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裏何嬸一邊繡著荷包一邊等著正在煲的銀耳蓮子羹,見他兩個進來,更是驚喜,她在山莊裏做了十多年廚娘,算是看著他們長大的,且不論他們日日的吃食都要經過她手,就是這一個和善穩重一個小機靈鬼也很難不會喜歡。

    “生雲啊,你可算迴來了,在外邊還都好吧?想吃什麽跟何嬸說,我這就給你做!”

    “何嬸放心吧,我挺好的,我……”穆生雲見著何嬸也覺得親切,可還未說完,便背背上的這個截去了話。

    “何嬸何嬸,我師兄想吃上次你給咱們做的那個桂花糕!”

    “我看是你這個饞貓也想吃了吧?好,我這就給你們做。”何嬸向來動作麻利,邊說著邊找上次存下的桂花。

    “何嬸不急,我這次去金陵總想著給您買個什麽東西,恰巧翠華堂有上好的阿膠,益氣補身最好不過了,待會我給您送來。”

    何嬸聽此自然是喜笑顏開,連連說道:“你有這份心意啊何嬸就滿足了!你這孩子比何嬸自己養個兒子都強!”

    何嬸年輕時掉入冰湖傷了身子,這輩子膝下無子,她雖平日裏不曾總說不在乎,可如今年紀也漸漸大了,怎麽可能不覺得孤單呢。

    “我們本來就是何嬸的孩子,孝敬您還不是應該的,一會兒我就給您送來。”

    “好好好,你們快迴去歇著去吧,等一會兒就能吃上桂花糕了!”

    從小廚房出來,穆生雲又背著師弟迴房,隻是迴去的路上穆生白少言寡語,出奇的安靜。

    穆生雲先將他背迴自己房裏上藥,將人放在凳子上做好,才看到這孩子嘴撅的老高,滿臉的不高興,穆生雲疑惑道:“這又怎麽了,方才不是好好的嗎?”

    “師兄光給何嬸買了禮物,偏心!”穆生白扭著脖子生悶氣。

    穆生雲一聽險些笑出聲來,原來這小鬼頭是“吃味”了。

    嘴上仍逗著他:“何嬸是我們的長輩,又一直將我們照顧得好好,我依然是該孝敬她的。你是我師弟,等老了還要給我養老送終呢,現在還跟我要禮物?”

    “哼!我……我才不給你養老送終呢,師兄不疼我了!”穆生白被氣得語結,包子一樣的小臉通紅,看著快要掉下淚來了。

    “哈哈哈!”穆生雲反手輕輕彈了一下他的腦門,“你這孩子,平時對你的好全忘了?我一迴來沒來得及歇著就去後山找你,還把你背迴來。”

    穆生白不說話,隻瞪著烏溜溜的眼睛看他。

    穆生雲轉身從包袱裏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喏,打開看看吧!”

    小孩伸手接過來,裏麵是一隻木頭雕刻畫眉鳥,成年人手掌大小,栩栩如生,穆生白不知道手碰到哪裏?那隻鳥竟張嘴發出聲音,婉轉清脆像真的一般。

    他被唬了一跳,穆生雲從他手中接過,放在桌子上,那小鳥竟一蹦一蹦的向前走,“哇!這個好!這個好!”小孩高興的直拍手,目不轉睛的趴在桌子旁看著。

    “這下總不能說師兄不疼你了吧?”穆生雲也在他身邊坐下來。

    “師兄對我最好了!最最好了!”

    金陵城,慶華宮。

    何玉冒雪從外麵迴來,到門口解下披風交給旁邊的小太監,問道:“殿下可已經收拾妥當了?”

    小太監恭敬迴道:“迴公公,再有半盞茶的時間咱們就可以出發了。”

    “好,我進去看看。”小太監替他打開門。

    一門之隔,冷暖之別。

    室內暖風迎麵襲來,何玉不禁打個哆嗦,彎腰進去了。

    內間裏,銀屑碳燒的正旺。

    二三個內侍正服侍一少年穿上繁瑣莊重的親王禮服,這便是昆朝唯一一個親王——景元帝長子,杜維楨。

    何玉接過內侍遞上前來的紫金冠,小心翼翼為其戴上。

    見一切整理完畢,何玉問道:“殿下,外麵雪下的大著呢,您還是乘攆吧。”

    杜維楨原本眼睛閉著眼迴憶太傅講的那篇,問聲抬眼看了看窗外,臉龐俊俏,唇紅齒白,眉目清亮,語調裏還有著小孩子特有的綿糯,“天還暗著,雪天路滑,乘攆不安全還是走著去吧。”

    何玉趕緊將一條紫貂披風為他披上,一群人這才跟在他身後往惠寧殿趕去。

    杜維楨到時,景元帝正陪著皇後用膳,皇後此時身懷六甲,身量比先前稍有豐腴卻仍是偏瘦,近來又準備後宮過年事宜,事無巨細,幾日下來便有些力不從心了。

    今日晚上宮宴禮儀繁多,杜敬巡擔心她撐不住,便讓小廚房先備下了些吃食填一填肚子,杜敬巡為她添了半碗湯:“懷然,來,再喝一碗。”

    薛懷然眉頭微皺,拿帕子壓壓嘴角,她最近正是害喜,實在是食欲不振:“陛下,臣妾真的喝不下了。”

    “你若不喝,咱們小公主怎麽辦啊?”杜敬巡知道她最近不舒服,伸手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耐心勸她。

    薛懷然聞言輕笑:“陛下怎知這次就是個公主了?”

    杜敬巡笑道:“朕說是公主就是公主,朕就盼著能再有個和咱們阿妍一樣善解人意,溫婉伶俐的小公主。”

    兩人正在這裏講著些溫情的話,忽聽門外有太監報:“啟稟陛下,皇後殿下,齊王殿下到!”

    門邊太監掀起厚厚的簾,裹著厚厚的紫貂鬥篷的少年進來。

    “兒臣恭請父皇、母後聖安,願父皇、母後長樂無極。”杜維楨恭敬的向帝後行跪拜大禮。

    聽著清清脆脆的聲音,景元帝與皇後不禁開懷。

    皇後親自起來將他扶起,牽住他的手,問道:“我的兒,這手怎麽這麽涼!也沒帶個手爐嗎?”

    “母後莫擔心,兒臣一直跟著祁將軍練武身體強健,並不覺得冷。”

    杜敬巡本就是極為推崇男兒習武的,一聽自然是十分欣慰,“這才像朕的孩子,蕭明,讓小廚房準備桂花糕和榛子酥,懌兒就愛吃這些。”

    晚上有除夕宮宴,君臣共賀,雖也甚是喜慶,但總要拘著,難得有這麽片刻閑暇,景元帝與皇後共同考教杜維楨的功課。

    他年齡雖不大,但勝在認真刻苦,太傅總對他讚不絕口,這一點景元帝是知道的,今日問他對幾個曆史問題的看法,他竟然有自己的獨到見解,雖然還稍有些淺薄,但已經很是不錯,景元帝頻頻點頭“不錯,楊太傅學識淵博,你要虛心求教。”

    “兒臣謹記。”他自小最崇拜父皇,連太傅先生都曾說過父皇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乃真君子也。”楊太傅是他心中頂有學問的人,何玉也曾說太傅是父皇為穩定朝綱於泰和二年親赴天台山請來的世外高人,高人都對父皇如此厚讚那父皇一定是這天下最厲害的人。

    這樣的想法從小就在杜維楨心裏生根發芽,堅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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