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狹長走廊,安靜而悠長,雪白的牆壁,空氣中混夾消毒水的味道,讓人感到死亡的冰冷。柳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托著下巴,鳳眼緊眯,俊逸的臉上表情冰冷得可怕。昏迷中的花舞還沒有醒過來,醫生正在為她檢查,進進出出的護士讓柳的心中盈滿恐懼,尤其是她們看向自己那夾雜著氣憤與恐懼的眼神,讓他更是從心底感到一陣陣冰冷。

    為什麽會這久,這段日子她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會在見到自己的時候說的是“蓮二,救我!”是的,終於猜出那天宴會上她所擺的口型——蓮二,救我!正因為這樣,自己才會去找弦一郎,然而卻看到了她失魂落魄得走出來!忘不了剛才看到她時的樣子,整個像被抽走了活力,慘白的臉龐,雙眼黯淡無光如同一片死灰,薄薄如紙的身子,仿佛隨時要被風吹走!一定是弦一郎,一定是他對她說了什麽!為什麽他要這麽傷害她,明明那麽喜歡她,可是他卻是傷她最深的人!

    “蓮二!”

    “啊,中村醫生。”柳急忙起身看著站在麵前自己的實習指導老師花舞的主治醫生。

    “唉,到我辦公室來吧!”中村看著柳無奈得歎了口氣。

    “中村醫生……”柳望著中村,狹長的丹鳳眼望著他,神情嚴肅。

    “蓮二,如果我不了解你的為人的話,我會立刻報警,告你虐待她人!”中村望著柳輕吐道,看到柳的眉頭微皺,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是的,她全身上下都有被人毆打的傷痕,有舊有新,說明她最近一段時間遭到虐待和毒打。而且她的身體狀況非常得糟,不僅僅是貧血、營養不良,還有她的肺,我懷疑她的肺有問題。最主要的是,她現在懷有一個月的身孕!”

    “什、什麽?”柳猛得站起來,他不敢相信這是花舞的身體狀況,這段時間她究竟過得是怎麽樣的一種生活!

    “不要激動!”中村示意柳坐下,“這些問題好好調理都可以痊愈的,而且孩子也很好。現在最令我擔憂的是她的肺。在化驗報告沒有出來之前,我隻是懷疑,身為內科醫生尤其是心肺專科的你,應該也能覺察得到。她的肺有病變的跡象。”

    “她的肺凍傷過。”柳握緊拳頭淡淡得說道,是誰將你傷害成這個樣子,不可饒恕,絕對的不可饒恕!

    “這樣啊……”中村歎了口氣,“那你做好心理準備吧,蓮二!”說著拍拍柳的肩。

    “謝謝您,中村醫生!”柳向他微微欠身行禮後,急忙走出辦公室。

    柳推開病房的門,月光透過窗戶灑滿屋子,看到病床上的花舞瘦削的身子,蜷縮著,心痛得不能自抑!輕輕得走過去,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纖細柔軟,卻沒有絲毫溫度。清冷的月光細細得勾勒著她精致的五官,眉頭緊皺,長長的睫毛向上翹起好看的弧度,在白瓷般的麵頰上覆下淺淺的陰影,氤氳成化不開的憂傷,緊抿的唇,透著小孩子般的不安,柳的心感到像被一隻大手在無情得揉成碎片,再細細拚化成眼前這個透著讓人心痛的女子!

    看著她的唿息漸漸變得平穩而均勻,知道她已經從昏迷進入正常的睡眠,柳略略得鬆了一口氣。望著花舞的睡顏,柳伸出手輕撫那淡淡的輕蹙的眉,那小巧高挺的鼻子,那蒼白的唇,一陣痛楚湧上心頭!

    緊緊得握緊她的手,試圖通過手的溫度來溫暖她的心,將那隻小手,放到唇邊摩索著,親吻著,喃喃得低語道:“這段日子你究竟遇到了什麽,究竟過著怎麽樣的生活?知不知道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有多心痛!為什麽你不肯依靠我?不肯讓我守在你身邊呢?是為了弦一郎嗎,為了他你究竟要做到什麽地步?當初,我就不應該這樣輕易放手,不應該眼睜睜得看著你走向悲傷!對不起,花舞,對不起,對不起……”晶瑩的液體從眼角滑落,滴落在唇上,手上,心上……

    “不、不要,放開我……不要打了……放手!”睡夢中的花舞唿吸急促輕喊著,眉頭緊皺,臉上透著痛苦的表情,手緊緊得握著柳的手。

    “花舞,不怕!”柳迴握著她冰冷而顫抖的手溫柔得安慰道。

    “不要!不要……”似乎是聽到柳的聲音,花舞的表情漸漸放鬆,唿吸也變得平穩,“……孩子,不怕,媽媽會保護你的,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你……很快、爸爸很快就會來接我們的……很快……”

    “花舞……”柳輕喚著,孩子,那個孩子……是弦一郎的!既然這樣,他又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她!為什麽!氣憤、傷心一起湧上心頭,傾刻間,淚流滿麵!

    剛剛平靜的花舞又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單薄的身體瑟瑟發抖,眉頭緊皺,雙眼緊閉,一臉恐懼得低喊著:“不要,你們不要過來!伯伯,不要,不要再打了,不要……俊輔,不要,求求你不要把孩子的事告訴伯伯……求求你們不要……不要傷害弦一郎!不要!”

    “花舞……”花舞一聲一聲的唿喚,如刀一般割上柳的心,一下一下,見血封喉!

    “弦一郎,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相信我,我沒有對不起你,沒有……弦一郎,不要走……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弦一郎,不要走……”一聲聲的唿喚劃成這夜時最淒美的曲調。

    “花舞!”柳輕喚著將花舞摟在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不要怕,我不走!”

    感到有人接近,花舞立刻靠了過來,緊緊得摟著柳,將頭埋在他的懷裏,輕啐著,“不要走……弦一郎不要走,不要扔下我……我……好害怕……弦一郎……”

    “不走……我不走……我永遠不離開你!”柳緊緊得擁著花舞,溫柔得應答著。聽著那那一聲一聲“弦一郎”的唿喚,柳的心“嘭”得一聲破碎,無論他怎麽對你,在你心裏最愛的那個人還是他!為什麽你隻看到他離開的背影卻看不到我等待的期盼?花舞,這個世上不是隻有他才能給你幸福!

    “……弦一郎……不要走……不要扔下我和孩子……不要……”花舞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柳感到胸前一片潮濕,擁在懷中的纖細身體已經恢複了平靜,陷入沉沉的睡眠中。隔著衣服傳來她溫熱的體溫,可是柳卻感不到溫暖,隻有無盡的寒意,仿佛這清冷的月光照進心裏,一股寒意從心底湧起!終於明白,刻骨銘心是這世上最纏綿的痛!將臉輕輕得貼上她的額頭,無論你心裏愛著誰,想著誰,這一輩子都不要再推開我,哪怕是這樣在一旁默默得守著你!隻要讓我守在你身邊就好,守著你便是守著幸福,守著你我活著便有意義……

    花舞,請不要再推開我……

    花舞醒來對柳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蓮二,請不要問為什麽,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裏好嗎?”

    望著她深沉的眼眸,柳的心莫名在痛,這樣的出走是因為逃離嗎?逃離這深愛的人,逃離這所有的一切!

    “蓮二,你不是說過,無論在哪裏,無論什麽時候,隻我唿叫,你就會出現在我麵前帶我離開嗎?現在我請你帶我離開,好嗎?”花舞望著柳輕輕得說道。

    “……好!”柳點頭,如果離開這裏,你會幸福的話,那麽無論是天涯海角我都會陪你去的,花舞!

    接下來的日子柳開始著手辦理許久前被擱置下來的赴澳洲留學的事宜,而花舞則在醫院裏接受檢查與治療。柳每天都會來看她,講一些當天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講仁王的情史,講幸村的禍國殃民,卻獨獨不談的弦一郎,仿佛那三個字成了兩個人之間的禁語,哪怕是與之相關的一點訊息都會讓心痛得不能自抑!

    當柳的留學手續辦理完畢時,花舞的所有檢查結果也出來了。看著結果花舞隻是淡淡得笑著,仿佛那些事與她無關,“如果不接受藥物治療的話,我有多長時間?”

    “雖說肺纖維至死的機率隻有2%,但如果不治療的話,最長是5年,最短是6個月。”中村看著花舞輕吐道。“6個月呀……”花舞說著,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夠了!謝謝你,中村醫生!”

    “花舞……”柳輕輕得喊道,“你真的決定了嗎?”

    “是呀,蓮二!我決定了!”花舞微微抬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空,“神奈川的天真藍呀!可惜這片天不屬於我了……”

    “花舞……”柳看著笑得一臉淡然的花舞,隻覺得那些隱藏在心底的傷口一片一片得泛濫開來,讓人招架不住!花舞,為了他你究竟還要做到什麽地步!

    “蓮二,在去澳洲之前,我想先去一個地方,可以嗎?”花舞問道。

    “嗯。”柳點點頭,這個時候自己還會有拒絕的理由嗎?

    東京藤原古宅。

    藤原望朔看著花舞送來的藤花纏繞的鑽飾,在看到她的臉時,眼神有一絲的停頓,但隨即又恢複正常,緩緩得開口道:“這枚鑽飾是你送來的?”

    “是的。百匯姐說過,我如果有什麽事的話,可以拿著這個來找藤原望朔請他幫忙。”花舞答道,望著他的眼神清澈、單純。

    “我就是藤原望朔,百匯的哥哥。”望朔答道,能得到百匯的家徽而且不惜動用我的權力,她究竟是什麽人,竟然讓百匯這樣在意!

    “您好,我是鳳宮花舞。”花舞答道。

    “鳳宮?你姓鳳宮?”望朔重複著,接著嘴角勾一抹笑容,“好吧,我現在就實現百匯當初對你的承諾。隻是,我隻會答應你三個請求。”

    “三個?”花舞瞪大眼問道。

    “少了?”望朔反問道。

    “不、不是,”花舞擺著手,“是沒想到會這麽多。”

    “嗬嗬,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望朔淺笑著,“想好了,你就可以說了。”

    “呃……第一個請求,拜托請您保護真田弦一郎,無論將來有什麽事情,都請您保護他!”花舞仰起頭,看著望朔神情堅定得說道。我離開之後,伯伯是不會輕易放過弦一郎,這一切因我而起,那麽也應該由我來結束,藤原這樣的世家是沒有問題的。

    望朔微愣,但還是點著頭應道:“我答應,隻要是我藤原能力所及的範圍內,我都會保證他的安全。”

    聽到望朔的迴答,花舞露出欣慰的笑容,藤原能力所及,這不僅僅是相當於全日本可以說是輻射了整個亞洲!這樣自己就放心了,我能為你做的隻能是這麽多了,弦一郎……

    “第二請求,拜托您保護柳蓮二的安全!”花舞說道,以伯伯的品性,這幾天如此照顧自己的蓮二他也不會放過的!自己本來欠蓮二的就太多了,不能再為他徒增麻煩!

    “我答應你,他的待遇同前者。”

    “第三個請求……”

    “這是最後一個,”望朔打斷花舞的話,“這個請求你還是留給自己吧!”

    “我……用不上的。”花舞垂下眼眸淡淡得說道。

    “會的,相信我!終有一天你會用上這個請求的!”望朔說道。

    “呃……謝謝您!”

    望朔看著花舞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中,揮手找來管家,“查一下廉倉的鳳宮秀明最近一段時間來的所有行動!”

    晚間書房中,望朔看著手中關於鳳宮秀明的資料,表情嚴肅得可怕,最後將資料扔到桌上,垂下眼瞼,輕聲得對站在身後的人吩咐道:“配合跡部財團進行收購鳳宮產業,記住我們隻是配合與輔助,但結果是……”抬頭,黑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讓發怵的寒意,“斬草除根!”

    “是,望朔少爺!”

    望朔深深得吐了一口氣,誰都不可以傷害鳳宮老師,當然也包括他的女兒……

    生命中總是充滿巧合,兩條平行線也會有相交的一天。原本以為再也不會相見的兩個人竟會再次相逢。或許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在花舞與柳去澳洲的那一天,在成田機場,遇到了準備去參加美國公開賽的真田。

    “弦一郎,好巧。”柳說道,客氣中透著幾分疏離。

    “蓮二。”真田低沉得應道,看著站在麵前的花舞,蒼白的臉龐,單薄的身子,心感到一陣糾痛,眉頭緊皺。

    “呃,我們要進去了,再見,弦一郎!”柳衝真田揮道別。

    “蓮二!”真田看到柳拉著花舞的手,衝了過去,伸手想要拂去的那一瞬,卻又硬生生得將手收了迴來,現在他們之間已經再無瓜葛,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去讓蓮二放手!可是為什麽心會這麽痛,好像撕裂了一般!為什麽看到她憔悴的身影,心痛多過於氣憤呢!為什麽,為什麽自己還這樣在意她!為什麽,明明已經說過不愛的……

    “弦一郎?”柳看著真田伸在半空中的手,隱忍的表情,秀眉微皺。

    “一路順風!”真田將原來是拉開柳與花舞的手改為與柳的握手。

    “一路順風!”柳答道。

    “呐,弦一郎!”在真田轉身要走的時候,花舞開口喊道,輕淡的聲音如微風輕輕和吹過湖麵,蕩起層層漣猗,讓真田的心裏泛起層層疼痛!

    真田不語,望著她,隻想這樣把她的身影映在眼中,烙進心裏!原來自己竟是這樣沒有勇氣看著她離開!

    “弦一郎,你可以抱我嗎?”花舞望著他那雙黑色的眼眸,眼波輕蕩,充滿著期待。

    花舞看到真田的眉頭緊皺,身體有一絲遲疑,一陣蝕骨的痛湧上心頭,臉上卻透出笑容,靜靜的笑容,在那蒼白的麵孔上,仿佛綻開一朵奇異的花朵,輕輕得吐道:“你是嫌我髒吧!”

    這幾個字好似萬鈞雷霆般重重得砸在真田的心頭,讓他連唿吸都會感到痛不欲生!就在雙臂欲張未張的時候,一個柔軟的身體撲到懷裏!熟悉的香氣,溫熱的體溫,刹那間勾起隱藏心底的傷痛,眼前不禁一片朦朧,不知何時,兩個人之間的這點肌膚的接觸都成了疼痛的禁忌!

    “弦一郎!”花舞摟著真田的脖子,踮起腳,在他的耳邊輕聲得說道,“弦一郎,薩葛破(希臘語)!所以我若離去,永不相見!”

    這句話讓真田的腦中“嗡”得一片空白,心如撕裂般的痛,我若離去,永不相見!不,不可以這樣失去她!不能失去她!就當他伸手想要迴抱她時,懷中一空,那抹身影如煙般輕飄而逝!手隻是在空中劃了個半弧,終究什麽也沒有抓住!隻能眼睜睜得看著花舞消失在入閘口!

    手指間殘留著她的氣息,隻是這樣的溫度不足以溫暖冰冷手指!原來自己竟是這樣的舍不得她,舍不得她離開!呆呆得站在那裏,真田感到胸口空空的,失去了往日的溫度,原本在那裏的那顆心,隨著那個身影的消失,散了,碎了,成了末,成了粉……

    雙眼一眨不眨得盯著花舞消失的方向,真田感到眼睛酸痛,一陣水氣湧上雙眼,模糊了天地,模糊了一切!

    恍然間,看到的了時地境遷的輪迴。初見的美好,終抵不過命運的無情!怕今宵酒醒,卻已是黃粱冷夢。或許,最初的霎那就寓言了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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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戀進行時

    百匯繼續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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