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宗義才從縣衙迴來。


    據他所說,這個男子也不是什麽寂寂無名之人。


    他是金員外下麵一個妾氏所生的庶子,名叫金少陽。


    人已經被領了迴去,至於是何原因出現在山裏,還得等他恢複記憶才知道。


    金員外曾賣給她25畝良田,宋月華印象深刻,這種有錢人家的事,她也不欲深究。


    過了沒幾天,宋月華這邊收到大毛的信件,說是找的那個繡師,這個月25號就要來縣衙。


    讓她領著小玉去讓繡師看一看,如果滿意,她才會同意上門當繡師。


    宋月華一看,25號,那不就是明天嗎?


    繡師這件事,宋月華當時隻同大毛說過,還沒有同小玉好好談過,沒想到一下子搞得這麽著急,明天就要見麵了。


    小玉正在縫補大寶咬破的小褂子。


    宋月華坐到她的旁邊,開口道,“小玉,我替你找了個繡師,明天我們一起去看看,好嗎?”


    “明天,”小玉頓了下才道,“阿姐安排就是。”


    宋月華笑著道,“那你拿個好一點的繡件,這個繡師是從青雲繡坊出來的,應該算是一頂一的厲害,隻有跟她學成,以後才有機會進青雲繡坊……”


    原本還算淡定的小玉,聽了這一番話,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


    之前聽大毛跟阿姐談論過青雲繡坊,自己聽過,但並沒有多想。


    現在告訴她明天來的繡師是從青雲繡坊出來的,那個人不就是很厲害嗎?能看得中自己嗎?


    “阿姐,我,我這裏還要準備些什麽嗎?”小玉這會兒就開始緊張了起來。


    宋月華反應過來,馬上閉嘴。


    早知道不說這麽多了。


    刺繡不需要看長相,也不需要你能說會道,比的都是真功夫。


    宋月華安慰道,“你把你最好的繡件帶上就成。”


    小玉點點頭,連忙取出自己一直在繡的那個大件,拿上針線又補了幾針。


    直到晚上,小玉還抱著繡件在油燈下繡。


    “小玉,放鬆些,人家能不能看中咱們,也不是這一兩針能補迴來的。”宋月華安慰道。


    小玉頭也不抬道,“阿姐,沒事的,我再加兩針。”


    “天下繡師這麽多,這個不成再找下個,不必這麽緊張。”宋月華道。


    小玉嗯了一聲,低著頭繼續補針。


    要是能拜個厲害的師傅,那她的繡件的價格定能賣出高價,家中的開銷花用,她也能出一份力,不至於叫阿姐一人扛起一個家。


    青雲繡坊的繡師這麽厲害,小玉當然希望她能看中自己。


    如果真的看不上,那她就隻能死皮賴臉地求對方收下自己,記得張蛋蛋說過,這一招大多數情況下都很管用。


    次日一早,宋月華帶著小玉一同去到縣衙。


    問了看門小廝才知道,燕風見,燕雨久都不在,不過那個繡師娘子已經到了。


    進到廳堂後,沒等多久,繡師就過來了。


    看著三四十多歲的年紀,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腰背挺直,整個人打扮得素雅又大方,氣質清雅。


    “拜見娘子。”宋月華帶著小玉同繡師行了個禮。


    繡師扯了個笑,輕聲道,“我姓聶,喚我聶娘子即可,咱們也無需客套,繡件拿來給我看看吧。”


    小玉從包袱裏麵拿出自己的繡件,聶娘子看得很久,很仔細,空氣安靜到仿佛靜止。


    宋月華坐在不敢發出聲,小玉輕咽了咽口水,心髒撲通直跳。


    直到聶娘子放下繡件,露出平靜的笑意道,“不知貴府在何處?”


    “桃源村。”宋月華迴道。


    聶娘子又問,“可有為我備下的小院?”


    宋月華,“……”呃!


    直到現在,宋月華突然意識到,這種繡師,果然隻有大戶人家才配置得上,頓時,就覺得希望不大。


    小院還是一方麵,後麵吃穿住行怕是都有要求,那人家肯定看不上她們家。


    宋月華如實相告,“家中乃是農戶,不過家中學堂有房間。”


    “學堂?”聶娘子道,“我隻教一人。”


    “當然,”宋月華道。


    聶娘子起身道,“不如我先隨你們一同前去看看?”


    迴程坐的是縣衙的馬車,一路上,三人坐在馬車相顧無言,氣氛非常尷尬。


    等到了家,宋月華第一個跳下車。


    到了後,聶娘子看向旁邊的學堂道,“這便是你說的學堂?”


    “正是。”宋月華道。


    “阿姐……”小玉看向宋月華,一臉抗拒之意。


    這個聶娘子,看了許久的繡件,也不做評價,又是要求住小院,又是跑來看學堂,怎麽看都難伺候得很。


    她是想尋個良師,但不想讓阿姐為了她,請這麽一大尊菩薩迴家。


    宋月華微微一笑,讓小玉安心。


    如果真的有本事,確實是有可以恃才傲物的本事,雖然她不喜歡。


    領著聶娘子在學堂轉了一圈後,宋月華問道,“不知聶娘子是否滿意?”


    聶娘子搖了搖頭道,“不滿意,我比較喜歡私密性高的地方,但是,我願意留下來。”


    “哦……”宋月華頗感意外問道,“這是為何?”


    聶娘子也笑著道,“因為我喜歡那個小姑娘。”


    宋月華,“……”您的喜歡藏得可真深。


    “我願意受聘,但有幾點要求。”聶娘子道。


    宋月華心想終於還是來了,就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輕點了下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聶娘子道,“我不喜與人說話,若無急事,請勿尋我,吃食每日送到房門,我自會取,雖然我可以不用下人伺候,但漿洗衣物還是需要你安排人來做,繡娘的手,不能幹別的活。”


    這些要求倒也合情合理,宋月華沒想到,這個聶娘子倒是挺好說話的。


    應下後,宋月華帶著聶娘子在後院選了一間大炕房。


    兩人說好明天過來,聶娘子就迴去了。


    當天晚上,散學後,宋月華同易夫子和夏娘子說了聶娘子的要求。


    夏娘子還是很理解的,“這點要求理應滿足。”


    青雲繡坊的繡娘能來這種地方,定是有人說了話,才會應下的,比起在達官顯貴家中的待遇,這都不算要求。


    一切安排好後,宋月華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也算落了下來。


    請聶娘子到家裏來,貴是貴了點,麻是麻煩了點,但小玉能一邊上學一邊學習刺繡,這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技藝成熟後,再送到青州的青雲繡坊,出來就是能獨當一麵的繡師,這輩子都不愁吃喝了。


    聶娘子能給小玉當繡師,還得多謝燕家人,尤其是大毛。


    宋月華給大毛寫了厚厚一疊感謝信,剛把信件裝好,準備送到馬家時,又覺得不適。


    重新拿出一張紙,給燕風見寫了幾句客套話。


    把兩封信送給馬爺,托他明日送到縣裏驛站去。


    聶娘子確實是一個極其注重私密性的人,從她搬進來後,幾乎沒出過門,宋月華也沒怎麽見過她。


    後麵她還是問了小玉,才確定此人確實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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