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秋紅落葉,屋內擋板微開,灑下一室陽光。


    施勳略帶惆悵的看著鋪了一地的木簡,伸指挑開一卷,麵無表情的衝著孫權晃了晃。


    孫權以袖遮臉,幹笑道:“這幾日公務繁忙,這都是那些大臣們弄來的。”


    “大臣?”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卷上公文,無不是些要向朝廷請降的廢話,施勳冷笑一聲,抬眸看向孫權。


    “權兒,先不說大臣,你又是何想法?”


    聽施勳這麽問,孫權放下手來,漫不經心的將那木簡揮至一旁,“張昭先生說曹操雄兵百萬,悍勇無比,且挾天子詔令,非我所能敵。”


    了解般的點了點頭,施勳笑道:“所以呢?”


    微微一笑,孫權勾唇道:“但子敬先生說,江東文武,人人可降,唯有我,萬萬降不得,隻因一旦降曹,便隻能做那籠中之鳥,為人所困!”


    似笑非笑的看著孫權,知他心中主意已定,施勳鬆口氣道:“子敬這是說了句大實話。”


    孫權眼中堅定無比,深籲一口氣,沉聲道:“所以,我隻能戰,而且此戰,要必勝!”


    施勳沉默的看著孫權眉宇間隱隱的帝氣,輕笑著拍了拍孫權的肩,“看來子敬教了你良多,孫權,你長大了。”


    孫權微微一愣,唇邊顯出一個略帶靦腆的笑容,低聲道:“不止子敬先生,師兄,我亦不想讓你被那曹操招攬過去,再不能伴我身邊。”


    孫權的麵龐溫溫的覆了一層柔光,俊秀的眉眼帶著些許曖昧,目光沉沉的盯著施勳。


    施勳略有疑惑的看了孫權幾眼,不在意道:“多大的人了,還這麽粘著師兄。”


    打趣般的彈了彈孫權白淨的額頭,施勳揶揄道:“將來你若是娶了媳婦,就該嫌師兄煩了。”


    “不會”輕笑一聲,孫權漫不經心道:“哥娶了嫂嫂,不還是整日與師兄住在一處,況且如今師兄亦是有妻之人,不也是孤身住於一處。”


    施勳心覺孫權語氣似是不對,卻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隻得尷尬的撓了撓頭,轉移道:“這不是戰場無情,怕她傷到麽,況且廬江那邊有她姐姐陪著,我也放心一些。”


    “是麽。”眉頭輕挑,孫權眸中含著抹不易察覺的複雜,沉默的看了施勳許久。


    施勳不知怎的竟被看得有些心虛,微咳了兩聲,解釋道:“況且如今形式緊張,我還是一人住著比較好……”


    “師兄。”打斷了施勳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孫權欲言又止道:“那日長阪坡戰場之上,你……”


    施勳頓時一陣心驚肉跳,漠然道:“什麽?”


    見施勳麵色微冷,似是有所抗拒,孫權頓了頓,隨後笑道:“無事,我隻是在想,師兄若是能整日陪著我就好了。”


    見施勳稍稍鬆了下來,孫權笑著攬了施勳肩臂,似是隨意的緊了緊手掌,開口道:“若是師兄一直在此,那些老臣,怕是也不會如此輕易說出請降之詞。”


    挑眉看著孫權,施勳哼道:“那可不一定。”


    向前幾步,施勳一手拿起案上木卷,手指微微摩擦片刻,將木卷一把拍下。


    眼帶笑意的看著孫權,施勳眸色清亮,輕笑道:“不過你大可放心,子敬可是給那些老臣們,找了個不錯的對手!”


    數日之後


    江東微波緩起,白裏浪間船隻靠岸,魯肅先由船中踏出,笑嘻嘻的伸了個懶腰,隨後帳簾一掀,一身著儒衫,手搖羽扇的高大男子,施施然由艙內而出。


    那男子麵容儒雅,眉目清亮,眸中若有大智,羽扇輕搖,泰然自若,卻正是諸葛孔明。


    魯肅一腳上岸,暢快的舒了一聲,迴身道:“孔明啊,江東已到。”


    諸葛亮搖了搖扇子,眼神明亮的打量了一番,微微一頓,笑道:“江東富饒,名不虛傳,這人人麵上之色,無不是安然二字,可見你家主公之能啊。”


    魯肅頷首笑道:“我主確是少年英才,不過這功勞卻還是少不得我一好友。”


    諸葛亮了然道:“周瑜周公瑾?”


    見魯肅笑而不答,諸葛亮眼中微有好奇,羽扇又搖了搖,問道:“周郎之名,在下早有耳聞,隻是不知是何等人物,能得子敬先生如此欽佩。”


    唏噓般的搖了搖頭,魯肅歎道:“孔明啊,你是有所不知。”


    見諸葛亮更為好奇的湊了過來,魯肅眼中泛光,麵帶迴憶道:“公瑾的蛋炒飯,可是一絕啊!”


    諸葛亮:……


    是夜


    樂不可支的看著魯肅,施勳哈哈笑道:“我那蛋炒飯,當真是讓你如此惦念?!”


    魯肅泰然自若的喝著茶水,附和道:“那是自然,不過你已好久沒在做過了。”


    笑眯眯的看著魯肅,施勳晃了晃腦袋,一拍木案,起身道:“好說好說,子敬,若是你能讓諸葛亮心甘情願的獻出討曹大計,別說是一碗,一盆我都能做出來!”


    魯肅一邊笑言“使不得,使不得”,麵上卻是燦爛無比,迅速起身,朝著門外飛奔而去。


    夜色彌漫,映亮天邊無數繁星,施勳頰邊發絲被秋風拂的飄起,隨後,被一大掌握與手中。


    見魯肅已跑的沒了蹤影,施勳關了房門,迴身將發絲抽出。


    河洛微有不滿的攬著施勳,若有所指的哼唧了起來。


    施勳嘴角微抽,無奈道:“又怎麽了。“


    河洛一臉麵癱,漠然的攬著施勳脖頸,委屈道:“我都沒吃過你的蛋炒飯。”


    “……”


    麵無表情的看著河洛英俊的麵龐擠成了一團,愣是作出了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施勳忍了再忍,終是忍不住的噴笑出聲。


    河洛賣萌失敗反被嘲笑,麵子掛不住,滿臉陰沉的上前兩步,一把將施勳扛在了肩上。


    “停停!河洛!你要做什麽!!!”


    一手將施勳壓在榻上,河洛兩指微伸,潦草的擴|張了幾下,長物便猛的頂入,麵癱道:“來做黃瓜煎菊花。”


    施勳被頂的不住呻|吟,眼眶微紅,怒道:“你個,恩,禽|獸!”


    安撫般的拍了拍施勳臀|肉,河洛敷衍道:“恩恩,你也是。”


    話落,河洛便再不出聲,將施勳壓在榻上埋頭狠|幹|了起來。


    施勳被頂的不住喘|息,抓狂了半晌,終是忍不住的抱著河洛,舒服的哼了起來。


    翌日,施勳眼圈青黑,雙腳癱軟,搖搖晃晃的撫著腰身,被河洛送到了門口。


    施勳喘了半晌,反手拍開了河洛還在腰間不住摩擦的大掌。


    撓癢似得蹭了蹭手背,河洛漠然道:“明明你昨天也挺舒服……”


    被施勳殺人般的目光瞪得一噎,河洛哼唧了片刻,惆悵的看向了自己的腳尖。


    終於,河洛也有了與全天下男人一樣的煩惱,唉,老婆真是越來越不好哄了。


    公元208年,十月末,諸葛孔明受魯肅相邀而來江東,於大殿之上舌戰群儒。


    施勳與孫權站於殿後,笑聽著諸葛亮以三寸不爛金舌,駁的江東群賢啞口無言,抬眼衝著孫權微微示意,朗笑著走了出去。


    “孔明真乃是當世奇才,我江東數人,竟無一人敵得過孔明口舌啊。”


    施勳一身武袍,作儒將打扮,英姿颯爽的朝殿上一立,當真是英氣逼人。


    “將軍!”


    “將軍迴來了!”


    殿上群臣見得施勳出來,皆是大喜,俯身拜之。


    諸葛亮眼中微閃,立時便得知此人身份,如此豐神俊朗,卻又為江東群賢愛戴的人物,非周公瑾莫屬。


    魯肅站於一旁,衝施勳眨了眨眼,笑道:“公瑾啊,你可是聽得孔明口才,亦忍不住出來一觀了麽。”


    施勳笑而不答,雙眸亮晶晶的盯著諸葛亮,打量了許久。


    諸葛亮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手上羽扇輕輕遮於臉前,儒雅一笑,“久聞將軍大名,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啊。”


    施勳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諸葛亮的羽扇,看了半晌,勾唇笑道:“孔明先生,不知可否借羽扇一觀。”


    諸葛亮微微一頓,忍住心中疑惑,笑道:“自是可以,將軍請。”


    略帶著小激動的接過羽扇,施勳伸手在胸前擺了擺,喃喃道:“諸葛亮的羽扇,果然是裝逼利器!”


    魯肅看著好友的怪異行為,疑道:“公瑾,你說什麽。”


    魯肅沒聽到,不代表諸葛亮沒聽到,此人向來耳目伶俐,當即麵色微有抽搐,有些猶豫的看向被施勳緊握在手中的羽扇,躊躇道:“這個,將軍,不知可否將在下的……”


    話還沒完,就見施勳一手拍了拍諸葛亮的肩膀,羽扇跟著搖了搖,笑道:“對了,我家主公在內等候,還請孔明前去一敘。”


    說罷,施勳便施施然搖著羽扇,進了內殿。


    諸葛亮頓了頓,微微一笑,緩緩跟進。


    內殿之中,君臣落座,施勳立於孫權身旁,垂目而下,笑聽著殿下爭吵,抬眸,對上了麵帶嘲色的諸葛亮。


    孫權手上一抬,止了群臣話語,沉聲道:“不知孔明先生有何高見啊。”


    諸葛亮勾唇一笑,剛想搖搖羽扇,卻覺手上一空,抬眼看著被施勳拿在手上反複蹂躪的扇子,諸葛亮微微一咳,悠然道:“降與不降,自不是孔明可以決定的,不過,不知將軍可曾聽說過一句話。”


    知道諸葛亮想說些什麽,施勳握了握羽扇,曬道:“還請孔明先生賜教。”


    諸葛亮眼中精光一閃,漫不經心道:“攬二喬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


    此話一出,群臣嘩然,張昭更是拍案而起,怒斥道:“諸葛亮,你大膽!”


    諸葛亮溫文一笑,抬眸看向首位,卻霎時被兩張麵癱臉弄得一愣。


    孫權麵無表情的舉杯喝酒,絲毫無動怒之意。


    施勳若有所思的揪著羽扇,一根一根,扯了一地的羽毛。


    諸葛亮嘴角微抽,蹙眉道:“這個,將軍。”


    “啊?”施勳一愣,緊接著見到殿上眾人表情,瞬間恍然大悟,一把將羽扇擲在了地上!


    “那啥,曹操欺人太甚!我周公瑾與他勢不兩立!!!”


    諸葛亮:“……”


    輕咳一聲,施勳彎腰將地上羽扇撿起,走下主位,搖扇道:“諸位意見,我與主公早已得知,但在公瑾看來,此戰,我們必勝!”


    見群臣一臉不信之相,施勳朗聲道:“曹操此次南下,犯有兵家四忌,爾等若不信,還請聽我娓娓道來。”


    “其一,曹操北疆未定,馬超、韓遂尚在關西,為曹操的後患,一旦戰事膠著,定會趁勢而上。”


    手上羽扇裝逼似的一揮,施勳笑道:“其二,曹軍遠途跋涉,疲憊不堪,天氣寒冷,馬無槁草,供糧不足。”


    “其三,曹軍出來江東,遠涉江湖,定會水土不服,多生疾患。”


    大殿上一片沉寂,施勳聲音洪亮,敲人肺腑,“其三,北軍不熟水站,慣習陸戰,而我江東水軍聞名天下,他竟敢與我江東爭雄,當是笑話!”


    深吸一口氣,施勳雙眸明亮,一字一句道:“曹操犯此兵家四忌,必敗無疑!!!”


    “將軍高論!”手上一拍,諸葛亮高聲笑道:“孔明在補一忌,曹軍夏口得勝,手下皆為驕兵,而新降之兵則多有怨恨,如此看來,曹操軍中,人心不齊,所戰兵力,不過一成而已!”


    “正是如此。”施勳轉身麵向孫權,朗聲道:“主公,公瑾隻要有精兵五萬,便可進軍夏口,不過半年,定能大破曹軍!”


    滿殿文武群立而起,大喝道:“我等願隨將軍破敵!”


    孫權麵有動容,將杯中之久一飲而盡,反手拔劍砍下案桌一角,沉聲喝道:“今日起,我江東若有再敢言降曹者,有如此案!”


    此一迴,諸葛亮舌戰群儒,孫權當殿斬案,江東上下終是齊心抗曹,再無降言。


    會後,施勳搖著羽扇笑眯眯的與諸葛亮打了個招唿,端詳了諸葛亮片刻,唏噓道:“孔明先生之才,當是讓公瑾大開眼界,我曾認識一個跟你一樣有大智的人,可惜此一生,你二人終是無法再相見。”


    孔明斜眼瞟著被施勳拿在手裏的羽扇,眼中微微一轉,了然道:“曹操帳中軍師祭酒,郭嘉郭奉孝。”


    施勳點頭道:“此人聰慧多謀,狡如白狐,若是你們對上,想必是精彩至極。”


    施勳雖是唏噓,卻又是有所慶幸,赤壁一戰沒有郭嘉,那戰勝的困難便會大大降低,但話說迴來,若是江東孫策未亡,那曹操,想必也不敢南下。


    想了想現在還呆在府裏等自己迴去的某隻神器,施勳嘴角抽了抽,又是忍不住的一歎。


    孔明各種不解的看著施勳,輕喚道:“將軍,不知可否將……”


    施勳還沉浸在自我思緒之中,搖頭晃腦了一陣,自顧自的走出殿外,迅速的沒了蹤影,而那把落入施勳手中的扇子,到了也沒還給諸葛亮。


    孔明呆愣的站在殿內,隻得無奈笑言,將軍喜歡孔明羽扇,便如子敬愛將軍之蛋炒飯啊。


    數日後,此消息傳於夏口,曹操頓時大笑,當即命人擬三千卷詔書,順江而下,投擲於江東。


    頓時,萬裏寬闊長江,飄滿了曹操的戰表,浩浩蕩蕩的江水卷來竹筒無數,船隻旁漁網一撒,便能撈上數隻。


    對此,施勳的意思是,亂丟垃圾,真是太不環保了!


    當然,有人不這麽認為,此事一出,立刻便有人撿了戰表,拿與孫權麵前。


    “……荊襄九郡,望風來歸,今統雄兵百萬,戰將千員,欲與足下會獵江東,共擒劉備,永結盟好,盼足下順天揖首,以免自誤!”


    手捧戰表,一老臣噴了滿紙的口水,字字激昂。


    孫權麵色陰沉,眯眼道:“先生,你可是忘了我曾說過什麽?”


    那老臣話語一停,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站立的施勳。


    ==========還有一些沒打完,半個小時後補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一大章,就當兩更合一了orz,明天再來一大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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