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武昌城有名的客棧一條街就來了一隊大兵。看著這些雄赳赳、氣昂昂的大頭兵,無論是客棧老板還是住店的客人,那心裏啊都是顫顫的。都說兵匪兵匪,這年頭當兵的哪個是好相與的。


    自從武昌落入蜀燕的手裏,這地界的治安就好了很多,比之以前,官兵擾民的事就沒發生過。不過老話不是說了嘛“狗改不了吃屎”,如今這夥人若不是來找茬、敲竹竿的,還能來幹什麽。


    果不其然,人家的確是來找茬的。一家家客棧找上門,還專挑上等客棧找,要求把房間空出來。雖然領頭的客客氣氣,也彬彬有禮,但是也掩蓋不了耍橫的事實。想要反抗,可一看人家手上那明晃晃的真刀真槍,心裏虛啊,客棧老板也隻能苦哈哈的自認倒黴,這下得罪客人得罪慘嘍。


    這客棧一條街,就在長江的碼頭邊上,江心就是有名的鸚鵡洲。人來人往的,家家客棧生意火爆,想要騰出一整間客棧來,還是挺有難度滴。可是再有難度也沒辦法,小老百姓的還能赤手空拳跟人家手上拿刀的對著幹麽,幸好此時不是旺季,當下被點了名的就都空了出來。


    到了薄暮時分,車輪滾滾聲不絕於耳,一條長長的車隊就出現在了這條街上,分散開來,往早上空出來的客棧去。位於江邊的隆興客棧也迎來了一行風塵仆仆的客人。


    大概是走了很久的路,馬車的顏色都舊了,車身上灰撲撲的。識貨但的都知道,這馬車可不便宜。看那八寶瓔珞,流光溢彩的;看那車轅子,上好的紅木啊;再看車簾子,雲錦堆繡,做衣服都是上好的。


    有錢人。這是圍觀群眾的心聲。


    當先一輛車,下來一中年美男子,著紫色常服,腰上玉帶,一看就知道是貴人。這位貴人下了車,又神色溫柔的從車上扶下來一位穿著大紅石榴裙的貴婦人,那紅裙上的金繡閃閃,耀花了圍觀群眾的眼。可惜貴婦戴著帷帽,不見容顏,但看身姿,估計也是美人。


    後一輛車,又下來一對年輕的夫婦,男的看來最多不過二十四五(其實是保養得好,人家都xx了——男人年齡也是秘密),天青色紋竹常服,豐神玉貌,同先前的貴人一看就知道是父子;女的也是戴著帷帽,手上抱著個繡金鯉魚的大紅繈褓,肉肉的一隻小手從繈褓裏伸出來,拉著母親芙蓉色繡著海棠的衣襟。


    再後麵一輛車,先下來的卻是兩個美麗的青衣婢女,站到地上後,兩人伸出手,想要去攙後麵出來的少女。隻見這少女被一襲緋色桃枝團花紋披風包得嚴嚴實實的,還戴著長長的煙色幕籬,從頭遮到腳,隻隱約見到她嬌嬌弱弱的輪廓。少女被另外兩個婢女扶著,慢慢從車裏出來,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緊緊靠著身邊的婢女。


    這時,從另一輛車上跳下來的英俊少年,一個箭步走了過來,輕而易舉地把那個病弱少女從車上抱了下來。


    看來是一家人呢,這家的男子都生得分外俊美,想來女子也是美人啊,可惜不得一見。看熱鬧的人意猶未盡,紛紛猜測這家人的來曆。有知道的人感歎,他們是被從江南一帶擄往蜀地去的名門貴戶,可憐美人命途多舛啊。此言一出,同情者眾,紛紛譴責蜀燕軍的不道德行為,此去蜀地,美人們前途莫測啊。


    要知道這是一個愛美成風的時代,長得好看,就是件極占便宜的事。這家人都很美型,長得絕對的符合時下審美,又有那麽悲催的未來,群眾的憐惜之心大起。本來被迫趕客的客棧老板也平複了怨氣,眉開眼笑,招唿周到的迎了新客人進門。就是那些被趕的客人,有來瞅瞅的,見了人家美貌,也覺得自己的房間讓給美人住,實在是合情合理呀。


    卻說這家人進了客棧,就先在大堂裏坐下了。估摸是客棧的桌椅不幹淨,鋪墊上了自帶的桌布墊子。客棧老板一旁看得心下慚愧,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記得搞好衛生(親,那是世家毛病,跟你家凳子幹不幹淨的沒關係)。


    除了病弱少女,幾個女眷都脫了帷帽,霎時滿堂生輝,果然都是美女啊。客棧工作的人也是見多識廣了,可還是覺得挪不開眼,尤其是那貴婦人,看著不過是三十許人,光彩照人,風韻渾然天成,真真美人。


    那美貴婦先叫了人去給那個病弱少女熬藥、燉粥,才是吩咐了廚子去做今晚的飯食,又讓人把房間裏先點上沉水香祛味,換掉床單被褥……一通安排下來,用的都是他家的人,井井有條的,別人想插也插不上手。那些摩拳擦掌,想著在美人麵前表現一番的客棧工作人員都焉了,沒咱們什麽事啊。


    “阿嫣是不是累了,”美貴婦拉著病弱少女的手,柔聲道。


    被喚作阿嫣的少女,搖搖頭,用沙啞的聲音道:“謝謝娘關心,不累。”


    “房間收拾好了你先上去歇著,病了這麽久也沒點起色。”美貴婦歎息一聲,麵帶憂色。轉身吩咐那英俊少年道:“三達,你送阿嫣上去歇著吧。”


    這一行卻原來是沈家一家,那貴婦就是吳氏了。


    “夫人,我也陪妹妹去吧,免得七妹一個人寂寞。”沈芸一身黛色衣裙,簡服雅飾,有種寧靜淡泊的隱士之風。


    “不用了,阿嫣需要靜養,”吳氏淡淡拒絕了。


    沈芸被拒絕了也不惱,隻微微一笑,乖巧的應了。要說她對沈明嫣突然地病倒,原是沒有什麽疑惑,隻當是嚇著了,可這些天都沒見著沈明嫣露麵,她倒是有疑問了。今天這一試,果然是有問題啊。


    “可惜阿嫣病著,這裏有個鸚鵡洲,景色不錯,不然我們也去遊一遊,我還是小時候來過呢。”吳玉儀插話,歪樓。


    “是那個‘煙開蘭葉香風暖,岸夾桃花錦浪生’的鸚鵡洲嗎,”吳氏感興趣道,接著又有些遺憾,“估計明日一早就得走了,想遊玩也遊玩不了。”


    “也是,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才到,坐馬車坐得骨頭都鬆了。大人還好,忍忍就是了,現在阿熙隻要一見馬車就哭。”吳玉儀心疼道。小兒子才周歲多一點,就要受這種罪,幸好他身子骨結實,倒也沒病沒災。


    繼續歪樓。


    “可憐的,祖母的小心肝兒。”吳氏抱過白白胖胖的小孫子,看著孩子那類似自己的烏溜溜的大眼,疼惜不已。再一看小孫子身上,做成粉嘟嘟小豬樣的口水兜兒,那是女兒的針線,不由心下一酸,我的阿嫣在哪呢。


    是滴,那個被叫做阿嫣的病弱少女隻是個替身演員,目的就是要隱瞞住沈明嫣失蹤的事實。不然,沈明嫣的名聲就完了。


    沈澤熙到了祖母的懷裏,分外興奮,舞著小肉拳頭,笑得露出了剛生的兩顆小嫩牙,對著吳氏“依依呀呀”的唱起歌來。吳氏愛得不行,暫時壓下對女兒的擔憂,隻跟著小孩子一樣“依依呀呀”的,同沈澤熙對話,一大一小,說得投機。


    另外一桌的沈琳看了小孫子一眼,剛好見到小熙熙的肉巴掌唿的巴上了吳氏的臉。拍完祖母,小家夥高興得手舞足蹈,樂嗬嗬的笑出聲來。見著活潑可愛的小孫子,沈琳也稍稍開懷了些。


    謝玄之拍拍沈琳的肩,安慰老友。他知道沈明嫣被衛源的人帶走時也是萬分震驚,這孩子,怎麽會幹這種不靠譜的事呢。


    要是謝玄之知道衛源之前生活在什麽樣的時代也就不會那麽震驚了。從現代穿到古代的時候,衛源已經是成年人了,思想觀念什麽的都已經成熟,不易更改。到古代這幾年,衛源其實還是不能完全融入這個不同於現代的古代社會,考慮問題難免帶著現代思維。


    他知道,要是讓沈明嫣入了蜀,他們這輩子很有可能就分開兩地,再難相見了。一開始他就對這個同樣來自現代的同鄉很有好感,而七年的時光,足夠把這好感轉變成愛。更何況,他們還有同樣的來曆,那種認同感,歸屬感,是他難以舍棄的。


    所以,當衛源收到沈家被擄入蜀的消息,他就決定了,一定要把沈明嫣搶出來。


    如今他已經這樣幹了。借著上前線曆練的機會,衛源讓自家暗衛帶迴了沈明嫣。


    沈琳他們此時還不知道,沈明嫣就在僅有一江之隔的漢陽。要不怎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沈琳他們隻當沈明嫣被送迴燕京去了,派出去的人都是往燕京方向找,不想衛源把沈明嫣帶著往漢陽來了。


    衛源在北燕軍中職位算不上高,屬於來曆練鍍金的,連城頭都不用上。他家老爹軍中的底子厚,頂頭上司又是老爹舊部,也沒人敢找他麻煩。他又低調行事,江對麵的李昊都不知道衛源在這裏。


    如今,鄂州分兩半,江南岸是蜀燕的地盤,江北岸是北燕的地界,兩邊守軍隔江對峙,各不相讓。就是知道了沈明嫣在漢陽,想要把人帶迴來,估計也很難。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去吃餃子,我在到底是吃中碗,還是大碗,猶豫了好一會,


    最後覺得,女孩子嘛,吃大碗不太好看,於是跟老板要了個中碗,


    話音剛落,某一男生就跟老板說要小碗。


    o(╯□╰)o現在的男生都是小鳥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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