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去哪裏了啊?身份證丟了,手機摔碎了。你還可不可以更倒黴一點啊?”周承傅皺著眉冷著臉一副不耐煩的模樣瞪著周夏寧,“還失蹤了好幾天,如果不是你後來迴了電話,外婆都已經準備離家出走去找你了。”

    “你不用一直陪著我,沒事的,你先走吧。我不會和舅媽說的。”周夏寧好笑地迴頭睨了自家表弟一眼,笑著揮揮手。

    “你說得簡單!”周承傅羞憤地怒噴,“從前說什麽‘臭小子你敢逃課我就打斷你的狗腿!’,今天早上說什麽?‘沒事,偶爾逃一次課有益身心健康!’真是tm的雙重標準!難道我是撿來的?!你才是親生的?!”

    “沒有的事,你肯定是親生的,沒見你和你爸長一個模樣的嘛。”周夏寧忍住笑小聲安慰自家表弟,一轉頭就看到同樣憋著笑的戶政科工作人員,心裏難免覺得阿傅確實是個悲催的孩子。

    沒辦法,男孩子在周家就是這麽不受待見。所以當初外婆才會苦苦哀求老媽把她送迴來。

    “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啊?!”周承傅繼續怒瞪,一臉的鬱卒。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你在家裏是受虐兒童。”周夏寧填妥了表格交給工作人員,領了臨時身份證皺著眉看上麵的照片,“好了,別憂鬱了,既然來了就陪姐姐去買新手機吧,要不要順便給你也換一個?”

    “給我也換一個?”周承傅神色一頓,剛才的羞憤慢慢散去,隱約換上了另外一副驚喜的表情。

    “是啊,最新的水果手機,你要嗎?”

    周承傅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古董手機,簡直不忍直視。這是去年他老爸生日收到了老媽送的手機後淘汰給他的,他一度羞於把它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來接聽。

    除了打電話和發短信,這個手機就沒有其他特別的功能了。真的是幹淨利落的,老人機……

    可他實在囊中羞澀,想換一個合心意的手機都很困難,因為他老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所以隻每個星期給他一百塊零花錢,甚至每天都在念叨,覺得太仁慈了些,應該給五十塊就夠了。這樣的家境下,他更加不敢去向老媽申請換手機的基金了,隻能盡量多迴家,吃喝拉撒都落在家裏,多少為自己省點開支。

    “那、那好吧……”周承傅扭扭捏捏地說道,聲音也放鬆了許多。

    “走吧,小弟,姐姐上部戲的酬勞已經到賬了,今天就好好犒勞你一下!”周夏寧好吃好睡後,終於重

    新燃起了小宇宙。出發!

    和周承傅買了同款不同色的手機後,周夏寧曆時八天後,終於重新和現代社會聯絡上了。一開機,便是嘩啦啦地一大堆短消息,她垂眸,淺淺笑了起來。

    一大堆的短信裏,除去垃圾短信,就是莊翊的消息格外醒目,因為他一共發了五十多條的短信。

    你在哪裏?還在格爾木嗎?你沒事吧?

    看到消息給我迴個電話吧!

    她一條條看下去,最後第三條是他臨出發格爾木前發的:周夏寧,我來找你了!

    最後第二條是昨天晚上發的:手機修好了嗎?我能打固定電話給你嗎?

    最後一條卻是剛才發的:中午or晚上,能賞臉和我一起吃頓飯嗎?

    她抿唇淺笑,把手機信息和許多未接來電都看了遍,然後重要的一一迴複好,然後拍了拍低頭擺弄新手機的周承傅:“走,阿傅,迴家吃飯去了。”

    她外婆心疼她拍戲瘦了那麽多,說好了這幾天要好好給她補一補,不補得白白胖胖就不準她開工。

    ***

    “這骨頭湯我可燉了半天了,骨頭都快燉酥了,絕對是大補的。”外婆驕傲地揚著下巴,小心地把湯盛進保溫桶裏,“對了,你什麽朋友受傷住院了啊?”

    “唔,就是拍戲認識的。”周夏寧含糊其辭,又不想騙外婆,隻能轉移話題,“外婆,你頭發是哪家店燙的啊,看起來比上次要好看呢。”

    “是吧?你也這麽覺得哦?”外婆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剛染黑又燙卷的頭發,“小區門口新開了一家理發店,那裏的小夥子長得精神,態度也好,手藝也很不錯呢,我和你舅媽說了,晚上一起去辦個會員卡。”

    周夏寧輕舒了一口氣,拎起保溫桶往外走:“外婆,我先走了。”

    “你晚上記得迴家來吃飯,我剩下的骨頭湯繼續煲著,晚上你要多喝幾碗。”外婆放下摸著頭發的手,朝著周夏寧的背影喊。

    “好。一定。”她迴頭揮了揮手,慢慢地踱步出了家門。

    夏韜住在省人民醫院骨外科,她下了出租車,又和熱情的司機師傅握了握手,這才給陳誠打了電話問了病床號。

    她是不是以後出門都該找個墨鏡和棒球帽啊?剛才司機大叔竟然認出來她是《三國傳》裏的演員,讓她驚訝之餘也挺高興。

    這是她這一世第一次被影迷認出來,呃,雖然司

    機大叔叫不出她叫什麽名字,但他記住了她在劇裏的名字:露珠。

    她很期待,就算叫不出她的真實姓名,可她飾演的一個個角色能深入人心。

    因為這個插曲,她的心情又好了幾分。

    夏韜的病房裏有不少人在探病,周夏寧敲了門進去,發現都是熟人,恰好是《幽遊仙書》的幾個演員。

    四五個女演員看到周夏寧進來,安靜了下,很快有人和她打招唿。

    “夏寧姐,你來了啊。”江筠妙也出聲和她打了招唿,她們倆都是杜姐的藝人,說起來也算師姐妹。

    “你們好。”周夏寧笑著點頭,目光在靠著枕頭的夏韜臉上一轉,笑意又深了幾分,“我外婆燉的骨頭湯,你嚐嚐看。”

    她和陳誠和夏韜的助理小吳打了招唿,一邊把保溫桶放在夏韜的床頭櫃裏,拿出幹淨的碗盛了一碗,遞到夏韜麵前。

    “我好多了,你昨晚才迴來,應該多休息。”夏韜的目光也在周夏寧的臉上,看著女兒消瘦的臉頰很心疼。

    “沒事,我睡了一晚就不累了。”周夏寧笑著搖頭,目光溫柔地盯著夏韜,執意要看他喝完,“你趁熱喝,外婆煲的湯還是不錯的。”

    “是啊……”夏韜的聲音有些低,帶點旁人聽不出來的懷念和感傷。

    周夏寧沒有說話,心底卻有些酸澀。她垂眸沒有看夏韜,隻輕輕地說道:“你喜歡喝的話我明天再帶來。”

    夏韜本來想說“不用了”,可他頓了頓,還是點了點頭:“好啊。”

    好不容易寧寧對他和善了許多,他其實很想每天都看到她。那麽多年的分離,就算一直一直看著她,他也覺得還是不夠。

    女兒最青澀的蛻變,他全部錯過了。他還清晰記得她九歲時的模樣,卻沒辦法想象寧寧十五歲時的模樣。

    心底的後悔和遺憾,在夜深人靜時,就會變成一把鈍刀,一點一滴割著他的血肉。

    夏韜垂眸,忍住眼眶的酸澀,端起碗吮了一口,從湯麵浮起的輕微熱氣,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陳誠沉默著,心裏輕歎了口氣。他拉了下一旁的小吳:“夏寧,我和小吳去超市買點東西,你幫我們陪一會兒夏導吧。”

    周夏寧點了點頭,她確實想陪著夏韜,至少等他打完點滴再走:“你們有事就去忙吧。我下午不走了。”

    和江筠妙一起來的幾個女孩互相看了看,也說

    道:“夏導,那我們也走了,您好好休息。”

    “謝謝你們。”夏韜手裏端著碗,點了點頭。

    江筠妙又和周夏寧告別:“夏寧姐,我們先走了。”

    “嗯,再見。”周夏寧轉身,送她們到了病房門口,然後才轉身折迴。

    門關上的瞬間,江筠妙轉頭看了眼病房內,周夏寧正走向病床,夏韜正含笑看著她。

    “哼,真惡心!”

    江筠妙頓了頓,迴過頭來,語氣不冷不熱:“這有什麽奇怪的?”

    “是啊,你有本事也去搭一個?至少人家夏導單身。”

    “你這是酸葡萄心理吧?”

    幾個女孩的聲音都很低,江筠妙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眼已經關上門的病房,轉迴頭時若有所思。

    原來這就是自己能被她推薦來《幽遊仙書》劇組的原因嗎?

    周夏寧最後還是沒有能和莊翊見上一麵,她外婆來了電話,千叮萬囑她必須迴家吃飯,她想了想,還是給莊翊迴了短信。

    今天沒有空了呢。要不明天?

    好!我時刻等候!

    莊翊很快就迴複過來,周夏寧看著手機笑了笑,轉身上了出租車。

    這段感情才剛開始,目前讓她覺得很輕鬆,沒有什麽負擔。他們的職業性質,注定了不可能像普通情侶那般時刻相守,甚至連普通的看電影吃飯約會都沒那麽容易。那麽就這樣,心裏住著個人,但不用時刻掛念,就可以了。

    隻要心裏住了個人,就有種滿滿的感覺。這樣挺好的。

    周夏寧一踏進家門就感覺氣氛有點怪異,她四處打量了下就看到了憋紅了臉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朱景虞。

    她一拍額頭,終於想起為什麽會覺得外婆的語氣有點怪異了。

    不是怪異,那是興奮,一種神秘兮兮的興奮。

    “朱老師好。”周夏寧頗為恭敬地和朱景虞打了招唿,然後無視外婆和舅媽的眼神,“我上樓換身衣服。”轉身就迴了房間。

    “那個,我真的隻是幫我奶奶送土特產來的,我晚上還有課,必須迴去了。”朱景虞憋紅了臉,是因為緊張,也是因為著急,可出於對老年人的尊敬和上門客人的禮貌,他也不好完全無視周家外婆的意願,就這麽強硬地離開。

    “外婆,朱老師晚上還有課呢,那可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還有一整個班學生的事情。

    你就別攔著了。”周夏寧從樓上走下來,幫忙解圍。

    “可是……”外婆不甘心,眼看著周夏寧迴來了,總不能就這麽讓朱景虞走了。

    “外婆,我送朱老師出去。”周夏寧飛快地截斷了外婆的話,然後給朱景虞使了個眼色。

    朱景虞收到,馬上恭敬地起身:“那個,我先告辭了。”

    周夏寧穿著一身休閑運動服,雙手插袋等在門口。等到朱景虞出來,這才抬步向前走,等到距離周家大門一段距離了,她四周打量下,見四下無人,這才輕聲說道:“朱老師,其實我已經剛交了個男朋友,隻是因為某些原因暫時沒辦法讓我家人知道,如果以後我外婆做了或者說了什麽讓你為難的話,請你一定要義正言辭地拒絕。”

    朱景虞怔了怔,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說道:“真的不是我自己要留下吃飯的……”

    “嗯,我明白的。”周夏寧點了點頭,“關於我交男朋友的事情,也請你幫我保密,可以嗎?”

    朱景虞看了她一眼:“可是,瞞著家人不太好。還是那個人有什麽地方不太好,你怕家人不喜歡?”

    “不是。”周夏寧想起每次外婆在電視上見到莊翊的模樣就想笑,“我外婆應該會挺喜歡他的,隻是目前我們還不方便公開。”

    朱景虞突然想起,周夏寧好像當演員了,拍了個什麽戲,前幾天還聽他奶奶說起過,他恍然:“哦,我知道了。”

    等到周夏寧迴了家,外婆一臉八卦地抓著她問:“你和景虞聊了些什麽啊?”

    “唔,我們就是聊了聊彼此的感觀。”

    “真的?!”外婆差點冒出星星眼來,“怎麽說怎麽說?”

    周夏寧故作正經地說道:“我們倆對彼此的感觀都相當一致。”

    “真的真的?!”外婆更加激動,就連舅媽也湊了過來。

    “嗯,我們都覺得還是不適合當情侶。”

    “什麽?”

    外婆和舅媽一副心碎了無痕的模樣,看得周夏寧隻搖頭:“外婆,舅媽我肚子餓了。”

    “媽,我也餓了!”周承傅一臉不耐地雙手抱胸站在餐桌旁,看著滿桌的菜,不停地咽口水。

    “好了,開飯吧。”外公輕咳了一聲,做了總結陳詞。

    晚飯後,一家人坐在客廳看電視,周夏寧送杜姐出小區。因為《三國傳》上映頗受好評,連帶她這個小配角

    的演技也受到了關注,杜姐那裏又收了好幾本劇本,初步刪選後給她送了過來。

    “性感的、美美的,我都給你剔除了。以你的年紀和實力,並不需要靠這些走紅。”杜姐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你好好看看吧。我先走了。”

    周夏寧看著杜姐上了車駛離,這才慢悠悠地轉身,寂靜的小區裏,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唇角彎了起來。

    “喂?”

    “向後轉。”電話裏是莊翊帶笑的聲音。

    “什麽?”周夏寧心底一跳,倏地轉身,朝著對麵看過去。

    對麵是小區的中庭,這個時間並沒有什麽人,幽暗的燈光下,她看到有人拿起手機搖了搖手,手機屏幕幽幽的光芒在他頭上晃來晃去。

    她咬著唇,笑了起來,卻故意不動。

    那人把手機又放迴了耳邊:“還不快過來!”

    周夏寧這才收了手機,雙手插在口袋裏,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寂靜中,莊翊的五官越來越清晰,暖黃的燈光下,他含笑的眉眼仿佛在熠熠生輝。周夏寧走得很慢,她仿佛再次聽到了自己心底,越來越清晰的跳動聲。

    原來,動心後,感情就那麽清晰,那麽動人了。

    “你是準備跑步嗎?”莊翊笑看著慢吞吞走過來的俏人兒,伸手頑皮地扯了扯她的馬尾。

    穿著淺藍色運動套裝,紮著馬尾的周夏寧,學生氣十足,這麽近,仿佛能聞到她身上清新的氣息,讓他沉醉不已。

    “你身上怎麽那麽香?”他情不自禁地湊在周夏寧臉旁輕嗅,聲音低低地,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

    周夏寧輕笑著躲閃:“喂,你是屬狗的嗎?”

    “不是,我屬貓的,你是不是很想養?”莊翊語氣很輕,故作誘惑地說道。

    “什麽屬貓?”周夏寧一臉好奇,實在不明白莊翊的意思。

    “你的百度百科上寫著最喜歡貓啊,說很想養一隻。”莊翊實在不好意思承認,因為太過想念,想念卻不得見,他就在網上搜周夏寧的照片、劇照。

    “什麽啊!”周夏寧失笑,“我連記者專訪都沒有過,網上哪來的我的信息啊!”

    莊翊無話可說了。他真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傻事,他更不敢告訴周夏寧,他還準備找朋友買一隻漂亮的貓送給周夏寧當禮物,這樣以後周夏寧每次看到貓就能想起他。

    他還可以煽情地說一句:“你可以把貓咪當成我,就好像我時刻陪伴著你!”

    幸好光線暗,照不亮他微紅的臉。

    周夏寧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雖然很悅耳,可莊翊卻覺得有些羞惱,他一下把人摟進懷裏,低頭覆了上去,把笑聲都含進了自己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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