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蘭察娜一臉的難以置信,孟浮生的話與其說是在貶低自己,還不如說是看不起她,將她的一腔情誼輕易的、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過後不僅自己還要踩上一腳,甚至想拉著她一起踐踏。

    她徒蘭察娜又不是賤,也不是沒人要!

    徒蘭察娜氣地發抖,眼圈都紅了,“孟浮生!你就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還總是因為別人遷怒我!”

    孟浮生心裏劃過一絲不忍,他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徒蘭察娜怎麽樣也是一個女孩子。

    可是最後他還是狠下心來,自覺不能縱容她了。

    “所以說微臣性格低劣,公主錯愛了,幸好公主發現得早,能懸崖勒馬。”

    “孟浮生!”

    徒蘭察娜發出淒厲的喊聲,一巴掌扇在孟浮生臉上,“你討厭死了!”

    徒蘭察娜轉身離去,隻留下月光底下一道孤獨的身影。

    孟浮生低著頭,右臉高高腫起,可見剛才女子下手力度之大,但是他理都不理,隻施施然朝著月亮的方向走。

    銀白色的月光一點不吝嗇地灑在湖麵,波光粼粼,倒映著半輪彎月和湖邊姹紫嫣紅,花紅柳綠,也因著這是夜晚,沒有白天這麽明豔,反倒是多了抹月色的神秘。

    孟浮生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裏,佇立在湖邊許久,就這麽沉默著看著遠處,放空大腦,享受這一片安謐,遠處歌舞升平,也汙染不了這裏時光悠悠。

    杜月妍知道了她不必出席宴會時,心情無波無懶,去或不去於她而言本就無任何意義。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隨著天色漸晚,宴會許是開始了,在梧桐宮都能一窺那裏的熱鬧,杜月妍心中莫名就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

    這股子煩悶來得太突然,促使她去詢問這次宴會的內容,可是奇怪的是,從暖春、三月到梧桐宮最底層的宮人,都沒有人知道。

    這事雖然奇怪,可是因為她對宴會本來就沒有興趣,也就沒再多想,隻當心情低落是因為悶在房間太久了,幹脆將暖春她們打發在梧桐宮,獨自出去了,她隻是想著去禦花園坐坐,離開時手裏還拿著一精致的花燈,這是孟浮生第一次送給她的禮物,也是她最喜歡的。

    在那個人沒有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隻能用這個安慰自己。

    沿著一條幽靜的走廊,用月光為引,杜月妍慢悠悠地走著,不考慮太多。

    禦花園很是安靜,應該是因為人都去參加宴會了,她走到亭子下邊,坐在透著涼意的石凳上,享受片刻的寧靜,撥弄著手裏的花燈。

    這時,她突然聽到了突兀的腳步聲,聲音不大,不過是因為太安靜所以才這麽明顯,她皺著眉頭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撞上了一雙清冷的眸子,幹淨、透徹。

    就好像那個遠在山河城的人。

    “啪嗒”一聲,花燈從她手裏掉落,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杜月妍隻覺得眼睛一股酸意怎麽也按捺不下去,她這是出現幻覺了嗎?上天難道知道了她的心意所以在幫她嗎?

    “生白。”

    杜月妍嘴裏無聲地張合,身子卻領先於大腦站了起來,像飛蛾撲火般撲向那個獨立於月下的男子,將濕漉漉的臉埋在了他的胸口,溫熱熟悉又真實的觸感讓她再也控製不住洶湧的感情,心裏的委屈鋪天蓋地將她淹沒。

    “生白,怎麽辦?我還是好想你。我也知道太子哥哥說得都是真的,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但是我還是控製不住想見你,控製不住地去想要是一切都沒有發生,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成親了,日後我們還會有一個聰明可愛的孩子,要是像你的話最好了,你這麽聰明,我們的孩子一定也差不到哪裏去,你說是嗎?”

    杜月妍用還帶著哽咽的、委屈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描述她難以遏製的悲傷,以及對未來的憧憬,每一個字都像是千斤重的錘子重重地砸在他的心頭,痛得他差點抽搐過去。

    一聲“對不起”凝固在嘴邊,讓他不敢輕易說出口,不是不覺得愧疚,隻是怕讓這個在他心中依舊占據一席之地的女子還存在無法實現的願想,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他想將對她的傷害,降低到最小。

    所以最後孟浮生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在杜月妍停止哭泣後,將雙手搭在她的肩膀,用一種堅定的、不容拒絕力道將杜月妍推開,然後轉身離去,甚至還用上了輕功,生怕她追上似的。

    眨眼之間,杜月妍已經失去了他的行蹤,悵然若失,仿若魂魄已經隨著他離開了。

    直到宴會結束,杜維楨都沒有看到孟浮生迴來,當然,徒蘭察娜也沒有,這讓他心裏更是產生了一些綺麗的猜想。

    就在宴會剛剛結束之時,杜維楨起身準備送徒蘭察赫迴去,身邊突然出現一暗衛,他湊到杜維楨耳邊,用隻有他能聽得到的聲音講了一件事情。

    杜維楨當即色變。

    “太子殿下沒事吧?”

    徒蘭察赫注意到了,一臉關切地問。

    這種事情怎麽能為外人道?杜維楨搖搖頭隨意敷衍了幾句。

    即使心底已經兵荒馬亂,他還是十分鎮定地派人護送徒蘭察赫等人迴去了,自己則匆匆往金鑾殿趕,沒有注意到看著他匆忙到有些狼狽的背影嘴角笑意若隱若現的徒蘭察赫。

    原來剛才暗衛來稟報的是,景元帝在方才遇刺,被侍衛們發現及時,所以隻是受了驚嚇。但是他本來就體虛,這一嚇就出了大事,麵如金紙,身體一直在發抖。

    杜維楨進金鑾殿的時候,偌大的金鑾殿被緊張兮兮的禦醫們擠得滿滿當當的,個個滿頭大汗,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杜維楨往龍床邊一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場景:身形高大的男子枯黃花白的長發散亂披散在金黃色的床榻上,眼睛緊閉,嘴唇發白,隨著身體的顫抖而微微發抖,被疾病折磨得已到窮途的幹瘦身軀被束縛在寬大的金黃色錦袍裏,可憐又無助,完全不像那個在朝堂上威嚴貴氣、說一不二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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