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連做夢的權利都沒有了嗎?芯緊緊撫著陣陣刺痛的心口。為什麽會這麽疼呢?是洪的詛咒嗎?洪啊!真的是你在我身上施了詛咒嗎?真的嗎?你真的想讓我陪你呆在那黑漆漆的泥潭中嗎?芯又想起了那個夢,那個黑漆漆的夢!

    小時候芯的身體非常差,隔三差五就要往醫院裏跑一趟,她不記得自己得了什麽病了,隻記得父母那憂心忡忡的臉,後來父親幹脆花高薪請了個私人醫師天天守著這個小祖宗,可是沒用,母親心疼的撫著芯那滿頭滿手的針頭,看著瘦弱得隻剩皮包骨的女兒,她終於忍不住傷心的哭了起來,她打電話向丈夫咆哮著,我不管了,你去把那個臭道士請來,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要讓我的阿芯好起來,她還是個孩子,還是個五歲不到的孩子啊!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她,為什麽呀,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做了傷天害理的事,老天爺為什麽不一雷劈了你,卻要來報複我的女兒?……

    芯很少見到父親,在她的映像中,父親很少迴家,父親似乎不屬於這個家,家裏的一切都很樸素,除了父親以外,父親那高檔的衣著顯得與家裏的一切格格不入。父親每次迴來母親都要跟他大吵一架。那天母親哭著在電話裏跟父親大吵著,芯也哭了,她好想父親,但她又好怕,好怕父親跟母親吵架。母親為什麽一直哭呢?父親為什麽總是要讓母親傷心得哭呢?

    第二天,父親來了,他想抱阿芯,可母親不讓他抱。這次父親沒再跟母親吵,他帶來了一個道士,道士說阿芯是純陰之體,是那些不幹淨之物的最愛,他說如果阿芯想保持健康的身體就要保持常樂的心態,樂是光之詳照,隻要她保持常樂,那些髒物自然敬而遠之。為了保險起見,他又送給了芯一個有避邪功用的靈玉,後來又歎了一口氣,他又說命終究是命,劫要來時誰也無法化解,隻能靠運數了。父親不解,問此話何意,他搖了搖頭說盡量滿足她需要的一切吧,讓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陽光之下感受陽光之氣,這樣不僅可以抵抗純陰之寒而且還可以渡運應劫……記住,如果有一天,她的心被黑暗所侵蝕,你們一定要把她送到普照寺去,隻有那裏才可能救她一命,即使老道也無能為力……

    那天後芯的身體真的好了起來,可她卻不願戴靈玉,父母心焦又不敢逼她,後來發現芯仍然活蹦亂跳的也就沒在意了。

    有一天阿芯突然對母親說,媽媽,我要去流浪。

    母親嚇了一跳不明白女兒為什麽要去流浪。

    芯咯咯笑著說,媽媽,外麵有陽光啊,外麵的天地那麽寬廣,它會讓我的心更加自由舒放,它會讓我吸收到更多的陽光。其實芯不想呆在這個沒有父親的家裏,不想麵對操勞的母親,芯想,如果自己不在家,母親也許會過得輕鬆些。

    不,阿芯,外麵沒你想象的那麽好……

    媽媽,家裏的陽光不夠……

    母親無話可說了,她知道芯想說家裏沒有父親。無可奈何,母親隻好商良著讓她讀完大學。芯答應了。

    芯沒考上大學,也不想用金錢與關係買通,更不想複讀,於是高中畢業她就開始了流浪,在廣闊的天地裏吸收陽光。

    一直以來,芯都會讓自己開開心心,她總會想方設法讓陽光與她相隨,可是這一次真的無能為力了嗎?芯不相信,她相信何義誠是愛她的,既然愛她又為什麽要讓她痛苦呢!她相信她也愛何義誠,與對洪的愛不一樣,對洪是無知的暗戀,對何義誠呢?是真正的愛戀吧,即甜蜜又苦澀的愛戀。其實芯並不太清楚他們是否相戀,但她寧願相信這是事實,寧願相信他們真的相戀了。

    平靜下來後芯又試著給何義誠打電話,她不相信洪真能在她身上施放詛咒!

    “喂?”何義誠的聲音依然沙啞。

    “我是阿芯。”芯輕輕的說。

    “嗯,有事嗎?”

    “你不是說要陪我出去玩兒的嗎?”芯努力提高音量,可能想借此為自己壯膽吧!

    ……

    “為什麽不說話?陪我出去玩好嗎?在這個陌生的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可隻有你一個熟人啊!你真的不陪我嗎?嗬嗬,我相信不會的是不是?你什麽時候有空啊?”芯強顏笑了起來。

    “今天我沒空,明天也沒有……這幾天有點事兒,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空……”

    “哦,這樣啊,那你有空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好嗎?”芯真的有點失望了。

    “嗯。”

    ……

    “你……身體還好嗎?”何義誠艱難的問出了這句話。

    “好啊,如果你能來陪我玩會更好的!”聽到何義誠關心的問候芯高興了。

    ……

    “沒空就算了,等你有空的時候再說啦!好不好?”

    “好吧,有空我打電話給你。”

    “好!”芯開心的等著對方掛斷電話,過了好久電話才被掛斷,芯更加堅信了,她堅信她與何義誠是真心相愛的。

    女人真的很容易滿足,即使一個小小的承諾也會讓她死心踏地的等待承諾實現的那一天。

    真的,心情一旦好起來,芯感到什麽病痛都沒了,力氣也有了。她蹦蹦跳跳的跑到新華書店,一天沒來她還真不放心呢!唉,她發覺自己是天生的勞碌命!

    小劉問阿芯昨天到哪玩兒去了,害她下班了還在這兒等了半個小時。芯笑了笑說怎麽昨天生意很好嗎?錢款多到非交不可的地步?於是阿芯就拿著報表看了起來,不錯,昨天生意確實不錯,是這幾天來最好的一次,芯有點納悶了,是巧合還是另有原因呢!芯想了想說,明天你自己下班吧,我有點事就不來了。小劉說好,然後就扯到其它話題聊了起來。

    何義誠去車站接他的未婚妻阿麗,還早,他故意繞道經過新華書店,他看到了滿臉笑容的阿芯,遠遠的,隔著玻璃門,看到阿芯有點憔悴卻依然美麗的笑容,他的心更亂了。

    阿芯似乎感應到什麽,向店外望去,什麽也沒有,除了來去匆匆的行人。何義誠躲過阿芯的探視後就走了,去車站接他的未婚妻了。

    “阿義,阿義,這邊!”阿麗興奮的揮著手。阿麗是一個看起來很清純秀麗的女孩子,隻是看起來這樣而已,一旦兇起來就像母老虎了,於是何義誠總是暗地裏稱她笑麵虎,當然,他是不會傻到承認這一點的。何義誠看著阿麗想笑一笑卻怎麽也笑不起來,此刻他內心沉重得有點讓人喘不過氣來。

    “怎麽搞的來這麽晚?嗯?你精神好像不大好啊!怎麽了?生病了嗎?”

    “沒什麽,這兩天沒睡好。”何義誠無精打采的答道。

    “是嗎?是不是想我了啊?”阿麗抱著何義誠撒起嬌來。

    “真美啊你!”何義誠愛憐的括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輕輕笑了起來。

    阿芯與小劉聊了一會兒就迴家去了,打開音樂她卻想著小劉的話,小劉說她住在她男朋友家裏,她不喜歡住他家,感覺處處受到約束,一點自由沒有不說還經常感到尷尬,她男朋友的媽媽經常數落她的不是……芯就問她既然如此不好幹嘛還住那裏呢,如果沒地方住的話可以跟我一起住公司啊,反正公司就我一個人,有時還顯得空蕩蕩的,沒一點人氣。其實阿芯喜歡安靜,並不太想小劉跟她一起住,但話說到這份上了也隻能這樣說了,她有點為小劉而不值,幹嘛要自討苦吃呢!人家媽媽既然把她不當好她幹嘛還賴在那裏啊!讓人家嫌棄嗎?小劉聽到這話笑得很尷尬,她說她男朋友不讓她搬出去住,芯無話可說了,她不太明白小劉的心態,但想想別人的事情她也管不了太多,由著她們去吧,隻要不影響工作就好。她又想到了何義誠,如果何義誠要她跟他一起住的話她會答應嗎?芯不清楚,也許隻有到了那一刻才會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吧!但有一點她卻敢肯定,如果何義誠的媽媽嫌棄她的話她死也不會住他家。

    “嘟嘟嘟……”電話來了。

    芯從床上跳起來拿起話筒。

    “阿芯啊,最近工作還好嗎?在那邊還習慣吧!”原來不是何義誠,真是讓人失望。

    “經理啊,還好啦,w市那邊怎麽樣啊?”芯懶懶的說道。

    “還是老樣子,怎麽看你好像沒精神的樣子啊?這樣可不行啊,什麽是幹勁你明白嗎?那是強力的精神與有力的手腕!沒有精神哪來勁啊?……”

    “得了,得了經理,您就別再三八了,我打起精神來還不行嗎?趕明兒我去買點波菜吃,準變成力大無窮的大力士!這您滿意了吧!”芯趕緊討饒,這可不行,任他嘮叨下去可會沒完沒了,她還想多清靜清靜呢!

    “這樣就好,代銷點那邊多發點心思,想辦法搞活,那你就真的前途無量了!”

    “嗯,多謝經理提醒,還有事嗎?”

    “嘿!你這丫頭,還不耐煩了不是?算了,要想當詩人就要學會堅持,明白嗎?別給荒廢了,好了,你忙你的吧!”

    忙個鬼,芯暗自嘀咕著,正無聊得發慌呢!

    清理一下賬吧,再到代銷點逛一逛。

    芯走過天橋的時候發現兩個四五歲的小孩子,不,是小乞丐,芯覺得那個小女孩兒長得好可愛,摸摸口袋還有兩個硬幣,於是芯就突發善心的給一人碗裏丟了一個,這一丟可好,她看到另一路梯子上有一群拿著碗的小乞丐,他們正唿啦啦的全往這邊跑了過來,於是芯就唿啦啦的打起鼓來,正準備抬腳跑人,怎麽的?腳被人抱住了,就是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緊緊的抱住了她的腳。這下芯有點欲哭無淚了,踢開她跑人?她可做不出來。無可奈何之下芯隻好說話了,她說:“嘿,小朋友們,你們別這樣抱著我的腳啊,我沒零錢了,你們這樣讓我怎麽換零錢給你們啊!”

    幸虧這群小乞丐還講點道理,他們不抱腳了,拽著她的衣角唿啦啦的跟著她去換零錢,沒辦法,芯隻好把錢換成一毛一毛的,本想換成一分分的,可沒人跟她換呀!往這群尾巴每人碗裏丟一個,終於了事了,可芯突然尷尬起來,她發現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可不,天橋下正有一對情侶對著她指指點點呢,不過阿芯沒看見。

    “阿義你看,我還從沒見過這麽蠢的女人,真是笑死我了。”阿麗挽著何義誠的手嬌笑著。

    何義誠呆呆的望著阿芯走過天橋,他不怕阿芯看見他,從阿芯那個角度是看不見他們的。他也沒想到阿芯會這麽笨,笨得讓他心疼,他好想牽著阿芯的手說,你真是個小笨蛋,可是他什麽也不能做,隻能痛苦的看著她,任由她被人嘲笑!

    “阿義?你怎麽不笑?這麽好笑的事幾百年也難碰到一次啊!”

    “有那麽好笑嗎?”何義誠的聲音很輕,語氣有點冷。

    阿麗嚇了一跳,她不明白何義誠怎麽突然生起氣來了。

    “阿義?”阿麗感到有點委屈。

    “走吧,我們迴家吧。這麽個小地方有什麽好逛的!”何義誠再也呆不下去了,此時他的心疼得曆害。

    阿芯從代銷點迴來後頭就有點發暈,靠在床頭,捧著詩集剛翻開心口突然莫名其妙的疼痛了起來,詩集順著床沿滾落在地板上,有一頁被翻轉在外,那頁邊沿不知被什麽弄得髒髒的樣子。

    晚上阿芯又夢見了洪,夢見了那個深深的黑黑的泥潭,洪說,阿芯,我在等你,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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