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聲在空中迴蕩著,千木溪靜坐在鏡子前,原來飄逸的長發被高貴利落的盤起,沒有多餘的一絲垂落。身著一件雪白的紗裙,潔白無瑕,她化了淡淡的妝,看上去就像高貴典雅的天使。

    “木溪。”身著伴娘禮服的柴雨辰站在她的身後,用已經戴了白色手套的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幸福嗎?”

    千木溪知道她的心思,淡淡地一笑,“隻要曾經幸福過,就不要難過。隻要你依然深愛他,就足夠了。我相信,他也一定愛過你。隻要有一個人能夠想念,就是幸福的。”

    “曾經我跟你一樣,隻是在教堂前,我還想著遠方的你。希望能夠看見你和葉晗在一起,祝福我和灝宇步入婚姻的殿堂。可那時候,你不在,街角的葉晗落寞地讓人心疼。現在,你也要跟葉晗結婚了。可沉灝宇已早已不在我身邊,落寞的感覺湧上了我的心。人生就是這樣,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柴雨辰幫千木溪理了理後麵的頭發,說道。

    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身穿白色禮服的葉晗。

    千木溪微笑著站起身,抱起桌上的花束,拉著柴雨辰,“走啦。”柴雨辰也微笑。她越來越堅強了。

    千羽鴻站在門邊,表情微微有些痛苦狀,但也勉強微笑。

    從早上他就覺得十分不舒服。

    “你是不是不舒服?”葉晗察覺到了,他也覺得千羽鴻不對勁。

    “沒事啦。我很好。就是沒睡醒……”說著,千羽鴻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葉晗還是有些擔心,但是看他這樣打了個懶腰,便漸漸放下心來。

    車子來了。新郎領著新娘慢慢走下樓,周圍都是歡唿聲。他們微笑,這一天,他們等了好久好久。

    有誰會知道,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有誰會知道,他們現在心裏的想法?又有誰會知道,有一個人在人群裏站了好久。

    上了車,兩個人坐在一起。後麵又開來了一輛,是千羽鴻和柴雨辰坐的。

    葉晗,如果你知道這一天的結局是這樣的,你會遺憾嗎?

    突然,一個女人嚎叫著從人群裏蹦出來,直往正在上車的千羽鴻的方向跑去。千羽鴻被嚇了一大跳,一看。

    易延珊。

    她永遠不會放棄。

    她嚎叫著跑到千羽鴻麵前,使勁地抓著他的衣領,罵著一些難聽的話,這讓原本就不太舒服的千羽鴻一下子舊病複發。

    心髒開始劇烈地跳動,好似快要跳出來一樣。千羽鴻緊緊抓住自己的胸口,千木溪和葉晗一看不對勁,便急忙下車往後麵跑。

    “你幹什麽?!”柴雨辰急了,想要幫助千羽鴻掙脫。

    “唿——唿——唿——”千羽鴻大口大口地吸氣,使勁地想忍住。可易延珊非但沒有撒手,反而竭盡全力,對著千羽鴻的耳朵就是一聲長吼!

    他聾了。

    也許是這樣吧。

    他默默地流著淚,捂著胸口徑直往馬路中央跑去。

    慌的不隻是千木溪,眼看著千木溪與千羽鴻都亂亂的離開,葉晗亦追了上去。

    空闊的馬路,安靜行駛的車輛,因為千羽鴻無頭緒的奔跑而亂了方寸,喇叭聲響成一片。

    “鴻鴻!你站住。”千木溪驚慌的喊。千羽鴻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往馬路對麵而去,車輛紛紛避讓。

    千羽鴻轉過身來,立在馬路中央,哭泣的大聲說:“姐姐,我知道我不行了,我已經聽不到了。請你忘記我。我知道我給你帶來了多少麻煩。這一次,你不許傷心,我遲早會死的。”

    千木溪一急,緊張的說:“鴻鴻你站著別動,姐姐來接你,我哪兒也不去,你聽話。求你了,你別動了好不好?!我叫救護車!!”

    葉晗呆呆的站在她的身後,望著馬路中間的千羽鴻,如果他有心情,那它叫絕望。怎麽也不會想到,數年磨礪,到如今,還有一劫……

    千羽鴻看了一眼葉晗,好像是某一瞬間,葉晗看到他近乎詭異的笑了笑,便又開始放聲大哭,朝著奔馳而來的車輛跑去。

    顧不得的是葉晗,不管如何,他當千羽鴻是他的親生弟弟!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出意外?!赫連子傑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去到千羽鴻的身邊。

    卻聽到千木溪一聲大喊:“葉晗!”

    他如沒聽到一般,向著自己的弟弟而去,奔馳而來的汽車來不及刹車,千木溪亦還來不及跑去攔著他,就真真的看到那車子將葉晗撞飛了出去,當場斃命,再沒有睜眼的時刻。重重的聲響,千羽鴻突然頓住,緩緩的迴過頭,目瞪口呆!

    小區駛來的車,停在門口,來者紛紛都是笑意,一聲巨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可是,也都在葉晗落地的一瞬間丟了魂……

    如同行屍走肉,千木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緩緩走去葉晗身邊,被濃稠的血液模糊掉的臉竟然那麽安靜了,看不出心疼,看不出嬉笑,看不出溫柔……

    白色的禮服那麽紅。

    “撲通”一聲,千木溪跪在葉晗身邊,眼淚掉落,她調皮的拉了拉他的手,哽咽道:“葉晗,你要不起來我就走了……”

    靜的沒有唿吸,千木溪嗓子一甜,積壓的血液溢出,一下子染紅了自己的唇,火紅,火紅,猶如地府的彼岸花那樣。重重的閉上眼睛。

    千木溪望著地上的葉晗,痛苦至極,哽咽道:“葉晗!”

    如同受盡了虐待,如同是終於有了力氣反抗,千木溪對天一聲大喊,叫自己心肺俱裂,緩緩的,不再發泄,靜靜的,靠在他的胸口。

    千羽鴻站在原地,呆呆的望著地上的兩個人,失去了說話哭泣的知覺。

    晴空一道霹靂,千羽鴻猛的驚醒過來,遙遙的看著繼續還有車向他們駛去,定定的看著它,千羽鴻的眼神竟也淩厲,看它快近了,突然衝了上去,如同葉晗樣一般,被拋出去,與他們很近,他瞪在清澈的眼望著蔚藍的天空,輕輕一笑,出奇的是,她的血液都向千木溪與葉晗流去,那麽鮮豔!鮮豔得詭異。

    小區門口,柴雨辰突然醒過來激動的說:“快叫救護車!快!”

    易延珊終於笑了,她笑得如此猙獰,從未有過的快樂。可是她剛剛笑出聲的一瞬間,好似背後被人刺了一刀,緩慢地倒在地上。

    心肌梗塞。

    一個月後。

    柴雨辰下了車,拿著一捆白色的菊花,緩緩走向墓園。

    那一排,那三座。

    千羽鴻。千木溪。葉晗。

    喂,你們為什麽隻丟下我一個了。

    你們為什麽都不理我了。

    你們為什麽都不說話了。

    你們醒過來好不好?

    好不好?!!!!

    遠處,一個老頭拿著手風琴在岸邊走過,緩緩唱起一支歌。

    跌倒在你的腳下

    你是會扶起我的陛下

    好似就是一瞬間

    你隨風飄蕩

    會不會有一首歌

    叫做永遠記住你的傷

    天空還在抽泣

    你的臉還在天上

    你們能不能等一下

    為什麽會隻剩下我

    ……

    木溪,如果你沒有報名那個社團,沒有認識一個叫葉晗的人,沒有韓愛林這個朋友。我們是不是現在就能在一起唱歌?

    我們是不是已經訂了娃娃親?

    你可不可以迴答我一次?

    支離破碎的心,早已被天空吹來的一陣風……

    那一條河,是我永遠的哭泣。

    仿佛是記得一片混沌。

    木溪。

    葉晗。

    千羽鴻。

    易延珊。

    你們都是那片天的白雲,永遠漂浮在這一片藍天。

    如果我們有幸再見麵,會眼熟嗎?

    柴雨辰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她起身,用雙手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卻發現臉上是濕的。

    枕頭邊也濕了一大塊。

    剛才,是夢嗎?

    她深深唿吸了一口氣,下了床,披上一件外套。在記憶中,這裏好像是自己原來的家。

    木溪?葉晗?你們,到底在哪裏?

    為什麽我會在自己的家?

    之前所有的事好似都像迴憶,柴雨辰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麽迴到自己的家了。

    腦子亂亂的。柴雨辰甚至覺得自己快瘋了。

    桌上,那份紅色的邀請函還靜靜地躺著。這讓快接近瘋癲狀態的柴雨辰一下子迴過神來。

    三個月後。

    千木溪靜靜地喝了一口茶,再一次環顧戀夢咖啡館的四周。“很久沒有來過這裏了吧?”柴雨辰微笑著坐到她的對麵。

    “嗯。”千木溪的神色有些暗淡。柴雨辰微微皺了眉頭,“葉晗……還沒有迴來?”

    “嗯。”

    “有他的消息嗎?”

    “還沒有。”

    “飛機在哪裏失事的?”

    “從華盛頓迴來的路上。”

    “也就是說,”柴雨辰嚴肅了,“飛機如果就這樣墜落在太平洋裏……”

    就可能永遠找不到了。

    “祈禱過,可是……”千木溪的眼眶裏有些濕潤,“好像沒什麽用呢……”

    ……

    “這就是他們的故事。”柴雨辰淡淡地看著對麵的盧垣,“三年過去了,什麽都沒有找到。而千木溪,則一直在等待。”

    如果當初的黑玫瑰,沒有綻放在柏森雪山的上方。

    如果當初的千木溪,沒有遇上同一社團的葉晗。

    如果當初的易延珊,沒有把千木溪怎麽樣。

    如果當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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