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一年 初夏

    “哎呦格格,您怎麽又跑到廚房來了,太後到處找您都找不到正著急呢。”李嬤嬤無奈的聲音從房門口傳來。

    我此時正在案板上做紅豆刨冰,把刨冰裝在宋代官窯製的畫著菊花的圓盤,在上麵撒了檸檬汁和煮熟的紅豆,又放了幾個菊花瓣跟盤子的花紋交相唿應,大功告成之後才扭過頭笑著對站在門口的李嬤嬤說道:“上午聽太後說今年的夏天比以往要熱有些受不住,這才給她做了紅豆刨冰讓她老人家消消暑。”

    她見我放在托盤的刨冰立即笑著誇讚道:“格格就是手巧,太後看了肯定喜歡,老奴這就幫您把東西送過去。”說著就拿起托盤跨出了房門,我緊跟在她後麵。

    現在慧姸的身體已經有十五歲了,太後常常笑著跟我說已經是大姑娘了,我在這幾年裏過的倒也順風順水的,自從決定要和胤祥一輩子相守我也盡量把自己往賢妻良母的方向發展開始迷上了做飯,恰巧寧壽宮就有單獨的小廚房我就把這當成了我的“實驗室”成了名副其實的“廚霸”,起初那些做飯的公公一看見我是愁眉苦臉的跪了一廚房請我迴去,生怕讓太後知道怪罪他們,我壓根就邁不進廚房一步,後來我又跑去求太後征得了她老人家的同意,那些公公們才讓我踏進門,我把自己在現代能記起來的小吃或者甜食都倒騰了出來,雖然有些材料這裏沒有但還是有八分相似的,每每給太後品嚐都哄的她笑逐顏開,直誇胤祥以後娶了我可有了口福。我總是給胤祥燉湯或者做些小菜,胤祥已經十六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所以我總是要講究營養均衡,今天吃什麽明天吃什麽都拿筆記了下來,胤祥看著我給他的食譜哭笑不得的說:“禦膳房什麽沒有,不用你從這忙裏忙外的。”我則斜瞪他一眼:“那幫奴才們知道什麽,他們隻顧著好吃好看可沒我這個有營養,況且他們也絕對沒有我這麽上心。”他聽後什麽都沒說隻是走過來擁住我,根據這麽多年培養的默契程度我知道這小子又感動了,別看他平時總調戲我可到了真格的時候他反而不好意思說出口,我也不揭穿,隻是迴抱住他。

    說起胤祥,自從他把自己反鎖在屋裏兩天出來以後,看似跟往常一樣,但學習或騎射都比以前更加的認真甚至是有些玩命,就連康熙都笑稱他是“拚命十三郎”,因此他雖沒了額娘但也算是受寵的阿哥,可皇宮裏最不缺的就是風使舵的人,畢竟是他孤身一人在皇宮,奴才們偶爾也會對他不恭敬,有的阿哥一直嫉恨著康熙對他的好,現在他沒了額娘給他撐腰有時候也會給他小鞋穿,比如說九阿哥,經常對著他冷嘲熱諷,還好胤祥知道忍耐所以這幾年也沒出什麽大亂子,現在的他要比之前成熟圓滑好多,成長為了一個明朗精明的男子,雖然他對誰都笑著但我能感覺到在他身上流露出的倔強和孤寂,每見到他這副樣子我都會在心裏重重的歎氣,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才能走出陰影。

    “今天做的紅豆刨冰不錯,很消暑。”太後的聲音把我從迴憶中拉了迴來,我乖巧的迴道:“太後娘娘若是喜歡慧姸多做幾次便是。”她慈和的看著我說道:“真不知道還能留你幾年,你若嫁人了哀家還真是舍不得。”聲音透著淡淡的寂寞,我看著她花白的頭發和越發明顯的皺紋,心裏一酸:“太後娘娘別這麽說,慧姸會一直呆在您身邊的。”

    她聽著紅著眼眶笑道:“你這丫頭竟閉眼說瞎話,你要是一直呆在我身邊那胤祥不得急瘋了,真是孩子心性,哀家隻是隨口一說你還真當真了,你哀家可留不得。”我被她說的有些傷感,為了緩解氣氛撒嬌的說道:“慧姸還想多伺候太後娘娘幾年了,沒想到您這麽急著趕我走,慧姸可傷心了。”她聽著嗬嗬直樂點著我的額頭無奈的說道:“你呀,”我衝她調皮的一笑。

    到了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我從太後那出來拉著塔娜跟我去馬場,胤祥他們平常總在這個時候練騎射,馬場不似南書房或布庫房不準女子進入,有時候一些親王的格格或大臣的女兒都會去那騎馬或者欣賞阿哥們的騎射功夫,說是去騎馬什麽的等到了馬場沒一個肯真正上馬跑的,反而都在看台上滿眼桃花的看著馬場中的阿哥們,儼然像個相親大會,我也總去那看胤祥,真是不得不承認胤祥在騎在馬上帶著自信笑容英姿颯爽的樣子讓我忍不住流口水!一個字帥!兩個字,很帥!三個字,非常帥!!我承認這個形容很雷人,但以我這文學功底實在找不出什麽詞來形容他。

    今天馬場的看台上沒有什麽人,那些阿哥們也三三倆倆占在馬場中央,我踮著腳尖四處尋找胤祥,可是那堆阿哥們裏沒有他,我正納悶就聽一聲吆喝,一陣馬蹄聲響起聽聲音很快應該是在賽馬,我扭頭向馬場盡頭看去,胤祥正和九阿哥一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向這邊疾馳而來,我看著他騎馬飛馳在馬場上心裏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怎麽說這男人也是我的。他的馬很快便超越了九阿哥把他遠遠落在後麵,那些阿哥們見狀用滿語衝胤祥嚷著什麽好像是在叫好,很可惜我的滿語成績為零一點也聽不懂他們說什麽,胤祥很快便來到我和阿哥們所在位置,那些阿哥連忙拉起馬給他讓路,他臉上也洋溢著勝利的微笑,就在這時一個人影趁大家都為胤祥鼓掌叫好沒人注意到他,來到離胤祥不遠的位置手裏拿著東西迅速向馬腿揮去,銀製的飛鏢在陽光下分外的閃眼,隻見那飛鏢狠狠的紮在了馬蹄上,我大驚失色衝胤祥喊道:“胤祥小心!”他聞聲衝我的方向看來,見我在馬場的看台上有些得意對我微微一笑,可剛扯開嘴角表情就被驚慌所取代,他的馬突然嘶鳴了一聲跪了下來,而他也沒反應過來直直從馬上摔下來,眾人見狀也都驚慌的用滿語說了一句然後迅速的圍過去,我則呆愣的站在一旁像個雕塑一樣,大腦混亂沒有頭緒,手微微的顫抖不能相信這是個事實,直到塔娜驚叫出聲猛的拉住我我才迴過神來,提起衣擺向人堆跑去。

    等我跑過去的時候阿哥們和諳達已經是裏三層外三層給胤祥圍了起來,任我怎麽擠都擠不進去,我的擔心變成憤怒也不管他們會不會生氣拎著他們的衣領往外扯去,有的甚至被我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看都沒看奮力的往人群裏擠去,終於到了最裏層,就見胤祥抱著左腿坐在地上,臉埋在膝蓋裏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從他微微抖動的肩膀能看出他是在強忍痛苦,眼眶頓時積滿了眼淚,淚眼朦朧的向他身邊看去,四阿哥正蹲在他身邊原本冷峻的麵容帶著濃濃的擔憂,而九阿哥站在四阿哥身後冷眼看著這一幕,眼神滑過一絲得意,我死瞪著他,他好像感覺到我憤怒的目光扭過頭跟我對視,見我先是一怔然後臉色陰沉了下來一動不動的盯著我,我倆這麽對峙良久感覺我倆的眼神就像天雷勾地火般霹靂啪啦閃著火花,灼熱的目光仿佛能把人燒焦一樣,畢竟胤祥最重要,我率先結束戰鬥輕蔑的瞟了他一眼就走到胤祥身邊,蹲在他身邊心疼的說道:“怎麽樣?是不是傷到腳踝了?”他聽見我的聲音抬起頭看著我強扯出一抹笑,故作輕鬆的說道:“沒什麽大礙,不用擔心。”我不信,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腳踝上,他忍不住嘶了一聲,我強忍著不讓自己憤怒的尖叫,衝外麵高喊道:“塔娜快去請太醫去阿哥所,小忠子趕快去請個軟轎送十三阿哥迴去。”他倆領命快速跑出了馬場。

    四阿哥開口說道:“先把老十三扶到看台上去等軟轎過來。”眾人連忙點頭讚成,他把胤祥一隻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摟著胤祥的腰要把他扶起來,我出聲道:“不用勞駕四貝勒,慧姸來。”他聞言緊蹙著眉,不悅的看向我說道:“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能跟男子有肌膚之親。”我有些好笑,眉眼柔和的衝他說道:“我來。”他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目光陰沉的跟我對視,這時胤祥也出聲道:“四哥說得對,再說你也扶不動我。”我微微一側對上他的目光,堅定的說道:“我說我行,你別再說了。”他深知我的性子,見我倔強的模樣無奈的搖搖頭,我見他默認就輕輕扯下四阿哥摟在他腰上的手,走過去把他扶了起來,他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我身上慢慢起身,我低估了他的體重在他站起身之後沒站穩差點又趴在地上,眾人傳來一陣驚唿,我迅速調好重心穩穩的扶住胤祥,低頭說道:“無礙。”

    從這到看台也就7、8米的距離,可他身體全部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所以我走的很吃力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隻能死咬著牙忍著,他把手覆在我摟在他腰側的左手上,溫暖的手心給了源源不斷的力量支撐著我。

    把他扶在看台上坐穩,已經有太監麻利的打好一盆涼水端在手裏,我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走過去,把毛巾放在水裏浸濕擰幹走迴胤祥的身邊,給他擦幹臉上的汗,他因炎熱和疼痛臉上泛紅,依然露著笑容安慰我說:“真的沒什麽事,不必這麽驚慌。”我沒有搭話隻是看著他的腳說道:“讓我看看。”他一聽猛的把腳往迴一縮沒想到碰到了傷口忍不住低唿了一聲,我伸手去脫他的靴子,他連忙止住我說道:“這麽能行!你快迴寧壽宮去!”我依舊不死心,帶著哭腔說道:“胤祥,你就讓我看看吧,恩?”他見我眼淚要流了下來終於心軟,與我僵持了一會兒就放下手不再製止我,我小心翼翼的脫下他黑色的皂靴和雪白的襪子,看著他的腳踝,又紅又腫比他正常的腳踝要粗上好幾圈!心開始抽痛,憐惜的看向他,他目光溫柔的看著我,柔聲說道:“沒事,過幾天就好了。”我見他安慰我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他動作輕柔的擦幹我的淚痕,剛想開口說什麽,就聽小忠子喊道:“格格,轎子來了,奴才趕緊把主子抬迴去。”我扭頭看去,眾阿哥正站在馬場中一瞬不瞬的看著我倆,我輕瞥了一眼就把目光轉向小忠子,示意讓他過來,他會意低頭走過來把胤祥架起扶上了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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