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成宮

    君淩宇和王思瑾剛踏入乾成宮,就看到一臉焦急的小路子和綠玉衝了過來。

    “皇上,太後請您和皇後娘娘去金華宮用晚膳呢!”

    君淩宇不悅地看了小路子一眼,淡淡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一柱香之前,桂公公來傳的旨。”小路子看見主子不悅,忙平複了焦急的心情迴答道。

    君淩宇看看天色對王思瑾道:“不用慌,時間還早你先去換衣服吧!”

    “嗯。”王思瑾應了一聲匆匆忙忙和綠玉走了。

    “今天有什麽異常的事情嗎?”君淩宇邊走邊問道。

    小路子思索了一下道:“迴皇上,一切都按您的吩咐辦的,沒有什麽異常的事。隻是,剛才桂公公來傳旨時被奴才擋在了門外似乎有些起疑了。”

    暮色中的皇宮看上去少了金碧輝煌的莊嚴,多了份幽靜詭異的神秘。王思瑾打著軟轎的簾子望著向後退去的景物,心中惶惶不安。

    她不是一個無知的小女孩。宮廷裏的明爭暗鬥她耳中聽過眼中見過,並且親身經曆過。這段日子能過得如此無憂無慮,她知道他一定做了很多!

    雖然她一再努力想要溶入他的生活,可過去二十幾年裏的現代教育讓她還是無法完全接受他的一切,所以她選擇逃避,壓抑下心中的憂慮躲在他的保護傘下過日子。

    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吧!

    金華宮

    前方燈火通明的大殿中隱隱傳來說笑聲,似乎有不少人在。

    王思瑾狐疑地看向君淩宇。

    君淩宇俯下身在她耳邊小聲說道:“醜媳婦兒終於要見婆婆了,害怕了!”

    聞言王思瑾狠狠瞪了他一眼。

    君淩宇笑著拉住急走的王思瑾一同邁進殿中。

    殿中央放著三張小幾,太後坐在正中央,她左右兩邊空著,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給他們兩人留的。

    下麵由繡著百花爭豔圖的暗紅色地毯分成左右兩邊。左邊坐著湘妃和貞妃,右邊坐著五名佳麗。眾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一派和氣景象,看見他們出現忙都起身行禮。

    君淩宇帶著溫和優雅的笑容來到太後麵前,王思瑾也努力勾出一個最自然的笑容跟在他身後。

    太後見是他們二人什麽也沒問,樂嗬嗬地招唿兩人坐在自己兩側,吩咐開始上菜。

    自從他們進來後,湘妃和貞妃的目光幾乎隻在君淩宇的身上,而另一邊的五位佳麗也許是因為羞澀並不敢直視君王,總是望著王思瑾和太後偶爾偷瞥一眼那個讓她們朝思暮想的人。

    王思瑾努力維持著笑容,但是看到她們羞澀期待神情,她心裏的苦澀不知不覺也蔓延到臉上。

    太後依舊樂嗬嗬地和君淩宇說著話,似乎並沒有發現周圍不停閃爍的目光。

    見太後掉過頭示意旁邊的宮女為她布菜,貞妃嬌滴滴地開口說道:“臣妾敬皇上一杯,恭喜皇上龍體痊愈。”

    今天的貞妃打扮的不似平日明豔張揚。她嬌媚的臉上隻淡淡地略施脂粉,身上穿一件玫紅色略顯寬大的宮裝。因為懷孕身材有些發福的她舉手投足間盡是將為人母的甜蜜與自豪,此時麵對著君淩宇一顰一笑更多出一份成熟女人的嫵媚風流。

    望著她王思瑾不禁感歎,這個女人真得很會打扮!心中多了幾許對她的讚賞,可當目光碰觸到貞妃已微微隆起的小腹時她的心裏一痛。

    君淩宇仍舊是溫和優雅地笑著,他舉起酒杯不冷不熱地對貞妃道:“貞妃有心了。”

    貞妃的表情有刹那的僵硬但很快又恢複了溫柔嫵媚的笑容,優雅地飲盡杯中的酒。

    太後吃了一口宮女夾好的菜,笑著放下筷子道:“哀家今日叫你們來就是想熱鬧熱鬧,都是一家人別拘束了。剛才不是說到咱們京城的第一才女了麽,媛兒!”

    “兒臣在。”一個身著鵝黃宮裝的美麗女子起身答道。

    “哀家可聽說,你的琴藝是皇朝第一琴師江月調教出來的,並且是青出於藍。今個高興,你就為皇上彈奏上一曲如何!”

    “兒臣遵旨。”

    左媛,清淡如蓮。這是王思瑾給她的四字評語。

    才女都是如此吧!淡雅中透著高貴。這麽驕傲的女孩子在麵對他時竟然也在刻意討好。王思瑾不自覺望向君淩宇。

    君淩宇感受到王思瑾的目光側過臉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左媛一曲彈畢,起身謝禮。眾人笑著拍手稱讚,太後卻突然問道:“皇後,你覺媛兒彈得如何?”

    “啊!”走神的王思瑾沒反應過來,迷茫地看著太後。

    “媛兒不愧是江月的高徒,連朕都聽得為之失神了。瑾兒,母後是在問你,媛兒的這曲‘錦上添花’你覺得如何!”君淩宇笑著說道。

    “很好聽,媛兒彈得很好聽。哈哈!”王思瑾忙笑著說道。

    太後的眉頭不可見地皺了一下,隨即也笑著說:“媛兒,你怕還不知道吧!皇上也曾向江月請教過琴藝,算起來你們也算是師出一門!以後你可以和皇上多切磋切磋。”

    “母後過講了。皇上乃人中龍鳳,世人皆知。媛兒日後要向皇上多討教才是。”左媛淺笑著福了福身驕傲的迴到座位上。看到皇上太後稱讚左媛,與她一起的其他女孩明顯流露出羨慕與不服,都期待地望著太後。

    太後對她們期待的目光視而不見,佯裝苦惱地說道:“這人一老啊就怕悶,自從少陽和少婷開始讀書,這宮裏就更清靜了。以後你們啊,可得給哀家多添幾個皇孫,要不然哀家就煩著你們天天給哀家彈曲,天天要你們陪著哀家這老婆子解悶。”

    聞言座下的女子都麵色嬌羞地忙低下了頭。

    隻有一直微笑不語的湘妃開口道:“母後真會說笑,陪著您是我們求之不得的福分呢!”

    一時四麵響起了響應聲。

    從剛才開始,王思瑾一直保持著僵硬的笑容不言不語低頭吃著東西。她旁邊的宮女幹脆跪在旁邊不停地為她布菜。

    “看來母後是在責怪兒子沒有來陪您!兒子自罰一杯,向母後請罪了!”君淩宇笑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目光掃過低頭吃東西的王思瑾時眼中閃過一抹痛楚。

    “行了,你有這分孝心母後就‘知足’了。”太後把知足二字故意拖長,目光別有深意地看著君淩宇。

    聽到‘知足’兩字王思瑾吃東西的手停了一下,沒有抬頭繼續不停地往嘴裏送著食物。

    白天熱熱鬧鬧的皇宮,在夜晚就如同一座空曠幽靜的墓園。清冷的殘月掛在黑色的天幕上,沒有風卻有入骨的寒意。

    宮女太監們遠遠地跟隨在身後,王思瑾默不作聲地走著。

    許是月光不夠亮,還有一級台階沒下王思瑾卻當成平地一腳踏空的她向前摔去。

    啊!

    不是意料之中堅硬地石板,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王思瑾驚慌失措地想推開那個懷抱,頭頂卻想起一個溫柔的聲音:“唉!你總是這個樣子!幾時才能學會照顧自己。”

    王思瑾詫異地抬頭看著被自己趕走的君淩宇,說道:“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不是迴去了嗎?”。

    “我知道你剛剛在生我氣,不想看見我。可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跟來了!”君淩宇無奈地捧起王思瑾冰涼的雙手放在自己手中幫她取暖。“你晚上吃太多了,走走也好,隻是該多穿些,小心再受了涼。”邊說他邊脫下外褂披在她的身上,然後複又握住她的手。

    宴會一完,君淩宇本來想送她迴去的,可受了刺激的她一眼也不想看到他硬是把他趕走了。她沒想到自己無理取鬧地趕走他,他卻還是這樣默默地守著自己。

    王思瑾一下撲進君淩宇的懷中哽咽地說:“如果,你不是皇帝該多好!如果你隻是個普通人該多好!”

    君淩宇明亮自信的眼眸中也蕩起一波迷惘,他低喃道:“如果我不是皇帝該多好,如果我隻是個普通人該多好。”

    半響,頭頂又傳來那個溫柔的聲音,隻是溫柔中有著無比的堅定:“瑾兒,再給我些時間!我不能,不能丟下母後,丟下弟弟,丟下皇朝的百姓不管。隻要我找到一個可以接替我的人,我就放下一切和你遠走天涯,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好嗎?”。

    王思瑾抬起迷茫的淚眼看著這個她深愛上的男子。他清俊自信的臉龐寫滿了向往與期待。

    王思瑾,你還在苛求什麽?他連那個辛苦奪來的皇位都能放棄,你還有什麽不能放棄的!你還要苛求他為你做什麽?

    “對不起,一直以來我都隻想著自己的感受,從沒為你想過。我以為隻有自己放棄了所有的過去!可是,可是今天我才發現,自己是這麽的自私,我覺得自己好壞,我太壞了。”王思瑾說著又哭了起來。

    “小笨蛋,我是男人嘛,保護你是理所應當的!你隻要天天開心,其它的都交給我就好了。”君淩宇見她越哭越兇柔聲哄道。

    半響,王思瑾呢喃道:“可以嗎?我可以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她們的痛苦之上嗎?”

    “傻丫頭,你怎麽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君淩宇哭笑不得拍了拍王思瑾的頭,推開她替她擦了擦眼淚,然後認真地說:“她們喜歡的是我的身份地位或許還有這張漂亮的臉皮,如果這些都成為另一個人的,她們一樣會投入那個人的懷抱。她們的痛苦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她們的虛榮和對財富、權利的欲望。”

    君淩宇幫她又緊了緊肩上披的外褂,半擁著她繼續道:“對於她們我能給的隻有榮華富貴,而她們要得也隻是這些罷了。”

    “可是,”

    “可是,我的真心隻有一顆,難道你想和她們分享它嗎?”君淩宇假裝生氣地說。

    王思瑾緊張地喊道:“不!”說著剛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我不要。我現在能擁有的也隻有它了。”

    “傻丫頭!所以,不要再為她們而煩心了。她們和你不一樣,她們有她們的活法兒,那不是你能理解的。嗯?”

    王思瑾點了點頭。

    “好了,又吹了半天的冷風,趕緊走吧,小心明天又病了。”說完君淩宇緊了緊她的衣衫,拉起她快步往迴走。

    似乎真得起風了,漢白玉欄杆下的那排鬆柏動了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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