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龍那一尾之重堪比泰山壓頂,施勳在迎上的那一刻便已昏死過去,待到再醒來之時,早已不知身在何方。


    耳邊隱約聽見些許雜亂之聲,施勳模模糊糊的睜開雙眼,還未有所動作卻先倒吸了一口冷氣。全身上下無不酸痛難忍,眼前昏昏暗暗不識天色,耳內滿是雜亂嗡鳴之聲,幾乎要將腦內也攪個一塌糊塗。


    沒了真氣護體的肉身硬生生扛了祖龍那一尾,元神沒被直接拍出體外都是好的了,更別提體內的傷勢了,骨頭碎裂,經脈阻斷,四肢疼痛難忍,便連那口冷氣入肺,都好似刀割一般。


    身體毫無知覺,又無法移動分毫,施勳勉力調動起一絲真氣順著破損的經脈緩緩與元神相溶,而後麵無表情地躺在原地,靜靜聽著耳內漸弱的嗡鳴聲。


    過了許久,視線才總算清晰了一些,那道與元神相溶的真氣已逐漸蔓延至五髒六腑,修複著全身的脈絡,施勳感受著體內逐漸愈合的傷勢,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轉而觀察起四周的景象。


    然而這看了半天之後,施勳心中卻不由升起一絲怪異之感,怎麽感覺,這視角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呢?


    這麽想著,施勳微微瞪大眼眸向下撇去,而後,一片黃燦燦的顏色映入眼中。


    “……”


    沉默的看著那片絕不是因幻覺而出現的顏色,施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化出原形了……


    妖獸隻有元神受到重創之時才會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自動化出原形,以減少對元神的消耗。


    如此看來,他元神的狀態怕也是好不到哪去,倘若他體內不是還留存著一股道家真氣,便是連修複傷勢的真氣都難以從元神內調出。


    這筆賬,他算是與祖龍記下了,待到因果了解之後,他會好好的,好好的跟它戰上一場!


    雖說妖獸原形更利於穩固元神,但這也就是說,近期之內,為了不傷及元神,他怕是無法再度化形。


    元神之傷,真氣是沒有辦法修複的,隻能尋個集天地靈氣的寶地慢慢溫養,待到他體內傷勢痊愈,慢慢尋來便可。


    他現在所擔憂的,也唯有太一而已……


    雖說有河圖洛書護著,太一應是沒有什麽危險,但他在真氣未愈之時還接連兩次催動鍾響,也不知傷勢如何。


    元神受到重創,真氣流轉亦是緩慢無比,施勳隻得先行減緩真氣修複,慢慢待其充滿再說。


    他體內傷勢嚴重,靠這斷斷續續的真氣修複了數日,才勉強將經絡筋骨一一接好,若是想將傷勢完全修複,怕是沒個半月不可。


    他也不知被祖龍這一尾巴拍到了哪座山中,山內植被樹木高大無比,靈氣卻不怎麽濃鬱,無甚妖獸不說,葉落的速度也是較尋常山中快上許多,這短短數日便已積了厚厚一層,幾乎將他整個金烏都埋沒了進去,好在他此時筋骨接牢,雖不能大動,但用翅羽撥開些落葉倒還是可以的。


    就這樣將近半月,施勳才終於彈彈翅膀,蹦躂著他的三條腿,從那已快築成巢穴的落葉堆中鑽出,活動著自己幾近僵硬的身軀。


    體內傷勢如今已無大礙,但元神一日不複原,他便一日不能化形,亦無法放出神識去尋找太一,當務之急,他應是尋個山水靈地,好好溫養一番才是。


    雖說無法使用元神之力,但幸好體內經脈修複好後,真氣調動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如今河圖洛書不在身邊,元神亦受到重創,尋起路來,當是要萬分小心了。


    許久不曾變迴原形,施勳使用起這副金烏的身子,簡直是別扭無比,最為關鍵的是,他有些無法理解,用三條腿怎麽走路……


    他前世曾為天帝,更是甚少化出原身,又經曆過幾世輪迴,早就忘記了初生洪荒時是如何駕馭這副鳥身。思來想去尋不到方法,施勳便幹脆將前方的一隻爪子微微抬起蜷縮在腹下,這樣一來,便能以兩足行走。


    然而這種一低頭就能看到腹下蜷縮著一團條狀物的狀況,總讓施勳生出一種耍流氓的錯覺……


    糾結了半晌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施勳便幹脆放棄了,反正他現在隻是一隻鳥而已,就算多了一條腿也不能算是耍流氓吧。


    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豁然開朗的施勳微微展開了雙翅,無比自然地低頭梳理了一下羽毛,而後抖了抖毛間落下的灰塵,收翅挺胸,昂首向前走去。


    然而這剛走了還沒幾步,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施勳猛地一頓,迅速拍了兩下翅膀,落在了一旁較為高大的樹梢之上。


    怎麽躺了快半月都沒什麽妖獸經過,如今剛一起身便有了動靜?不過也幸好如此,若是早些時日,自己怕是連躲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為人魚肉了。


    這麽想著,施勳稍稍撥開眼前茂密繁枝,探頭向下看去。


    那悉悉索索的聲音越響越近,而後慢慢變為輕淺的腳步聲,逐漸向著這邊靠來,緊接著,伴隨著一道略顯急促的喘息聲響起,一個衣衫襤褸,行走踉蹌的嬌小身影匆匆出現在施勳剛剛站立的地方。


    施勳心中一緊,目不轉睛地盯著樹下腳步慌亂的女子,這女子身上氣息隱藏極好,看不出究竟是妖獸化形還是修道之士,唯一能確定的,便是這女子明顯是被什麽東西追趕而來。


    隻是這山中妖獸極少,靈氣又不濃鬱,按理說應該很少有修士會來此處,這女子又為何會在此出現,還被追趕的如此狼狽?


    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樹下情形,施勳本打算先看看情況在掂量一下要不要出手相助,畢竟他現在重傷未愈,還是個連化形都無法的鳥身,若是遇到一般妖獸修士還好說,萬一碰到了個修為高深的,那可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正在施勳斟酌之時,那女子似是因奔跑太久,腳下一個不穩,被一突出地麵的樹根絆住,狠狠跌到在地。


    這一下仿佛是徹底擊潰了女子的心理承受能力,隻見她蜷縮著坐起身靠在樹根旁,抽泣著捂住腳踝,略帶恐慌的向這邊張望過來。


    施勳順著女子的動作跟她打了個照麵,在將女子容貌收入眼底的那一刻,瞳孔緊縮,隻覺腦中又被祖龍一尾拍下,拍了個七零八落,混亂無比!


    那女子偏過頭來,看到樹梢上兩團金燦燦的東西,明顯也是受驚不小,張口便要驚唿,怕她這一聲尖叫將其身後追趕之物引來,施勳瞬間彈出一股真氣封了女子的聲,緊接著從樹梢上一躍而下,展翅落在了女子麵前。


    說來也怪,這女子被封聲後本是一臉驚嚇,但在看到施勳出現的那一刻,卻是微微睜大眼眸,露出一股略帶親切的好奇之感。


    輕籲了口氣,施勳看著女子緊盯自己腹下的模樣,連忙將那蜷起的第三條腿立於地上,而後解了真氣,在那女子出聲的前一秒開口道:“羲和?”


    女子一臉驚奇之色,聲音沙啞柔媚,“你怎麽知道,你也是,也是三足金烏?!”


    確認了女子的身份,施勳稍稍後退兩步,簡直尷尬無比。


    羲和,那隻未曾跟他和太一一同於太陽星中孕育,但因天道恐金烏無後,而取了他的精血融進太陰星中所出的三足金烏。


    因此在他腦中的人物資料裏,這位名為羲和的女子,似乎,是他前世的妻子……


    或許是兩人氣息相合的原因,施勳在見到羲和那一瞬便已迴憶起前世種種,雖說隻是一小部分,但也足夠他明白羲和的身份。


    這種被天道指腹為婚的感覺簡直太驚悚了有木有,受個傷都能撞見自己前世的老婆,他該說是蒼天有眼麽?


    一臉慘不忍睹的看著麵前那張滿是淚痕的嬌媚麵龐,施勳默默的覺得,果然還是太一更好看一些……


    當然,在一張鳥臉上,慘不忍睹這種高難度的表情還是顯現不出來的。因此孤身一鳥這麽久,好不容易見到了個與自己氣息相似的同族,羲和便再忍不住的痛哭出聲,抽噎道:“我還以為,還以為這洪荒內,隻有我一隻三足金烏……”


    實際上,妹子,假如沒有我的話,你也是不會出現的,施勳癱著一張鳥臉,默默想到。


    便在此時,一聲熟悉無比的龍嘯由山間遠遠傳來,眼見羲和聽到這聲龍嘯後麵色刷得一下慘白無比,跌跌撞撞的就想爬起逃跑,施勳頓時明白過來,在這女子身後追趕的是什麽玩意。


    能追著金烏這麽死活不放的,除了祖龍還能有誰!


    羲和身上融進了自己的精血,與自己氣息甚是相似,祖龍那個患有重度臉盲症的家夥,一定是又將羲和認成了自己。


    他還在想就算羲和修為不高也不可能弄得如此狼狽,原來是遇上了祖龍,怪不得都成這樣了也不變迴原身,一團金燦燦的鳥身怕是更加惹眼。


    不管怎樣羲和也算是被自己連累了進去,深吸口氣,聽著那越來越近的龍嘯聲,施勳連忙展翅將羲和護在身下,囑咐道:“噤聲。”


    羲和捂住雙唇,瑟瑟發抖的點了點頭,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將身體蜷成一團,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施勳的翅下。


    須臾,一道氣浪泛出,緩緩覆於兩人身上,氣浪所過之處兩人身影逐漸模糊不清,隻留下微微波動,映在一片枯枝落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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