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日,陰,烏丸酒良在晚上七點準時開業。


    因為昨天晚上掙到了開業來的第一筆錢,烏丸酒良一直到今天的心情都很好,播放音樂時也選用了一首歡快的歌曲。


    結果椰子似乎是嫌歡快的音樂吵的它不能睡覺,居然搖著尾巴跑迴了後堂,大概是迴了臥室裏的貓窩吧。


    蓮子倒是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個鸚鵡架上,與往常一樣。


    “啊——!啊——!”


    不禁誇,烏鴉蓮子突然叫了出來,聲音不是很大但足夠刺耳。


    “噓!噓!蓮子,安靜!”烏丸酒良試圖讓烏鴉安靜下來。


    掛在門上的風鈴響起,有客人上門了。


    在烏丸酒良想要捏住它的嘴殼之前,蓮子就識趣的閉上了嘴。


    “歡迎光臨。”烏丸酒良看向了門口客人說道:“工作辛苦了,請問想喝點什麽?”


    烏丸酒良抽了抽鼻子,鼻翼輕微的顫動了一下。


    客人先是環視了酒吧,發現了酒吧裏隻有自己一個客人之後,才走到烏丸酒良的正對麵坐下:“你……你知道我的職業嗎?”


    一般認識他的人或者知道他職業的人,經常會帶有敬意的對他說‘工作辛苦’,但完全陌生的人對他這麽說,還是第一次。


    烏丸酒良笑了笑,沒有正麵迴答:“客人你的疲憊,其實已經清楚的寫在臉上了哦。”


    “原來是這樣嗎?”客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然後打量一下烏丸酒良放在吧台上的價目表:“可以給我來一杯水割嗎?”


    “當然沒問題。”烏丸酒良微笑答道。


    從性質上講,所謂的水割就是威士忌加冰再加水,而且最後威士忌所占的比例還很低,但是售價卻較高,主要出賣調酒師的人力成本,以及一部分表演。


    “稍等。”烏丸酒良從與後堂連接的小門走進了廚房,居然在廚房的餐桌下看到了規矩的坐著的椰子。


    “在抓老鼠嗎?眼睛記得放亮點。”烏丸酒良隨口對椰子說道,而他走進廚房的目的這是為了冰櫃。


    他從冰櫃裏抓出一塊邊長7、8厘米的正方體冰塊,雖然因為表麵不平整而有一道道的白色痕跡,但仔細看卻能發現裏麵晶瑩剔透毫無氣泡。


    再從廚房拿了一把原本不應該放在這裏的切冰刀,烏丸酒良迴到了前台,當著客人的麵表演起了切冰。


    做水割講究有格調,自然不能再用平時就在櫃台下製冷機裏的小冰塊,而是專門拿一個大冰塊,切成棱角分明又好看的形狀放進去。


    一般是削蘋果一樣切一個冰球,或者切一個鑽石冰,烏丸酒良圖省事選擇了後者。


    這種冰也不是普通的冰,采用低溫速凍凝結且沒有氣泡,而且在零下22度冷凍了七天以上,被調酒師稱為老冰。


    特點是質地均勻切起來比較容易塑形,兼又溫度足夠低在酒杯中融化很慢。


    許是有肌肉記憶在,烏丸酒良的手沉穩有力,一手抓著冰塊而不覺寒冷,另一隻手拿著切冰刀,不緊不慢的,帶著節奏感把冰塊切成了鑽石形狀,最大截麵剛好是洛克杯圓周的內接八邊形。


    用溫水快速衝洗了冰塊表麵,讓原本沾著白色冰屑的鑽石冰頓時變得晶瑩剔透、光彩奪目,因為酒吧的照明采取的是多個吊燈,在燈光下仿佛變成了一塊真正的寶石。


    將多餘的水分先擦幹,烏丸酒良把冰塊放入洛克杯中,然後拿出長長的調酒匙攪拌冰塊。


    同樣是冰杯,這一次沒有像昨天的薩澤拉克一樣隻轉一分鍾就放在一邊,而是要一直轉到酒杯在低溫下杯壁結霜為止。


    大概需要轉上十分鍾以上。


    趁著冰杯的時間,烏丸酒良打量著客人。


    通過對方十指交錯疊在一起放在吧台上的雙手,可以看到雙手食指各有一個和手指成大約45°角的印痕,指甲剪的很禿,食指第一關節略厚,指尖對合很有力,大小魚際比較飽滿。


    按照《職業對手形造成的影響》中的內容,這位客人是外科醫生。


    當然,他一進門的時候烏丸酒良就隱隱聞到了碘伏的味道,這位客人自己卻絲毫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暴露的。


    再從頭觀察到腳,發型也非常的謙遜,絲毫沒有超出手術帽的範圍,耳朵附近可以看到常年佩戴醫用口罩的擦痕,服裝是普普通通的便服,隻是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挎包,看起來就好像剛剛從醫院偷了東西出來一樣。


    話說他就是白嫖怪介紹來的客人嗎?瞧不出你這個濃眉大眼的醫生居然會去夜總會呢~


    冰杯的時間很長,烏丸酒良決定和客人聊聊天。


    “客人看起來很憔悴呢,今天進行了很多台手術嗎?”


    這位客人立刻身體後仰,嗔怪的看著他:“你真的認識我啊?”


    “也許是我曾是您的病人也說不定?”烏丸酒良開玩笑道。


    醫生啊,而且一天需要進行好幾台手術的醫生,首先他一定工作在大醫院,而且多半是技術高超,名望也會很高。


    能和這樣的醫生搞好關係的話,等烏丸酒良攢夠了錢去醫院治療自己的失憶,說不定可以用人情幫幫忙,比如插個隊打個折之類的。


    “可是……”醫生遲疑的看著烏丸酒良:“我是割包皮的。”


    “去年的話……我在肛腸科坐診。”


    “……”手上攪拌冰塊的動作沒停,烏丸酒良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


    隻不過是這位客人感到自己被人開了玩笑,立刻也風趣的開了玩笑迴擊罷了。


    醫生也笑了。


    “不過說實話,我主要負責的是兒科診室,但你看起來還沒有子女吧?”醫生反過來打量著這位調酒師。


    很年輕,大概大學剛剛畢業。


    柔順筆直的中長發,被梳理的緊貼頭部線條,眉眼間和麵部線條都帶著文雅的書卷氣。右眼帶著一個單片鏡,但醫生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裝逼用的平光鏡。


    整潔的白襯衫和黑色的西裝馬甲,用黑色絲帶在領口係了一個蝴蝶結。身材挺拔但有些纖細,正好和他書卷氣的臉龐相契合,最後目光移動到他的手上,左手捏著酒杯的杯口,右手三指捏著長長的小棍攪拌著冰塊。


    醫生想起那雙手剛剛切割冰塊的動作,精準、有力、靈活,學醫的話是個上手術台的好苗子。


    就是整個人的氣質太陰柔了,甚至還有點‘仙’,是個被送上手術台的好苗子。


    泰國的那種。


    “原來是兒科醫生,難怪客人看起來讓人感到很親切,被治好的孩子們一定很感謝您吧?至於我……應該沒有子女吧。”


    “應該?”醫生玩味的看著調酒師:“你還是個浪子啊,我該不會是錯走到牛郎店了吧?”


    醫生再打量了一遍烏丸酒良的氣質,確實有牛郎店小白臉的感覺。


    “怎麽可能。”烏丸酒良立刻否認:“我這可是正經的酒吧。”


    說笑一陣,醫生就忘了問烏丸酒良是怎麽知道他的職業。


    “其實我的疲憊和工作的關係不大,手術的頻率也早就習慣了。”醫生解釋道:“但是我一直被一件怪事困擾著,所以精神上有些疲憊。你願意聽我說一說嗎?”


    烏丸酒良挑挑眉毛:“洗耳恭聽。”


    能度過調酒的時間還不用自己動嘴,他當然歡迎了。


    “我叫小川雅行,是米花綜合醫院的一名外科醫生,主要負責兒科手術。”


    “從兩年前開始,每個月的三號都會有人給我寄一個包裹。”


    烏丸酒良隨口問道:“恐嚇包裹?”


    小川醫生搖了搖頭:“不,包裹裏麵裝的是錢,每個月都有100萬日元。”


    烏丸酒良攪拌冰塊的手停了下來。


    一百萬円是多少呢?小川醫生點的這杯水割,烏丸酒良的酒吧賣5000円,先不考慮成本,烏丸酒良想要賺到一百萬円的營業額就要賣出去200杯水割,切200個冰塊,攪拌杯子200個十分鍾。


    烏丸酒良一個月能不能賣出去200杯水割?以酒吧現有的人氣簡直做夢。


    眼前這位客人,說他每個月都有人送他200杯水割、不對是一百萬円。


    如果這是位女客人該有多好,那烏丸酒良就真的化身牛郎店小白臉開始勾引了。畢竟他也照過鏡子,對自己的美貌還是有些自信的。


    不過說起來,他還挺適合女裝的,也許男客人也可以……不,果然還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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