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睿在趙有福的服侍下脫了大衣賞,歪到炕床的靠背上,端起小滿呈上來的紅棗薑茶,邊喝邊將自個在俞馥儀午睡期間幹的事兒劈裏啪啦的給說了出來。

    俞馥儀雖然早就從李元寶那裏聽說了,麵上卻裝作大吃一驚,擰眉思索了片刻,然後一臉躊躇的說道:“懷上死胎到底有些不吉利,皇上如此大張旗鼓,鬧的滿後宮人盡皆知,隻怕太後會怪您行事莽撞不顧忌您那好表妹秦貴人的臉麵。”

    司馬睿笑了笑,有恃無恐的說道:“朕性子急躁,幹出這樣莽撞的事兒也不奇怪,太後能說什麽?說了也沒用,朕洗耳恭聽,迴頭屢教不改,不過白浪費她的口舌罷了。”

    還以為在他心裏自個向來英明神武呢,不想他竟自我了解的如此透徹,俞馥儀撇了撇嘴,打趣道:“原來皇上您不傻啊?”

    “難道朕在你心裏竟是個傻的不成?”司馬睿將蓋碗往炕桌上一放,迅速起身躥到俞馥儀跟前,將她往炕床-上一推,然後撲上去,兩根指頭在她身上毫無章法的一頓亂撓,癢的她“咯咯咯”的直笑,嘴裏告饒道:“哎喲……臣妾錯了……哈哈……哎喲……您就饒了臣妾吧……咯咯……”

    司馬睿鬆開手,得意哼道:“看你以後還敢渾說不!”

    “臣妾再也不敢了。”生怕他再撲上來,俞馥儀不敢跟他對著幹,嘴裏無有不應的,見他坐迴那邊的錦褥上,這才拽下衣襟上的絲帕,拭著眼角笑出的淚痕。

    趙有福突然進來稟報道:“皇上,太後打發人來請您往慈寧宮走一趟。”

    “朕去了。”司馬睿在俞馥儀臉蛋上捏了一把,也不用趙有福,自個把大衣賞穿了,然後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他走之後過了大半個時辰,趙有福跑來傳信道:“皇上說已叫王禦醫給秦貴人開了藥,今兒夜裏也不知折騰到幾時才能將胎落下來,為免太後遷怒到娘娘,今兒就不翻娘娘的牌子了,讓娘娘早些歇息,不必等他。”

    “有勞趙總管了。”俞馥儀看了小滿一眼,小滿忙遞了個荷包給趙有福。

    趙有福接了荷包,謝了恩,迴去複命了。

    聽風笑道:“皇上是真把娘娘擱在心裏頭了呢,您來著葵水無法侍寢,他都樂意翻您的牌子,如今翻不成,卻也是一心為著娘娘著想,還特意打發人來說,免得您掛心……”

    “誰掛心他了?”俞馥儀隨手端起炕桌上的蓋碗來抿了一口,結果喝到了一嘴的紅棗薑茶,意識到這是

    司馬睿喝剩的那碗,隻覺咽下去膈應吐出來又矯情,鼓著腮幫子半晌,才一橫心將其吞了下去,惱羞成怒的罵道:“他不來才好呢,誰稀罕!”

    一夜好眠,第二日醒來,才剛穿妥衣裳,李元寶就忙不迭的跑進來稟報道:“秦貴人折騰了一整夜,天快亮時才將胎落下來。”

    古代落胎藥野蠻霸道,死在這上頭的數不勝數,秦貴人能安然無恙,已算是大造化了。

    一個大喘氣之後,李元寶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不想卻血崩了,王禦醫又施針又是灌藥的,折騰一個多時辰……”

    穀雨是個急性子,見狀掐腰罵道:“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敢賣關子,仔細娘娘惱了,把你打發去倒夜香!”

    “別介呀!”李元寶連忙拱手討饒,將未盡的話一股腦甩了出來:“總算將人給救迴來了。不過,人雖然救迴來了,但是元氣大傷,想恢複到從前基本是不可能了,能不能離了炕床都不好說呢。”

    “那豈不是成個廢人了?”穀雨咧了咧嘴,幸災樂禍的罵道:“哼,竟想陷害咱家娘娘,有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有什麽可高興的?”俞馥儀白了穀雨一眼,歎氣道:“若秦貴人沒傷了身-子還好,太後頂多裝病要挾皇上翻她的牌子,如今她傷成這樣,顯見是不能生了,太後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奪一個皇子來給她養了。”

    不過俞馥儀倒不怎麽擔心,因為先前她們已經在自個身上碰了釘子,司馬睿又向著自個,太後哪會再衝上來自取其辱?安淑妃那邊,應該情況也差不多,二皇子雖最受司馬睿疼愛,但他身-子骨不行,若弄死安淑妃把二皇子搶來,迴頭將二皇子養死了,司馬睿雷霆之怒壓下來,秦貴人也隻好去冷宮跟宋才人作伴了。

    這麽算下來,最有可能倒黴的是福嬪,大皇子雖愚笨,但到底才八歲,若能將其搶到手,再請個好老師細心調-教,未必不能成才。就算不能成才,有秦家在背後支撐著,也能將皇位坐穩,再效仿司馬睿,下放權利到內閣便是了。

    當然這也是無奈之中的選擇,最合適的人選當屬司馬琰,外祖父乃先太傅,舅舅乃士林名流,母妃又是世家貴女的典範,隻要將其搶到手,便是後頭有再多的皇子出生,將其扶上皇位都不費吹灰之力,可惜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有俞馥儀這麽個母妃杵在這兒,想打他的主意也難。

    穀雨聽了俞馥儀的話,緊張兮兮的說道:“太後不會再次對娘娘下手吧?這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不會的。”俞馥儀安撫了穀雨一句,起身道:“走吧,該去坤寧宮請安了。”

    眾妃嬪都閑的發黴,難得出了這樣的大事兒,個個來的比往日都早,饒是俞馥儀早出發了一刻鍾,到最後竟成了最晚來的那個。

    她對著上座的王皇後福身道:“嬪妾來遲了,還望皇後娘娘恕罪。”

    王皇後笑道:“妹妹不曾來遲,是其他姐妹比往日來得早些。”

    “真的?那嬪妾就放心了。”俞馥儀作勢舒了口氣,搭著穀雨的手,緩步走到了自個的位子上。

    才剛坐下,鄭貴妃就一臉關切的詢問道:“妹妹昨個兒摔的不輕,可有傷到哪裏?”

    俞馥儀笑道:“並未傷到哪裏,多謝姐姐關心。”

    王皇後聞言歎氣道:“昨個兒大年初二,暖陽高照,又是林昭儀的生辰,姐妹們聚在一處,本是再開心也沒有的,誰知先是德妃妹妹無緣無故的摔了,所幸不曾傷著,接著禦醫又診出貴人妹妹肚子裏懷了個死胎……我想著怕是哪裏犯了衝,故而今個兒一早便去英華殿上了一炷香並誦了一卷經,隻希望後頭姐妹們都順順利利的,別再鬧出亂子來了。”

    俞馥儀起身,於位子旁遠遠的衝王皇後福了個身,感激道:“多謝皇後娘娘想著嬪妾,嬪妾托娘娘的福,後頭定然順順利利。”

    王皇後抬了抬手,笑道:“妹妹客氣了,快入座吧。”

    張婕妤扁了扁嘴,歎氣道:“德妃娘娘倒是順順利利的,隻可憐了貴人妹妹。”

    俞馥儀斜了她一眼,哼道:“隻是我運氣好不曾再次懷上身孕罷了,否則昨個兒那麽一跌,這會子指不定怎樣呢。”

    王皇後歎氣道:“貴人妹妹年紀輕輕的,就攤上這事兒,隻怕心裏不好受,我懷著身孕不好過去,免得她觸景生情,就拜托諸位姐妹了,好歹勸著她些,別讓她像麗妃妹妹一樣,鑽了牛角尖兒。”

    鄭貴妃“嗤”了一聲,信誓旦旦的說道:“娘娘且放心便是了,有太後她老人家在呢,沒路也能給開出一條路來,貴人妹妹又怎可能鑽牛角尖兒?”

    說著掃了福嬪一眼,福嬪明白了她的意思,頓時嚇的臉色慘白,身-子止不住的戰-栗起來。

    坐在上頭的王皇後對下頭的一舉一動都看的清楚,自然沒忽略鄭貴妃的眼神,心中猛的一驚,而後在安淑妃、俞馥儀以及福嬪身上來迴轉了轉眼珠子,若有所思的皺起了眉頭

    。

    林昭儀卻突然跳出來,大煞風景的說道:“一個不是整歲數的壽辰,惹出了這麽多雜七雜八的事兒來,早知道如此,嬪妾便不過了。”

    給她慶祝生辰是王皇後的主意,如此豈不是怪王皇後多事兒?王皇後聞言,臉上表情僵了一瞬,隨即笑道:“隻是趕巧湊到一處了,與妹妹並無幹係。”

    林昭儀從不知見好就收為何物,噎死人不償命的說道:“這樣趕巧的事兒一次也就夠了,明年今日,懇請皇後娘娘務必不要再給嬪妾慶賀了,嬪妾著實承受不起。”

    但凡能來坤寧宮請安的從五品以上的妃嬪,每年生辰王皇後都會叫禦膳房準備酒席,將眾人湊到一處樂嗬大半天,倘若旁人生辰如此熱鬧,卻偏閃著林昭儀一個,傳揚到外頭去,豈不要說自個不賢?林次輔得知自個女兒被如此怠慢,能不尋國丈家的晦氣?

    王皇後臉上便有些掛不住,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將怒氣平息下去,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幾乎淡到無的笑容來,說道:“妹妹說笑了,宮裏規矩如此,便是我有心想應妹妹的請求,也是無可奈何,還望妹妹體諒。”

    林昭儀也不好強求,否則豈不是背上個罔顧宮規的罪名?

    這裏“戰事”才停歇,那邊福嬪突然暈了過去。

    她旁邊的張婕妤忙去扶她,脫口而出道:“哎喲,這是怎麽說的,別是又懷上身孕了吧?”

    王皇後守著個承恩冊,對眾妃嬪侍寢的情況了如指掌,聞言冷喝道:“不許亂說,福嬪都七年沒侍寢了,哪可能再懷上身孕!”

    張婕妤尷尬的笑了笑,打哈哈道:“嬪妾一時情急,口不擇言了。”

    王皇後也懶得同她計較,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忙吩咐宮人將福嬪抬到西次間,又打發人去請太醫。

    太醫很快趕了過來,替福嬪把過脈後,搖頭晃腦的說道:“娘娘受驚過度,痰迷心竅,這才暈厥了過去,待微臣給她紮上一針,再開副方子,吃上幾劑,便無礙了。”

    受驚過度?來坤寧宮請安受驚過度?莫非自個是母老虎不成?王皇後險些給氣暈過去,扶住了姚黃的手這才勉強站穩,而後忙撫上隆起的小腹,見腹中胎兒並無異樣這才暗自舒了口氣,心想這幫子妃嬪沒一個省事的,看來得裝病躲幾天清閑了,否則準被她們氣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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