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司瑁與林瑾寧打道迴府的那一刻開始,林瑾瑤就陷入了水深火熱的境況裏。

    那個神經病真討厭,臨走前竟然還陰她一把!小肚雞腸!

    此刻林瑾寧正邊抵抗著楊氏恨鐵不成鋼的怒目,邊右手不停的抄寫著第不知道多少遍的《女則》。

    “快些抄,今兒個不全部抄完不許休息!”一旁的楊氏瞧著林瑾瑤似乎心不在焉,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便立時怒斥出聲。

    “是……娘親……”林瑾瑤撇撇嘴,手上抄寫的動作加快,心裏卻想著,等下迴見到姐姐,她一定要好好告一狀,非要那個罪魁禍首好看不可!

    林瑾瑤是不服氣不開心,可楊氏的心裏也氣啊,她可真就從沒見過這麽拆台的女兒!

    她才將將在長女那裏給這次女變相的說了幾句好話呢,卻不想一轉身就被丫鬟告知,說午後二小姐與王爺吵起來了,後來王妃娘娘還去勸了!

    次女與姐夫吵起來了?還要長女去勸!

    聽到此消息楊氏真恨不得立時暈過去就好。

    她才與長女說過的那番話,原本是為了避免次女言行被人以訛傳訛、使姐妹倆起了隔閡的,畢竟次女當日一番話不少仆從都聽見了,雖已被她壓下來,但就怕有個萬一……可此刻再看,她卻是不該早早將事情告訴長女,竟是她弄巧成拙了!

    楊氏在屋子裏呆坐了許久,此刻長女已走,若是上趕著解釋反倒刻意了……總歸次女以後不能再放縱,一定要狠狠管教!

    楊氏如何想林瑾寧不知道,隻這一頭,迴到王府的司瑁與林瑾寧兩人,正坐在房內軟榻上雙雙合計著。

    “下個月老四大婚,下下個月是大姑姑家的六表哥大婚,這些瑣事我如今不便管,便一力交到娘子手裏了。”司瑁頓一頓,又輕聲問道:“我記得,六表哥將娶的嫡妻是你娘家的……”

    “是我大舅舅家的表妹,楊家大房嫡長女。”林瑾寧略略介紹幾句,又忽而想起來江氏托楊氏說的話,想著恰好此刻可以趁機將事情過了明路,於是便對著司瑁直言道:“是了,我倒想起來一事--今兒個娘親告訴我,說昨日午後大舅母找上來,道是表妹最近瞧著不大對,看似過於拘謹了……我琢磨著,她又不曾出門,單在已經住了十五年的自己家裏,又有什麽可拘謹的?料想必然是婚期將近,人有些緊張了……大舅母便托我找個時間去楊家給她開解一番。爺看如何?”

    “……這楊家小姐

    不單是你的表妹,也是六表哥的未婚妻子,你去安慰一番也可得。”說著司瑁先皺著眉的點點頭,複又轉而笑道:“娘子你過幾日便抽個時間去吧,待迴來將事情與我說道說道,我好去長公主府給你討人情!”

    “什麽人情!”見司瑁打趣,林瑾寧也換了一副笑臉,隻道:“如今左不過都是一家人了,又何苦算得分是分厘是厘?”

    “這卻不是,你若有功,如何能藏著掖著?叫六表哥欠你個人情又有何不可?”說著司瑁從軟榻上起來坐到林瑾寧身邊,將她一摟,便低下頭輕聲在林瑾寧耳邊道:“你卻不知,當初我與六表哥在大姑姑辦賞花宴之時曾見過你那位楊家表妹,後來在護國寺……這事兒你也知道,六表哥對你那楊家表妹真是一見傾心二見誤終身,故而轉身便去求了大姑姑--且當初險些弄錯了人,差一點竟將你求去了,幸好父皇英明!”

    說著司瑁還似有後怕的收緊了胳膊,將林瑾寧整個摟在懷裏。

    林瑾寧被司瑁捆得生疼,隻好拿手狠狠拍了司瑁兩下,就這樣,司瑁也不肯放手,隻稍稍鬆了些力道。

    林瑾寧低著頭暗自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合著人家是‘情投意合’是‘佳偶天成’,咱們倆就是給人家剩下再不得以湊成對的呀!你還擔心呢?就這樣有什麽可擔心!”

    “……可不要擔心嘛!”說到這裏司瑁不由得笑起來,隻將下巴靠在林瑾寧頭上,歎了一口氣幽幽道:“一見誤終身的又豈隻是六哥一人?”

    聽見這話,林瑾瑤心裏一跳,不知怎麽突然就平靜了下來,故而沉默了好半晌,方才掙紮著從司瑁懷裏起來,直視他的眼睛道:“我卻說你怎麽頭幾迴往林家送東西就送紅頭麵和銷金石耳墜,合著你是早早就瞧上我了?這是不是就叫‘陰差陽錯’‘錯有錯著’?嗯?”

    司瑁的耳根以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見狀,林瑾寧不客氣的大笑出聲,直臊得司瑁一句話都說不出,隻能將林瑾寧狠狠按在懷裏,看不見她的臉色,便權當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半晌,終於平複心情的林瑾寧從袖中撚出一塊帕子,將眼角溢出的淚水擦了,方才從司瑁懷中起身對著他得意的輕哼一聲。

    任你是本事高強的孫猴子,也逃不出我如來佛的五指山!

    不過……逗得太狠了也不好,瞧瞧此刻司瑁都扭過頭板著臉不願意看她了。

    思及此,林瑾寧隻好裝作不曾發生過什麽事一般

    ,拉一拉司瑁的衣袖,趕緊轉移話題道:“相公,你卻是不知道吧,其實那日賞花宴原本是我在那屋子裏頭換衣裳的,若非蕙姐……楊家表妹替我擋了,隻怕你們就要闖進來了--那時若真讓你們知道有人在裏頭換衣裳,再順藤摸瓜猜到我身上,可真……此刻再想想,真是讓人後怕。”

    說著林瑾寧虛虛一歎,有些心有戚戚焉的樣兒。

    盛隆貴族女子的規矩說鬆快也鬆快、說嚴也嚴--若是平日與閨蜜等說笑打鬧、耍耍心眼,便是調笑暗諷得稍稍過火了,通常長輩們也不會說什麽,隻當是那說話的女子未將這個“度”捏好罷了。

    可若是如林瑾寧那日一樣,隻要叫男子知道她在房中換衣裳,便是叫丫鬟擋了、並無人看見呢,一旦傳出去也逃不過一個名節盡失的命!

    說白了,盛隆女子於規矩上,隻要不涉及男子,那是寬厚得很,而一旦涉及男子、涉及名節,就真是嚴苛得厲害。

    所以今生,她才會那樣感激替她擋了災的楊蕙。也好在楊蕙最終要嫁給秦覓了,不然,林瑾寧隻怕要更愧疚。

    “還有此事?”這下子司瑁也嚴肅了起來,隻皺著眉轉過身將林瑾寧扶正,問道:“究竟怎麽迴事?娘子你與我細說說。”

    “能有什麽事?”林瑾寧又一挺身懶懶的歪在了榻幾上邊,隨意迴道:“左不過是我攔了人家的路,便被記恨了。”

    林瑾寧不樂意再談這個,反正她也極其看不起張琴馨當日的所作所為--上趕著被人家當槍使,還自己親自動手、大庭廣眾之下就來對付她,就這心智,可真是比之上輩子更不如了。如張琴馨這樣的人,林瑾寧隨手就可收拾個幾迴,又哪裏值得她放在心上?

    林瑾寧心裏是這樣想,但司瑁卻不願就這樣算了,可他瞧著林瑾寧不願再談的樣子,司瑁倒也沒有逼問,隻暗自定下了主意,打算自己想法子去查。

    兩人又在一起膩歪了一陣,等到用了晚膳,不多時便幹脆早早休息了。

    次日一早,已經大婚且休完了三日婚假的司瑁便正式上朝辦差去,林瑾寧便待在府中清理賬務。

    正當林瑾寧算著要什麽時候去拜訪一下司瑁那些已經開府的兄嫂的時候,陳內侍卻走了進來。

    “娘娘。

    見陳內侍過來,林瑾寧便趕緊放下筆,又虛抬了一下手問道:“陳內侍免禮,可是前頭有什麽事?”

    “娘娘,勳王妃娘娘遞了帖子來

    。”說著,陳內侍便恭恭敬敬將帖子遞上去。

    “好,我看看。”林瑾寧接過帖子,心中卻不由得暗暗讚了聲。

    這陳內侍當真樣樣好,又穩重又懂禮,無論做什麽都是一板一眼有理有據,叫人一看就覺得放心得緊,也無怪自家爺如此器重,他當得。

    待到拆開帖子,林瑾寧就沒工夫再琢磨旁的事兒了--帖子是司瑁的大皇嫂、如今的勳王妃送過來的,上道,請林瑾寧三日後過府一聚,屆時悉王妃也是在的。

    看到此處,林瑾寧不由一愣。

    這倒難辦了。

    她此刻正想著要給各王府裏頭送什麽禮去呢,竟就收到這帖子--總不好做出妯娌間已經見過麵、做弟弟弟媳的卻還不曾親到兄嫂府上拜訪過的失禮之事來。

    林瑾寧半垂著眉目略略思索了一番。

    此刻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左右帖子已經來了,隻能她這兩日勞累一些,在今日之內便將禮理出來,待明日一早就送到兩個王府去罷。

    思及此,林瑾寧關上帖子,麵帶微笑對陳內侍道:“勳王府送帖子的下人可還在?煩陳內侍等一等,我這就迴。”

    說著林瑾寧從桌上揀了一張裁好的白紙,想想又覺不對,便喚錦繡道:“錦繡,將我那匣子裏頭的節竹箋拿些來。”

    “是,娘娘。”

    錦繡聞言,便領命往內室去,不多時便給拿了幾張箋紙來。林瑾寧便捏著箋紙,斟酌著詞句給寫了張迴帖。

    待陳內侍捧著迴帖而去,林瑾寧方才重新一腦袋紮進庫房禮簿裏頭。

    大皇子的勳王府屬武,王妃也是武將之家的,送些個文房四寶、名家書畫之類實無必要;二皇子悉王府屬文,王妃卻是永芳郡主夫家的侄女,為人慣是低調的,故而便隻消送些原本珍貴、瞧著不顯、卻又是往常用得上的物什去。

    這樣說起來倒是容易,但卻委實叫林瑾寧焦頭爛額了一番。

    她前世極少與皇家打交道,今生也隻一門心思想著要改命,故而對這兩家的了解也就不過在麵上罷了。

    因而直到司瑁快要迴府之時,林瑾瑤才剛剛將明日要送到兩府的禮整出來。

    林瑾寧反手揉了揉肩膀,又長歎一口氣,忽瞧天色已晚,便轉而吩咐道:“錦素,去瞧瞧小廚房裏晚膳如何了,瞧著王爺也該迴來,我也餓得不成了,讓他們快些。錦繡,扶我去花廳裏頭等王爺吧。”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

    “是,娘娘。”

    錦素領命下去,錦繡則上來扶著坐了一天骨頭都酥了的林瑾寧起身。

    卻不想,原本安安分分待在旁邊裝壁畫的荀氏卻忽然上前,低聲對林瑾寧道:“娘娘,奴婢有事要報。”

    “噢?”

    林瑾寧眼皮一跳,又轉頭看了一眼依舊待在一邊垂頭不動的朱氏,再轉迴來看一眼滿是嚴肅、臉上寫滿“忠心”二字的荀氏,心中忽然就覺得頗為玩味。

    她倒要看看,這人準備要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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