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荷一時也反應過來了,不由暗暗好笑,自家小姐平日裏柔順,卻不表示是個任人隨意欺負的,夫人這才是自作自受!

    “母親且忙著,女兒先帶她們迴去了!”姚存嘉笑了笑,優雅起身,端莊得體的向馬氏施禮。

    “去吧!”馬氏被她這句話堵得心口一陣一陣發悶,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姚存嘉領著那四名各有各美的丫頭迴了搖芳院,心裏暗暗計較著。

    姚存慧第二天去搖芳院就看到了,怔了怔,卻也沒有表露出厭惡來,一臉的平靜,見她們上來請安見禮亦客氣的微笑招唿了,命跟隨的小杏迴去取見麵禮。

    背地底下,姚存慧難免發急,問姚存嘉打算將這四個丫頭怎麽辦?

    這四人的確是漂亮,舉止氣度中俱透著一股子不安分,就差沒在額頭上寫著“我是來做姨娘的”了!

    姚存嘉反而鎮定自若,閑閑笑道:“慧兒放心,一切到了謝家再說吧!再怎麽說也是我的陪嫁丫頭,若是連她們都應付不來,我也不要在謝家生活下去了!”

    姚存慧這才放心,笑道:“這麽說來倒是四塊上好的磨刀石了?姐姐心裏有數就好!到了那邊姐姐也要先敲打敲打,別讓她們膽大包天做出什麽駭人之舉來,連帶姐姐都沒臉!”

    姚存嘉心頭震了震,點頭笑道:“這倒不可不防!”

    二月中旬,謝家那邊大管家送來了信,婚期定在四月初八。也就是說最好三月底姚存嘉就要從京城出發了,畢竟路上誰也不知會不會耽擱了,多些緩衝的時間總是好的。

    姚老爺自是答應,於是租船、雇人手、安排跟船的人、打點整理嫁妝一樣樣都忙了起來。雲老太君也派了人來問還有什麽要幫忙的,又點了雲錦鍾給姚存嘉送嫁。

    每日裏姚存慧也幫著收拾整理,看著嫁妝一台台的裝箱點數,心裏既高興又不舍,不知該是個什麽情緒。

    要是擱在現代,怎麽著她也得蹭一迴船,陪著姐姐一起南下熱鬧一番,可是這個年代,除非是陪嫁的姐妹,否則斷斷沒有同行的道理,隻能是眼睜睜的看著姐姐去了。

    到了午飯時點從庫房出來,姚存慧身子疲乏,覺得有點兒眼暈,便往花園中且去散散步,順便養養精神。

    不料沒走多遠,迎頭就撞見了一個青年男子,十七八歲的年紀,穿一身湖藍色交領錦袍,鑲著水色亮紋的邊,身量不高不矮,容貌還算周正,隻是一雙眼睛略帶

    三角,看東西看人滴溜溜的打著轉帶著兩分探究,叫人心裏不太舒服。

    姚存慧愣了愣,有些疑惑的打量著他,卻也沒有避開。

    這是姚家的花園,身邊有紅蓼、小杏跟著,又是光天化日,她有什麽好避的?

    男子也愣住了,繼而滿臉是笑朝她走來,拱手微微彎腰施禮道:“這是二表妹嗎?表妹好!”

    表妹?什麽狀況?姚存慧搜腸刮肚也想不起來眼前這位是哪一門子的表哥,微微疑惑的挑了挑眉,偏頭掃了紅蓼、小杏一眼。

    “二小姐,這是夫人娘家的三表少爺!”小杏湊上前一步,小聲向姚存慧說道。

    原來是馬家的人!姚存慧心裏恍然大悟,難怪自己不認識,難怪管自己叫表妹!

    姚存慧不由悄悄瞟了馬槐安一眼,頓生滿心的厭惡:他算哪門子的表哥!

    “三表哥。”姚存慧心裏怎麽想不管,麵上隻得顯出客氣的淡淡笑容,向馬槐安微微點了點頭。

    馬槐安一呆一怔,望著她的目光有一刹那的閃亮和迷離,有些手足無措的“嗬嗬”一笑,抬手笑道:“二表妹不必多禮!都是一家人!”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許久不見沒想到二表妹出落得這麽標致了!嗬嗬!”

    紅蓼、小杏聞言不由變色,微微瞪了馬槐安一眼充滿不快。

    姚存慧不以為意笑了笑,淡淡道:“三表哥也是風度翩翩啊!三表哥請便,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馬槐安被她一句“風度翩翩”讚得兩眼放光飄飄然,目光更是肆無忌憚的在黏在姚存慧身上眨都不眨,癡笑道:“表妹請便。”

    姚存慧瞟他一眼點了點頭,越過他身邊自去不提。

    馬槐安轉過身來,望著她的背影半響不動一下,心裏不斷的想道:她說我風度翩翩,她說我風度翩翩!突然心情大好,嘴角一咧,笑出聲來。

    “哦,三少爺,您在這兒啊,夫人請您過去呢!”馬槐安還在發花癡,忽聽得喬媽媽在背後喊他。

    馬槐安猛然迴神,蹙了蹙眉略微有些不快,瞪了喬媽媽一眼:“哦,就來!”

    喬媽媽被他瞪得莫名其妙,愣了愣,忙抬腳跟上。

    馬槐安是是馬氏哥哥的小兒子,是奉了父親之命來給姚家送賀禮的,順便看看姑姑,問問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馬氏心裏為姚存嘉的婚事正不痛快著,見娘家人也上趕著湊這個熱鬧

    更是不快,收下了禮物便隻說沒事,讓馬槐安就這麽迴去迴話。

    馬槐安見馬氏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不由關切道:“姑姑這段時間操心勞力,想必是累壞了吧?姑姑也要少操些心,多多保養才是,畢竟,身體要緊嘛!”

    “嗬,”馬氏抬起頭盯向馬槐安,打趣失笑道:“這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你也懂得關心人?”

    馬槐安是兄長的幼子,自幼受寵慣了的,這種話馬氏還是頭一迴從他嘴裏聽到。

    馬槐安麵上微熱,垂頭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咳了一下,笑道:“姑姑也太看輕侄兒了!侄兒再不懂事,一個‘孝’字還是懂的,怎麽就不懂關心姑姑了?說真的,姑姑您也挺不容易的,姚家上下這麽多的事都要姑姑您一個人操心,也隻有您能樣樣辦得齊全周到,略差一點兒的早不知亂成什麽樣了,侄兒真是佩服!”

    好聽的恭維話人都愛聽,尤其是這恭維話剛好戳到了點子上,馬氏最渴望得到外界他人認可的就是自己是個稱職的當家主母。聽到馬槐安這番話不由心懷大暢,臉上不自禁就露出了笑容,瞪著他笑罵道:“幾日不見,你這小油嘴兒倒越發滑頭了,連姑姑你也敢歪派!”

    “天地良心!”馬槐安急忙叫道:“侄兒說的可都是實打實的心裏話,一句句可都是掏心掏肺的,侄兒不怕雷打才敢歪派姑姑呢!”

    馬氏“撲哧”一笑,搖手笑道:“罷了罷了,權當笑話聽著吧!好了,我這裏還忙著呢,你沒事就先迴去吧!”

    馬槐安陪著笑答應,麵色正了正,望著馬氏,有些欲言又止,也不見起身告辭。

    “你還有什麽事嗎?”馬氏見了奇怪,頓時注意起來。

    “姑姑,”馬槐安笑了笑,語氣十分的懇切真摯:“姚家這些日子這樣忙,不如讓侄兒每日過來幫幫您的忙吧!又不是什麽事隻有他們雲家才能做得好!我們馬家的人哪一點兒比不上人家!”

    馬氏眸光一凜,深深的瞟了馬槐安一眼,凝神不語,不覺有些意動起來。

    不錯,馬家才是她真正的娘家啊,姚存嘉是她的女兒,雲家這插手插的也夠多了,馬家若是不來個人露了臉,那不知道的還以為馬家沒人了呢!

    “你——行嗎?”馬氏打量著馬槐安。

    馬槐安精神一振,臉上也放了光,連忙笑道:“這有什麽不行的!動手的事自有下人去做,我不過是從旁提點、在旁邊抓個總,監督監督,大主意還有姑姑來

    拿,我啊,就是充當姑姑的眼睛嘴巴罷了!”

    馬氏心裏大動,覺得如此甚好,便點頭笑道:“其實說起來你也該曆練曆練了,省得整日沒個正形的!這樣,你今兒先迴去,跟你爹娘說了,若是你爹娘同意,你明兒就過來吧!”

    “是,多謝姑姑!”馬槐安喜不自禁,起身拱手向著馬氏深深做了個揖。

    “你這孩子可是傻了!”馬氏忍不住咯咯笑起來同喬媽媽相視,說道:“你這是哪門子的謝呀!要謝也該姑姑謝你幫忙才是!”

    馬槐安一愣,自知失言,忙陪笑道:“侄兒怎當得起姑姑說‘謝’,侄兒這是謝姑姑給侄兒一個學習曆練的機會呀!”

    “貧嘴!偏你歪理多!”馬氏好笑瞪了他一眼。

    馬槐安訕訕陪笑,又試探著道:“侄兒今日還不曾見過表妹表弟們,是不是該打個招唿再迴去?”

    馬氏略一沉吟,搖頭道:“不必了,你先迴去吧!橫豎明日就來了!”

    “是,那侄兒告退。”馬槐安心裏有些失望,一想來日方長便又打起了精神,恭恭敬敬的施禮告辭,樂顛顛的迴家去了。

    那邊紅蓼和小杏把馬槐安罵了個狗血噴頭,尤其紅蓼,一臉的氣惱不快,直罵馬家表少爺無禮,竟敢如此跟二小姐說話!

    姚存慧反而態度淡然,淡淡笑道:“為那種無聊的人生氣多不值當?不理他不就完了,你們呀,也別生氣了,瞧瞧這小臉都綠了!”

    “奴婢這是為小姐不平!”紅蓼聽姚存慧調侃,瞪她一眼更是不滿,倒把姚存慧逗得直樂。

    可第二天,姚存慧就樂不起來了,她沒有想到馬氏竟然留下了馬槐安在府中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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