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一般的黑暗之中,我聽到有人在我的耳邊輕聲唿喊著:


    “晚庭,晚庭……”


    我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四周裏依舊是昏昏沉沉的‘色’調,那個把我叫做“劉晚庭”的聲音並沒有消失。-


    “誰?我不是劉晚庭!”


    我想要起身看看誰在我的旁邊,可我無力的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了,我的身體被什麽東西捆住了。


    “咯吱咯吱咯吱——”


    讓人頭皮發麻的金屬摩擦聲從很深很遠的地方響起來,聲勢浩大的向著我靠近,逐漸的,把唿喊著我的那個聲音也掩蓋住了。


    是管道,白公山裏的那些管道中有什麽東西運輸了過來,通往了我的身邊!


    管道裏麵的東西速度很慢,那應當是什麽流淌的極慢的液體,是有些凝固了的水嗎?


    我想起那些管子被耗子哥發現可以通往托素湖邊,莫不是湖水倒流,像個水泵似的,把那兒的湖水給‘抽’上來了?


    可……可不對啊,我並不在白公山,此時此刻的我應該是在賓館的‘床’上躺著的,那天晚上在驚動了沒有生命的托素湖以後,我們四個人明明心驚‘肉’跳的返迴來了啊!


    我依舊動彈不得,一行人當中,隻有我一個‘女’孩子,所以我的房間也是單獨的,臨睡前我明明反鎖了房‘門’,我怎麽可能被誰捆在‘床’上不能動彈,而托素湖的水又順著管道倒流迴我的房間呢?!


    “不要……快停下來!不管你是誰,別讓管道裏的東西出來!”


    我渾身都在發抖,我已經感覺到了管道中的東西所散發出來的絲絲涼氣了:“求你,把我放了吧,我真的不是劉晚庭,你一定認錯人了!”


    “晚庭!”


    被轟鳴聲淹沒的那個聲音突然之間清晰的浮現了出來,他就在我的腦袋上方,他急切地、大聲地唿喊著:“晚庭!醒醒!醒醒!”


    “你是……你是……你竟然是老劉?!”


    我一個戰栗,豎起了從頭到腳的‘雞’皮疙瘩:“爸?老爸是我啊,我是劉一!你連我都不認識了?!”


    一瞬間,一切又被吞沒了,管道裏的東西流了出來,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黏稠又散發著寒冷氣息的液體。


    我也被吞沒了。


    “矮子!醒醒!”


    “轟”的一聲巨響,我從黑暗中再次睜開眼睛,我條件反‘射’的直‘挺’‘挺’從‘床’鋪上坐了起來——


    這迴沒有東西在捆著我了。


    “矮子?你怎麽了?”


    我神情恍惚著,額頭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汗珠順著我的發絲滴落下來,怪人衝過來一把扶住了險些就栽到一邊去的我:“噩夢嗎?”


    “我‘操’!道哥你是不相信老哥的技術還是怎麽著啊!都說了30秒絕對打開,你這家夥就不能多等這一眨眼的空了?!”


    耗子哥報複似的在‘門’口按下了日光燈的開關,我察覺朝怪人感應到這個光線,身體縮了一下。


    我果然還是在賓館的‘床’上,一切都像我入睡前一樣沒有變化,隻不過我的‘門’板現在從‘門’框上脫離下來,歪倒在地上,耗子哥手裏還捏著一根鐵絲,看來完全沒來得及派上用場,就被朝聞道一腳踹開了‘門’。


    “我知道那些白公山的管道是幹嘛用的了。”


    我抹了一把頭上冷卻了的汗珠,深唿吸著,平複噩夢後的劇烈心跳。


    “你不是做噩夢了嗎?老子和咱道哥在隔壁睡的正香,突然就聽見你這邊又是哭又是叫的,還以為你被怎麽著了!”耗子哥從衛生間給我取了條‘毛’巾過來,“沒想到你在自己嚇自己,還琢磨出外星人謎題了?”


    “不不不,不是外星人,他們說這兒是外星人遺址,是因為他們覺得遇到了一個千百年前不可能出現的高度文明,記得白公山上那些符號嗎?而這個文明,其實是由東王公西王母他們創造的!”


    我握著‘毛’巾的手到現在還在顫抖,思路卻無比的清晰。怪人接過來‘毛’巾幫我擦了擦脖子,我這才驚覺不僅僅是頭頂上,我的後背、我的枕巾、我蓋著的被褥,都被冷汗浸濕了。


    我到底是有多害怕這個噩夢啊?!


    “你覺得管道要怎麽用?”


    被我房間的動靜驚醒的小王爺也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你們還記不記得霸王寶藏裏,供應著龍的心髒跳動所用的鎖鏈?還有禹山那些覆蓋著銅鏽草的、‘插’在石壁中的運輸管,還有南海淪‘波’舟繞在龍‘女’身上的鏈條?這些全都是‘管道’的一種,他們的作用,是用來輸送那種包含著什麽長生要素的營養液的!”


    “所以小六一你認為白公山的管道,也是為了營養液才製造的?”小王爺‘摸’了‘摸’光頭,走進來坐在我的‘床’邊,“這個猜測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德令哈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從那兒‘弄’出營養液啊?咱們幾個小時前才親眼見證過的,山上除了山‘洞’就是山‘洞’,根本什麽都沒有,而且那些管道也早就空了!”


    “可不是還連接著托素湖嗎?宋大拿他們想辦法潛到水底去了,咱們可還沒去,這個沒有生命的湖下麵到底藏著什麽,不親眼看看,誰又能知道呢?”


    “說得也是……可是,你和我們一樣都沒潛下去過,你怎麽能突然想到管子裏是營養液?”


    我愣住了,小王爺這話我不知該怎麽迴答。


    為什麽,在夢裏,管道中流出來的東西把我包裹起來的感覺,我會有一絲熟悉?我怎麽就會脫口而出,那東西是營養液?


    “我說你該不是被什麽髒東西附身了吧!”耗子哥大仙兒似的掐了掐手指,“這賓館風水怪怪的,又許久無人居住,人氣兒一少了啊,妖魔鬼怪的就喜歡往你這種陽氣不足的小丫頭身上鑽!老子聽著你大喊大叫的跟要打架一樣,一進來你‘床’鋪倒是整齊的狠,是不是夢裏一動也不能動,被鬼壓‘床’了?”


    “是啊……”


    “哎喲,那可了不得,快快快,王爺,點三根煙咱們幫她擺一擺!”


    “行了行了……她這剛從噩夢醒過來,耗子哥你就別嚇唬她了吧……”朝聞道趕緊擺擺手讓他倆消停點兒,“本來沒事的,你越這麽說,可能她就越信了,咱們一路也‘挺’勞累,大概是沒有休息好吧!”


    小王爺點點頭站起來,打開耗子的工具箱,用幾根鐵絲勉勉強強把我房間的‘門’又支撐了起來:“那好,道哥說的也是,小六一你就放寬心好好休息吧,咱們明天天亮了再實地考察一下,然後再去探討那些該死管道的問題也不遲!耗子,道哥,走走走,咱們幾個老爺們兒夜闖人家小姑娘房間也不是這麽迴事兒,是吧?”


    朝聞道鬆開我剛一起身,我就下意識的抓了一把他的一角。


    “怎麽了?”


    “那個……我一個人住這兒,我……我‘挺’害怕的。”


    “哎呀小六一啊,哥哥剛才逗你玩兒呐,哪有什麽妖魔鬼怪會壓你的‘床’,怕個‘毛’啊哥就住你隔壁呢……哎對了,要不哥在這兒陪你也行啊!”


    “耗子你有沒有點兒眼力勁兒?走走走!”小王爺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推著耗子就要出去,“人家要陪也不找你這樣的啊!”


    “哎嘿!這話老子聽著就不是味兒了,老子這人怎麽著了啊?老子如此沉穩冷靜長的也有模又有樣得!”


    “媽了個巴子的你敢要點兒熊臉嗎?趕緊走走走了!”小王爺一腳把喋喋不休的耗子踹了出去,迴頭給我們使了個眼‘色’,“道哥,咱們隊裏的小姑娘就‘交’給你保護了,都注意點兒注意點兒啊,別出什麽事兒!”


    “我……”


    朝聞道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麽好,小王爺輕手輕腳把‘門’給靠迴了‘門’框:“趁隊長不在,哥們兒隻能幫你到這一步了,但別忘了錦夜的規矩啊,大家都在隔壁呢注意點兒啊!”


    “我‘操’,小王爺你今天把話給老子講清楚了,老子到底是哪點兒不好哇,憑什麽道哥就能陪她?這孤男寡‘女’緋聞已久的……”


    耗子哥和小王爺吵鬧的聲音從樓道裏漸漸走遠了,我舒了一口氣,手裏還抓著朝聞道的衣角舍不得放下。


    “你……你沒休息好,現在開始睡吧,也用不了幾個小時就天明了,我給你守著呢!”


    他臉上的表情一陣紅一陣白的,想起身去凳子上坐著,我又不願意放手,就這麽賴我‘床’上躺著,好像又很不好意思。


    “道哥,你眼睛對著光不舒服,去把燈關了吧。”


    “你不怕黑嗎?我沒事的,也能適應……”


    “去關了吧,有你在我就不怕黑了。”


    “呃……好吧。”


    一切又沉寂於黑暗,我昏昏沉沉的分不清到底哪一邊才是夢境,哪一邊才是我正在經曆的現實。


    我對劉建國的信任比天還高、比海還深,他辛辛苦苦一個人養育我十四年,我的命都是他的。


    可我為什麽會夢到他對著我,唿喊劉晚庭的名字?


    難道是因為我知曉了他這麽多年來,一直隱瞞著我關於他的過往,所以對他產生了不信任嗎?


    他可是我老爸,他隻會對我好,隻會保護我的,任何的一丁點兒懷疑,都不應該在我的腦子裏浮現出來。


    “矮子你還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躺下睡覺啊!”


    黑暗中朝聞道就坐在我的‘床’邊,這一下子讓我安心了不少。


    有他陪我真是太好了!


    “道哥,把手給我我才睡。”


    “為什麽啊,還是害怕嗎?”


    “噓——你別說話。”


    他乖乖的把手伸過來,我把那隻溫暖的手當作枕頭一樣墊在腦袋下麵,縮在被窩裏忍不住閉著眼睛笑出了聲音。


    “你怎麽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啊!”


    “噓——你別說話。”


    “……哦。”


    “道哥,我喜歡你。”


    “應聲蟲又來了?”


    “噓——你別說話。”


    “……”


    “喜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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