬼魅似的離開原地,快速飄向對麵那群人。


    目光掃過純純後麵的玩家,他落在唐九身旁,一邊走一邊疑惑道:


    “不是告訴囚鎖迴去後多組織些人嗎?怎麽就來了這麽點人。”


    唐九也是有些疑惑,探著腦袋不斷瞅著外麵的長街,卻隻看到了一些行色匆匆的npc,並沒有看到多餘的玩家出現。


    他剛準備開口,就聽到迎麵走來的純純接話道:


    “其他人都在後麵呢……你們倆有沒有魔法常識,就連普通npc都知道傳送門每隔十秒才能啟動一次,咱們集合了那麽多人,若是都在那等著傳送門冷卻,你們幾個恐怕早完蛋了。”


    說著,他勾起嘴角,左右各看了白言和唐九一眼,表情不見變化地問道:“囚鎖說情況緊急,我看你們也沒什麽問題啊,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總不會是跟咱們頭上的紅月有關係吧?”


    “是暗影潮汐,下麵城區的城門外全是敵人,若是開打,你應該知道會出現什麽樣的結果。”白言略略解釋了一句。


    “……”純純有些愕然,怔了一下後猛地吸了口氣,忍不住說道:“什麽意思,那我們今晚要負責什麽,這麽多人來了總不能白跑一趟吧?”


    “不會沒事做的,”白言深深瞥了他一眼,搖頭輕笑,然後抬起頭掃了眼他身後那些玩家,“你帶來了多少人?”


    “七十九個,”純純想了一下,立刻迴應道:


    “我們出發的時候煙頭還在集合其他人,第二批人應該很快就要到了。”


    還不到一百人嗎?白言認真點了下頭,沉吟了幾秒後,指了指身後的塔樓:


    “留二十個高戰給老唐保護塔樓,你帶其他人去下城區,主要看住城中的三處墓地,其他等煙頭他們來了再說。”


    “看守墓地嗎?”


    純純低聲默念了一句,不等白言再說,轉過頭眼神突然變得淩厲起來,快速從人群中點出二十個等級比較高的玩家,然後帶著其他人走向了剛才路過的那個廣場。


    “那我們也去了。”唐九深深地望了沉默的白言一眼,認真點了下頭。


    ……


    整個前半夜都沒有事情發生,擔憂城牆外敵人的白言與半身人八步匯合後,直接登上了城牆,在光之壁壘消失之前,又重新布置了一道防護結界。


    黑水城來的第二波支援也隻有不到百人,他們在煙頭的帶領下包圍了空島的宴會廳,隻是暫時還沒有破解掉封鎖那裏的黑色觸手。


    站在一處月光照射不到的陰影中,白言搖了搖腦袋,開口說道:


    “你走傳送門迴黑水城一趟,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麽迴事。午夜之後的暗影之力最為濃鬱,對麵肯定會在那個時候搞事情,路過奧術議會時提醒一下老唐,讓他時刻注意特蕾婭的安全。”


    “哦,好的。”八步霍地從牆角坐起,睜開了雙眼,他先是側頭望了白言一眼,然後輕輕點了點頭,接著鑽進了身旁的陰影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就在白言有些放鬆警惕,準備活動下手腳時,忽然感覺身後有一陣陰冷之意卷過。


    一把劍閃著寒芒襲向他的脖頸,被他用訓練了無數次的動作流暢地格開,然後反手一刺——劍鋒聽話地鑽進了偷襲者的胸膛,伴隨著一聲充滿痛苦和恐懼的慘叫,交鋒就這麽直接結束了。


    白言低頭看著那個被自己刺穿的士兵,對方捂著胸前的傷口,鮮血止不住地淌到地上,艱難地抬著腦袋,眼中滿是恐懼。


    “好冷。”他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隨後全身癱軟下去,斷了氣。


    白言剛想蹲下檢查對方的身份,卻發現已經死亡的士兵臉色似乎更蒼白了,嘴唇也愈發青紫,眼皮微動了兩下,竟是重新又睜了起來。


    重生的士兵一下筆挺了身子,腰不動腿不移,腦袋直接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猩紅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白言的右手,盯著那把泛著星光的傳奇長劍。


    伴隨著關節摩擦的哢哢聲,指尖鑽出利爪士兵蹣跚移動了兩步,接著猛地撲向了眼中滿是驚詫的人類。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白言怎麽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是以這種毫無預兆的方式,被暗影之力複生成為了不死生物。


    遲疑了半秒後,他輕輕摩挲了手中的聖徽。


    轟然之間,一道赤紅的火焰從地上騰起,瞬間將複生士兵點燃,對方隻是掙紮了兩下就徹底消散,而那道火焰也隨之熄滅,並沒有吸引到附近守衛的注意。


    就在這時,他發現周圍在之前輕薄如紗的緋紅之光,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然變成了如血般濃稠,銀月和群星完全消失在天際,隻剩下那輪紅色的圓盤孤零零地掛在天幕中。


    緊接著,一道若有似無的囈語出現在他的耳畔,瘋狂、煩躁、痛苦和絕望這些負麵狀態如潮水般接踵而來,腦袋愈發地迷糊,思緒如數千把利劍一樣,拚命想要衝開識海的束縛。


    餘光瞥到一旁,他發現附近看守城牆的士兵全都安然無恙,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目露痛苦,麵部扭曲,眉頭擰得跟麻花一樣。


    感知高就這點不好,雖然能比普通人提前洞察到危險,但也容易發現一些隱蔽又危險的詭異……稍微思考了一下白言就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感受著腦海中如浪潮般接連襲來的痛苦,他拄著長劍跌坐在地上,一把握住掛在胸前的聖徽,口中同時念誦出了熟稔的禱告詞:


    “偉大的太陽、戰爭與榮譽之神愛歐……”


    “……您的光輝,願……”


    “……結束這永寂的黑暗……”


    一遍遍念誦中,他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救贖,反而隨著感知不斷增強,耳邊瘋狂的囈語慢慢變得更加強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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