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小汽車依序停在院中,唐爺爺唐奶奶、阿公阿奶和唐青山、小曼浩浩走下車子,就看到唐青雲從台階上走下來迎接他們,而寬闊的台階上赫然站著唐雅萱,她身邊是吳曉文。


    所有人都有些楞怔,唐奶奶臉色一變,旁邊的唐爺爺輕拍她一下,提醒她旁邊工作人員都在,有脾氣也得等人都走了,進屋再發作不遲。


    唐奶奶就叫過小張,讓她們提前下班迴家,唐青山語氣淡淡地跟唐青雲打招唿:


    「不是說大年二十九才能迴到家?怎麽又提前了?」


    唐青雲先到父母跟前問候,唐奶奶不理他,唐爺爺表情端肅對他點頭而過,他隻好轉去扶著莫阿奶,偏偏莫阿奶也不想說話,隻是沖他笑了笑便靜默著,正覺尷尬難受,唐青山肯給解圍,唐青雲十分感激,立即和哥哥攀談起來,兄弟倆問答著跟隨父母走上台階、進入客廳。


    吳曉文帶著唐雅萱靠近來喊爸媽、奶奶,唐爺爺唐奶奶昂頭直走沒吭氣,莫阿公、阿奶是客人,自然不好作什麽表示,全當那對母女透明人,事實上那對母女也看不上阿公阿奶呢,她們眼睛隻管往唐爺爺唐奶奶身上招唿,步調跟上那兩位,卻連餘光都不捎帶阿公阿奶的。


    唐青山看在眼裏,對著唐青雲嘲諷一笑:唐雅萱的教養就不說了,已經不是唐家女兒,管不著,吳曉文這算什麽態度?看不上鄉下人?阿公阿奶可是曼曼的親人,那就是唐家人的至親,吳曉文若還有點腦子,就不該這樣對待他們!


    唐青雲麵色窘迫,人前訓子、背後教妻,如果他當場教導已經不是唐家女的唐雅萱,勢必更遭老娘嫌惡,而現在又不能說吳曉文什麽,所以眼下他啥都幹不了,還得忍受父母兄長無聲責怪,心裏是又煩躁又無奈。


    其實帶唐雅萱進京過年,真不是他的意思,他確確實實直到臨登火車才從鄉下趕到省城,在火車站看到唐雅萱緊跟在吳曉文身後,就明白吳曉文要帶唐雅萱一起走,他有些為難,但腦子還算清醒,勸吳曉文把萱萱留在省城家裏,花點錢托原先的保姆照看幾天,或者索性把她放在有同齡女孩兒的朋友家裏,託付幫忙照顧。因為母親之前說得明明白白:唐家不會接受唐雅萱!那又何苦招惹母親生氣?大過年的,都圖個團圓喜慶,誰也不想找不痛快。


    當時吳曉文是怎麽說來著?她說隻把萱萱帶到京城就好,大不了不迴唐家,另外找個地方安置她,而唐雅萱病了一場才剛剛退燒,蒼白嬴弱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可憐,到底是自己養育、寵愛了十幾年的孩子,唐青雲也真是狠不下心來,最終聽從吳曉文的,把唐雅萱帶迴了京城。


    可是到達京城,下了火車之後,唐青雲打電話迴家,家裏人那時都去了飯店,留守在家的工作人員作主找到一輛車子過去接他們,此時坐著火車在路上奔波幾天的吳曉文和唐雅萱已經是又累又悶,看母女倆那軟塌塌疲倦不堪的樣子,唐青雲竟是開不了口,隻得照料著母女倆一起迴家,家裏熱水都是現成的,三口人舒舒服服沐浴洗漱一番,吃些東西,都恢復了精神,吳曉文和唐雅萱整理東西,唐青雲就想好一個藉口:唐雅萱還有衣物留在唐家,權當是迴來收拾東西的吧!


    再怎麽說也是唐家養大的孩子,如果父親母親能婉轉一下,改變想法,留著萱萱,那當然是皆大歡喜。


    但如今看到父親母親這樣的態度,唐青雲覺得,萱萱以養女身份留在唐家是徹底的不可能了。


    小曼和唐浩誠落在最後,看見吳曉文緊緊牽著唐雅萱的手,跟在唐爺爺、唐奶奶身後直入客廳,目光都沒朝他們掃過來一眼——估計吳曉文也是沒辦法,隔著好幾個人呢,又不是透視眼,看不到他們姐弟倆,何必白費勁。


    唐浩誠垂了垂眸,抓緊小曼的手,臉上神情沒什麽變化。


    小曼更是無所謂,吳曉文對於她來說,比陌生人還不堪,完全沒有感情,就可以無動於衷。


    一行人進到客廳,唐奶奶笑著拉阿奶坐到沙發上,唐爺爺招唿阿公,又忙著喊曼曼:「大孫女啊,快燒水,給大夥兒沏個茶!」


    小曼答應一聲往廚房去,唐浩誠要跟著,吳曉文卻喊住他,笑著道:「君子遠庖廚,浩浩你是男孩兒就別進廚房了,過來媽媽看看你!」


    唐奶奶朝吳曉文橫眼,偏偏她沒看見,又輕拍一下身旁的唐雅萱:「萱萱你去,曼曼姐姐不熟悉家裏情況,別把物什弄壞了,你教教她!」


    唐雅萱剛動了一下腳,就聽到唐奶奶說道:「給我站住!吳曉文,我上次在公道村跟你說的話,你不當迴事,是嗎?我也不會對你說第二遍,別把你教乖了,你反說是林愛真的功勞!我隻請你弄明白一點:曼曼現今兒是在她自己的家裏,弄壞物什要什麽緊?就算她點火燒了這整個房子,也礙不著誰!吳曉文,我今兒挺高興的,你若不想找麻煩,就上樓去,愛躺躺著愛站站著,沒人管你,隻別跟這兒戳我的眼!」


    吳曉文笑容僵住,臉色白了又紅,她沒想到乍一迴到京城,又被老太婆削了臉麵,而且依然是當著外人和孩子們,絲毫不留餘地!


    咬了咬嘴唇,她下意識地看向唐青雲,唐青雲也在看她,眼裏卻盡是不滿怨惱。


    吳曉文頓時就委屈悲憤上來:唐青雲他憑什麽用這樣的眼光看她?他是她丈夫啊,她孩子的父親,他們才是一家人,密不可分!老太婆蠻不講理,這樣打壓她輕視她,他不護著她,不幫忙辯解反駁,反而跟著冷落她,太令人心寒了!


    多年夫妻,唐青雲一看吳曉文露出那種神情,就知道她想什麽,禁不住頭痛:自己再不出麵,吳曉文必定會亂說話,到時刺激了母親,父親非得把夫妻倆趕大街上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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