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將俞夫人跟俞韞儀打發迴去了,俞馥儀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琢磨著萬一她們托其他誥命夫人給太後遞了信兒,那自己可就無力迴天了,得在鬧出幺蛾子來之前想出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徹底將事情給解決了才行。

    午後轉陰,刮起了涼爽的西北風,俞馥儀用過午膳後歪在廊下搖椅上靜思了小半個時辰,然後叫人將李元寶喚了來。

    李元寶今個不當值,被小太監找來時正在宮外禦街旁的商鋪裏閑逛,聞言連忙騎馬迴宮,趕出了一頭的汗,才跨過長春宮的門檻就哎喲哎喲的叫起來:“好容易趁著天兒涼快想出去給您尋摸件像樣的壽禮,結果才剛到禦街,一家店都沒逛完呢,小福子就找了來,這不,隻得空手而歸了。”邊說邊無奈的攤了攤手。

    “難為你想著了。”原來這身體的生辰快到了……俞馥儀誇讚了他一句,隨即話鋒一轉,笑眯眯道:“也不必尋摸什麽壽禮了,我這兒正好有件事兒要你去辦,辦好了,我心裏歡喜,豈不比銀子買來的死物強?”

    李元寶一邊拿袖子去擦頭上的一邊笑嘻嘻道:“娘娘存心替奴才省錢,奴才豈有不應的道理?您隻管吩咐就是了,奴才指定給您辦好。”

    “穀雨,去取十兩銀子過來。”俞馥儀朝後勾了勾手,待穀雨將銀子拿來後,她衝李元寶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銀子收起來,然後才慢條斯理的吩咐道:“聽說趙有福的三徒弟宋小喜跟你是同鄉,你拿著這些銀子,買些好酒好肉,去跟他聚一聚,席間假裝喝醉,大著舌頭跟他說我母親想讓我妹妹選秀,逼勒著我想法子給外祖父弄個五品以上的虛銜,我正犯難著呢,然後又說照你自己估摸著,我最後還是得求到太後跟前去,太後又素來疼愛我,定然會出手幫忙。”

    說完,又沒好氣的叮囑道:“你平時不是最會做戲麽,這會兒給我用點心,若是搞砸了,等我妹妹進宮了,我就打發你伺候她去。”

    “還當是什麽大事兒呢,原來是喝酒吹水,這再容易不過了,娘娘您就擎等著瞧好吧。”李元寶將兩隻銀錠子往袖子裏一踹,打了個千兒,然後昂首挺胸滿臉自信的往乾清宮找宋小喜去了。

    穀雨瞥了李元寶的背影一眼,疑惑道:“娘娘,您這是?”

    俞馥儀笑道:“借刀殺人。”

    見穀雨一臉不解的樣子,她解釋道:“同是先太傅的女兒,妹妹性子雖然與我天差地別,但皇上卻是不知的,宮裏有我這個‘女太傅’就已讓他疲於應付了,若再來一個,豈

    不是要他的命?叫李元寶透個信兒過去,他知道了,必是要給攪了的。”

    穀雨“哦”了一聲,了然大悟,卻又擔憂的說道:“萬一宋小喜嘴緊,不把李元寶的‘醉話’上稟呢?”

    “你以為人家是你呢?能混到乾清宮當差,還被趙有福收為徒弟的,哪個不是人精兒?況且咱們那位皇上又向來不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哪些妃嬪合他的意,哪些妃嬪不招他待見,早就被這些近身伺候的摸個一清二楚了,隻怕不等李元寶迴來,宋小喜就尋個借口溜出去找自個師傅了。”俞馥儀斜了穀雨一眼,打趣道:“像你這般頭腦簡單四肢亦不發達的,也就在我宮裏混混日子罷了,若是去了乾清宮,隻怕沒幾天就被人啃的骨頭都不剩了。”

    穀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嘿嘿笑道:“誰讓奴婢運氣好,偏分到娘娘身邊來了呢,便是給個金山銀山,奴婢也是絕對不挪窩的。”

    宋小喜果然沒讓俞馥儀失望,日頭還掛在山腰,尚未到晚膳的時辰,司馬睿就到長春宮來了,明明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偏還故作矯情,優雅緩慢的用完了一盞西瓜汁後,這才一拍額頭,裝腔作勢的對趙有福道:“哎呀,原沒想過來的,半道上想起愛妃這兒的西瓜汁好喝,臨時打了個拐,也沒顧得上翻牌子,你快叫人去敬事房說一聲。”

    俞馥儀也不揭穿他,隻板著臉問道:“皇上可要再來一碗?”

    “可。”司馬睿點了點頭。

    不過畢竟不是單純過來喝冰飲的,新一碗上來,他喝了幾口就放下了,狀似閑談的問俞馥儀道:“聽說今個兒師母帶著小師妹進宮來了,可是有什麽事兒不成?”

    俞馥儀連忙搖頭:“不過是聽說臣妾身子大安了,進來瞧瞧罷了,能有什麽事兒?”

    她這番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讓司馬睿愈加肯定李元寶醉話的真實性,他抬了抬眼,似笑非笑的看著俞馥儀:“往常師母多次進宮,俱都不曾帶上小師妹過,今個兒如此,想必是有緣故的。”

    接著他又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愛妃不願說也就罷了,隻是太傅早逝,隻留下師母跟你們兩個師妹,朕於情於理都該好生看顧,若有為難之事,你可不許瞞著朕。”

    俞馥儀與他對視片刻,而後低垂下頭,輕歎道:“皇上體察入微,臣妾不敢隱瞞,卻有件為難之事……皇上也是知道的,臣妾妹妹先前曾與林昭儀的兄長訂過親,隻是林昭儀兄長去了,臣妾妹妹成了望門寡,頂著這麽個晦氣的名頭,著實

    不好再尋婚事,至今仍小姑獨處。臣妾母親今個帶她來,一是來瞧瞧臣妾,二是想將她的終身托付給臣妾,讓臣妾給她說門親事,隻是臣妾終日待在長春宮,又不像太後、皇後那般時常與各誥命們一處說話,哪有什麽好親事說與她?真真是叫臣妾犯了難。”

    司馬睿聽見她說不敢隱瞞心下頓時大喜,隻等她開口為自己外祖父求官便跳將起來,怒斥她牡雞司晨女子幹政,然後讓趙有福到皇後那傳旨命她好生管教德妃,赫赫揚揚的鬧騰的六宮皆知,如此一來,太後就不好插手俞韞儀的事兒了,自己後宮裏也就不用再多一個“女太傅”,計劃簡直堪稱完美,孰料越聽越讓他失望,俞馥儀竟然膽大包天的扯起謊來,半口也不提選秀跟求官的事兒。

    他登時大怒,拍桌而起,拿手指著俞馥儀,一馬車的“好話”就要飆出來,恰在這時腦中靈光一現,頓時覺得她這謊話扯的好,可不正是瞌睡時有人遞枕頭,正中自己下懷?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和顏悅色道:“愛妃你也太見外了,小師妹的事兒可不就是朕的事兒?你沒有好親事,朕有好親事呀。”

    見他果然跳到自己挖好的坑裏,俞馥儀輕抿了抿嘴角,將笑意壓下去,故作驚訝的挑眉:“皇上有好親事說與我妹妹?”

    “別看太後、皇後時常召見各誥命夫人,其實根本不頂用,那些誥命夫人個個都是賣瓜的王婆,哪怕自家兒子是個矮挫的大倭瓜,也得給她們誇出花來,哪及得上朕在前朝見的那些有才華肯實幹的年輕官員?”司馬睿說話也沒幾個忌諱,貶低那些誥命夫人的同時連帶還給太後、皇後扣個識人不明的帽子,趙有福在旁聽的額頭直冒汗,偏他還無知無覺,一臉討好的衝俞馥儀嘿嘿直笑:“小師妹想要個什麽樣兒的,愛妃隻管告訴朕,就是大海撈針,朕也要給她撈到。”

    瞧這番話說的,俞馥儀簡直要翻白眼了,古代女人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自個大喇喇的說想要個什麽什麽樣兒的夫婿,還不得被拉去沉塘?還有他說的那些有才華肯實幹的年輕官員多半是寒門出身,心比天高的俞韞儀能看上才怪,還是別禍害人家了。

    她斟酌了詞句,說道:“她小孩子家家的,能知道什麽,隻是臣妾父親原就在士林中有口皆碑,如今兄長又雛鳳清於老鳳聲,須知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又有俗話說站的越高摔的越重,以臣妾來看,竟還是莫與文官聯姻為好。”

    司馬睿一凜,暗道自己有些大意了,三皇子有名滿士林的外祖父跟舅

    舅本就占盡先機,好在外祖父已逝,舅舅又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實質上助益不大,但若再加上個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有才華肯實幹的清流小姨父,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打了個哈哈:“還是愛妃想的周到,你隻管放心吧,朕迴頭就將勳貴子弟召進宮來細細挑選,務必給小師妹挑個文武全才的好人兒。”說著又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驚唿道:“瞧朕,竟把這事兒給忘了……前兒宗人府剛遞了需要賜婚的宗室子弟名單兒上來,朕正發愁上哪找這麽多貴女來匹配,眼前可不就有一個麽?真真是妙極!”

    宗室子弟……門第夠高,又有皇帝賜婚,就算俞韞儀想蹦躂,也蹦躂不起來,有宗人府在那虎視眈眈呢,當真是秒極。不過依著司馬睿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別扭性子,自己還是不要太高興的為好,免得他又犯倔,臨時再更改主意,於是一臉躊躇的說道:“宗室子弟,臣妾妹妹隻怕高攀不起。”

    司馬睿生怕做媒不成迴頭太後把人塞給自己,忙嗤道:“太傅的閨女,多少人想娶都娶不到呢,怎麽就高攀不起了?”

    俞馥儀抿了抿唇,“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既然皇上覺得妥當,那就依皇上的意思吧。”

    解決了心腹大患,司馬睿心情哪叫一個美呀,到了就寢的時辰還興奮不已,抱住俞馥儀的腦袋在她櫻唇上狠親了一口,見她沒有長篇大論的斥責自己,竟得寸進尺的將手滑向她身前,捏住了一隻飽滿的桃子。

    俞馥儀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司馬睿嚇的連忙撤手,手掌伸開又合上,合上又伸開,迴味了下方才的良好手感,覺得十分不過癮,又作死的伸了過去,爭分奪秒的快速柔搓了幾下。

    她再伸出手去拍了一下,力道十分輕,根本沒能撼動分毫,司馬睿隻當不知,手下作惡不斷。

    沒任何前戲的侍寢,跟弓強女幹無異,她又不是受虐狂,焉能喜歡?隻是前主性子本就刻板教條,若突然化身狂蜂浪蝶,隻怕會讓司馬睿以為自己撞鬼了,就算不把自己綁柱子上燒死,也少不得要跳大神跟喝符水,折騰掉半條命去,隻能循序漸進的讓他自個做出改變。

    司馬睿見俞馥儀沒再拍自己,也沒有出言阻止,隻當她為了妹妹的好姻緣不敢惹惱自己,竊喜的不行,另外隻手也抓住一隻桃子。

    當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司馬睿這會的感覺堪比十三歲時甩開隨從的太監侍衛一個人跑到麗春院偷看女票客給清倌人開包,真是既興奮又刺激,腦袋發脹整個

    人都暈唿唿的,光用雙手已經不能滿足他了,正俯身將嘴湊上去呢,東次間裏突然傳來趙有福的聲音:“啟稟皇上,麗妃娘娘動了胎氣。”

    司馬睿一腦門子邪火,聞言沒好氣道:“動了胎氣就去請太醫,朕又不是太醫,過去了最多安撫她幾句,能頂什麽用?”

    這麗妃倒是越作越過分了,先前還隻是派人去乾清宮請人或者半路攔截聖駕,如今竟敢到自己宮裏請人了,也太不把自己放眼裏了吧?

    她攏了攏寢衣,淡淡道:“臣妾也倒罷了,橫豎是個沒臉麵的,若是皇上歇在皇後娘娘那邊時她也這麽大喇喇的派人去請,皇後放您去吧,自己的臉就被打腫了,若不放您去,又要落個罔顧皇嗣安危的罪名,可真真是為難死個人兒。”

    麗妃再囂張,也是不敢去觸皇後黴頭的,這點司馬睿心知肚明,不過他卻是躺著沒動,一來不能因為喜歡麗妃直爽潑辣的性子就將她縱的無法無天,二來俞馥儀這邊得安撫好,不然沒等他賜婚聖旨下來,她先跑去太後那邊給自己拆了台怎麽辦?

    不過方才的熱乎勁這會是徹底跑光了,他將俞馥儀往懷裏一攬,悶悶道:“不早了,安置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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