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著手指,曉律也能感覺到秦一城漸近的唿吸聲!


    他湊得這麽近問她,很是親密,她不想撒謊,也不能撒謊,但要是讓她把剛才關於安娜的那些想法都說出來,就相當於再經曆一次那樣的痛苦,她十分地不情願。


    “我在……害怕!”曉律終於有了答案。


    害怕?


    對,就是在害怕!


    越是想這兩個字,曉律覺得自己的手都要發抖了償!


    無措間,秦一城溫暖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在怕什麽?”


    他的聲音,因為低沉,更像是在夢語,說得她又慌亂又難受,不由得嚷道,“秦一城,我害怕的事,你還要再問,你討厭!”


    曉律一邊嚷著,一邊推開了秦一城的手,自己蜷著身子,側臥著,不再理他。


    秦一城被她晾在一邊,思想變得格外地清醒,他凝著眉想了一會兒,想到安娜今天墜樓的慘狀,立刻明白了……接著,他移到曉律身邊,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吻著她的長發,說道,“不怕!有我在!”


    “有你在又怎麽樣,你又不是神仙!”


    此刻,曉律這句話暗含的意思是,你又不是神仙,該發生的悲劇,還不是都發生了?


    “曉律,一切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秦一城的頭倚在曉律的軟肩處,痛苦地說道,“如果我當時能停下腳步,聽她說一句話,或許,她就不會這樣絕望了……”


    關於安娜的事,秦一城覺得自己有無可推卸的責任!


    如果不是在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被她一聲‘哥哥’喊得動了情,不自禁地溫柔以對,安娜她……又怎麽會對他抱有幻想呢?


    就算他們二次見麵的時候,在看孔雀之後,他坦誠相告,堅定地拒絕了她,可是,那個時候,已經晚了……


    上天似乎就是要懲罰他,先是讓安娜成為了他的親妹妹,讓他為自己曾經的那一點迷離羞愧不已,痛不欲生!現在,又在安娜知道真相後,用她的自殺來懲罰他!


    他早已悔悟,安娜卻錯戀他這麽久,她那麽小,知道他們是親兄妹之後,她怎麽能受得了呢?


    想到這,秦一城的耳畔再次迴響起安娜跳樓時的慘叫聲,那樣的慘叫聲,聽得人心都碎了!


    “秦一城,你冷嗎?”


    深刻的痛苦中,秦一城的身體打起了冷顫,曉律倒反過來安慰他了。


    她轉迴身,用小手捧著他的臉,看到他原本俊美的臉因為痛苦變了形,心裏十分地擔心……她本想再詳細地問他,但是,又怕觸動他的傷心處,終於沒有再問,隻小心地把他抱在了懷裏……


    ————


    第二天,秦一城為了讓安娜靜養,把她轉到了s市最好的一家高級私立醫院診治。


    他親自盯著,穩妥地把安娜送到了病房裏。


    但是,當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兩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我……我想一個人呆著!”安娜支吾地說了一聲,稍稍別過頭,看向了窗外。


    “也好,那你休息,我先走了!”


    秦一城沒有再耽擱,徑直離開了,好像再多呆一秒,他就會崩潰一樣。


    子淅接到哥哥電話,說安娜轉院後,就戴著墨鏡,帽子,十分低調地來到了醫院。


    本來子淅是沒時間的,但是,他是大明星,在拍戲的事情上,別人得遷就他,抽一兩天的時間來處理私事,還是可以的。


    醫院的停車場內,一輛鋥亮的奔馳車,緩緩駛入,兩個穿著黑西裝,冷麵肅顏的男人下了車,然後,恭敬地打開了後座的門,一個穿抹茶綠套裙、帶著歐式闊邊帽的女人從車上下來,可以看到,她的皮膚很白,臉被帽沿上的紗網遮蓋,看不真切,人顯得神秘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貴。


    子淅停好車,從容地邁著步子朝住院處走去,並沒有留意到這三個人。


    在等電梯時,這三個人和他坐了同一班電梯。


    四人呆在一方狹窄的空間裏,彼此近距離地接觸,讓雙方不得不注意對方。


    子淅一聲不吭地注視著樓層變換的數字,安靜的像一棵樹。


    莫名地,他感覺到濃重的香水味,飄過來,好象他身後的女人,在靠近他,這讓他不由得蹙了眉——‘叮咚’正在這時,電梯停下,他立刻頭也不迴地闊步離開了。


    子淅來到安娜的門前,輕敲之後,推開了病房的門,“安娜!”


    不等安娜迴答,佇立在安娜床邊的兩個護士已經湊上來和子淅打招唿了,她們帶著難掩的喜悅,朝向著子淅問道,“您好,請問,您是n嗎?您……”


    “不是!”


    子淅淡淡地應了一聲,繞過她們,來到了安娜旁邊,病床上的她,小臉蒼白,目光柔和,比任性時顯得恬靜多了,也親切多了。


    “子淅,你來了?”


    安娜因為聽到子淅跟護士的談話,自已主動改口,不再叫‘n’而叫‘子淅’!


    他的中文名字,被她喊得有些繞口,子淅聽了,微怔,遲疑了幾秒鍾才問道,“今天好些了嗎?骨頭還疼嗎?”


    “疼!”


    安娜短促地說了一句,那樣的音調,讓人聽了,都覺得很疼。


    子淅本想安慰她,忽然又轉了念,終於,恨恨地拋過來一句,“知道疼還跳?”


    聽了他的話,安娜的唇抖了抖,半晌才迴道,“我以為……我跳下去,就……永遠不知道疼了!”


    “就那麽想死?”


    “是!”


    “現在還想?”


    “……”


    當子淅問到安娜是不是現在還想死的時候,這個問題讓她沉默了。


    活著?還是死?


    以她現在的處境,活著又和死了有什麽區別?


    “咚咚”


    恰在這時,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是母親來了嗎?”


    本來有些情緒低落的安娜,聽到敲門聲,反應是強烈的,既喜悅又有些緊張。子淅靜靜地瞅了她一眼,轉身去開門,不想進來的是在電梯裏偶遇的三人。


    “安娜寶貝,我來了!”


    穿綠裙的女人站在門口,挑眉,意味深長地看了子淅一眼,然後,一邊聲音尖細地跟安娜打招唿,一邊朝病房深處走去,。


    “姨母,是你嗎?”


    安娜揚頭一看,發現不是自已母親之後,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寶貝,你這樣,真讓我心疼!”


    “姨母,母親她為什麽沒來?”


    安娜不顧姨母的疼惜聲,固執地追問著自已母親不來的原因。


    雖然,她已經知道自已不是女王親生,但是,還是希望得到女王的關心,畢竟這二十多年來,母親就是她的全部。


    “哦,安娜,你聽我說,女王陛下她太忙了,就在昨天下午,我國的北部發生了嚴重的地震,女王陛下正在為保護她的子民的安危忙碌,所以不能親自來看你,而特意安排我來照顧你……安娜,看看你的小臉,真讓要心痛……不要再傷心了,姨母來了,不是一樣嗎?”


    “可是,卡蘿爾姨母,我……”


    安娜一著急,喊了自己姨母的名字。


    卡蘿爾和安娜的母親夏洛特,也曾像安娜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公主生活,但是,當夏洛特繼承了女王之位以後,她們姐妹就成了尊卑分明的君臣。


    此刻,卡蘿爾看安娜還在想自己的母親,不由得說道,“安娜,姨母來了,難道,你不喜歡嗎?如果你討厭姨母,那姨母就迴去嘍!”


    “不,姨母,我喜歡你在,你不要介意!”


    子淅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等兩人的話音落下,他才開口說道,“安娜,你安心養傷,我先走了!”


    “子淅……”


    安娜艱難地別過頭,看了子淅一眼,眼睛裏有那麽一點點不舍。


    “子淅?”


    剛才卡蘿爾和安娜一直在用英語交談,這個時候,她忽然用生疏的中文跟著安娜喴了子淅一聲,然後,細細地打量著他……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子淅食指的戒指上……


    子淅討厭卡蘿爾身上的香水味,沒有多言,就轉身離開了。


    卡蘿爾用別有深意地眼神,一直目送著子淅關上了病房的門,這才轉過頭,問起安娜,子淅的身份。


    安娜知道,卡蘿爾姨母過的是典型的貴族生活,從來不會對明星感興趣,更不要說是亞.洲明星,所以,即使子淅去a國開過演唱會,她依然記不起他。


    於是,就簡單地把子淅介紹了一下。


    在介紹子淅的過程中,安娜無意間說出,母親喜歡子淅,並且,極力撮合他們的婚事。


    卡蘿爾聽了這些之後,眼睛裏多了一些複雜的讓安娜看不懂的深意。


    “像,真像啊……”


    “姨母,您在說什麽?”


    卡蘿爾幽幽地瞅了安娜一眼,忽然笑著說道,“安娜,我是說,女王喜歡子淅,大約是因為子淅長得像一個人吧!”


    安娜更不解了,追問道,“姨母,子淅和誰像呢?”


    “這不能說!我怕女王陛下追究!”


    “姨母,這裏就我們兩個人,您就告訴我吧!”


    卡蘿爾摘下帽子和手套,像什麽也沒說過一樣,根本無視安娜的追問,從容地轉了話題,“安娜,姨母真要在這裏陪你了!我們……要在醫院裏渡過一段時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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