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媽媽還不到起複的時候,否則那也太不給姚老爺麵子了。可明霞不一樣,溫媽媽將自己的全掛子本事傳給了明霞,或者今後有什麽事交代了明霞,還不等於交代了溫媽媽一樣?再過個半年八月的,再尋個時機將溫媽媽起複也就是了!姚存慧那丫頭鬼精著,可不能此時一著做錯又落了她的把柄!

    “是,老奴謝夫人恩典!”溫媽媽磕了頭,喜滋滋的起身。

    喬媽媽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兩句“恭喜”,看著她屁顛屁顛的出去,心裏冷笑不已:明霞是個什麽心性?她家那扶不起的小子又是什麽德行?明霞會看得上才怪!隻怕她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溫媽媽去後,馬氏又吩咐了喬媽媽,命她夥同周媽媽一起斟酌著,將姚存嘉、姚存慧的院子、屋子好好休整布置一番,多添些值錢的擺設進去,將一應帳幔簾櫳、家具擺設也都上好的,院子裏也要多栽花木,門窗廊柱也要重新打磨刷漆。

    喬媽媽已聽聞了那日顧氏遊園一事,不敢多言惹馬氏不痛快,垂首恭聲答應著去了。

    自門前分開,看到姚老爺往正院去的背影,姚存慧心裏便暗暗有了底。

    顧氏是個聰明人,自己的意思她應該看得很清楚了。巴結著馬氏她能得到的有限,且父親唯一的兒子又不是馬氏所出,這姚家將來還得讚兒說了算!敢怎麽取舍選擇,她除非傻了才不會選擇!

    但願,經父親親口重提,又有宗族在後注視,馬氏會有所忌憚吧!

    姚詩讚迴翆幽居習武讀書,姚存慧在一旁瞧了一會,問了武進、小鬆等幾句話,便順著廊下出來,進了二門內宅準備迴自己的落梅院。

    從石榴夾道中出來,猛一抬頭,瞧見前方不遠處牡丹花叢旁,一名長身細腰、穿著粉紅綾裙、銀藍馬甲的窈窕丫鬟扶著一旁的太湖石彎腰撫胸嘔吐似的。

    姚存慧不禁一怔,微眯著眸子打量。

    “二小姐,好像是夫人身邊的明霞姐姐!”紅蓼伸著脖子張望了望,向姚存慧說道。

    “哦?”姚存慧挑了挑眉,笑道:“咱們上前去瞧瞧!”

    明霞,姚存慧恍惚記得,前世她是由馬氏做主嫁給了溫媽媽的小兒子六子。

    前世的溫媽媽沒有倒黴,一直耀武揚威的做著馬氏的左膀右臂,連喬媽媽都要避讓她兩分。

    六子無意中見了明霞一麵,死活都要娶她。溫媽媽心疼兒子,在馬氏麵前甜言蜜語的巴結著,仗著馬氏

    的倚重,強娶了明霞。明霞也是個性子好強的,對不學無術、一無是處隻會好吃懶做的丈夫十分看不上,終日悶悶不已,兩人是三天一大吵、天天有小吵!後來懷著孩子的時候一次拌起嘴來被六子拳腳相加而流產,明霞心灰意冷,遂投湖自盡!

    因為這事,姚老爺大怒,馬氏不得不懲處溫媽媽,那時,溫媽媽才失了勢。

    別的姚存慧不知道,她能肯定的是,明霞隻要有選擇,根本不會願意嫁給六子!

    “明霞姐姐,你怎麽了!”在姚存慧的示意下,紅蓼走上前去,輕輕拍拂著明霞的背。

    明霞猛一轉頭,看到俏生生立在一旁道上的姚存慧,忙扶著太湖石站直了身子,蒼白著臉陪笑道:“二小姐!唐突了二小姐,請二小姐恕罪!”

    姚存慧微微笑道“無妨”,關切道:“你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吐了呢?是不是吃錯了東西?”

    明霞怔了怔,遂笑道:“奴婢也不知怎麽的,突然就反胃吐了起來。聽二小姐提醒,奴婢早上隻就著蠶豆、榨菜喝了碗稀粥,後來廚房裏幾位大娘在炒田螺恰好碰上也吃了些,似乎也沒有再吃別的,怎麽會這樣呐!”

    “這就對了!”姚存慧便道:“蠶豆和田螺相衝,不能同食的,有沒有覺得胸悶、腹痛?再厲害些還要腹瀉,不拉掉你半條命就算好了!”

    “原來如此!”明霞吃了一驚,有點兒不知所措,點頭道:“可不就是胸悶、腹痛,黃膽水都吐出來了還是惡心的緊!”

    姚存慧便吩咐紅蓼:“扶著明霞隨我迴落梅院!”向明霞道:“我那裏現成有甘草,熬一碗水濃濃的喝下去就沒事了!”

    “怎麽好勞動二小姐!”明霞過意不去,笑著不肯。

    紅蓼早上前強行扶著明霞膀子笑道:“明霞姐姐你也太客氣了!你這個樣子怎麽迴去呢?我很快就能熬了甘草水來,你喝了就沒事了,你這會兒迴去,難道向夫人要甘草去?夫人不知多少大事、小事等著要處理呢!”

    “紅蓼說的是,你就別囉嗦了,走罷!”姚存慧笑嗔道。

    明霞一聽也有理,見姚存慧也堅持,便笑著道了謝,由著紅蓼攙扶著往落梅院去了。

    明霞死活不肯在花廳裏頭坐,姚存慧便命紅蓼將她帶迴紅蓼房中安置,由著紅蓼去拿甘草煎水,照顧著明霞喝了。

    明霞歇了一會,上了一趟茅廁,感覺果然好多了,便過去給姚存慧道了謝,告別出去,忙忙迴

    去正院那邊。

    “明霞是夫人身邊的心腹,二小姐何必同她親近!沒的招惹麻煩呢!”明霞走後,容媽忍不住數落姚存慧。

    姚存慧笑笑,不以為意道:“不過是順路見著、順手幫她一把罷了,哪裏說得上親近?容媽放心,我心裏有數,不會亂來的!”

    馬氏何等精明之人,能在她身邊做心腹的,豈是那麽容易就被人收買的?容媽是擔心姚存慧收買不成反而落入旁人圈套!姚存慧知容媽顧忌何在,故而有此一說。

    容媽聽見她這麽說便放了心,笑笑不再糾纏此事。

    姚存慧心中卻暗暗想道:明霞何必要收買那麽麻煩?如果馬氏還有心要將她嫁給溫媽媽的兒子,隻要自己稍加點撥幾句,明霞就會反了馬氏。一個如花似玉的俏女子,可以不為利益所動,那麽涉及自己的終身幸福,是不是就會重新掂量掂量?

    當然,目前來說這隻是一步聊勝於無的閑棋,最後究竟有用無用,現在還不好說。

    不覺又是數日過去。這日早起,自馬氏那裏請安迴來,用過早餐,姚存慧正在院子裏散步消食,看著紅蓼、紅枝給剛剛移植過來不久的八寶繡球、寶珠山茶、粉牡丹等幾株花木用噴壺澆水,主仆幾個不時說笑幾句。

    “二小姐今兒心情不錯!紅蓼,你們仔細著點,別弄得一會兒到處都是水!”容媽從外頭進來口內笑道。她神色平靜,麵上含著淺淺的笑容,卻是暗暗的向姚存慧使了個眼色。

    “容媽說的你們可聽見了!”姚存慧笑著加了一句,與容媽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二小姐,雲家的大表少爺來了!在夫人那裏呢!”容媽一進門就趕緊來到姚存慧麵前,壓低著聲音急急說道。

    “大表哥?”姚存慧呆了一呆,忙問道:“可是為了外祖母做壽一事?”

    今年是雲老太君六十整壽,雲府必定大辦的。姚存慧心裏也早已算著這事,準備到時候上雲家給外祖母拜壽,借機修複同外祖母的關係。

    姚存慧的母親雲氏對這門父親用於報恩的婚事很不滿卻無力抵抗,嫁進姚家之後,對娘家刻意疏遠,幾不來往。若不是姚老爺看著雲相的招牌,想著有利用價值,偶爾逼著雲氏同娘家往來,雲氏恐怕再也不會踏進雲家大門一步。

    後來雲氏去世,馬氏扶正,跟雲家的來往反而比之雲氏在時更熱絡了三分。

    可是,這裏頭卻沒有姚存嘉姐妹三個什麽事。姚詩讚身子弱

    不用說了,每次同雲府的人情往來,馬氏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借口搪塞,不讓姚存嘉姐妹跟隨同往,隻帶著姚存美去,反而在雲老太君麵前半隱半露的無奈訴苦,說是姚存嘉姐妹不肯去。

    雲老太君信以為真,以為女兒怨氣大,外孫女同樣怨氣大,因母親鬱鬱而終的緣故不肯親近雲家人。雲老太君傷心欲絕,卻無法可想,也不忍心逼迫姚存嘉姐妹,每每托付、請求馬氏好好照顧姚存嘉姐弟三個,因此對馬氏一向來格外友好,也可以說是示好、拉攏。

    姚老爺對此十分滿意,愈發的寵信馬氏,讓她一定要好好的同雲家人搞好關係。雲相雖然去世了,可姚存慧三個舅舅卻仍在朝為官,雲家在朝中還是頗有人脈聲望的!

    “十之八九,”容媽蹙眉說道:“可是二小姐,老奴怕夫人故伎重演,到時候二小姐想去雲府拜壽怕是去不了呀!您瞧瞧,大表少爺來了,夫人叫了三小姐和表小姐過去拜見,可沒有叫大小姐、二小姐和大少爺呀!”

    姚存慧一驚,她竟把這個漏算了!她隻想著等到了壽宴那天,見了外祖母的麵自然一切皆好,可是,如果她連外祖母的麵都見不著呢?按照往常馬氏的做法,這是極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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