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嬪位居從二品,又育有皇長子,如今她歿了,皇宮裏的上元節便過不得了,不但夜宴被取消了,原先掛好的彩色宮燈外頭也被趕著糊上了一圈白紙,遠遠看去白慘慘的一片,再合著周圍古色古香的屋瓦樓宇以及狹長的走廊暗淡的月色,簡直就一個恐-怖片現場,饒是俞馥儀膽子不小,也被嚇的不行,好幾日都隻龜縮在屋子裏不肯出門,直到再次挑大梁的安淑妃將福嬪的身後事兒辦妥了,該運走的運走了,該撤換的也都撤換了,她這才緩過來。

    司馬睿對此嗤之以鼻,幸災樂禍的嘲笑她:“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誰知竟被白燈籠嚇成這樣……若是朕叫人將長春宮的宮燈全換成白色的,你豈不得嚇的抱住朕不撒手?哈哈,想想就覺得可樂。”

    “您好歹也是一國之君,能別這麽幼稚麽?”就跟前世看恐-怖片一樣,俞馥儀害怕的隻是鬼出來之前的聲效場景等前序鋪墊,真當鬼出來的時候,她反倒不怕了,不但不怕,還能優哉遊哉的同小夥伴們吐槽其蹩腳的化妝技術,如今也是一樣,她怕的隻是那種陰森晦暗的氣氛,至於福嬪,別說她生前與自個素無恩怨,便是真的有恩怨,就她那自打生下大皇子晉封嬪位後便成日養尊處優的嬌弱身-子,就算變成了鬼,也不可能是自個的對手。

    “哼,無趣!”果然就不該指望她像其他妃嬪那樣惶恐無助的撲到自個懷裏求保護!司馬睿氣憤的從鼻翼裏噴出一口氣,想到之前接獲的奏報,臉色迅速由陰轉晴,湊到俞馥儀身邊,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笑嘻嘻道:“親朕一口,朕告訴你一個大喜事兒。”

    俞馥儀“嗤”了一聲:“您有什麽大喜事兒?該不會是您說服太後讓她將大皇子交給皇後撫養吧?這算什麽大喜事兒,橫豎臣妾跟琰兒是沒有太多想頭的,大皇子如何與我們有何關係?”

    “說這些掃興的話做什麽?”司馬睿的臉色一下冷了下來,靜默半晌後,突然一巴掌將炕桌拍翻,恨恨道:“說什麽日子孤寂想養個孩子在身邊解悶,當朕是三歲小孩子呢?秦慕言沒虧身-子前,她可是從來都不對瑉兒假以辭色,連多看一眼都覺得玷汙了她一樣,後頭秦慕言懷了死胎,她竟打上了你的主意,所幸你自個機靈躲避了開去,現下秦慕言虧了身-子沒了生養,不敢再打你的主意,玨兒又身-子骨不強壯,矮子裏拔高子,這才選上了瑉兒,不惜威脅皇後也要將其搶到手。”

    頓了頓,他又一腳將翻倒在地的炕桌踢出三丈遠去,冷聲道:“養在身邊又如何,別說朕不會同意將他放

    到秦慕言名下,便是放到秦慕言名下,也不過封個閑王罷了,想有其他的想頭,也得先問過朕答不答應。”

    您吐槽太後瞧不上大皇子的時候,也先迴憶下自個是什麽態度呀,在不待見大皇子這個事兒上,你們母子倆可是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呢。俞馥儀腹誹了一句,猶豫了片刻,她皺眉道:“說句大不敬的話,真要有其他想頭皇上又不答應的話,那要您還有何用?直接除了便是了。”

    “放肆!”司馬睿一下站了起來,拿手指頭指著俞馥儀,色厲內荏的罵道:“那是朕嫡親的母後,她怎可能會對朕下手!”

    便是再如何離經叛道,到底也是皇室子弟,深知皇族之間的親情靠不住,為了那個寶座,弑父殺兄什麽的屢見不鮮,幹掉兒子扶孫子上位自個攝政監國這樣的事兒也不算稀奇,本朝孝慈高太後就曾經幹過。

    像是為了說服自個一般,他又急急的補充道:“皇兄去的早,朕是太後唯一的兒子,她如何都不可能下得去手的。”

    太後下不下的去手,俞馥儀是猜不到的,她不過提醒一句,免得司馬睿毫無防備著了她的道兒,果真下不去手的話才好呢。她站起身來,屈身跪到地上,惶恐的請罪道:“臣妾胡言亂語,罪該萬死,還請皇上恕罪。”

    “大冬天的,跪到地上做什麽,膝蓋受了涼,以後有你好受的!”司馬睿側了下-身-子,將她從地上扯起來,推坐到旁邊的錦褥上,便沒再搭理她了,垂首瞅著炕床前繡了祥雲的地毯,發起呆來。

    俞馥儀也沒出聲打擾他,往後頭的靠背上一歪,便假寐起來。

    閉眼半晌,才剛醞釀出一點睡意,司馬睿湊過來,兩手握住她的肩膀,就使勁搖晃起來:“起來,給朕起來!”

    她睜眼,抬手掩唇打了個嗬欠,懶洋洋道:“怎地了?”

    司馬睿擠過來,跟她一同歪在靠背上,將頭埋到她的頸窩裏,悶悶的說道:“先前父皇駕鶴西去,朕年幼無知,唯一的幫手俞太傅又染病下世,父皇那十幾個兄弟豈能沒有想頭?朝堂上處處為難倒也罷了,迴到後頭也不安生的,不是下毒就是暗殺的,朕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不過也得感謝他們,若不是他們,朕也不會將禦膳房、禦醫、乾清宮全部的納於自個掌控之下,防備的鐵桶一般,外人根本插不進手。太後若想真的對朕下手,也隻有在朕去慈寧宮晨昏定省時動手腳,朕既有了提防,她自然不能得逞。”

    說完又抬手將她環住,嘴唇在她脖頸上親

    了一口,深情的說道:“你,朕是知道的,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輕易不肯說旁人的壞話,現在甘冒大不韙提醒朕提防太後,也是因為憂心朕的安危,朕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又豈會怪你?”

    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想過後果了,誠如司馬睿先前所說的,畢竟太後是他嫡親的母後,這麽當麵橫刀立馬的說他母後的壞話,他很可能會勃然大怒,雖不太可能將自個打入冷宮,但失寵是必然的。可她又不能不說,若太後真的瘋狂到那地步,他又毫無防備,必然要中招,一旦他有事兒,她跟司馬琰也不可能落到好。

    所幸他並不像平時在自個跟前表現的那樣幼稚,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的,也所幸他對自個的寵愛並未摻雜多少水分,換作旁人的話,恐怕就不好說了。

    不過他想的未免也太簡單了些,俞馥儀又提醒道:“不止慈寧宮呢,除了您的正寢宮——乾清宮外,您初一十五歇在坤寧宮,翻鄭貴妃的牌子會歇在永壽宮,翻臣妾的牌子會歇在長春宮,這幾處都是慣常的。此外您哪天來了興致,興許還會翻其他姐妹的牌子。能動手腳的地兒多著呢,您可得好生注意著才是。”

    “皇後掌管鳳印打理宮務多年,豈會連自個宮裏都管不好?永壽宮跟長春宮朕也不擔心,鄭貴妃跟你都不是沒成算的,若有空子可鑽的話,你們倆墳頭早就長草了。至於其他妃嬪那兒……”司馬睿抬手在她腦門上點了一指頭,一臉寵溺的無奈道:“瞧瞧,說著正事兒呢就吃上醋了,你也不用如此夾槍帶棒的威脅朕,便是她們那兒沒危險,朕也沒興趣翻她們的牌子。”

    對著這麽個自戀狂,俞馥儀實在不知該如何接話,便抬了抬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轉移話題道:“皇上先前說臣妾親您一口的話,您就告訴臣妾一件大喜事兒,現下臣妾親了,您可不能食言。”

    “少敷衍朕,朕還沒傻。”司馬睿指了指自個的嘴唇,強硬道:“親這兒!”

    親就親,這有什麽,橫豎又不是沒吃過豬肉。俞馥儀翻了個白眼,將自個的嘴唇往他的上頭快速的貼了一下,然後退開來,哼道:“這下可以說了吧?”

    司馬睿沒迴她,而是胳膊動了動,一隻手托住她後腦勺,一隻手托住她脖頸,身-子往前一送,讓自個的嘴唇與她的貼合在一處,然後鼓動著腮幫子,兇狠霸道的攻城略地起來。

    直親的俞馥儀臉色發紅唿吸急促了,這才將她放開。

    俞馥儀深吸了幾口氣,將氣息平複下去後,這才捶打了

    他的胸口幾下,催促道:“便宜占盡了,這下總可以說了吧?”

    催促完又威脅道:“再哄人的話,我可要惱了。”

    “不哄不哄,可千萬別惱。”私庫裏能哄人的玉-器老早就全送來長春宮了,再惱了的話司馬睿真不知該如何才能哄好,忙不迭的投降,說道:“今個兒一早宋禦史托朕給你帶個信兒,說你兄長俞紹儀昨個兒迴來了。”

    俞馥儀眼睛一亮:“迴來了?”

    司馬睿點了點頭,又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你那洋大嫂跟洋侄女現下正病著,近日恐無法遞牌子了。”

    “病了?”俞馥儀聽到俞紹儀迴來了正欲高興呢,誰知洋大嫂跟洋侄女竟然病了,她忙道:“還請皇上打發個太醫去給她們瞧瞧,洋大嫂倒罷了,正當壯年吃幾服藥就能無事,隻小侄女才剛五六個月……”

    “這還用你說?朕聽宋禦史說完就打發馮禦醫過去了。”司馬睿白了她一眼,見一臉焦急的模樣,又好脾氣的安撫道:“你也別太著急了,宋禦醫的醫術十分高明,死人都能從鬼門關拉迴來,有他出馬必定藥到病除。”

    有這麽安慰人的麽,又是死人又是鬼門關的,也不怕犯忌諱!俞馥儀簡直無語。

    好在沒一會子,趙有福的大徒弟王大喜便帶了好消息過來:“啟稟皇上、德妃娘娘,馮禦醫從俞府迴來了,說俞大奶奶跟俞大姑娘隻是水土不服,並無大礙,吃幾服他開的藥便能痊愈,請皇上、德妃娘娘盡管放心。”

    俞馥儀大喜,豪爽的一抬手:“賞!”

    穀雨忙拿了個大荷包出來,遞給王大喜。

    “謝德妃娘娘賞。”王大喜笑嘻嘻的接了荷包,然後蹲身打了個千兒,“奴才告退!”

    司馬睿斜眼看向俞馥儀,挖苦道:“朕都說了沒事兒,偏你急的跟什麽似的。”

    這身體的前主本就跟俞紹儀十分親厚,加之自個這半個驢友對他這種職業老驢甚是崇拜,且還指望他能鎮住那堆亂七-八糟的瓜蔓子親戚,省的他們在後頭造孽,最後讓她跟司馬琰背黑鍋呢,豈能對他的事兒不上心?

    她抬了抬下巴,高傲的哼道:“臣妾這叫關心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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