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管驤發泄完,師玄瓔直接扛起他,催動靈氣加速趕路。


    管驤視線裏,萬物倒垂,一切都在飛速後退,幾乎模糊失去形狀。他使勁眨眨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腦漿被晃勻了才會出現這種幻覺。


    待到了桃縣縣衙,師玄瓔把人放在地上,便見他在原地轉悠幾圈,踉蹌上前扶著桃縣縣丞曹愉開始嘔吐。


    酸水稀裏嘩啦吐了曹愉滿腳。


    管驤吐完,雙眼迷離地摸了摸曹愉的大腿,嘀咕道:“柱子都是軟軟的,我果然是出問題了……”


    說罷,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一向八麵玲瓏的曹愉,臉都綠了,他雖然胖,但不至於像根柱子吧?!


    宴摧拎起小崽子,給曹愉致歉:“實在對不住。”


    “無妨、無妨!”曹愉臉上堆起笑,“小公子沒事吧?”


    宴摧早就在他暈倒的時候便查探過了:“無事,睡一覺就好,倒是你這鞋子……”


    曹愉不在意道:“不過是一雙鞋罷了!迴頭換一雙便是。後衙早已收拾妥當,就等大人過來了,不如下官現在先帶大人過去看看?”


    師玄瓔道:“你先迴去換雙鞋子吧,隨便指個人帶我們過去便是。”


    “那……也好,下官就先告退了。”曹愉也沒真的隨便喊個人過來帶路,而是命人請了典史。


    桃縣亦是曹愉的一言堂,但他比臨溪縣的黃縣丞會做人多了,也更加能屈能伸。


    後衙大到屋瓦門窗柱子,小到茶壺杯盤,不僅皆嶄新且分外精巧,不知費了多少心思。


    這種程度的翻修絕非三五日之功。


    師玄瓔轉了一圈,讓宴摧選了空房安頓下來,又問典史:“莊師爺他們住在何處?”


    典史笑道:“曹大人原是給安排了住處,不過莊師爺看中了街後一座宅院,便自行出錢買下了,後衙出去隔了一條街便是。”


    桃縣對莊期期的態度與臨溪縣截然不同。


    她來桃縣不久便折騰出許多生意,教桃縣百姓做品質更佳的果脯和果酒,她自己掏錢一股腦全收了,騰出兩個儲物袋專門裝貨送到別處去高價賣出,又帶迴百姓所需之物,在桃縣再用尋常價格賣出,收獲了桃縣百姓真心感激,待她分外尊重。


    如今烽煙四起,許多貨物難以流通,桃縣這些看著平常的東西,竟賣出了往日數倍甚至數十倍的價格。


    畢竟這世上永遠不缺有錢人。


    刨除本金,短短時間竟賺了六萬餘銀子。


    師玄瓔打發了典史,在書房尋來紙筆,羅列接下來要做的一些事情。


    未來戰火還會持續蔓延,所以臨溪縣和桃縣防禦一定要做好,修補城牆,增強守兵。


    她專門了解過規則,知道縣令是文官,不掌兵權,但也明白非常時期可以行非常之舉,譬如,如今兩縣附近沒有軍隊駐紮,她便可以適當擴充衙役。


    一個縣收三百不過分吧!反正又不讓朝廷養!


    另外,可以訓練百姓,全民皆兵。


    師玄瓔想到那一幫之乎者也的酸儒,便覺得腦殼痛。


    說他們沒種吧,倒也不是,因為他們之中許多人可以豁出性命捍衛自己的觀念,但若要他們去打仗,那多半還不如農人。


    不過君子六藝裏有騎射,師玄瓔準備重點加強這一類人君子六藝的練習!


    風城呂息,師玄瓔劃了一個重點。


    這可是弓道大宗師,若有他來授課,那幫人還不領情,且等著武修們“指指點點”吧!


    至於農戶,那多寶貴啊!糧食全靠他們,能不上戰場還是先不要上。


    除了應對戰爭,民生亦不能忽視。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利益捆綁才是最穩固的關係。


    倘若在她治下隻能吃糠咽菜,百姓看不到希望,那她的大計也不會有希望。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乃是重中之重。


    門口光線微暗,師玄瓔抬頭見宴摧進來,便隨口問道:“要策反西北軍,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按照夢境中的時間線,西北軍(肖家軍)現在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將來會死於天災和君王猜忌,而西北軍之死,正是肖紅帆生出反叛之心的開端。


    師玄瓔雖然是個刀修,但也懂不少術法,她現在體內存貯龐大的靈氣,就算跑去西北布一場雨也不是不行,可是光救他們有什麽用?


    肖家軍都是死心眼,若是旁人被猜忌至此,手裏又有兵力,早就趁亂反了,他們卻仍老老實實駐守在邊疆。


    “你覺得肖家軍的信仰是什麽?”宴摧反問。


    “忠義。”


    “忠於誰?”宴摧強調道,“這是一個很重要問題。”


    師玄瓔捏著筆杆沉思片刻,麵上忽然露出笑意:“你說的對。”


    倘若肖家軍僅僅是愚忠於瞿帝,那麽不管別人做什麽,都隻能換來感激,卻換不來效忠。


    然而事實當真如此嗎?


    從表麵上看,他們遵從瞿帝旨意,死守西北,確實忠於瞿帝、忠於瞿國,但深究其處境便可知其中艱難與無奈。


    瞿帝容不下肖家軍,這一點,他們心知肚明,並且也在積極尋求對抗的方法,而非一味愚忠。


    隻是他們的兵力幾經戰爭消耗之後所剩無幾,根本無法對抗瞿國的軍隊。


    從瞿帝隻撤迴援軍,獨留肖家軍繼續守在災地,他們大約就明白肖家軍已是被拋棄在“孤島”的垃圾。


    如果說肖家軍忠於誰?他們忠於身後那片土地和百姓,以及自身的榮耀。


    否則,以他們的名聲和戰鬥實力,一旦在瞿帝的逼迫之下脫出瞿國,不管是哪一方勢利都會爭相拉攏。


    “師叔!你來啦!”


    江垂星人未到,聲先至。


    師玄瓔擱筆,朝門口看去,便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身前一個小蘿卜頭,身後跟著一個小豆丁,挑擔子般進了屋內。


    三人一進屋,師玄瓔便看見了白雪行眼下掛著兩個大大的青黑眼圈。


    “小莊呢?”師玄瓔問。


    東方振天一把撥開擋在前麵的白雪行,不悅道:“你想小莊,小莊闊不想你,她眼裏隻有掙錢。”


    師玄瓔滿意微笑:“要她想我作甚,眼裏隻有掙錢的小莊才是最好的小莊。”


    白雪行覺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打斷兩人鬥嘴:“我要閉關幾天。”


    江垂星發出耿直疑問:“沒有要突破的跡象啊?難道道心又不穩了?”


    白雪行沒有道心不穩,經過千錘百煉,他的道心已經麻了,他隻是覺得心累。


    師玄瓔倒也沒有想著一口氣把人逼死,便道:“兩天。”


    她話音未落,白雪行的身影已經消失,隻留下一句淡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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