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聊了兩句,就有人叫沈一丞登台。

    “我先過去,表演結束之後再來找你。”沈一丞向她交代了兩句就先過去了。

    他就像大多數著青春期少年一樣,身量雖高卻有些偏瘦,但套在燕尾服裏麵卻有種奇異的合適感,帶著自身獨特的淡然氣質,舉手投足間謙和有禮,仿佛是歐洲的古老貴族。

    想想還真沒有見過他彈鋼琴的樣子,紀唯有些好奇地跟了上去。

    一高的體育館,平常都是用來做體育活動的,但校慶或者晚會表演的時候,就會被充作音樂廳。

    籃球場的旁邊是一個半圓形的舞台,平常都用厚厚的帷幕遮擋著,學生是禁止隨意登上舞台的。

    此刻籃球場上坐滿了自帶小板凳的學生,而這個帷幕後麵的角落裏,不僅躲了紀唯,還有幾個小女生,正伸長了脖子望著舞台中央。

    這些都是跑過來看沈一丞的?

    沈一丞先是禮貌地衝台下觀眾鞠了一躬,隨後在舞台一側的三角鋼琴邊坐下。他微微側過頭,目光準確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

    在炙熱的舞台燈下,那個笑容似乎盛滿了璀璨光芒,那眼神似乎在告訴她,這首曲是為她而奏。

    心跳沒出息的漏跳了一拍,這家夥長沒事笑什麽笑?!

    旁邊的幾個小女生卻瞬間尖叫了起來,有一個更是漲的滿臉通紅,“沈一丞剛剛是不是衝我笑了,天哪,我要幸福的暈過去了。”

    這個女生很快就被她的小夥伴毫不留情的潑醒,“少亂說,沈一丞才不是在看你。”

    “我不管,就當是在對我笑。”

    紀唯被她們吵得受不了,眼看著旁邊的老師已經有所察覺,她拍了拍前麵女生的肩膀,並指了指不遠處的教導主任,示意她們適可而止一點。

    女孩順著她的手勢看了一眼,不情不願地叫同伴安靜了下來。

    悠揚的曲調在體育館上空滑動,唯美動人。

    沈一丞彈奏的不是古典音樂,而是國內作曲家關瑞雲譜出的新曲,名字很是唯美,叫做《星空》。

    關瑞雲可以說是中國當代最有名的作曲家、音樂家,很多歌手都重金求曲而不得,更加讓人覺得神秘的是,他的所有曲子隻有曲調沒有歌詞。

    記者采訪時,他曾說過,他一直在等待一道合適的嗓音,替他唱響這些曲調。

    直到紀唯重生之前,她也沒聽說過關瑞雲找到了這個聲音。而今天巧的是,她選的是關瑞雲的另一首曲子。

    《星空》這首曲子的靈感來自一個星星漫天的夜晚,忽然之間下了一場傾盆大雨,而漫天星光卻不見消散,就像無數等候旅人歸家的燈火。關瑞雲自此有感而發,譜出了這首唯美卻又帶著淡淡哀愁的樂曲。

    沈一丞纖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動,流暢動聽的曲調從他手間流瀉而出,每一個音符都傾訴出了奏者心中所想,那份期盼和等候叫人心醉。

    夢幻般的鋼琴曲,編織著一場晶瑩夢境。這首《星空》,在沈一丞手下聽來,更像是對戀人的低語,喃喃情話之間,皆是對未來的深切期待。

    紀唯覺得自己的臉頰突然就灼燒起來,她下意識地捂住臉頰下了舞台,耳邊仍是盤旋著動聽的旋律。

    因為是體育館和音樂廳共用,所以後台相對就比較草率了,就是臨時用簾布隔開來的一小塊地方。紀唯此刻就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一邊望著對麵忙的熱火朝天的人群,一邊緩解雙頰的燥熱,直到肩膀一沉,迴頭就看見了沈一丞。

    “坐在這裏發什麽呆?”

    她趕緊捂住了臉龐,隨意扯道:“到我還早,就坐在這看看,你表演完了?”

    “嗯。”沈一丞好笑地指了不遠處的隔間,“我先去換衣服。”

    等沈一丞走了,紀唯揉了揉發燙的臉頰,直到溫度漸漸變得正常,她才鬆開了手。看著忙碌的後台,她就給自己找了點事,開始給吉他調音。

    雖然用的時間長了,並不會有太多的問題,但以防萬一還是調一下比較好。

    眼前不時穿梭著穿著各色禮服的少年少女,紀唯就坐在凳子上輕輕撥動琴弦,調音的同時找一下感覺。

    眼角掃過的瞬間,她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那個吹長笛的女孩子,好像是叫林佳佳?

    她正在跟另一個女孩說著什麽,因為角度問題,紀唯看不清臉,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這個女生極為高挑,估計170出頭。

    一開始她也沒放在心上,直到隱約聽見了“吉他”、“唱歌”等詞匯,難不成是在說自己?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下一場要表揚的是傳統民族舞,此刻許多小女孩正穿著飄逸的舞衣在候場,而她正好被擋在了身後,這也難怪她們沒有發現自己。

    兩個女孩的聲音斷斷續續,紀唯也聽不分

    明,但能夠確定的就是真的在說她。

    很快,女孩們就要上台了,在她們走動的瞬間,紀唯跟著走到了舞台的另一邊,徹底消失在了兩人的視野裏。

    此刻她心中充滿了疑惑,總感覺這不會是件好事,可她們又能做什麽呢?

    沈一丞換迴了平常的衣服,找了她半天,才在舞台柱的旁邊看見她,“躲這來做什麽?”

    紀唯還是思考著剛才的問題,看著沈一丞幹淨清秀的臉龐,腦海裏一瞬間掠過一種想法,這件事要和他商量嗎?

    幾乎是瞬間,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她和沈一丞之間,還沒到能談論這種話題的地步。

    在她發愣之際,正好節目正好表演完,一眾小女孩蜂擁下了舞台。沈一丞轉身將她摟進了懷裏,一邊注意著周圍人群,一邊說道著,“以後不要站在人多的地方發呆。”想了想又覺得不對,“還是不要待在外麵發呆了。”

    少年身上清新的味道撲麵而來,帶著青春特有的氣息。紀唯從他懷裏仰頭看著他,他的下巴線條很漂亮,卻又不失男生的硬朗。

    沈一丞伸手捂上了她的眼睛,“別這麽看著我。”

    那一瞬間,她的眼裏似乎隻有他一個人,那種感覺,叫他癡迷也叫他無法自拔。纖長的睫毛劃過掌心,癢癢的觸覺一如他此刻心境,多麽想就此擁進懷裏,讓她隻屬於自己。

    紀唯伸手拿下了他的手,卻是突然問道:“有裝電池的麥克風嗎?”

    沈一丞有一瞬間的挫敗,這丫頭剛剛都在想什麽?!

    心裏鬱悶歸鬱悶,卻還是帶著她去找了麥克風。

    此時紀唯才知道,原來沈一丞還是學生會的幹部,找話筒這種事,簡直就是“刷個臉”這麽簡單。

    很快他就給她找來了個閑置不用的話筒,“你要這個幹什麽,電池的效果沒有接線的好,待會舞台上都會給你布置好。”

    紀唯笑了笑,“以防萬一嘛,把這個也架上去。”

    沈一丞也是拿她沒辦法,誰叫自己總想著滿足她,況且還是這麽“合情合理”的請求。

    他可能是忘了,加話筒這件事並不合情合理,要是別人來找他,怕是連個正眼也不會給。

    輪到紀唯上台的時候,因為已經看過很多場表演了,大家不免有些昏昏欲睡。特別是她撥了幾下之後,大家都聽不見任何聲音。

    場下的學生們開始躁動起來

    ,那麽低的聲音讓他們聽什麽?這個女孩子到底會不會彈?

    沈一丞幾乎立刻要上台給她檢查話筒,隻是在紀唯自信的笑容下,他生生頓住了腳步。雙手不自覺地捏緊,想起她之前問有沒有話筒的事情,幾乎可以確信這不是一個意外。

    有人憂愁就有人喜,林佳佳就是這個喜的人。她不屑地撇了撇嘴,怪隻怪紀唯自己太愛出風頭,有的是人想看她出醜,而自己不過是滿足了大眾的這個願望罷了。

    隻是,不過瞬間,吉他低沉好聽的聲音在大廳內響了起來。

    林佳佳幾乎難以置信,她轉頭問身後的女生,“不是把線換了嗎?話筒怎麽還能用?”

    那女生也沒放在心上,“可能老師給重新接上了吧。”

    “不可能,那線已經被剪斷了,不可能還能用。”

    聽她這麽說,女孩突然火大起來,壓低聲音質問道:“你把線剪斷了?!”

    林佳佳似乎也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解釋,小臉上滿是委屈。

    女孩顯然被氣得不行,她深吸了兩口氣,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聲音,“你知不知道,這樣做老師肯定會查的?!到時候肯定要受到處分!”

    林佳佳被她嚇到了,臉上血色退盡,“不會吧……”

    女孩氣得“哼”了一聲,斜眼睨了她一眼,“等查的時候就知道了。”

    林佳佳做了十幾年的好學生,從來沒有這麽擔驚受怕過,看著在台上顯得格外耀眼的紀唯,她的心就再也平衡不了。

    自己到底哪裏比她差?本來站在台上接受眾人目光的人應該是她!憑什麽!憑什麽?!

    吉他的曲調低沉輕快,這讓觀賞了一下午或是古典樂或是舞蹈的學生們燃起了興致。在一堆高雅藝術當中,此刻這樣小清新的曲風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舞台上的女孩沒有華麗的禮服,而是最簡單的牛仔背帶褲加寬鬆高馬尾,她抱著一把吉他坐在椅子上,指尖輕輕撥動琴弦,優雅又隨意。

    紀唯彈的這首曲子,名叫《藍色的海洋》,是關瑞雲在洱海度假時所做。

    本來也是一首鋼琴曲,就像他從前所有作品一樣,帶著夢幻般的唯美。紀唯算是少數用吉他來演奏的人,雖是少了那份唯美卻奏出了屬於大海的陣陣波濤,時而平靜緩慢,時而奔騰洶湧。

    這讓坐在下麵的關瑞雲眼前一亮,不由細心聽了起來。

    要說關瑞雲今天為什麽會在一高,到也算是個巧合。他的經紀人本就是一高走出去的學生,每年校慶都會迴來看望老師順道走一走熟悉的校園。

    而這兩天,關瑞雲恰逢在青州度假,聽說這個百年名校有迎新會就跟著經紀人過來瞧瞧。

    他的曲子被無數人演繹過,各有各的風格,沈一丞已經算是很好的奏出了心中情思,能夠得他一句讚賞了。隻是眼前的女孩卻是開辟了另一種風格,看似隨意卻穩穩地按著自己的步調走。

    本來也隻能說是新奇,直到這個女孩開口輕輕跟著哼唱,那空靈優美的嗓音幾乎讓他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雖是沒有歌詞,卻勝過歌詞。她的嗓音很獨特,低音時隱隱有種中性的沙啞,高音時卻又顯得格外空靈。隨著她的哼唱,伴隨著吉他奏起的陣陣波濤,讓人恍然置身於空茫無盡的藍色海洋之中。

    關瑞雲覺得,他看見了屬於自己的“小美人魚”。

    一曲終了,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紀唯有禮地彎了一個腰就下了舞台。

    一下舞台就看見了等在一旁的沈一丞,她笑著問道,“我剛剛唱的怎麽樣?”

    沈一丞淡淡應了一聲,接過了她手裏的吉他收了起來。

    她怎麽感覺他怪怪的?明明剛剛還好好的,這是有心事?

    這次新生的表演中的第一名,毫無意外地是紀唯,也就是說她將有機會,得到學校的推薦去參加省級大賽。也就是意味著,她的清單中又要多加一件需要準備的事情……

    散場後,沈一丞因為是學生會的幹部,不可避免的留下來幫忙收拾,而紀唯就在旁邊幫著他的忙,從種種行跡來看,他絕對有心事。

    直到收拾完迴去,沈一丞仍是靜默不說話。兩人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下,天色漸漸黑了,此刻的小道上隻有他們兩個人。

    紀唯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心情不好?”

    沈一丞迴答的很爽快,“沒有。”

    此刻他的語調格外清淡,似乎真的沒有心事,可往往越是雲淡風輕,就說明越是生氣。

    可生什麽氣呢?

    紀唯索性主動拉住了他的手,“少來了,明顯就是不開心。我猜猜,剛剛有誰不小心踩到你了?還是月考成績出來了,不理想?或者……”

    她這屬於典型的胡謅,用意很明顯,為了緩和氣氛。

    沈一丞鬆開她的手,靜靜凝視著她的眼睛,卻什麽也沒說。

    這下大條了,看來罪魁禍首是自己,可她好像也沒做什麽啊……

    眼看著沈一丞越走越遠,她趕緊跟了上去,鍥而不舍地攥住了他的手,甜甜笑了笑,“要不,你給個提示唄?”

    沈一丞本來是被她氣的不輕,可是在她這樣賣乖討巧的樣子下,那些好不容易攢起來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

    但為了讓這小丫頭長長記性,仍是極力板著麵孔,卻再沒舍得鬆開她的手,“自己猜。”

    聽他語氣有所鬆動,看來是有些消氣了。紀唯裝作一臉的冥思苦想,逗得沈一丞差點樂了出來。

    最終還是他先開了口,“話筒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

    紀唯一愣,原來是為了這個?

    想了想,笑嘻嘻地迴道:“我也不是很確定,萬一是我自己想多了呢,到時候豈不是很丟臉。”

    沈一丞卻是一臉嚴肅,“為什麽會覺得丟臉?就算是千分之一的幾率,我都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他看著她,格外的認真。

    漫天星光之下,紀唯腦的海裏響起了方才的那首星空,等候旅人歸家的燈火啊,他會是她的燈火嗎?

    沈一丞輕輕將她擁進了懷裏,沒有了嘈雜的人群,隻有他們彼此。抱緊她的一刹那,他覺得這大概就是圓滿。

    輕輕湊在她的耳邊,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想說的話,“以後不管出什麽事,你都可以依靠我,不要自己逞強,我希望……你能活的隨性而快樂。”

    隨性而快樂?這可是多麽難得的一件事。

    可現在有這麽一個人,告訴她,他願意盡自己一切努力,讓自己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她輕輕迴抱住了他,沒有再說謝謝。此刻的千言萬語,不及這樣一個簡單的擁抱。

    或許,這個男孩比她想象中更值得依靠。

    沈一丞送她到了校門口,紀國強已經等在那裏了,見她出來亮了亮車燈。

    紀唯向沈一丞揮手告別,抱著吉他來到車前。

    還沒來得及打開車門上去,就被一雙手攔了下來,來人穿著一件藏青色的盤扣外套,手裏拿了一把折扇,穿的竟是比沈照和那個曆史係教授還要傳統。

    紀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在看清他的臉時,有些錯愕。

    對方

    大約四五十歲的年紀,蓄著小小的山羊胡,一看上去就是一個文人墨客,卻有點眼熟。

    她仔細思索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麽印象,隻好禮貌地問道:“您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這時候紀國強已經從車裏出來了,護在了紀唯身前,交代道:“你先迴車裏。”

    對方急忙擺手,“等等,等等,我沒有惡意的。小姑娘你剛剛還唱了我的歌,忘了嗎?”

    歌?

    紀唯靈光一閃,難以置信道:“您是關瑞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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