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看著她的表情,從眉梢眼角細微末節的顫動和裏麵最深的情緒。


    良久,他鬆開了手。


    原本從冰冷到溫熱的手心再次陷入冷凝,這一絲幾乎微不可見的溫暖,他握緊了手,然後背到身後。


    他的聲音像是囈語般遙遠,卻字字清晰。


    “你喜歡他。”


    寧卿猛然一驚,如同聽見了什麽聳人的話語。


    司馬已經退開一小步,他看著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齒,粉麵含春。


    他看的那麽認真,然後伸出手去,寧卿感覺到那隻帶著寒氣的手撩動的寒氣拂過她的臉龐,然而卻沒有停下,隻是輕輕幫她撣開鬢間一根雜草。


    “也好。”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這一聲就像扔進池塘的魚餌,勾起一串密密麻麻的咳嗽。


    寧卿一怔,上前一步,想要幫他拍背,他卻避開了,片刻後抬起頭,嘴角有淡淡的血絲。


    “你怎麽了?”寧卿麵色一變。


    “我沒事。”他說,然後簡單補了一句,“走吧。這裏會有人料理。”然後他便真的轉過身去,順著來路向另一處走去。


    寧卿耿耿於懷他方才的話,再想解釋,卻似乎錯過了最佳時間。


    她疾走幾步想要追上他,但是他明明走的不快,卻偏偏一直能和她保持幾步的距離。方才屋中幾個女子早已經逃到不知道何處去,整個王府外麵亂成一團,喝罵聲,刀劍相擊聲隱約而驚心,更遠的地方,隱隱是駿馬踏地沉悶而有力的震響。


    燎原的火勢燒過來,寧卿看向身前的男子,他像火海裏的一葉扁舟,起伏不定的火光模糊了他所有的視線,她無端端的慚愧,沉默,仰望著那個孤單沉默的身影。


    如同辜負了一場盛大的美景reads();。


    隱隱有慕容昕的聲音傳來:“阿恆,阿恆!”那聲音帶著穿透和一絲絲掩不住的慌亂。


    她已經走到庭院的月門處,幾處錯落的竹枝隱住她的身影,從這裏,隻要跨出去,便是一處相對安全的花園。聽見聲音的她和司馬都停了下來。


    慕容昕已經拎著一個侍衛走了進來,他濃密的煙霧中眯起了眼睛:“是這裏嗎?”


    侍衛滿臉是血,幾乎說不出話來,慕容昕臉上蒙著一塊濕漉漉的布巾,他左右一看,那一處被信號彈染得黢黑的雪白牆壁顯得格外刺目,慕容昕順著侍衛顫抖的眼睛看向對麵那處幾乎完全掩在濃煙裏的偏殿。


    “是那裏。”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冷酷,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他單手一用力,直接扭斷了侍衛的脖子。


    巡防營,長安令,甚至大理寺都來了人,那些深深藏在福王府後宅的枯骨正在一具具被搬出,來不及被全部滅口的婢女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元宵節外賞玩遊燈的長安民眾,齊齊圍聚在一起,看著那觸目驚心的一幕。


    原本平日的宵禁本可掩蓋的皇家顏麵,此刻都變成一層薄薄的窗戶紙,被捅了個底朝天。


    或許是因為震驚,或許是因為恐懼,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起去疏散民眾,仍由赤~裸的真相毫無遮掩的袒露人前。


    慕容昕在牆外接應的人一直沒有看到寧卿,煙火燎原之勢,恐殃及池魚的街坊開始紛紛奔走提水救火。


    場麵愈加混亂,慕容昕在第一批人無功而返後果斷蒙了麵巾翻了進去。


    霜風阻止不及,隻得跟著翻進來,但是不過片刻,已經丟了慕容昕的蹤跡。


    前麵已經是煙塵滿目,司馬站在寧卿身後,和她一起看著煙霧中那個男子,慕容昕喊了兩聲,仍然沒有人應,他快步上前,卻發現門已經被砸開了,他頓時鬆了口氣。


    寧卿見他站定在門口,本以為他準備離開,卻看見慕容昕遲疑了一瞬,卻是抬腳就往大殿裏走去。


    她心頭一緊:“喂!”


    這一聲,門口的身影頓時站定了,這時候她聽見身後有人很輕很輕說了一句:“如果有一天,還想見我,到棠園。”


    寧卿猛然意識到什麽,她立刻轉過身,身後已經空無一人。


    她想要叫他,但是那個名字僵住了她的嗓子,隻剩下絲絲嗆人的煙霧。


    在她尚沒有迴神瞬間,偏殿門口帶著一身煙火氣的男人已經出現在她麵前。


    “怎麽樣?”他將她轉了一個圈,左右看一看。


    寧卿搖頭:“我沒事。”她的眼睛仍然追逐著月門外。


    慕容昕伸手在她麵前一晃:“沒事,就走吧。今晚福王府得要折騰一晚了。”他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寧卿走在前麵,他走在身後,然後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後花園,裏麵一片漆黑冷凝,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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