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應雋邦神情凝重。應晚晚已經醒來了,可是一副被嚇到的樣子,不管是誰問她,說什麽,她都隻是尖叫,不讓任何人靠近。


    “啊啊。走開,走開——”應晚晚一臉的痛苦,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隻是不斷的掙紮。不斷的想擺脫。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隻想著從這裏離開。逃。她要逃。


    “晚晚,晚晚,我是媽媽啊。”馮謹言上前,想要抱著她,可是應晚晚根本不讓人靠近:“走開,走開,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叫得尖銳,那個聲音,幾乎穿透人的耳膜。應鼎弘想上前,可是應雋天跟應雋邦已經先一步有了動作。


    “晚晚,你醒醒,你迴來了。”抓住她在吊點滴的手,應雋邦怕她一不小心弄傷自己。


    “晚晚,我是哥哥。”應雋天握著應晚晚的手,不讓她去拔針頭。


    “走開,走開。”應晚晚不停的掙紮,此時不管是誰來說話,她都聽不進去了。好可怕的地方,好可怕的男人。不要,走開——


    “晚晚,你冷靜點。”應雋天用力將她抱在懷裏,按住了她不斷掙紮的身體:“我是大哥,我是你大哥,你看清楚,你迴來了,你沒事了,你聽到沒有?”


    應晚晚瞪大眼睛看著她,額頭一陣尖銳的痛,大哥?誰的大哥?她撫著頭,又昏了過去。眾人手忙腳亂,趕緊去找醫生。醫生過來檢查過,說人已經醒了,就表示沒事了。至於後期的事情,還是要看她自己。


    換句話說,遇到這樣的事情,要讓應晚晚自己想通,在場的人都心情學生。而這樣的應晚晚,讓他們的心都要碎了。


    尤其是應雋邦,想著當年那個單純的妹妹,牽著自己的手說喜歡他這個哥哥的應晚晚,再看看她現在的樣子。


    所有人心裏都湧起了深深的痛意,應鼎弘幾乎是瞬間蒼老,鬢添白發。而馮謹言也幾乎是一夕之間染上霜華。應雋天跟宣墨箏麵麵相覷,心裏知道是一迴事,可是親眼看到事件造成的後果又是另一迴事。他們都沒有想到,應晚晚會經曆這樣的痛苦。


    而他們做為親人,完全幫不上任何忙。一直到下午時分,應晚晚終於又一次醒來。這次沒有哭,隻是瞪大眼睛,茫然的看著天花板。


    “晚晚?”馮謹言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沒事吧?”


    應晚晚看看她,又看看病房其它人,她的意識有瞬間的混沌,上午的哭鬧,就像是一場夢。她以為自己還沒有從那個黑暗的地方逃出來。身體在顫抖,卻又因為掌心傳來的溫暖而得到些許緩解,她顫抖著縮了縮身體,目光帶著懼意,帶著不敢相信,緩緩地掃過病房裏所有人的臉。


    父母,大哥,二哥,大嫂,這裏全部是她的親人,是她的家人。


    那一張張關心的臉,激動的臉,無不在說明,她已經迴來了,安全了。她不會再呆在那個黑暗的地方了。應晚晚突然哇的一聲痛哭出聲。將身體埋進了馮謹言的懷裏,哭得很無助,像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病房裏的氣氛跌到了冰點。所有人看著應晚晚這樣哭,沒有一個人上前去勸她,也沒有一個人出聲。隻是任她哭泣,將那些委屈,痛苦,難受統統哭出來,發,泄過後,也就好了。


    可就算是這樣,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十分的低落。那樣單純美好,一如天使般的晚晚,為什麽要讓她遭遇這一切呢?


    春日的午後,陽光正好,慢慢的將大地染迴*。那些在冬日裏沉睡的,終將清醒,麵對新一輪的生機盎然。


    ………………………………


    白伊伊車速有些快。內心是一陣心急火燎的煩躁。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丈夫會那樣絕情。李暖心確實是做了錯事,也應該受到懲罰。這一點,她也不會去跟丈夫爭執。可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李宗言會狠心到,就連過年也不讓李暖心迴來。


    暖心是她的女兒啊,當年差點就失去了的女兒。她多疼她一些,錯了嗎?


    就算李暖心因為一時看不開,做了錯事,可是總要給她機會,讓她去改正吧?李宗言竟然連迴也不讓她迴,豈不是太讓人寒心?更讓她寒心的是她的兒子。


    李擎風竟然說,妹妹確實是需要反省的。反省?反省什麽?她一個人在美國,沒有人照顧,沒有人關心。麵對父兄的冷臉,她要怎麽想?


    所以白伊伊在過完年後,實在扛不住內心對女兒的思念,偷偷打電話讓李暖心迴來。李暖心不肯,說是迴來會被李宗言罵。


    “你放心,李家在s市那麽多產業,你隨便挑一處住就好了。你爸爸不可能一家一家去查吧?也不見得就親自去美國看你。我不管,你迴來。媽想你了。”


    她倒是可以去美國看她,可是李宗言連這個都不同意。他說既然是去反省的,吃點苦也好。聽聽,這是什麽話?好像李暖心不是她的女兒一樣。


    白伊伊跟李宗言爭不過,隻好打電話讓李暖心迴來。而李暖心說是今天的飛機,還有一個小時到機場。她這會連家裏的司機也不用了,直接就自己開著車往機場趕。


    因為如果讓司機送她,李宗言肯定會懷疑的。他不心疼女兒,她心疼不行嗎?心裏急著見到李暖心,車速就免不了開得有些守快了。經過路口的時候幾乎是一看到信號燈變綠就踩下了油門,也沒有去注意兩邊有沒有人。


    這會還在新假期,馬路上的人也不是特別多。畢竟每年春節s市都像是個空城一樣,外來務工的都迴家過年去了。所以城市裏的人會少掉大半。


    打轉方向盤,就要過馬路,卻不防前麵突然走出一個人來。白伊伊平時開車並不多,畢竟她去哪都有司機,冷不防看到這突然衝出來的人,她嚇了一跳,不想撞到人隻能是針方向盤往反方向打。可是那一頭是馬路上的安全島。


    她的車速本來就不慢,這會雖然轉了方向,可是速度卻絲毫沒有停下來。更不要說她的腳還踩在油門上收勢不及,冷不防這樣一衝。猛烈的撞擊讓她整個人都向前傾去。


    “呯”的一聲巨響,白伊伊隻覺得一陣天昏地暗。車子在瞬間翻了個個,她頭暈目眩,心裏想的卻是要快點去接女兒。暖心,暖心,她還在等她啊。


    一陣汽油味傳過來,她極力的瞪大眼睛。


    阮綿綿剛剛拿著手機想要給莫初然打電話,她並沒有防備前麵這突然出現的車輛,等她反應過來,嚇了一跳,眼睜睜看著那輛車就要撞上自己了。卻在最後的瞬間掉轉了車頭,往另一個方向駛去。然後她看著那輛車衝上了安全島,又在巨大的衝擊力下,翻了個個。


    她已經嚇傻了,看看前麵的紅燈,再看看那輛車,她突然就意識到,這輛車是為了避讓她才撞上的,天啊。


    想也不想的衝上前,快速的看車裏的人怎麽樣。


    “你沒事吧?”血,一堆的血,她也看不清那人是什麽樣子,看衣著是個女人,她又叫了一句:“小姐,你沒事吧?”


    她說完,伸出手就要去拉那個人。偏偏那人卡住了,在車裏動彈不了。阮綿綿慌了。


    “小姐,小姐。”她看著自己手中還握著的手機,趕緊拿出來打電話。


    因為緊張,她的手都在顫抖。怎麽會這樣?這個人會沒事吧?不會死吧?


    “喂。我這是在**大道,這裏剛剛發生了一起車禍,你們快派車過來。快。”


    血好多啊,這個人不會就這樣死了吧?下午時分,路上也有一些人,可是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阮綿綿咬牙,將手機裝迴口袋裏,開始去拉那個女人的身體。


    “你千萬要沒事啊。”不然她罪過就大了。阮綿綿奮力的將那人的身體從轎車裏拉出些許。可是還不夠,那人的腳好像卡住了,動彈不了。


    她更急了,深唿吸,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急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她想著大學時急救課上學過的,還有趙依人,每次將她們當試驗品時怎麽做的。抬起手。


    “小姐,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現在拉你出來,你的腳被卡住了,你配合一下,我很快就好。”


    她放低了聲音,靠近了那個女人,試圖將她的腳從車裏拉出來。那個女人好像聽到她說的話一樣,呢喃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說什麽。


    還有意識,有救。阮綿綿將那個女人的身體往外麵拉。那個女人的手動了動。阮綿綿心頭一鬆,快速的將她的手往自己的肩膀上放。這時已經有路人過來,一起幫助,她趕緊開口。


    “拜托,過來幫個忙,這個人傷得很重。”


    過路的路人看到阮綿綿這個樣子,紛紛上前幫忙,同一時間,救護車也到了。交警也來了。事故調查處理先不管,那些人將那個女人放上了車,血將她的臉染紅了大半,看不清楚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從衣著來看,應該是家裏條件不錯的。阮綿綿心裏擔心,跟在那個女人身邊。


    上了救護車,又往醫院去,車子停在醫院的時候,那些人以為那個女人是阮綿綿的什麽人,要她去辦入院手續。


    她點頭,沒有遲疑的往那邊去。一行人推著那個女人就要往手術室去。那個女人口袋裏的手機卻響了,護士拿了出來,遞給了阮綿綿。


    “家屬。電話響了。”


    “我,我不是——”阮綿綿想說自己不是這個女人的家屬,那護士已經將手機塞進了她的手中。阮綿綿無奈接過,發現手機鈴聲不停的響,上麵顯示的來電人是“女兒”。


    啊?看那個女人那麽年輕,都有女兒了嗎?剛才沒看到臉,隻是看身材打扮真的一點也不像啊。沒空多想,阮綿綿快速的接了起來。


    “媽。”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阮綿綿心裏著急,倒是也顧不上了迴憶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小姐你好,是這樣的,你母親剛才在**大道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裏。你快點過來吧。”


    “你說什麽?”那邊的聲音一下子急了起來:“你說清楚。我媽怎麽了?”


    “她出了車禍,現在送進了手術室,哦,我們是在**醫院。”將醫院的地址告訴那個人,阮綿綿鬆了口氣,正想著怎麽聯係那個女人的家人呢,誰知道她的家人就自己聯係她了。


    掛了電話,沒有多做耽誤,直接就去給那人辦入院手續了。交過了錢,阮綿綿也不敢走,守在醫院裏等那人的女兒過來。這件事情說起來是她的責任,如果對方要她賠償或者是怎麽樣,她也一定不會逃避。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個女人的手機又響了一次。阮綿綿接起來,還是她女兒的,問她在哪裏,把樓層跟地點告訴對方。阮綿綿掛了電話。


    剛才她急著去交費沒有看清楚,這會掛了電話才發現那人的手機上沾了些血跡。從包裏拿出紙巾擦幹淨。屏幕亮了的瞬間,上麵的照片也出現在了阮綿綿的麵前。


    上麵的人她認識,不但認識,還算是熟人。


    李擎風跟李暖心。呃。阮綿綿突然傻眼了。呆呆的看著那張照片。天啊,剛才出車禍的人,不會是李暖心的媽媽吧?怪不得她聽那個聲音那麽耳熟,原來是李暖心的聲音?


    這邊她還沒有想明白這個關係,那邊一陣高跟鞋的嘀噠聲已經向著這邊一路奔跑過來。


    當李暖心走近了才看到,那守在手術室外麵的人竟然是阮綿綿:“是你?你怎麽在這?”


    目光看著阮綿綿手上的手機,那不是媽媽的手機嗎?李暖心想也不想的搶了過來:“我媽的手機怎麽會在你這裏?還有,我媽為什麽會出車禍?你又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她一口氣問了這麽多問題,阮綿綿也不知道先迴答哪個。


    “你說啊。”李暖心看看手術室的燈。又看看阮綿綿:“你,你是不是想報複我,所以開車撞了我媽?是不是?是不是?”


    “李暖心。”這個大小姐的想像力怎麽這麽厲害啊?阮綿綿有些無語,站直了身體:“李小姐,抱歉,我不知道裏麵是你的媽媽,至於你媽的車禍,是一個意外。雖然跟我確實是有些關係。”


    “你還說不是你?”李暖心急了,拳頭一緊,樣子像極了要動手。阮綿綿快速的退後一步:“李小姐,你冷靜一點。”


    “我在路上走,你媽媽的車子要轉彎,我當時沒有注意有車來了,她可能是想避開,所以撞在了安全島上。對不起。這件事情是一件意外。也是我的責任。”


    不過說起來確實是她的責任,如果不是為了躲避她,李暖心的媽媽就不會出車禍了。


    “啪”的一下,李暖心的巴掌落在了阮綿綿的臉上。這一掌打得極重。阮綿綿的臉幾乎是一下子就紅了。五根手指印,清清楚楚的印在她臉上。


    阮綿綿的臉色一凝,看著李暖心臉上的怒色,到底沒有說什麽,這件事情,確實是她的錯。如果她再小心一點,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阮綿綿。”李暖心打了一下還不解恨,想到自己因為這個女人的原因,被父親討厭,追趕,想到因為這個女人,應雋邦不要她,甚至討厭她,恨她,也是因為這個女人,讓她有家不能迴,哥哥也不管她,她就覺得隻打一巴掌都太輕了。可是阮綿綿一臉逆來順受的樣子,讓她也沒有辦法再繼續發作下去。


    “我告訴你,我媽要是有什麽事,我跟你沒完。”


    阮綿綿站著不動,沒有還手,知道李暖心隻是擔心她的母親。她不會逃避自己的責任,今天的事,確實是她的錯。換了是她,如果有人撞了她的媽媽,或者是害她媽媽受傷,她也會這樣的吧?就是沒想到李暖心對她媽媽原來是這麽的愛重。


    李暖心看到她不作聲的樣子,心裏更怒,恨不得再給她兩記耳光,隻是到底因為還在擔心白伊伊,所以不說話了。可是不說話,也不表示她會就這樣原諒阮綿綿。


    很快的,手術室時出來一個護士,李暖心第一時間上去抓住那人的手:“我媽怎麽樣了?她是不是沒事了?”


    那個護士看著李暖心,神情也是一臉急色:“傷者大出血,血庫裏沒有ab型的血了,需要去其它血庫調血。你們讓開。”


    李暖心呆住了,阮綿綿也瞪大了眼睛,好好的,怎麽會血不夠?很快那個護士又跑迴來,一臉的急色:“怎麽辦啊?附近血庫都有ab型的血。”


    這麽短的時間,李暖心早已經反應過來了,她衝到了護士麵前,神情帶著幾分堅決。


    “抽我的血。”李暖心第一時間伸出手,眼裏的擔心是掩都掩不住的:“護士,你抽我的血啊。”


    “小姐你是——”


    “我是她女兒,抽我的血。”李暖心一臉急切,此時隻要可以救白伊伊,她什麽都可以。


    “小姐,不是說你是她的女兒,就可以用她的血的。你是什麽血型?”護士也不是沒見過激動的家屬,所以神情倒是很平常。


    “我是o型血。”李暖心的神情滿是緊張:“我的血給我媽,應該可以用吧?”


    “抱歉,我剛才已經說了,傷者是ab型血,我們需要ab型血。”


    李暖心還沒有反應過來,一直沒有出聲的阮綿綿這時開口了:“我是ab血型,用我的血吧。”


    “你是——”


    “我不是傷者的什麽人。”阮綿綿趕緊擺手:“沒關係的,我以前每年都獻血的,我的血很健康,用我的血吧。”


    要不是這次收拾東西,在自己的背包裏看到自己以前的獻血證,她都要忘記自己是ab型血了。


    阮綿綿看了李暖心一眼,她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好像是被她的舉動給驚到一樣。


    “那你現在跟我來。”護士帶著阮綿綿往另一邊走。李暖心看著阮綿綿,腦子裏紛亂煩雜的閃過很多念頭。她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她的媽媽在裏麵手術,需要血,可是關鍵時候,竟然是阮綿綿給她媽媽輸血?


    那個她一直討厭的人?現在卻獻血救了她的媽媽?


    李暖心沒有空去思考,看著阮綿綿跟護士去輸血。時間走得很快。最終六的血從阮綿綿的身體輸進了白伊伊的身體。


    從輸血室出來,阮綿綿臉色有些蒼白,護士讓她去休息,她卻固執的守在走廊上,想要等李暖心的母親沒事了再說。今天這件事情是她的錯,要不是她不看路,李暖心的母親也不會因為避讓她撞到一邊。雖然李暖心做了錯事,她不喜歡她,可是卻不能否認,她媽媽在生死關頭可以為了避讓別人而讓自己受傷的行為,這樣的好人,應該要沒事的吧?


    而她隻是給她輸點血,就可以救一條人命迴來。那根本不算什麽。


    李暖心看著阮綿綿,嘴唇有些顫抖,到底一句話也沒有說。


    時間慢慢的流逝,沒有人知道手術室裏現在是什麽情況,李暖心坐著等,等她母親無事的結果,目光偶爾掃過阮綿綿的臉,不明白她為什麽不寧留下,她剛剛輸了血。想到那些血。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年體檢的時候,她記得哥哥李擎風也是ab型血。現在媽媽也是ab型血,也就是說,唯一可能會有o型血的是爸爸?可是不對。這不可能。因為她記得很清楚,曾經在集團體檢報告上,爸爸的血型也是ab型的。她的體檢是在學校做的,當時她並沒有在意,得到結果後隨手就放在了抽屜裏。


    可是爸爸跟哥哥是每年都會參加李氏集團定期的體檢的。他們都是ab血型,這是不會錯的。當時她還以為,媽媽是o型血。


    可是當時她都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ab血型的人跟o型血的人,也是生不出o型血的孩子的,更不要說現在媽媽卻是ab型血。兩個ab血型的人,怎麽可能生得出一個o型血的孩子?李暖心原來擔心的心,一點一點的冷下去,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空白之外,又是滿心的迷惑。


    她拿出手機上網。神情帶著幾分茫然還有幾分緊張。她覺得自己的舉動是這麽的無聊。


    心裏有一個覺得不可能的念頭閃過,那個念頭是那樣荒謬,又是那樣的可笑。可是她克製不住,克製不住那些想法,一如她克製不住她此時顫抖的手。


    搜索的結果出來得很快,非常的快。兩個ab血型的人,隻可能生得出a型血和b型血,或者是ab型血的了。最不可能生得出的,就是o型血。她不是,不是父母的孩子——


    指尖一顫,她幾乎握不住自己的手機。那個abo在她的眼前都變得一片模糊。怎麽可能?


    不可能,這太可笑了。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她是李家大小姐,她是李暖心,她是父母最愛最愛的女兒。她怎麽可能不是父母生的?


    目光看向了阮綿綿,眼裏有一閃而過的犀利。阮綿綿剛剛輸了六的血,此時倚在長廊上半眯著眼睛休息。抽太多了,昨天又沒睡好,她有點暈。


    李暖心的嘴唇在顫抖,心在顫抖,甚至整個人都開始顫抖。一個很不可能,很荒唐的念頭再一次湧上。她為什麽這麽討厭這個女人?哥哥為什麽一直要護著她。


    她也是ab型血。跟她的媽媽,她的爸爸是一個血型。可是ab血型的那麽多,全球千千萬,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可是顫抖的指尖,卻忍不住伸出去,在阮綿綿沒有注意的時候,用力的扯下一根阮綿綿的頭發。


    阮綿綿吃痛,還在走神跟休息的她倏地瞪大眼睛看著她,不明白她想做什麽。她的臉頰上還殘留著剛才李暖心打的五指印。蒼白的臉,鮮紅的指印,看起來有幾分可憐的味道。


    她挑眉看著李暖心,像是在等她給自己一個解釋,又明白有可能又是這個大小姐看自己不順眼,根本不需要任何解釋。


    “你頭發上有髒東西。”李暖心麵無表情的開口,垂下來的指尖,緊緊的捏著那一根阮綿綿頭上扯下來的黑發。


    “呃。”阮綿綿剛才還以為她沒有出夠氣,想再對付自己呢。這會籲了口氣:“謝謝。”


    謝謝?這個女人在向她說謝謝?李暖心瞪著她,幾乎是想在她身上瞪出一個洞來。將那根長發捏得緊緊的,她茫然的看著手術室的燈。


    “我媽我會看著的,你迴去吧。”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阮綿綿。以前都不想看到,現在就更不想看到了。


    “沒事。”阮綿綿搖頭,看到李暖心像是失了魂一般的樣子,她也有些不好受:“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你媽媽會沒事的。”


    李暖心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她隻是維持著那個姿勢。手術室的燈終於暗了下來。裏麵的人出來了。


    “病人已經搶救過來了,現在送進加護病房,觀察二十四個小時後如果可以醒來,就沒事了。”


    “謝謝醫生。”李暖心站了起來,手依然緊握成拳。阮綿綿也跟著鬆了口氣:“我說吧,會沒事的。”


    她裝出輕鬆的語氣,卻沒有得到李暖心的好感,她冷著張臉瞪著她:“我媽已經沒事了,你可以滾了。”


    阮綿綿有些無奈,事實上她本來想等她母親完全沒事了再走,心裏也知道李暖心不喜歡自己,她聳了聳肩:“抱歉。今天的事是我的錯,如果你媽媽醒了,你代我向她道歉吧。”


    “你滾遠一點,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就是在向她道歉了。”李暖心的聲音依然很不客氣。阮綿綿歎了口氣,又看了病房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而李暖心看著她走人,第一時間去看白伊伊,病房裏,白伊伊的臉色很蒼白,失血過多讓她的唇看起來都透著股子紙色。額頭上,手臂上都包著厚厚的紗布,腳上還打著石膏。


    “傷得這麽重嗎?”竟然是為了避讓阮綿綿,這算是什麽呢?冥冥之中的母女天性嗎?真是可笑啊。


    李暖心的眼睛一陣刺痛,盯著白伊伊沉睡的臉半晌,突然伸出手,在她的頭頂抜下一根頭發。睡著的白伊伊,毫無所覺。


    李暖心盯著她半晌,她另一隻手裏,還捏著剛才阮綿綿的那一根黑發,她盯著這兩根頭發,最後捏著這兩根頭發往醫院的另一層樓去了,她要去驗證一個,自己都覺得荒唐與可笑的事情。她想,她可能是瘋了。


    將白伊伊,阮綿綿,還有自己的頭發都送進了鑒定中心,李暖心這才拿出手機給李擎風打電話。告訴他,母親出車禍的事。


    掛了電話的瞬間,李暖心一片茫然,她曾經期待的愛情,沒有了。而現在,親情也要失去了嗎?慈祥的父親,慈愛的母親,親切溫柔有如貴公子一般的哥哥,原來這些都要不屬於她了,要失去了嗎?


    想想,還真是不甘心啊。阮綿綿,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如果沒有你就好了,如果沒有你,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


    阮綿綿離開醫院的時候,腳還有些發軟。雖然她身體好,可是這樣抽血也有些吃不消。此時早已經是傍晚時分,天邊的夕陽開始落下,光芒不算刺眼,她卻覺得那片紅光讓她有些眼暈。走了兩步,確實是有些吃力,頭一沉,幾乎就要向前倒去,卻一頭倒在一個寬闊的胸膛裏。


    她一驚,一抬頭,就看到了應雋邦的臉。她瞪大了眼睛,一時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雋邦?”看到他,她好意外,更多的是歡喜,昨天他就沒迴來,他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呢。


    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又期待,又燦爛。看起來特別好看。應雋邦卻沒有心情同她笑,眯起了眼睛,看著她臉頰上的五指印。


    “誰打的?”


    “啊?”阮綿綿沒反應過來,隻是看著他手上拎著的東西:“你怎麽在醫院?哦,對。晚晚也在醫院?她沒事了吧?”


    那麽可愛單純的一個女孩子,上天會厚待她的吧?


    “誰打的?”應雋邦沒有迴答她的問題,隻是盯著她的臉,狹長的眸子裏有風暴在蘊釀。


    “沒誰打啊。”阮綿綿笑笑:“我不小心撞了一下。”


    應雋邦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撞?怎麽撞才能撞出五指印來?還有她的臉是怎麽迴事?不過是一天沒見到她,怎麽蒼白成這樣?


    “你怎麽在這裏?”阮綿綿怕他再問,挽上了他的手臂:“晚晚沒事了吧?我跟你去看看她可以嗎?”


    “我問你,誰打的?”應雋邦根本不讓她轉移話題,瞪著她臉上的五指印,身體倏地崩緊。他從下了決定要跟她在一起,去了j省迴來之後,就已經將她劃入到了自己的保護圈裏。


    她是他的女人,他怎麽會容許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負她?


    “你別生氣了,真的是我不小心。”阮綿綿咬唇,把自己今天中午去跟莫初然她們見麵,後來卻不小心走神,李暖心的母親為了避讓她出了車禍的事情說了一遍。


    “要不是我不看路,她也不會出事,所以這事不能怪她。李暖心會生氣,也是正常的。隻是一記耳光罷了,她媽媽可是現在還在監護室呢。”


    她寧願李暖心這樣打自己一巴掌,至少她會好受一些。


    應雋邦的眉心擰得緊緊的,並沒有因為阮綿綿說的話而有絲毫的放鬆。李暖心,她之前做的事,他可是一件都還沒有跟她算,不過就是看在了李家的麵子上。


    看著小女人內疚的樣子,應雋邦到底壓下了想去找李暖心算賬的想法:“這也不全是你的錯。你不用太自責。”


    按阮綿綿的說法,當時白伊伊的車速不慢。想來雙方都有責任。隻是他突然想到,李暖心不是在美國嗎?怎麽自己跑迴來了?在心裏冷笑,看來李家對這唯一的一個女兒,還是下不去手啊。


    “要是我再注意一點就好了。”阮綿綿怎麽可能不自責呢?她隻恨時間不能倒退,不然的話她一定會看路:“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現在不是沒事了?”


    “還說沒事?臉白得跟個鬼一樣。”她沒有說自己為白伊伊輸血這一段,應雋邦隻當發也是累到了:“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把東西送上去,再送你迴家。”


    應晚晚下午醒的時候,很是虛弱,馮謹言本來想自己迴家,可是應晚晚一直拉著她的手不放,應雋邦又不願意見到應鼎弘的冷臉,所以他選擇出來給應晚晚買粥。


    畢竟她現在剛醒,身體還很虛弱。別的也不能吃,隻能喝點粥一類的。


    “需要我上去看看晚晚嗎?”阮綿綿很喜歡應晚晚,她是她接觸的第一個應家了,完全顛覆了一般的千金大小姐,更不要說她還是第一個打開應雋邦心扉的人。她怎麽會不擔心她現在的情況呢?


    應雋邦凝神,最後搖了搖頭:“算了,下次吧,她現在情況不穩定。你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就來。”


    應鼎弘他們還在,更不要說應晚晚剛剛受了刺激,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


    “好。”阮綿綿不是矯情,她身體一向不錯,可是這幾天又是一路奔波從家裏出來,又抽了幾的血,這會還真有些緩不過來。所以答應了應雋邦,就好好的在下麵等他。


    坐在醫院草坪的長椅上,看著應雋邦上樓。心裏有些暖意。他好關心自己呢。剛才看到她臉被打了,他好緊張。她真的是越來越愛他了。


    頭還有些暈,腦袋沉沉的,有點想睡的感覺。她拿出手機上網提神。不然呆會真睡著了就不好了。


    等了有半個小時,遊戲都通了三關了,也沒有見應雋邦下來,因為玩遊戲顯得更頭暈的她正想給他打電話——


    “綿綿?”李擎風一接到李暖心的電話就趕來了,也是極巧,他剛剛送完表妹迴家正打算自己也迴去的,沒想到白伊伊竟然會出車禍?李暖心怕李宗言生氣不接她電話,讓他通知李宗言白伊伊受傷的事。


    李擎風通知完父親就先一步來了。卻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阮綿綿。


    “擎風?”阮綿綿想站起來的,卻不想坐太久了,腳有些麻,腳下一軟又坐迴去,李擎風眼明手快的扶住她:“小心,你沒事吧?”


    阮綿綿搖頭,借著他的手終於站穩了。“謝謝。”


    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醫院草坪的燈亮著,配著還不算暗的天光,李擎風看到了她臉上的掌印。


    “誰打你?”他抬起手就要碰她的臉,阮綿綿第一時間避開:“我沒事,不小心撞的。”


    “撞的?”她當他是傻的嗎:“撞了五根手指印?你撞哪裏?撞在別人巴掌上嗎?”


    “不是。”阮綿綿看到他,剛才才壓下去的愧疚之情又來了:“對不起,李擎風。我,我今天闖禍了。”


    “……”所以被人打了:“誰打你?”


    他現在隻關心這個,他眼裏的維護之意太明顯,阮綿綿心頭升起一陣暖意。這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應雋邦的關心跟愛會讓她溫暖,讓她感動,可是李擎風卻問呢是讓她有一種安心感。


    她有時候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不然為什麽有了應雋邦,卻還會覺得李擎風很好?而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每次隻要跟他在一起都會覺得很有安全感。


    “李擎風,你快去看你的媽媽吧。”阮綿綿不想再迴答剛才那個問題了。而看著李擎風一臉詫異的樣子,明顯是不理解為什麽她會知道白伊伊出車禍的事。


    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阮綿綿神情難掩愧疚:“對不起,要不是我走路不看路,你媽媽也不會受傷了。對不起。”


    李擎風的神情有絲凝重,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一臉了然:“暖心打你了?”


    “……”阮綿綿都要無語了,這個不是重點好嗎?現在的重點是他媽媽出車禍了啊。


    “我媽還在睡。據說是已經沒事了。”剛才他很擔心,又問了一次,李暖心說白伊伊的手術已經結束了,現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他抬起手,撫過阮綿綿的臉頰,神情有絲關心,還有幾分憐惜:“下次她要是動手,你退開,不要讓她打你。”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要是她還不客氣,你就打迴去。”


    “……”阮綿綿都傻眼了:“她,她可是你妹妹。”


    “是啊。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李暖心是他妹妹,所以才不想看她一錯再錯:“我不喜歡看你受傷。”


    看到她臉上的痕跡,他的心很難受,一抽一抽的。像是自己珍視的寶貝,被人破壞了一般。而那個破壞的人哪怕是他的妹妹,他都不會原諒。


    “……”阮綿綿說不出話來,李擎風的眼神太真誠了,真誠得她幾乎無法抗拒。這麽好的一個男人。真的讓人很容易喜歡上吧?


    “擎風?”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李宗言接到李擎風的電話也趕來了,電話裏也沒有說清楚,隻說白伊伊出了車禍,現在沒事了:“你怎麽在這?你媽呢?”


    “爸。你來了?”


    “恩,你媽呢?你不上去看她?”李宗言看看兒子,又看看站在一邊的阮綿綿。小姑娘臉色有些蒼白,借著路燈,臉頰上還有一個五指印,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樣子。心頭微動,李宗言突然升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這位是——”


    “這是阮綿綿,我朋友。”李擎風給阮綿綿介紹:“綿綿,這是我爸爸。”


    “叔叔好。”阮綿綿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唿。這個李擎風的爸爸看起來蠻親切的嘛。發現李擎風跟他爸爸像得多一些,尤其是氣質。李宗言一副學者作派。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個商人。怪不得能培養出李擎風這樣的貴公子。


    那個李暖心,怕是像白伊伊更多一些。她對李擎風有好感,覺得親切,看李宗言,也覺得親切。好像這一家人,就一個李暖心讓她感覺不舒服。其它人都挺好的。


    李宗言因為那一聲叔叔,心裏那種怪異的感覺更盛了。隻是現在白伊伊受傷,他也沒有多想:“我們上去看你媽媽吧。”


    “好。”李擎風看了阮綿綿一眼,想抬起的手終究是落了下來:“迴家敷一下,不然明天更腫了。”


    “恩。”阮綿綿點頭,對著李擎風笑笑。那一抹笑讓李擎風終究是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保重。還有,下次小心一些。”


    “恩,我知道了。”阮綿綿對他的關心很受用,這個李擎風,人真的很好。李宗言因為兒子的動作又多看了阮綿綿一眼,清澈的眼神,清亮又有神,眼裏的感激很明顯,這是兒子的女朋友?


    李宗言跟著李擎風匆匆跨進醫院大門,阮綿綿又一次坐了迴去。真看不出來,李擎風的父親是一個那麽好的人,兩父子跟李暖心都不像。


    不知道白伊伊是怎麽樣的,剛才一臉的血,也沒有看清楚。不過看李擎風跟李暖心的長相,應該是個美人。


    她這邊在神遊,沒有注意醫院三樓的病房裏,一直等著白伊伊配的李暖心站在窗口,將剛才那一幕,盡收眼底。


    眼裏是從來沒有過的陰沉,還有絕望。


    終究是防不住嗎?終究是什麽都會失去嗎?


    太陽落山了,李暖心看到的,就是即將到來的黑暗。


    …………


    題外話:


    一更,一萬二。月媽今天可是拚了老命在更新了。大家給力點。不要霸王我哈。一定要訂閱。訂閱。訂閱 。重要的事說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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