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垂星被誇得小臉通紅,自從上戰場之後一直緊皺的眉頭也不知不覺鬆開了。


    師玄瓔布下一個結界:“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交代你。”


    聲音突然消失,營帳後麵的東方振天探出頭,麵露思索:“搞撒喔!神神秘秘!”


    東方振天縮迴腦袋,蹲坐在一塊石坪上,一邊用帕子仔細擦拭自己的縛魂鎖,一邊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勞資是東極門少主東方振天,勞資是東極門……”


    她愣了一下,東極門的誰來著?


    “懟懟懟,勞資死東方振天!”她滿心後怕地用手裏擦拭武器的帕子抹了抹額頭。


    隨著頻繁接觸肖紅帆,深度參與戰場,坐實自己“殺星”的身份,她腦子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了,有時候猛然迴過神來的時候都會驚出一身冷汗。


    她進過許多次塵芥,這還是第一次如此長時間失去自我意識。


    如果把杉塵芥的同化過程比作“溫水煮青蛙”,那現在水溫已經發燙,隨著鍋蓋“密閉”,他們掙紮的同時,已經開始有種暈乎乎的窒息感,若是再不掙脫,很快就會徹底被煮熟。


    正想著,她餘光瞥見卸下一身鎧甲的肖紅帆朝主帥營帳走來,便出聲道:“肖將軍來找主君?”


    “嗯。”肖紅帆點頭。


    “主君與江三正在嗦事情。”


    “唔,那我晚些再來。”肖紅帆見她身上還帶著血跡,“怎麽不去休息?”


    東方振天心中嗖嗖冒出無數個小想法,轉念便換上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我睡不著……肖將軍,能嗦會話嗎?”


    肖紅帆不著痕跡地打量她一眼,“去我帳中?”


    東方振天把縛魂鎖揣進懷裏,跳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走!”


    兩人坐到茶幾旁。


    東方振天吃著肖紅帆遞過來蜜餞,兩腮鼓鼓,含糊地聲音裏滿是愁緒:“這些天我殺了啷個多人,心裏難受滴很!腦闊裏有一果聲音一直在問‘到底為撒子殺人’。”


    她直接挪用了江垂星的困惑來開啟這一場目的性極強的談話。


    “你修煉至大宗師境界,竟從不曾殺過人?”肖紅帆未被稚嫩可憐的表象迷惑,她全程觀戰雙殺星首場攻城戰,二人殺人手法之利落,明顯就是老手。


    有江垂星在前,東方振天不用深思便可對答如流:“有啊,但從前殺的都是修士,從未殺過普通人。”


    說著,甚至扁扁嘴,看向肖紅帆的眼神流露出一絲委屈,仿佛在控訴她的猜忌。


    肖紅帆不由反思,難道真是自己太敏感了?她知道有一些修者常年離群索居,一心撲在修煉上,修為和經曆並不完全畫等號。


    眼見對方生出歉疚,東方振天趁熱打鐵,哽咽了一下繼續追問:“肖將軍,你為撒子做將軍?又為撒會投效主君?”


    肖紅帆瞥了她一眼,見小孩沒有掉眼淚,微微鬆了口氣,說起自己接手肖家軍的初衷和效忠師玄瓔的緣由。


    這些算不上秘密。


    盡管她心底還是對這群占據了好友軀殼的人存著一絲警惕,並且日後也不會放棄警惕,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堅定的走下去。


    “一直以來,我看見最多的並非是百姓的苦難,而是權爭。”肖紅帆坦誠道。


    肖夢羽放棄權利之後肖家便飛速走向滅亡,這樣的結果,令肖紅帆從小就意識到權利的重要性。


    後來所嫁非人,她更加明白了一個道理——隻有緊緊抓住權利,才不會任人宰割。


    她想起自己在“預知夢”裏也在極力勸說吳曹氏不要放棄權利,說明哪怕在支持複國軍建立了大昭之後,她依舊是同樣的想法。


    如今她有了更遠大的目標,皆因主君。


    聽完肖紅帆的心路轉變,東方振天突然意識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倘若在真實時間線裏,肖紅帆隻是偏執地戀權,並不以天下百姓為先,那麽,當她被逼到絕路時會做什麽?


    “天命將星”的身份具有很大的迷惑性,東方振天也下意識以為,帶著“天命任務”降生之人多半心性通透,天生就知道自己應該擔起什麽樣的責任,然而事實卻非如此!


    東方振天聽師玄瓔粗略說過“預知夢”,很快便意識到,天道更迭的關鍵可能並不在“將星”,而在“主星”!


    肖紅帆跟著心係蒼生的主星,她便是開拓新天地的刀鋒,是守護安寧的國之柱石,可若是帝位上坐著的人並不值得她信任呢?


    那她極有可能會深陷權爭旋渦!


    迴顧肖紅帆真實的一生,前半生滿門被害,隻餘她一人,肖家軍不僅被屠還背上汙名,後半生又經曆各種背叛,最後赤血軍還被人處心積慮謀殺……


    肖紅帆最後不會是直接墮魔,拉整個世界陪葬了吧?!


    那樣的心境之下,會生出什麽樣的執念?


    “嘶——”東方振天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了?冷?”肖紅帆見她打了個哆嗦,起身將放在一側的茶爐提到跟前,“南方的冬天是不太好受。”


    武修比普通人更抗寒,卻並非完全感受不到。


    看到東方振天湊近爐子,肖紅帆笑問:“宗師境界竟然也不能完全抵禦寒冷嗎?”


    “呃,想到戰場,不自覺便打了個冷顫。”東方振天隨口搪塞。


    她很苦惱。


    人在不同的心境下會做出截然不同的選擇,塵芥中的肖紅帆,心態已經發生轉變,想法或許會與生前截然不同。


    “肖將軍!”東方振天想到什麽,眼睛一亮,“喝酒嗎?!我有桃縣的果酒!”


    “哦?你有酒?”肖紅帆似笑非笑,“好啊!”


    ……


    師玄瓔交代完事情,迴身便見東方振天蔫頭耷腦地過來,奇道:“你怎麽了?”


    東方振天像是一隻被踩到到尾巴的貓,登時炸毛,憤然告狀:“勞資好心請肖紅帆喝酒,她竟然沒收勞資的酒,還把勞資趕出來!”


    隨後而來的肖紅帆聞言,笑道:“軍中不許飲酒,暫時沒收。”


    師玄瓔衝東方振天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主君。”肖紅帆拱手行禮。


    “免禮。”師玄瓔問道,“你方才來尋我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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