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蘇靜欣對著林昊雄說道,“林昊雄,為什麽我覺得,現在的你跟以前不同了,特別是今天,你就像一個深沉的學者……我想知道,是你的思想和性格發生了改變,還是我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你呢?”


    學者?


    聞言,林昊雄默默地與蘇靜欣對視著,四目相接,他的目光是沉著的,也是不自在。


    畢竟,蘇靜欣還是他內心深處的玫瑰,他還是做不到坦然地麵對她。


    於是,他轉過身,手肘撐在膝上,眼睛看向了牆上的壁畫——那是一幅高仿的、梵高的《向日葵》,油畫上那代表生命之光的、生機盎然的黃色讓他停駐了視線。


    他靜靜地看著,片刻之後,才侃侃地說道——


    “靜欣,我是跟以前不同了。因為,在我的生命裏先後出現了兩個重要的女人!”


    “兩個重要的女人?”


    “對!”林昊雄頭稍稍低下,用手撐在了唇邊,迴憶道,“這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我的親生母親楚雨歌……”


    親生母親?


    蘇靜欣駭然了,難道林昊雄一直跟著繼母生活嗎?


    可是,從她懂事起,當兩家還住在一個小區裏時,就見到林昊雄的母親打扮得十分漂亮,經常從樓裏麵進進出出的,後來,父親的事業成功了,她們一家人住到了更大的、獨居別墅裏,而她也被父親送到美國讀書,就再沒有見過林昊雄的母親了……


    “林昊雄,你是說,你的母親不是親生的?帶”


    林昊雄點了點頭,“不僅不是,她還是奪走我母親幸福人生的惡女人!”


    “什麽?”


    林昊雄瞄了她一眼,又轉過頭,一臉沉痛地說道,“我的親生母親當時被查出有子宮方麵的疾病而被宣布說不能懷孕生子……迫於無奈,她和我父親商量,找人代孕……最後,這個人選定了她的閨蜜,可是,沒想到,這個女人羨慕我的母親,竟然起了惡念,想奪走她的丈夫和幸福的生活,於是,在這個女人剛受孕不久,就用盡了手段引.誘了我父親,我母親知道後,雖然很生氣,但是,為了女人肚子裏的我,還是忍住了,隱忍不發……等到我呱呱落地時,本來按照代孕合同是那個女人應該離開的時候了,可是,她卻被父親留了下來,表麵上是為了給我喂奶,而實際上兩人已經暗渡陳倉,做了苟且之事……不僅如此,兩人在家裏根本不避諱我的母親,行為十分地放浪,我母親再也不能忍受了,終於離開了……”


    “原來是這樣!”


    蘇靜欣喃喃地重複了一聲。


    真沒想到,林昊雄從小就遭遇了失母之痛,和父親對家庭的無情背叛。


    這樣的事,不知道的時候還好,一旦知道了,怎麽能不恨呢?


    “如果事情就這樣了,我也不會怨恨什麽,事實上,這隻是我母親痛苦生活的開始。後來,她迴家來看我,被父親在客廳裏欺負了,沒想到,她竟然懷了孕。她的閨蜜知道後,設計了一場火災,當時,我的母親剛剛生了楚凡,她在小小的出租房裏,在突遇的大火中,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不被燒燙傷,被大火毀了容,終於從火裏逃命出來……從此之後,她帶著一張容顏盡失的臉,過上了清貧又痛苦的生活……”


    “林昊雄,事情真地是這樣嗎?你是怎麽知道真相的?”


    “是楚凡把媽媽手寫的日記本給了我。母親在這本日記裏記錄了她和父親的愛情,以及後來的婚變,火災,還有後麵閨蜜一次一次來找她,侮辱她的事……日記的文字很簡潔,但是,也把當時她受的苦難寫了出來!”


    看林昊雄說得十分痛心的樣子,蘇靜欣也被觸動了。


    她雖然驕橫,但是,對是非曲直還是有意識的。她恍惚覺出了楚雨歌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可是,她不能深想,也不想再多想,這時,她怔怔地望著林昊雄問道,“那你的母親她現在的生活好了吧!”


    林昊雄用兩隻手幹搓了搓臉,聲音低到了幾不可聞。


    “沒有,她……她為了救我,死在了醫院裏!”


    “什麽?”


    “我父親知道楚凡的身世後,並沒有因此而愧疚,反而綁架了我的母親逼楚凡就範,當時,在楚凡營救母親的時候,我正好去了現場,結果,他一刀刺過來……我受了傷,出血過多,雖然被送到了醫院,但是因為是罕見的rh血型,需要大量輸血,血庫裏沒有……於是,我母親為了救我,不顧身體虛弱的狀態,主動要求為我輸血……最後,我得救了,母親卻因失血過多,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你母親她,死了嗎?”


    “是,母親死了,再也不能迴來了,卻讓我看透了父親的虛偽和無情,我不想再和楚凡爭高下了,天成集團的一切,我也不想要了,更不想再麵對父親!於是,我從家裏搬了出來,也不想再迴公司做事了。上次,父親來找我,讓我和他一起設計,重新奪迴天成集團的控製權……可是,我沒有答應,我們還吵了一架。”


    聽到林昊雄說他和他自己父親吵架的事,蘇靜欣立刻想到了自己早晨和父親的爭吵。


    她這樣傷心欲絕地從家裏出來,父親如果緊張她,早就應該出來找她了!


    或者給她打個電話,問一聲平安……


    可是,沒有,父親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


    看來,父親是真地對她失望了嗎?


    在蘇靜欣低頭沉思的時候,林昊雄接著說道,“如果說母親的一生讓我警醒,讓我看清了人生,讓我有了深層次的思索,而上官嬈的出現,則給了我無限的歡喜和溫暖。她雖然很小,但是,確實很可愛,她就像一股清泉,雖然淺顯,卻是清澈的,毫無憂鬱色調的……和她在一起,我的人生重新有了意義……”


    “林昊雄,你不必說這些了,我知道你愛上官嬈,她也愛你,你們……”


    “沒有我們了,上官嬈和我分手了!”


    林昊雄的話,再次讓蘇靜欣吃驚了。


    “是她主動說要分手的?”


    “是!”


    太不可思議了!


    像上官嬈那樣出身的女孩,能攀上林昊雄已經是很大的幸運了,怎麽舍得放手呢?


    就算林昊雄沒有了天成集團的一切,隻他父親這麽多年來積累的財產和那數不盡的古董珍玩就足夠他們用幾輩子,她難道不想過上等人的生活嗎?


    想到這些,蘇靜欣用不解的口氣問道,“上官嬈怎麽會和你分手呢?她不愛你嗎?她……”


    “她說,說我的心裏還有你,她不能容忍,就離開了!”


    什麽?


    蘇靜欣沒想到,上官嬈這樣小戶人家出身的女孩竟然有這樣的誌氣!


    她倒無語了……


    室內忽然陷入了長久地寂靜裏。


    林昊雄望了望蘇靜欣,很認真地說道,“靜欣,上官說得沒錯,我心裏仍然有你……”


    “林昊雄,你……”


    “靜欣,因為我心裏有你,還牽掛著你,所以,我不想看到你被蘇煜控製,現在,我把我的心事都跟你說了,你也要向我敞開心扉,好嗎?”


    “我……”


    “說吧,這裏隻有我們兩個,我們的關係已經足夠親密了,不是嗎?”


    “林昊雄!”


    最後,蘇靜欣被林昊雄的誠懇態度打動了,她一直被裸.照的陰影籠罩著,如今有人真心地想幫助她,她怎麽能再拒絕呢?


    於是,她把自己如何被騙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林昊雄……


    ————


    醫院裏,曉律果然如秦一城說得那樣,睡得沉實,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晨醫生上班過來查房。


    曉律昨天輸過保胎的液體,今天醫生詳細地詢問了她現在的情況,也做了一般性的觸診,最後確定她的孩子沒事,可是,卻要她再吃幾天的保胎藥。


    對於曉律來說,隻要是為了寶寶,讓她做什麽都可以,不要說喝保胎藥了!


    而秦一城則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等醫生走後,他勸鄧琳道,“媽,曉律既然沒事,您先迴去吧,有我照顧她就好了……您先迴去好好休息,有事,我們再跟您通電話!”


    可是,鄧琳有一點不想離開,她凝著眸進了裏間,端了水出來,幫曉律擦手擦臉。


    “我知道你能照顧好曉律,隻是,她在醫院裏住著,我這樣走,心裏不安寧!”


    聽母親這樣說,曉律瞅著她的臉色,輕聲道,“媽,我也舍不得你走!不過,您在這病房裏陪我,實在休息不好,再說,爸爸一個人在家裏,您不放心,我也不放心……所以,您還是先迴去,好好休息,也要照顧爸爸,等迴頭,你們再來看我吧!”


    鄧琳手裏的毛巾下意識地在曉律的臉蛋兒上捂了一會兒,又慢慢地拿開,終於答應了。


    其實,她也不想在這打擾小兩口,隻是,那顆做母親的心在作祟罷了!


    “也好,媽媽先迴去吧!”


    “媽,我讓人送您迴去!”秦一城立刻拿出手機,打電話,安排了車。


    “嗯!”鄧琳答應了秦一城,又不舍地守著曉律在病床前坐了一會兒,終於坐上秦一城安排的車離開了。


    秦一城送鄧琳到門口,再返迴病房時,護士把燉好的湯配著早餐送了過來。


    “這麽多,我怎麽吃得下?”


    曉律看著長長的移動桌上瞬間擺滿了菜、主食和精美的,散發著香氣的湯,心裏有些抗拒。


    “秦一城,我隻喝這碗湯吧!”


    “那怎麽可以?這幾樣菜,寶寶一定還沒吃過,你不吃,他喜歡吃,所以,你要一樣嚐一點兒!”


    這幾樣菜確實精致,家裏的飯桌上還真沒有過!


    曉律問起秦一城,他說是酒店裏的廚師長親自下廚給她做的,自然別人是做不出來的。


    他這樣的一說,曉律拿起筷子挑了一塊魚肉吃,果然味道不一樣。


    於是,她就沒有再抗拒,而是默不作聲地開始吃早餐,雖然說手裏的筷子舉舉停停,卻也是吃飽了才放下。


    護士把餐具撤走了,秦一城湊過來,用幹淨的紙巾幫她把嘴唇抹了抹。


    他幫她擦嘴唇的時候,忽然走了神,那手指拈著紙巾,反反複複抹了好次,曉律感覺到自己的嘴唇燙了起來——她努力地屏著氣,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饒是這樣,她的臉還是紅了。


    秦一城想著心事,幫她擦過了嘴,凝著眸說道,“丫頭,昨天你說的那句話,是真的?”


    那句話?


    曉律想不出秦一城指的是哪句話,“老公,你說,是哪一句話啊?”


    “一孕傻三年!”


    “我……”曉律明白了,秦一城還在為亞星的事介懷。於是,她很肯定地說道,“當然是真的了,昨天亞星在的時候,他做了什麽,說了什麽,我都沒在意,我真是有些……遲鈍了,可不就是‘一孕傻三年’嗎?”


    秦一城靜靜地聽著,眼神幽然,“既然真變傻了,那你答應我,以後再不見他了,好嗎?”


    “秦一城,我答應你,可是,我怕他突然出現……不過,你放心,我會盡我可能地躲開他的!”


    看到曉律這麽緊張,秦一城握住了她的手,半認真地說道,“丫頭,我這樣說,並不是想要強迫你什麽,你想,你現在做什麽事都暈乎乎的,我怕,他要是把你騙走了,怎麽辦?你跟著他走了,陽陽怎麽辦?我怎麽辦?”


    “秦一城,我知道!”


    曉律是真地知道——秦一城可能根本不相信她的‘一孕傻三年’的話,但是,他愛她,不想拆穿她的借口,反而是包容了她。昨晚他沒有再糾結,今天早晨卻忍不住要說,他這樣說,其實,是他的心裏十分地在意她而已!


    想到這,為了安慰秦一城,曉律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溫柔地說道,“老公,你看我們又有了寶寶,你對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你覺得,我會帶著你的孩子去另一個男人的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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