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勳離開吳郡已是十年有餘,十年前他由居巢迴到吳郡,便跨上戰馬,與孫策南征北討數十載,直至後來孫策死亡,曆史重置,他便又輔佐著孫權繼承主位,穩穩的護著這少年君主。


    攻黃祖,戰赤壁,收南郡,短短十年,江東四十六郡盡數朝服,施勳馬不停蹄的踏遍了江東萬裏,將東吳疆土收複為一,十載,江東勢穩如山,弱冠少年卻已為而立。


    吳郡那小小庭院依舊如初,施勳踩著滿院的積雪緩緩踏入廊上,迴頭衝著河洛曖昧的眨了眨眼。


    河洛麵無表情的看著廊柱上刻得工工整整的瑜字,微一挑眉,大掌伸上一抹,金光過後,一隻昂頭挺胸,展翅高鳴的小雞仔緩緩出現在施勳眼前。


    施勳:“……”


    “公瑾,公瑾可在?”


    施勳一愣,笑著由廊道繞出,眯眼看著那熟悉的身影緩緩接近,“子敬,這裏。”


    魯肅一手遮著腦袋,踉踉蹌蹌的踏著雪地奔上前來,喘了好半天,才攏著袖子看向施勳,唏噓道:“你還真是,赤壁之戰後竟又直接去了南郡,連消息也不與老友說一聲。”


    施勳咧了咧唇,伸手拍著魯肅道:“那不是勢態緊急嗎,急著去占南郡了,你慢吞吞的,若是等到你南郡早便被曹操奪了。”


    “誒,哪有哪有。”眼睛微微瞪起,魯肅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施勳身後的河洛,頓了一頓,緩緩道:“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走了一年,居然受傷迴來了,你真是,既然迴來了就好好歇歇,江東已平,別總想著去上戰場,偶爾陪陪夫人……”


    魯肅嘮嘮叨叨的說個不停,施勳笑著看了看身後的河洛,莞爾道:“子敬,一年不見,你的話又多了些。”


    魯肅一噎,尷尬的撇了撇嘴角,擺手道:“也就是你罷了。”


    庭院內寂靜無比,落雪聲簌簌而下,掛於院中枯枝,重重疊疊,鋪出滿院雪白。


    兩個相交多年的好友並肩立於廊上,沉默的望著院中落雪,一時無言。


    施勳雙眸微微眯著,唇色被凍的有些發白,不受控製的發出一聲輕咳,河洛眉頭一蹙,上前將施勳攬了起來。


    魯肅眉心一跳,有些猶豫的看著兩人,抿了抿唇,終是輕歎了一聲,搖搖頭道:“公瑾,劉備上江東來求見主公,想要借荊州一用,主公拿不定主意,你還是去府中見見他。”


    “拿不定主意,你是怎麽看的?”施勳問。


    魯肅沉吟道:“我認為倒是可借,劉備本就與我江東為盟,更何況把荊州借給他也可以讓他牽製曹操,對我東吳有利。”


    早便知道魯肅會這麽迴答,施勳笑著點了點頭,卻並不答話,反手牽住河洛,緩緩道:“行了,我一會兒去看看他。”


    魯肅垂著頭顱,默然瞟著兩人交握的手,心下微微了然,半晌,魯肅抬手拍了拍施勳肩,輕聲道:“老友,如今南郡收複,主公也已成長為能獨當一麵的君主,你可以清閑一些了,找個地方,好好養傷吧。”


    施勳微微一怔,抿唇哼了一聲,笑道:“我知道了。”


    小雪初停,打著旋落於施勳發間,融化為滴滴雪水。


    施勳眼神微暖,挑唇看著這曆史上與自己相知相交的好友,眸中含了絲不易察覺的歉意。


    魯肅雙手伸迴袖中,抬頭看了看薄雲間透出絲絲縷縷的暖陽,歪頭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般迴過了頭。


    “對了公瑾,還有一事未曾告你,主公前幾日召集了滿殿大臣,似乎是,有了稱帝的意思……”


    **


    冬季的最後一場雪停了,街道上萬家湧出門外,清掃著門前積雪,於逐漸透出的陽光中,貼上了大紅的春聯。


    施勳怔愣的看著孫府門前貼上的對聯,瞬間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來三國這麽久了,好像也沒過了幾次春節,少年時便開始隨著孫策平定江東,最近的一次似乎還是在初至三國時由周母領著過了迴春節。


    秦國時候總是他與政兒兩人一起,小時是質子,不談過年,去秦後更是忙著征討六國,又哪來春節一說。


    再往前……


    鼻尖微微一酸,施勳眨了眨眼,推門走進院中。


    再往前,便唯有在現代時,他與弟弟一同貼的那張春聯……


    府內下人來來往往,清掃著院子裏的積雪,見到施勳時皆是微微一愣,隨後反應過來連忙俯下了身子。


    招人問清了孫權的所在,施勳順手拿了幾顆下人端著的幾塊糕點,搖搖晃晃的向屋內走去。


    年關期間,大事小事總是忙個不斷,再加上劉備又專門跑到江東來借城池,孫權更是如陀螺一般,片刻不停的批閱著公文。


    施勳站在門口看了半天,將手上的糕點全部解決完畢,這才敲了敲門框,笑道:“主公,周瑜請見。”


    孫權耳朵微微一動,頓了頓,手下繼續勾畫片刻,將竹簡放至一旁,這才抬頭瞟了瞟門口,冷漠的哼了一聲。


    態度好像有點不對勁?


    懷疑的看了孫權半晌,施勳一腳踏入門內,也不作聲,盤腿坐於一旁案前,泰然自若的給自己倒了杯茶。


    ……


    半天過去,孫權終於忍不住的起身走了過來,輕咳了兩聲,低聲道:“我哥他沒跟你一起過來?”


    抿了抿茶,施勳不解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你哥他已不屬於這裏,自然不能出現。”


    冷冷的一撇唇角,孫權漠然道:“所以這次若不是我喚你迴來,你要跟他在南郡呆一輩子,再也不願見我了是麽?!”


    一句話,整個屋內霎時間陷入一片沉寂。


    窗外初春鳥鳴聲當空劃過,震下些許枝上碎雪,施勳沉默片刻,嘲諷道:“我去南郡是為了什麽,你身為君主,對一個肯為你賣命的臣子就是這麽一句話?”


    “師兄。”見施勳眸子裏沒有絲毫顏色,孫權似乎是意識到什麽,躊躇道:“師兄,我說錯了,你,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用不用……”


    擺了擺手,施勳低聲道:“不必了,暫時沒什麽大礙,我來就是與你說一聲,荊州不能借,你現在也還不能稱帝。”


    麵色微微一變,孫權唇瓣微動,漫不經心道:“此事先改日再說。”


    “改日?”直直的看向孫權,施勳緩緩道:“我怕我等不到那個時候。”


    孫權猛的一愣,緊接著麵色刹那間有些陰沉,抿唇道:“南郡一歸,江東便是盡數收迴,你要跟哥一起離開了,是麽。”


    孫權明顯是會錯了意,但施勳卻也不能將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告知於他。


    見施勳沉默不語,孫權深吸兩口,沉聲道:“子敬先生也說過,荊州給了劉備可以方便牽製曹操,而如今稱帝時機正好,我東吳赤壁大敗曹操,天下名揚,此時隻要詔令一出,天下皆會討曹,到時我東吳便可一統天下。”


    絲毫不理會孫權話語,施勳冷冷道:“可你想過沒有,若是曹操反咬你一口,說你才是那個竊國之賊,到時曹軍大軍壓下,那你,又要至江東於何地。”


    “他不敢。”起身將布包取了過來,孫權一手將青印擲於案上,輕笑道:“師兄你說過,這是王權,如今王權在我手中,那這天下,亦要歸我所有!”


    玉色映照於傍晚陽光之下,分割出無數個黑白紋框,緩緩流轉於眼前。


    施勳雙眼微眨,瞬間有些忘了自己想說些什麽,似乎,也懶得再去想要說些什麽。


    孫權將玉印放於布包中,漠然道:“師兄,稱帝一事,是哥的期許,亦是我畢生期望。”


    頓了一會,孫權又道:“你如今傷重未愈,就留在府裏好好調養著,南郡那邊,我讓程普先接應著。”


    施勳極其緩慢的點了點頭,默然笑了笑,也不看孫權,推門走出院子。


    孫權唇瓣緊抿的看著施勳緩緩離開,眼眶逐漸泛紅,伸指輕撫了撫案上玉印。


    夜幕降臨,圓月高照,門外千燈萬戶齊齊燃亮,數盞大紅色的燈籠喜慶的掛在門外,映出大門框上溫暖的對聯。


    施勳茫然的走出府外,肋下的傷口處隱隱作痛,一股氣憋悶在心裏,走了不過兩步,猛的彎腰,一口血噴了出來!


    嗬,自作自受。


    自嘲般的勾了勾唇角,施勳痛苦的捂嘴咳了起來,怎麽也無法止住。


    吼間一陣清涼猛然襲來,施勳微微睜眼,看著麵前逐漸泛起的金光,唇角撇了撇,委屈道:“河洛……”


    輕柔的將施勳攬於胸前,河洛俯身,雙唇溫柔無比的落在了施勳額上。


    “師兄,對不起。”


    建安十五年,江東舉行了一場浩大的婚事,孫權以鞏固孫劉聯盟為由,將妹妹孫尚香嫁與劉備為妻,並邀劉備暫住江東,共商借荊州一事。


    此事傳於南郡,軍中頓時一片嘩然,憤慨聲四起,齊齊上書至周瑜府處,請求都督勸主公收迴成命。


    然而就在此時,周瑜的病情卻忽然加重,箭傷崩裂,連日嘔血,並再次臥床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恩,甜的吃多了會長胖的,先緩緩再說吧,誒,最近的評論好少啊,哼,放學後都給我留下來,寫三千字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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