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陰教主四處望了望,長生這小茅屋簡陋得很,真正的家徒四壁,唯一的家什便是長生身下的蒲團,九陰教主也不講究,從外麵尋來一塊尺餘的山石,削平了一麵,搬進茅屋來,權當胡凳。


    “不是我要找你,是石中軒要找你。”九陰教主道,“最近江湖上傳言,巨門已經死了,還是你說的,是否真有其事?”


    此事長生隻對羅玉環、郭香說過,峨眉宗必然知道,想比生峨眉宗放出來的。長生明白過來,為何這大半年來沒有人來追殺他,當初龍虎鏢局放出這任務,是因為巨門,如今巨門已經死了,誰還會費那麽大的心思去追殺長生?長生身上值錢的東西已經被商盟搜刮一空,這消息早傳遍了江湖。估摸著龍虎鏢局的這個賞金任務即便沒有取消,也該差不多了。


    長生取出虎頭亮銀錘,拋在地上,道:“巨門前輩確實已經死了,你與他交手過,應該認得他的兵刃。”


    九陰教主撿起了亮銀錘,仔細地觀摩了一陣,歎道:“好兵刃,隻是日後卻再沒有人有資格使這兩炳大錘了!”又望向長生,問道:“真是你殺得麽?你怎麽做到的?”


    長生連連咳嗽了數聲,苦笑道:“前輩,你聽誰說是小子殺的?”


    “江湖上都這麽說,除了你,還有誰有機會接近巨門那瘋子?”九陰教主答道,“這個瘋子,打架是個好手,殺了可惜,不殺又可恨。殺了就殺了,這瘋子比我可要狠多了,七十多年便殺了不下一億人,我出道近三十萬年,最多也就殺了十多萬人,平均一年都殺不到一個。”


    長生又一陣咳嗽,心道:“十多萬人還不夠多麽?”


    “難道,人在江湖,就必須打打殺殺?”長生歎道。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殺人的道理?”九陰教主滿不在乎地道,“你不殺人,人就會殺你,不殺個萬兒八千的,都不好意思稱自己是英雄好漢。”


    長生沉默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我想得沒錯,英雄豪傑果然都殺出來的。”


    九陰教主探手摸了摸長生的額頭,奇道:“長生,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


    長生擺了擺頭,道:“我沒病,隻是心裏迷糊。”


    九陰教主道:“你們這些聰明人,想得事多了,自然就迷糊。世上的事哪有那麽複雜,看他不順眼的,砍他;看我不順眼的,照樣砍他。都砍幹淨了,也就清淨了。這話是呂天歡說的,很有道理。


    長生,巨門究竟是不是你殺的?石中軒說不是,但若不是你又是誰?”


    長生搖頭道:“不是我殺的,是啊,不是我殺的又會是誰殺的?是誰殺的真的又有那麽重要嗎?這世界,本就是一個殺戮的世界,就算我不曾殺巨門,可死在我手下得人,少麽?多一條人命,少一條人命,又有多大關係?”


    九陰教主皺眉道:“是你殺的便是你殺的,不是你殺的便不是你殺的,英雄好漢,坦坦蕩蕩,不需要用別人砍下的人頭,來鑄就自己的英名。”


    長生不再說話,似有所思。


    九陰教主又道:“石中軒叫我來問問你,世界要大亂了,你是打算冷眼旁觀呢,還是打算力挽狂瀾?”


    長生搖搖頭,道:“我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清,哪有心思去想世間的事情?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世界大亂又何止這一次,該怎麽著就怎麽著,我管不著!”


    九陰教主扔下亮銀錘,站了起來,嘟噥道:“真是沒勁,這麽熱鬧的事,也不想摻和,算我沒來!”說罷,揚長而去。


    “熱鬧什麽?不過就是殺人罷了!”長生怔怔地想。


    轉眼在碧庭山下呆了三年,這世間的事,長生依舊沒有想明白,反倒是《羅睺九境》的第六境在不知不覺中進了一大步,舉手投足間,周圍的天地如同被他掌控,一念生出,天地的法則也被他輕微地撼動,這可不得了,高手交手隻在電光火石之間。法則輕微的改變,結局便會大不相同,一個如魚得水,一個龍遊淺沙,實力若是相近,誰勝誰負,不言而喻。


    “難道這世間的法則,本就是在變化的?”長生心中一動,仔細體味,又是十數天過去,心中豁然開朗,月盈而昃,日中而西,不正是這種變化的外在表現麽?


    法則在變,世上的道也在變,周而複始,這或許便是輪迴的本意吧。


    長生隨手在地上畫了一個八卦圖,仔細研究其中的變化,隻覺得其中奧妙無窮,心思也煩躁起來。長生煩悶地一揮衣袖,將八卦圖抹去,心道:“再怎麽研究,也是殺人的學問,我真想殺人嗎?還是說我也要學那霸道,君臨天下,教天下人向我臣服,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不,我不想這麽做!”長生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我殺人,是因為他們該殺。”


    真的是這般嗎?當初天狼寨中的諸多嘍囉,真的便是人人該殺麽?又憑什麽是他長生來斷他們的生死?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他實力比他們強太多,殺他們不費吹灰之力,說什麽行俠仗義,還不是為了心中那股痛快,與世上那些殺人為樂的窮兇極惡之徒又有什麽區別?


    正在思忖間,忽然聽門外有腳步聲傳來,不多時,便到了門口,隻聽有人問道:“有人嗎?”等了一會兒,一人探進茅屋中來,一身青袍,八字眉,滿臉的愁苦像。


    那人見了長生似乎一驚,上下打量了長生數眼,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可是長生?”在這茅屋中靜坐了近四年,長生臉上長滿了胡須,頭發也是亂糟糟一團,身上的衣衫更是破爛不堪,乍一看,還會以為是從山林中出來的野人。


    長生點點頭,拱手道:“莫道長,又見麵了,這些年過得可好?”那人正是長生初入江湖時在武陽城遇到的莫問愁,三百多年前,在雪雁嶺見了他一麵後,便再沒見過他。如今已經是合體境初期的修為,看來,他要比那個雪雁老祖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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