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風的尷尬,阮綿綿看在眼裏,又看看避開去完全不看她的白伊伊,她正轉開臉,對著另一邊,那完全是不想看到她的態度。還真是讓人有些無奈啊。


    “既然阿姨累了,那就好好休息吧,祝阿姨早日康複。”想了想,阮綿綿又加了一句:“讓阿姨出車禍,實在是我的過錯,我是真心想向阿姨道歉。如果讓你感覺不舒服,抱歉。”


    阮綿綿言辭誠懇,她態度已經擺在這裏,做錯事的人是她。對方差點因為她而沒命,想為難她,這沒有什麽的。李暖心是她的女兒,孰輕孰重阮綿綿也不會不理解。隻是話已到此,多說無益。欠了欠身,轉身打算離開。


    那邊睡在*上的白伊伊,卻有幾份不舒服了。說實話,她並不是惡人,隻是心裏有口氣難咽下去。一是阮綿綿明明有了應雋邦,偏偏還引得自己的兒子對她顛三倒四的,她對這一點很不滿意。二是李暖心為了應雋邦付出了多少,她也不是沒看到,偏偏應雋邦軟硬不吃,讓李暖心傷透了心,她這個當媽的,看了自然不舒服。


    可是這會阮綿綿這般真誠,倒顯得她有些咄咄逼人了。有心想再坐起來圓兩句,麵子上卻又有些過不去。一時反倒沒有動作了。


    她不開口。李擎風也不好挽留阮綿綿,隻好想著送她離開。這邊卻到了醫生上班的時間,幾個醫生帶著護士過來查房。一般的病房,其實隻是上午查房罷了,不過白伊伊在s市頗有地位,醫院裏特別重視,時不時會過來問候。


    阮綿綿正要出去,看到這些人進來,隻好往邊上讓開。卻不想其中一個護士看到阮綿綿,啊了一聲。


    “咦,小姐,是你啊?”那個護士眼裏有幾分驚訝之色。


    阮綿綿嚇了一跳,不關是她,白伊伊跟李擎風都看向她。


    “你上次輸了那麽多血,沒事了吧?”那個護士就是上次幫阮綿綿抽血的,一口氣抽了六啊。當時臉都白了,還因為擔心白伊伊而不肯離開。所以護士對她也是印象深刻。


    “沒事了。”阮綿綿搖了搖頭,她有些尷尬,輸血這事是她應該做的,她無意宣揚。


    “上次還想讓你休息一下的,輸完那六的血,你臉都白了。我還被你嚇了一跳呢。”那個護士的聲音讓李擎風眉心一蹙,他向前幾步。


    “什麽六?什麽輸血?綿綿,你什麽時候輸的血?”難道她不知道,身體健康的男人,一口氣輸六的血也是有影響的嗎?


    “咦,你們不知道嗎?”那個護士看看阮綿綿,又看看白伊伊跟李擎風,最後將目光落在阮綿綿身上:“小姐你怎麽沒跟他們說啊?”


    這是好人好事啊,完全應該說一下的啊。護士不知道阮綿綿也是那場車禍的肇事人,隻記得當時她把人送來,又極為關心,做完好事就走了,完全是做好事不留名啊。怎麽也要好好表揚一下,將這種精神發揚光大吧?


    這下子輪到阮綿綿不好意思了,趕緊擺了擺手:“一點小事,沒什麽好說的。”


    “怎麽會呢?”那個護士在醫院久了,覺得這種舍己救人的精神,完全應該多發揚一下才是。立馬轉過身看著李擎風跟白伊伊。


    “李太太,你當時送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了,可能不知道。你失血過多,要輸血,當時血庫的血剛好不夠,是這位小姐給你輸了六的血。她當時輸完,臉都白了。還撐著要守著讓你醒過來。我看了都挺感動的。”


    白伊伊怔了一下,她早在聽到護士的話時就坐了起來,本來對阮綿綿就有些歉疚之意,這會更是明顯。更明顯沒想到,阮綿綿當時竟然輸血救了自己?而她剛才竟然隻字未提?


    “綿綿?”李擎風說不清楚內心是什麽感覺,他知道阮綿綿一向熱心,卻不知道她竟然可以如此。車禍雖然跟她有關,可是一口氣輸六的血,這個女人,真的是一點也不知道愛惜一下自己啊。怪不得那天在樓下看到她,她的臉色那樣蒼白。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而她竟然沒有跟自己提過一句。李擎風很是心疼。想說什麽,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看著阮綿綿,神情滿是觸動。


    “一點小事啦。”阮綿綿很窘。她以前在大學每年都獻血的。真不覺得這事有什麽好誇耀的:“沒有護士小姐說的那麽誇張。”


    “這怎麽是誇張呢?”那個護士想到當時的情況,忍不住就想多說幾句:“當時情況那麽緊急,要不是小姐你輸血,手術肯定沒有那麽順利。你也知道當時李小姐——”


    “咦,今天怎麽這麽多人?”病房裏又有聲音傳來,卻是剛剛上樓的李暖心,她看了那個護士一眼,又看看阮綿綿,最後將目光落在自己家哥哥身上。


    “好熱鬧啊,哥。這麽熱鬧,也不怕吵到媽媽。”李暖心說得很是平靜,可是她垂在身側的手,卻泄露了她此時的緊張。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她的秘密就要讓人知道了。心髒揪了起來,她幾乎無法想象。如果讓白伊伊知道了阮綿綿是她的女兒,又輸血求了她,會如何了。


    “小張,你也差不多一點,病房要注意安靜。”為首來檢查的醫生看了那個說話的護士一眼。人家事主都沒說話,就她一個人在那裏說。看到小張吐了吐舌頭不再開口,他則上前幾步站在病*前:“李太太,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白伊伊有點心不在焉,她沒想到,為她輸血的,竟然是阮綿綿。她突然有些愧疚,有些尷尬。剛才那種感覺更盛。


    她覺得自己似乎是犯了一個大錯誤。這個阮綿綿,沒想到是這樣的女孩子。明明她之前還為難過她,雖然那場車禍是她的起因,可是她要是當時走了,誰也不會知道。


    她沒走,還給她輸血?她給自己輸血的時候,就沒有去想過她曾經對她的為難嗎?


    白伊伊並不知道,那天阮綿綿根本沒看清楚她的臉,畢竟她的臉都讓血給糊住了,似乎是想道謝,又似乎是想道歉,她覺得愧疚,自責,更多的是羞愧。她家教很好,雖然出身名門,年輕時也有一些小脾氣。可錯就是錯,對就是對。


    人家走路沒看路,害她出車禍,她也為難過她了。可是她為了救自己輸了那麽多血。她連謝謝也沒有說+——


    想來她既然是兒子喜歡的女孩,相信人品也不會太差。不知道她現在向她道歉,她會不會接受?


    這邊白伊伊還須糾結,目光就有些猶豫,有些遲疑。下意識就多看了阮綿綿兩眼,李暖心大驚,她沒想到她不過是走開此話時間,李擎風竟然就將阮綿綿帶到了母親麵前。


    更沒想到的是那個護士會把阮綿綿為母親輸血的事說出來。再說下去,是不是那天她血型不符合的事也會被暴出來呢?


    心跳加快,麵色發白。她擔不起這個風險,目光看看白伊伊。發現她的目光還在阮綿綿身上,似愧,又似悔。心頭一驚,快速上前幾步,借機擋住了白伊伊的目光。


    “媽,趁醫生在這,你有什麽不舒服可不許瞞著,好好說,好好治,我還等著你快點出院呢。”她死命的握緊了拳頭,完全不敢讓白伊伊去看阮綿綿,都說母女有心靈感應。萬一讓她遇到了,她要如何?


    隻好撒著嬌,想把這事圓過去。


    “你啊。”女兒的關心總是讓白伊伊熨帖,她收迴目光,有些無奈的看著女兒。醫生天天都查房,傷口也在慢慢恢複,她還能有什麽不舒服的?


    “擎風,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她害了白伊伊,輸血真的不算什麽事。阮綿綿沒打算居功,這會這麽多人,她也不自在,輕聲的跟李擎風打了聲招唿就想離開,畢竟她跟李暖心可是一點也合不來的。


    白伊伊聽到她的話,她這是要走?她還沒說謝謝呢。隻是想到自己剛才對她的為難,一張臉也是極不自在,目光落在李擎風身上。這會醫生都在查房,兒子先帶她出去一會,呆會她再好好跟她說說話。


    “我送你吧。”反正妹妹來了,這裏這麽多醫生,暫時也用不到他。


    阮綿綿想說什麽,看著被李暖心擋住的白伊伊,心裏說不清為什麽,有些失落。誒,李家的男人都不錯,可惜了,她跟李家的女人都合不來。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鐵吧。”反正也沒什麽事。她挺喜歡坐地鐵的。


    “我送你。”李擎風很強勢,他還有話要跟她說呢。


    白伊伊想挽留一下,李暖心卻站到她旁邊,看向了醫生:“醫生,我媽的腳幾時可以恢複啊?天天看她打著石膏,我心疼死了。”


    “這個石膏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那個醫生耐心很好的解釋,白伊伊想讓兒子把阮綿綿留下,他卻帶著阮綿綿離開了。


    看到阮綿綿要走了,李暖心這邊又是一驚,要是她呆會告訴李擎風他們血型不符合,那要怎麽辦?她現在如果追出去,媽媽一定會懷疑,可是留下來,萬一阮綿綿跟李擎風胡說八道怎麽辦?


    這一個真叫做賊心虛。她心裏不希望所有人知道那些事。偏偏看到所有的人都怕他們好像馬上會知道一般。這樣一來,完全是嚇得不行。


    都不知道要怎麽反應才好了,身體竟然有些發抖。


    “暖心?你怎麽了?”白伊伊看到兒子竟然把阮綿綿帶走了,心裏有些自責,算了,下次再把那個姑娘叫來,好好道謝。才想把這個想法告訴女兒,卻發現女兒的臉色不太好。


    “我沒事。”李暖心搖頭,隻是臉色卻有開始失了血色:“醫生,你還沒說呢。我媽的石膏幾時可以拆。”


    “……”


    醫生說什麽,李暖心沒有聽到。她在糾結要不要追出去。而白伊伊把這個當成是女兒對自己的關心,很是受用,一時也忘記了阮綿綿了。


    阮綿綿這頭跟著李擎風已經重新進到了電梯裏。這裏也沒有旁人。李擎風終於可以開口問了。


    “上次你怎麽不說,你給我媽輸血的事?”


    “沒什麽好說的啊。”阮綿綿是真的不想提這事了:“是我害你媽出車禍的,給她輸血不是很正常的嗎?”


    “那你也應該跟我說一下。”李擎風還是很了解自己的媽媽的:“如果我媽知道你為她輸了血,一定不會像剛才那樣——”


    “我沒事的。”不過就是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而已,真沒什麽。阮綿綿擺擺手。


    “你也不要再提了,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跟白伊伊差點死掉比起來,這完全不值一提。


    “你啊。”李擎風心裏生出很多的不舍與憐惜:“怎麽這麽倔?”


    “沒事啦。”阮綿綿真的不想再提這件事了:“你不要說了。我現在不是生龍活虎的?反正我身體好,一點血而已,沒事。”


    她看著李擎風又笑笑:“其實那天李暖心也想給你媽輸血的,不過她不合適。救人要緊,我隻好自己上了。所以啊。我不是你想的那麽偉大。”


    “說什麽呢?”李擎風倒是沒有多想。近親不能輸血。這個常識他還是有的。所以也沒有往血型上麵去想。


    “我不說了。”阮綿綿也沒有去想更深層的。畢竟血型一個像父親一個像母親的多得很。她又怎麽會特意提李暖心的血型呢?


    兩個人下了樓,李擎風到底憐惜她:“綿綿,下次可以不要這樣嗎?”


    “什麽?”阮綿綿站在他的車前,他堅持要送自己,她隻好同意了。


    “我的意思是,下次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倔強?”受委屈的時候,是不是可以跟人說一說?做了什麽事,是不是可以跟人講一講?


    就算他不是她的心頭所愛,但總是朋友吧?她不跟他說,跟應雋邦說也可以啊?


    “哪有。”阮綿綿才不承認呢:“好啦,你要不要送我迴家?不然我坐地鐵去了哦。”


    “走吧。”李擎風終究不再說,不過或許,他可以把這事告訴應雋邦。還有就是,呆會多幫阮綿綿說幾句好話,讓白伊伊對她改觀。又或者她已經改觀了,隻是剛才人多。麵子上有些下不來?


    白伊伊哪裏知道這些呢?跟女兒聊了一會,到底是中午沒有休息,有點困倦,醫生走了之後說了幾句,還真有點疲憊,打了個哈欠竟然有點像是要睡著。


    “暖心。”將將要睡著時,她突然叫了李暖心一句。


    “媽?怎麽了?”


    “沒事。”白伊伊搖了搖頭:“我是在想。那個阮綿綿已經跟應雋邦在一起了,你還是重新找過一個男人來愛吧。”


    “……”李暖心沒想到母親會跟自己說這個,一時啞然,怔怔的看著白伊伊的臉,半晌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我知道,取舍很難,不過到底人家已經兩心相許,我女兒是什麽人?要什麽樣的男人要不到?何必跟別的女人搶,你說是吧?”


    “……是,是啊。”李暖心的聲音十分不自在。白伊伊沒有注意到,她想到剛才阮綿綿從進來之後就沒有說過輸血的事,也想到她要走的時候那般誠懇的語氣。又打了個哈欠,似乎是十分困一般。


    “那個阮綿綿,呆會你哥哥迴來跟他說一下,等我出院,挑個時間請她吃頓飯。不管怎麽說,也要謝謝她為我輸血。”


    “……好,好啊。”李暖心的心再一次開始顫抖了起來,她想尖叫,想怒吼,想說她是你的女兒,輸血給你是應該的。隻是看著白伊伊半閉著的眼睛,卻是什麽也不能做,什麽也不能說。


    白伊伊滿意了,眼睛完全閉上,恩,請那個小姑娘吃頓飯。以後她似乎是要跟應雋邦在一起,兩家關係不錯,也是要來往的。這也算是和解的第一步吧。


    她這邊睡著了,沒想到李暖心的內心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母親要請阮綿綿吃飯,在她傷好了之後?


    然後呢?人家說母女天性。她是不是就會認下阮綿綿?是不是發現,其實阮綿綿才是她的女兒?到時候她要怎麽辦?


    她覺得恐懼,害怕,從來沒有過的驚慌襲上她的心。她已經沒有辦法思考,所有的想法,隻是想阻止這一切。不行,她絕對不能讓白伊伊再見到阮綿綿,一麵也不行。


    母親是她的,誰也不許搶走。她在病房從下午坐到黃昏。又從黃昏坐到晚上,期間的一切,都隻是憑著本能去做。


    直到她終於將這邊都料理完了,夜晚的風吹過她的臉頰,那嬌豔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的情緒。她拿出手機,按下一個早已經熟悉的號碼。


    “是我。我想通了,還是按你說的計劃去吧。”


    “我不會後悔。”她茫然的看著前麵的夜色。初春的晚風帶著陣陣的寒意,她更是覺得那個寒氣到了骨子裏一般:“我永遠也不會後悔。你去做吧。”


    將電話掛了,李暖心突然就痛哭出聲。也不管這樣的形象,是不是會被人看到。都沒有關係了。


    隻要阮綿綿消失了,一切的一切。就都結束了。她永遠是李家的千金,李氏的大小姐。她永遠不必去麵對失去母親,失去父兄的可能。


    一如她永遠不會去麵對,她從雲端跌落的可能。


    阮綿綿,不要恨我,也不要怪我。誰讓那個人是你呢?我隻是想守護我所擁有的東西罷了。這一切,都是你的命。你放心,你不在了,我一定會好好替你照顧父母的。會照顧得比你好。


    李暖心閉上了眼睛將一切的思緒都甩開。她已經迴不了頭了。


    ……………………


    應雋邦既然決定要走,就會要將後麵的事情都處理好。房子的話,定期叫人迴來打理,如果以後偶爾想迴來住幾天也可以。名下一些基金跟產業,這些都有專門的經紀人,他也不是太擔心。


    手上的事務一點點交出去。他這邊準備得差不多,隻是應氏的股份卻是十分麻煩。他不想將那些股份給應鼎弘,隻能還給應雋天,可是他死活不肯要給應雋城嗎?他們一向合不來。


    思來想去,最後她將股份給了應晚晚。跟律師辦好手續,隻等律師去找應晚晚簽字。轉讓協議就生效了。拋開這些股份。他就是自由人了,從此以後,應氏如何,應家如何,跟他再無一點關係。


    要離開的輕鬆解脫感讓他看起些不一樣。阮綿綿偶爾聽得到他打電話處理那些事情。對於應雋邦像是將擔子扔開的輕鬆感,她隻有心疼。還有隱隱的慶幸。


    這樣看來,這個決定是真的做對了。應雋邦確實是不想留在國內了。可是,她卻一直遲遲沒有給家裏的父母電話。真的不知道要怎麽開口說。


    題外話:


    一更。六千字。白天沒有了。明天繼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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