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家適應了閣樓裏的黑暗時,最引人矚目的自然是伏在一張書桌前的屍體。


    這間閣樓顯然是屬於某個人的房間,一張床,數張書桌,零散的畫作與顏料。


    而一張閣樓中央的書桌前,伏著一個人影,雖然還未看清細節,但就經驗而言必然是一具屍體了。


    “我猜這位就是那位給博士的叔叔畫肖像畫的畫家了。”柯南一邊說,一邊搬了把凳子到書桌前,站在凳子上查看屍體的狀態。


    屍體已經是一具骷髏了,顯然已經死去多年,就連應有的屍臭味都早已散去。


    屍體的右手還攥著一根筆,而桌上還有一張寫了一半的信紙,正是阿笠博士所提到過的,定子阿姨經常收到的那種暗號信。


    “看來這位畫家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在博士的叔叔和阿姨的幫助下,躲藏在這間閣樓裏。”柯南分析著:“為了這個人,博士的叔叔才留下了‘五十年內不能動這個別墅’的遺言。”


    “博士的阿姨收到的暗號信也出自他手,至於內容……多半是感謝阿姨的收留,還有報平安吧。”柯南一邊猜測著,一邊直接把骸骨身下壓著的那張信紙抽了出來,拿在手裏看著,絲毫沒有保護現場的覺悟。


    “可是他為什麽……”阿笠博士問了一半,卻在桌上摸到了一個東西。


    四四方方,比移動電話大一圈,拿在手裏很沉重。


    為了讀信,柯南把那隻神奇手表的手電筒打開照明,見阿笠博士有所發現,將光線照了過去。


    那東西中間是凹陷下去的,四四方方的凹痕,裏麵還有圖案。中間是一張人臉,周圍有些花紋和反寫的數字。


    鉛板,原來這是一塊20美元紙鈔的雕版。


    順帶一提,20美元是美國使用量最大的高麵值紙鈔,也是被偽造數量最多的一種。


    比較有趣的是,20美元所采用的是美國第7任總統安德魯·傑克遜的肖像。但這位仁兄是一個更偏愛金幣與銀幣的實誠人,也是有名的反對紙鈔與銀行主義者。


    “啊——!”孩子們的尖叫打斷了題外話時間。


    “你是誰啊!”元太的聲音。


    有闖入者?隻有一個人。


    “放開步美!”光彥的聲音。


    步美被挾持了。


    “不想她腦袋開花的話,就乖乖站在那裏別動。”一個陌生的聲音,顯然是闖入者。


    看來對方有槍。


    不多時,就見到一個男人走上了閣樓,一手拎著步美,另一手用一支左輪手槍對著她的腦袋。


    “我聽說那家夥和這裏的主人關係不錯就一直在附近摸索,結果沒想到居然有一個密室,真是多虧了你們這些小鬼了。”


    這樣的話,‘少年偵探團’已經聽過許多次了。


    烏蓮瞳嘖了一聲,將灰原哀推到了自己身後。


    關鍵時刻還是疏忽了。烏蓮瞳自我反省:上了閣樓之後,不應該因為好奇而湊到屍體的旁邊,就應該繞到樓梯口的後麵守著。


    那樣的話,眼前這個家夥一走上來,自己可以當場偷襲把他一腳踹趴下,然後拿出匕首攮他幾下。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打在烏蓮瞳身前的地麵上,打斷了她的想象。


    “不要亂動。”那個男人用手槍比劃了一下烏蓮瞳:“我還不想鬧到殺人的程度。”


    “那就把槍放下如何?”烏蓮瞳反唇相譏:“說不定你還有求到我的時候。”


    “跪在地上求你別死嗎?”那個男人還有點幽默,然後他看向在烏蓮瞳背後探出一隻眼睛的灰原哀:“去,從那個老頭子手裏把鉛板拿給我!”


    “拿給他吧。”灰原哀還沒有動作,烏蓮瞳就用一副無所謂的語氣說道:“反正就是一塊快要過期的廢鐵,對我們來說掙不到幾個辛苦錢。”


    男人因為烏蓮瞳的話感到了疑惑:“你什麽意思?”


    “哈?你反而問我是什麽意思?”烏蓮瞳被逗樂了,甚至往前走了一步:“還真是夠好笑的。你該不會這些年都在這裏翻箱倒櫃,一點消息都不關注吧?”


    那個男人看著烏蓮瞳,沒有說話。


    “看你這表情,一副我在虛張聲勢的樣子。”烏蓮瞳無奈的搖了搖頭:“那就直說吧,20美元被重新設計了,平成8年的事。(1996)”


    “啥?”那個男人吃了一驚。


    “所以這塊舊款鈔票的鉛板最多使用95年的批號來印刷,一般來說20美元的流通壽命隻有8年左右。”烏蓮瞳不動聲色的又向前走了半步:“這是在我們有走私美國的渠道的前提下。如果你想要在日本直接外匯兌換,拿出3到5年以內才不會被人懷疑吧?”


    男人的表情明顯慌張了起來。


    “所以我說這塊鉛板對我們沒什麽作用。”烏蓮瞳搖搖頭:“等到我重新組建生產線之後根本就用不了兩年。”


    說著烏蓮瞳低下頭想要掰手指頭算個賬,結果像哆啦a夢一樣‘伸手不見五指’,苦笑一下繼續看著男人說道:“兌換外匯或者儲蓄時,不想被人盯上就不能使用太大的量,而且還不能全都是舊鈔,要用相當多的新鈔魚目混珠才不會讓人起疑,所以說隻能賺一點辛苦錢而已。”


    而烏蓮瞳的動作,讓男人注意到了她包裹著繃帶的雙手。


    這雙手無法拿起武器,意味著沒有威脅。


    “原本看你對這塊鉛板誌在必得,我還以為你已經準備好生產線了呢。”烏蓮瞳歎了口氣:“如果你能比我多賺些錢,倒是可以做個順水人情讓給你。”


    說著,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烏蓮瞳一直在盯著對方的眼睛,boss教過她如何分辨客人的真實想法——沒有漫畫裏的讀心術那麽神奇,最多隻能判斷對與錯。


    但是閣樓裏的光線太昏暗了,烏蓮瞳看不清對方的微表情,隻能冒險一步一步走近對方。


    “結果看樣子你根本不知道有這事吧?那這些年新增的防偽技術你也沒準備咯?”烏蓮瞳又歎息的搖了搖頭:“這些年來印鈔的成本是越來越高了:棉麻紙、變色油墨、磁性油墨、紅藍纖維埋線、縮印字、微雕字、微雕底紋,這些已經夠麻煩了,平成2年還新增了一條熒光的全埋線和隨機印字!”


    一邊‘報菜名’,烏蓮瞳一邊盯著對方的眼神。前麵的對話已經讓這個人心神大亂,所以此時難以掩飾自己的情緒,從眼角等處的微表情就可以看出,眼前這個人手裏隻有棉麻紙和油墨的渠道,說起微雕字和微雕底紋的時候就已經慌了,說到熒光全埋線的時候更是不明所以。


    “你是同行?”這個人此時隻能問出一個傻問題來給自己壯聲勢。


    “之前是。”烏蓮瞳舉起雙手給對方看:“隻不過前段時間吃了個虧,被人教訓了一頓。”


    這話說得就好像她被同行剁掉了幾根手指一般。由於敵視心理,貝爾摩德把她的手包紮的又緊又厚,此時光線昏暗下倒也分辨不清繃帶下究竟有幾根手指了。


    這時,後麵傳來了‘阿笠博士’的聲音:“你是奧田倫明,對吧?”


    男人明顯露出了驚疑的神色。


    阿笠博士自己也嚇了一跳,下意識瞄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後的柯南;‘新一,你就不會打個招唿嗎?’


    不過,這個時候由阿笠博士開口,自然是比柯南這個小孩說話更具說服力的。


    ‘阿笠博士’的聲音繼續響起,阿笠博士也隻好配合著做口型:“雖然你沒聽過我們,但我們倒是早有聽說過你。”


    “原來是奧田先生。”烏蓮瞳也被提了個醒,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怪看著眼熟呢,還是叔公你的眼力好啊。”


    至此,一個業務比他熟練、生意比他要大、消息比他靈通的同行形象,在奧田倫明眼前建立起來了。


    一般來說,這樣的大團夥應該對奧田倫明不屑一顧才對,不過烏蓮瞳已經說過了,她前不久吃了一個虧。


    “奧田先生,看你的樣子,就算拿到這塊鉛板,短時間內也組建不出生產線吧?”烏蓮瞳問道:“當然,你也可以等個十年八年之後,以每年零星幾張的速度投入到舊幣收藏的市場裏。”


    “你想說什麽?”


    “想不想掙個快錢?”烏蓮瞳問道:“據我所知,奧田先生手裏有一條磁性油墨的渠道吧?把它賣給我如何?”


    奧田倫明頓時理解了,對方一個大團夥為什麽能認出他來。顯然是眼前的女人之前被同行搞了,失去了一些材料和技術的渠道,於是在尋找渠道的過程中注意到了自己的資料。


    “你能出多少錢?”他問道。


    “那要看你的渠道是什麽樣的。”烏蓮瞳又不是真正的內行,哪裏知道該開多少錢:“你手裏有磁性油墨的配方?還是隻有一個倒爺的電話?不過你是不是該把手裏的玩具收起來,再把我家的小妹妹還給我了?”


    烏蓮瞳抱著繃帶的右手對他招了招,那意思就是:當你想要問價的時候,現在的關係就是你求著我了。


    此時奧田倫明才意識到自己挾持著小女孩的左手都已經酸了,微微一鬆讓步美的腳接觸到地麵,但依然沒有鬆開:“你是在耍我吧?當著一群孩子麵談生意?”


    “都是自家的弟弟妹妹。”烏蓮瞳理所當然的說道:“生意早就讓他們開始接觸了。不然在學校裏學一了一肚子仁義禮信和遵紀守法再讓他們知道家裏的生意,會鬧出麻煩的。”


    奧田倫明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小女孩。吉田步美早已經冷靜了下來,仰頭對他扒眼皮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這……好像確實是見過大場麵的孩子,一般的小屁孩被挾持早就尿褲子了吧?又想起自己上來的時候,那一老一少帶著兩個孩子圍在那家夥的骸骨旁邊,確實沒有一個怕的。


    “把鉛板給我。”奧田倫明說道。


    烏蓮瞳當場就噗嗤的笑了出來,好像再說‘還惦記你那鉛板呢?’


    奧田倫明並沒有表現出惱火來,對麵既然是個大團夥,瞧不起他才是正常表現。


    “好好好,交換吧。”笑夠了,烏蓮瞳點點頭,又朝他走了一步。灰原哀已經從阿笠博士的手裏拿過了鉛板,正要跟上烏蓮瞳的時候,柯南從阿笠博士的身後鑽了出來,從灰原哀手裏搶來鉛板,跟在了烏蓮瞳後麵。


    奧田倫明雖然看到了這一幕,卻沒在意,隻不過是一個小男孩而已。


    烏蓮瞳緊緊的盯著他,隨著距離的靠近,盤算著能否找到機會將他製服。


    畢竟,哪怕看起來是唬住了對方,對方依然有突然翻臉,拿到了鉛板卻不放開步美的可能性。而繼續跟他談生意,烏蓮瞳也遲早會露出馬腳。


    然而,隨著烏蓮瞳的靠近,奧田倫明突然神色一變,大罵:“你耍我!”說著就抬起槍要對烏蓮瞳射擊。


    而在奧田倫明的眼睛突然瞪圓的瞬間,烏蓮瞳也猛然朝他撲了上去,左手揮直,那把長匕首從袖口探出一半。


    用右手腕和左手腕十字交錯夾著匕首,烏蓮瞳朝奧田倫明揮了過去。


    對於突然揮向自己的寒光,奧田倫明連那寒光的正體都沒有看清就選擇了後退躲避——也因為他的後退,並沒有扣動扳機。


    烏蓮瞳是放棄了保持重心猛然前撲的,在奧田倫明選擇躲避之後,她狠狠的摔在了地麵上。


    但在烏蓮瞳倒下的瞬間,那奧田倫明夢寐以求的鉛板從烏蓮瞳的上方,徑直奔向了奧田倫明,與他的臉發生了親密接觸——柯南又踢了奇怪的東西。


    此時柯南與他的距離不過三米,以他的球技自然能精準的砸中對方的頭而不會傷到步美。


    奧田倫明當場昏迷,等到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拖到了客廳,五花大綁起來。


    剛剛把人綁好的柯南拍了拍手:“好了,現在報警把這個人交給警察吧。”


    “你還敢報警?”剛醒來的奧田倫明瞪著眼睛,找到了烏蓮瞳的身影大聲問道:“你們的問題比我嚴重多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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