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起步來會顫動肺部,讓氣息流失的過快,我們四個便摒住那一口氣,急速的競走在坑坑窪窪的黑暗‘洞’‘穴’深處,而這條路真可謂是九轉迴腸,我雖然陪著怪人鎮壓著隊尾,躲避林醫生的手電光,可餘光還是可以看到,光斑始終映成一個明亮的圓球貼在珊瑚壁上,我們探路的光束根本無法照耀到遠處去,短短一分半的時間裏,大家一直在巨大的珊瑚山脈之中繞彎,這些個彎還不一定是同一個方向,我們腳下的速度還不及想象中的一半快速!


    怪人握著我的那隻手上,力道越來越緊,我知道大家的屏氣極限將至,趕緊的把背上的氧氣閥‘門’打開,四人共用一罐氧的最糟糕的情況果然還是出現了……


    取腦狂魔之前被怪人和林醫生打傷,加上他年紀也大了,早早的就放慢步伐,抱著那顆瀕死的水晶球大腦跟在了我旁邊兒等著,怪人一臉不情願的給他吸了一口,將軟管用袖口擦了一遍才遞給了我。


    走走停停,第二輪吸氧結束後,我們依舊在不住的繞彎。林醫生努力保持著冷靜走在最前麵左轉右轉,還差點兒不慎被地上的凹坑摔一跤!不熟悉路況的話,我們縱使有兩條健全的人‘腿’,速度還真不一定能趕過左丘先生!


    前頭的林醫生停了下來,探頭一看,再往前是一麵擋得嚴嚴實實的牆壁,我們居然走到了一條死路裏?


    一定是方才的那個大轉彎中還有另一條岔路!我們惺惺的又調頭往迴走,雖然‘洞’‘穴’之中出現幾條分岔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此時此刻可是個要命的節骨眼上啊!我在擔心,萬一這裏的路況像‘迷’宮一樣複雜,那我們困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任何人能伸出援手來啊!


    但還好氧氣罐在我手中,再怎麽不濟,我們靠著這東西也能撐上一段時間,應該沒有生命危險……的吧?


    “媽的,漏了!”


    迴歸正途不到一分鍾,我就聽見取腦狂魔在寂靜中突然怒吼了一聲,我心頭立馬就沉了下去,怕什麽來什麽?


    我聽得到“嗞嗞”的出氣聲從我背後傳來,怪人一臉驚恐的想伸手去堵,可我一動不敢動的任由他們在後麵搗鼓半天,漏氣的聲音反而更大了,然後“當啷”一聲,氧氣閥‘門’甚至掉到了地上!


    我靠,真真兒的要完蛋!


    我慌忙把背帶摘下來,取腦狂魔撲到跟前又補了一大口氧,等他的腦袋移開,我才發現氧氣罐密封塞少了一隻螺絲,氧氣閥‘門’一時半會兒的也安裝不上去,林醫生雙手用力壓按了幾下還是代替不了螺絲的緊密,罐子裏壓縮的寶貴氧氣從那個縫隙中不住的滲漏著,眼看著警示紅燈亮起,怪人瘋了似的翻‘弄’著取腦狂魔的背包,嘴裏喊著:“口香糖,有沒有口香糖?”


    我記起來當時大家在禹陵中不慎破開了一條會滲出冷氣的冰塊,怪人就是用了嚼過的泡泡糖緊急補救過,現在的情況用同樣的方法應該也沒問題,但問題是誰潛海會帶著那種休閑糖果啊!


    “怎麽堵都來不及了,吸掉最後一口氧,衝刺!”


    紅燈的閃爍愈加頻繁,林醫生拉了我一把就要往前跑,我知道再多猶豫一秒鍾都是自殺,趕緊的就點點頭,三個人在閃得讓人頭暈的紅燈中各自吸了一口,顧不得取腦狂魔的左拉右扯,幹脆將所剩無幾的整個瓶罐都‘交’到他的手裏,然後用盡了最快最快的速度在曲折的‘洞’‘穴’中跌跌撞撞的奔跑了起來!


    為什麽還不到頭……為什麽還有岔路?


    我的眼前是黑暗中的群星**,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們仨跑去了哪裏,隻拉著怪人的手,緊跟著林醫生的腳步,將肺腔中的空氣消耗到了極致,然後,還是不爭氣的在狂奔中唿吸起來,一大口一氧化二碳進入了我的身體。(小說網更新最快最穩定)


    身邊的兩個同伴也是一樣,隻要還是人就不可能在劇烈的運動中憋住唿吸的,我們仨誰也不說話,任憑肺部不由自主的擴張和收縮,隻把‘精’力全用在了找路上,應該會有的……應該不遠啊,左丘就算熟悉路線,他的一口氣也不可能沒有上限的,一定在不遠的地方,會有他汲取氧氣的方法……


    “嗬嗬,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哈哈哈哈哈,小矮子再堅持一下,快跑!”


    “哈哈哈,好……好的!哈哈……別說話了。”


    怪人嘴上說著“快跑”,實際上我們都很難邁動雙‘腿’,我曉得笑氣的麻痹效果開始在我們身上顯現了,我咧著嘴巴笑到直彎腰,我的麵頰僵僵的,口水都很丟人的滴落到了地上。“當”的一聲,林醫生手中的電筒也握不住的滾落了出去。


    “燈,有燈光……哈哈……哈哈……不對,是月亮啊……”


    在我的視線裏,一抹柔和的象牙白終於從轉角映入眼簾,我明知道這個時候應該閉緊嘴巴,一鼓作氣的衝到安全地帶的,可我的‘腿’已經比灌了鉛還重,怎麽都爬不起來了。


    “走……走!”


    我鬆開了怪人的手,不想拖累他,我本已癱軟的平躺在了地上,眼皮也不自覺闔起,可怪人卻一反手又把我拽了起來,接著我整個人飛了似的被舉得老高,抵在了脊背上,顛簸之中那枚圓月亮在我的眼睛中起落浮沉著,然後我覺得身下一空,膝蓋頂著地麵好像磕出了血,身體歪到一邊還枕著怪人的肩膀,而那月亮就在頭頂——


    另一個空氣‘洞’到了!


    我很想去扭頭看看這個左丘先生呆過的‘洞’內是什麽樣的情況,可是我根本連從怪人肩膀上移開的力氣都沒有,就那麽壓著他,隻能用餘光瞥到林醫生強忍著笑意倒在旁邊抖動著肩膀,象牙白的月亮在我的斜上方散發出讓人安心的柔和光芒。


    海底的‘洞’‘穴’內當然是不會藏著另一顆小月亮的,這裏沒有電源,當然那也不是電燈。我剛還在想,是不是我們開了眼,見到了傳說中的南海夜明珠呢,但隨著笑意的減弱,我和身下的怪人抖動不是那麽厲害了,我才頭一次不在顛簸中重新審視著那顆月亮,我發現它的內部是有內容的——


    這是一種市麵上很常見的玩具。


    這種玩具經常被當作禮物相互饋贈,它有一個球狀的樹脂或者玻璃的外殼,裏麵通常包著一尊小雕塑、一幢小房子,打開開關,也許會有雪‘花’在裏麵紛揚飄下,也許會像現在一樣,散發出一圈柔和的光暈來。


    而這個‘洞’‘穴’之中的玩具讓我的心裏絲毫感受不到什麽‘浪’漫情懷,反而是讓我在唿吸都不平穩的情況下心驚膽戰起來:


    象牙白的月球之中,包著一顆海螺。


    這顆海螺的形狀,與世界地圖上的南方海底,以及李副官筆記中的草圖如出一轍,這就是那個“鮫人的集中活動區”,是一塊長成了海螺狀的珊瑚礁岩組成的碩大空氣‘洞’啊!


    更讓我不安的是,在象牙白的柔光中,一行反過來的數字也映入了我的眼簾,將它們在腦中轉正後,我讀出來那行數字寫得是1958.10.20。


    這正是鯨鯊肚子中那塊銀牌上銘刻著的模糊日期啊,它為什麽會和大海螺出現在一起?


    “那是……紀念品吧。”


    林醫生的嗓音都啞了,他的脖子扭曲著一個奇怪的弧度,也看向了月亮。


    我知道他的意思,有很多項目在啟動之時,或者什麽院的周年慶上,是會專‘門’定製這種工藝品送給參會人員的,往往這種工藝品上麵都會印製出日期和logo之類的有相關意義的圖案作為紀念。


    那麽1958年10月20日,對於這個月亮中和南海底的大海螺來說,是有著什麽樣的特殊意義呢?


    我們仨在死屍一樣躺了十來分鍾之後,取腦狂魔也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從黑暗中滾了出來,廢棄的氧氣罐在磕磕巴巴的地麵上砸的很響,也不知道他這把老骨頭能不成撐到清醒過來。


    “背麵還有幾個小字。”


    又等待了許久許久,林醫生的脖子終於恢複了知覺可以左右的挪動一下位置了,他眯著眼睛向我讀出了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的、紀念品上的其他信息:


    “第四海洋勘探組留念,南海淪‘波’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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