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魏少淩興師動眾的原因是,即將到來的巨子大會。

    這個世界同樣有百家爭鳴,法家依法治國,道家順應自然,無為而治,儒道將求仁愛禮教,縱橫家工於心術,化舌為箭,以諸國為子,合縱連橫...這些學派的存在多以理論、學說開道,需要借助君王才可以推行天下。

    相比而言,墨家就是一個更加獨立,偏重於理論與實踐結合。

    墨家在起初階段一直主張兼愛非攻,雖然墨家劍客遍及天下,然而他們也是和其他學派一樣,遊走在諸國,靠著遊說諸侯重臣來,達到“非攻”的目的。

    在大爭之世,很顯然,成效並不顯著。

    然而隨著諸侯混戰,天下烽煙四起,富有兼愛蒼生的墨家劍俠的內部逐漸出現了分歧。

    開始出現了主和一派的墨俠,和主戰一派的墨劍一派。

    墨俠守舊,他們遵行祖宗宗義,貫徹大隱世間,遠離諸國的z權鬥爭,屬於溫和和平的一派。

    而墨劍激進,他們對現狀比較失望,堅持心中的俠義,認為“靠人不如靠己”,既然手中拿劍,掌握力量,就該當承擔起相應的責任,匡扶蒼生,救扶萬民。

    前者因為守舊,做事低調,而日漸衰落,反之後者在數年的浩大“義舉”中,贏得天下人的擁護和讚揚,形成規模,如今在天下戰局裏也已然有了話語權。

    是故每一屆的墨家巨子的當選,皆以墨劍一派的唿聲更高,墨劍當選為巨子,對外可以調動的力量便越來越大,墨俠的生存空間被一擠再擠,現在已經被逼迫退縮到了角落裏,麵臨被“同化”的危境。

    而這時,每五十年一次論選的墨家巨子大會再次來臨。

    有隱秘消息流傳,說墨劍一派一直和現任大的秦國新君來往甚密,諸國之間有人猜測,這是因為墨劍有把柄握在在秦公的手中。

    而前些時候,秦宮爆發一場,威勢浩大的刺殺,現場發現了墨家器械鷹鳶,秦公受刺,雖然傷勢不重,然這意味著兩方徹底撕破臉臉,原有的合作終結,反結了仇怨。

    四海裏諸候聞風而動,暗自揣測,是不是墨劍這次得罪了巨無霸秦國,想要借著這一屆的巨子大會,尋求可以共同防禦強秦的戰略夥伴。

    往年的巨子大會,墨家弟子都會齊齊趕往墨家聖山,秘密進行巨子令的爭奪。

    而這一屆,墨劍廣發“英雄帖”邀請在各國出師的墨家弟子參與聖會。不得不說,如此一反常態的高調舉動,是在釋放一個信號:墨家要在諸國諸侯之間,選擇一個主公戰隊。

    無疑,不管墨俠一派是否同意,墨劍已然踏進了天下大爭的戰局,墨家再無法偏安一隅,獨善其身。

    舉國嘩然,怪不得魏主公得了消息後,如此著急忙慌的召集門客商議大事。

    能不激動嗎?魏主公如今“勢單力微”,尚且為他國之臣,雖然擁有三省作為封地,然而隻要魏國當今那位不顧後果的想要鏟除他,那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被動的形勢,男子的尷尬身份,以他的手腕、雄心和高瞻遠矚,假以時日未嚐不會成為一代雄主,但那也是“假以時日”。

    他們需要時間,大把大把的時間,來發展自己,隱於諸國的後果,有條不紊的挑動天下局勢,操縱戰局,在選擇一個合適的契機,自立為王,或者成為魏國的王。

    然而,現實沒有給他太多的成長時間。

    墨家就是一塊散發著濃香的大肉餅,大國吃下他,可以體力大爭,小國吃下它可以成為大國,而魏少淩吃下它,便手握利刃,為自己在成長的過程中贏得一張底牌。

    魏少淩對手下門客下的命令是必須拿下墨家。

    然而持續一天的群英館討論,並沒有產出任何的有用的結果。

    因為每個人都很清楚,憑借主公的“斑斑劣勢”想要拿下墨家簡直就是天方夜談。

    墨家被強秦死死的盯著,寧可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也不願勾同秦國,可見墨劍是富有血性和無比剛烈的。這才巨子大會的目的,是要考量諸國或者會說諸國的諸位“雄主”的能量。

    他們需要選擇一個可以與秦國抗衡,足以給墨家庇護的聯盟夥伴,在七大雄主國之內,魏國的綜合實力屬於僅遜色於秦的國家,是最優選擇之一。

    但是魏國不是魏少淩,天下承認的魏國之主是魏辛王。

    就連一向心比天高的曉樓,這一次也是無奈的搖頭,表示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見難度之大。

    眾門客進行著“無聊”的討論和爭論,眼神時不時的就要瞄一下門口的方向,或者問一下,“還未醒嗎?”------都在等一個人。

    魏少淩也在等。

    越是在這種“困境”,越能夠顯出連清這位“上卿”在大家心目中的權威信仰力。

    說不定清先生就有辦法和奇計做到呢?

    自認識以來,多少他們覺得“難以上青天”的困難,都被對方輕而易舉的解決了,放佛這世間所有的難題,到了他的手裏都會迎刃而解。

    清先生可是神的後裔,上天派到主公身邊,輔助他完成大業的。

    他就代表著天意。

    在這種詭異的、殷切的氛圍裏,連清走入群英館,由於此時,大家心裏急迫的想要從他嘴裏聽到解決之法,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故而都沒有注意到跟他一起隨行的另外一個人。

    一路緊張忐忑,激動的無以複加的常安道,在心裏構想了好幾種,驚豔全場的出場方式,甚至連眾人有可能會對他發起的種種刁難和問題,他也都一一想好了應對之法。

    然而,讓他鬱卒的是,從踏足群英館,到眾人一一散場,這期間,沒有一個人向他發難,確切的說,沒有一個人向他投過來目光----------他竟然被人當做無所謂的透明空氣,給正大光明的忽略了。

    忽、略、了!

    這是多麽令人糟心的一件事。

    突然覺得,以往,無論走到哪裏,他被眾人排擠、譏諷、不屑、挑釁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

    常安道無比複雜的望著身側這個比他小了將近一輪的少年,燭光裏,少年的側臉皎如月光,哪怕偏坐一隅,也會讓人覺得他之所在才是主場。

    每個人都在望著他,懷著無限期待和崇拜,目光虔誠而瘋狂,而他從始至終神情都是微雲淡月,將周遭一切看做“稀疏平常”。

    是真的心海無岸,包容天下,所以不在乎吧。

    他們剛一坐下,魏少淩三言兩語的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並再一次強調他對墨家勢在必得,讓連清這個上卿萬務為他達成。

    連清此時午飯加上晚飯都還沒有吃,空著肚子走了一路,正是頭昏眼花之時,暈暈乎乎的聽完上司的話,驚得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有些不確定的問:“主公的意思是說,你想要把墨家給收了?”

    旁邊一直靜坐的棠越直接就噴了一口茶,他實在被連清方才粗暴的表達方式給驚住了。

    “收了?”對方的語氣怎麽就聽起來那麽樣“收房呢?”,可是那可是墨家,比他們能量大了許多倍的墨家呀,這位清上卿可還真敢說。

    偷偷的看了眼上座上魏主公的神色,發現對方雖然依舊端容肅目,但腮邊的肌肉一個勁的在抽動,很顯然也被人給雷的不輕。

    他青咳一聲,替自家主公解釋,“不必達到收服的程度,兩方能夠達成合作聯盟就已足好!”

    魏主公點頭,“棠越說的沒錯,不知先生可以妙計?”

    連清木著臉默了一會,就知道魏主公今天態度如此“小意殷勤”一準就是挖好了坑,準備讓自己跳。

    他揮了揮手,讓眾人下去,臉皮都快要繃不住了,現在他好想掄錘子揍人。

    “時間不早,諸位且先散去吧,具體事宜,咱們明日再商!”

    眾人並不想離去,他們等了一天了,此時終於把人等到了,心裏灼熱了一把火,迴去定然心血澎湃,一宿難眠,不但違背先生的意思,紛紛拿求助的目光揪著上座之上的魏主公。

    魏主公全然當做沒看見,開玩笑,現在天大地大,清先生最大,他自己還要做小伏低等著抱大腿呢。

    “按先生說的做,且散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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