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不用考慮該怎麽進入石碑,我們大家全是一個拉著一個,隻要相互的聯係不斷,那扇門就不會閉合。( 網)我的手隻是那樣抓住了小王爺的腳踝,就跟隨著不可抗拒的吸力沒入了其中,果然有種皮老虎藏在裏麵的感覺啊!


    皮老虎扯著我的身體飛快的全陷了進去,黑暗將我吞沒以後,我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漩渦,然後就暈暈乎乎的移動了起來。


    那一瞬間,我很惡心的覺得自己變身成了馬桶中的一坨屎……疏通馬桶的時候,如果大便是有思想的,它大概就和我現在的感覺差不多。


    啊,被帶走了,飄來飄去搖搖晃晃,會被送到哪裏去啊……


    “啊!痛痛痛!別踢我屁股!”


    剪刀叫了一聲,我的腳底踩到了前麵幾個同伴的身子,現在的我們不是逐一列隊,而是七擰八歪的全都擠在了一起,這……是要一坨坨湊一塊兒通向化糞池了麽?


    “擠死我了……一個一個出……”


    我們全停了下來,怪人好像被壓在了最底下,艱難的喊道。


    能感覺到出口其實不算小,可我們一窩蜂的全堆在那兒,他們幾個個頭都太大,剩下來的也就丁點兒大的空間,誰也出不去!


    每到了這種時刻,我就會油然而生一股身高優勢來,裏麵的空間簡直轉不過身了,我得挺身而出給他們騰個空啊!


    我推開林醫生差點兒踩在我臉上的腳,撥開冬爺橫在洞口的半截腰部,螺絲一樣擰巴著自己的身體,將雙腿伸到外麵來,在剪刀的幫助下奮力一跳——終於是從那兒掉了出去!


    我穩穩的落在了一塊堅硬的地麵上,我想起來,鬼路引的前半段我們已經進來了,後半段是指向了另一個方向的,那麽這條水下之路應該是一個長條形封閉的通道!


    四下裏很黑,我看不清身後的那條路究竟是怎麽樣的,隻覺得這兒的空氣超級潮濕,我們身上的水汽顯然是蒸發不掉了。


    我稍微挪動了幾步,感覺鞋底也黏糊糊的,這裏藏在水下,當然濕氣更重,我心說隻要別滲水我就謝天謝地了。


    “幺妹兒,下麵怎麽樣?我日,道哥你別亂動彈,那是我咯吱窩!”


    冬爺他們借著我騰出的空隙調整著姿勢,隻不過我的體積也不大,他們還得再折騰一小會兒。


    “反正是沒有什麽危險,不過,我也沒看見耗子。”我抬頭匯報道,“手電扔下來吧,我沒夜視眼,啥都看不清!”


    電筒的光束從上方墜下,它打著轉兒,映的我的眼中一片通紅。


    我撿起來往後頭一照,嚇得渾身一個激靈!那抹紅不是我視網膜上的錯覺,而是這個通道裏貨真價實的顏色啊?


    我倒退幾步貼著石壁,感覺到後頸上汗毛都豎了起來!我聽著剪刀和怪人在上麵的抱怨聲,逐漸看清了前路的麵貌:這裏和通向蜘蛛窩大坑的那個山洞差不多,石頭呈現出一種赭石色,潮氣從其中散發出來,凝結成水珠掛在表麵上,這樣光線照亮的就是它放大的石頭底色了,看起來像是整個山洞都在流血!


    我扶著心口覺得自己是大驚小怪了,這個場麵雖然看起來十分駭人,可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不是嗎?


    可是就算知道了滿眼殷紅的的原因,就算曾經走過一條相似的山洞,我這個小心髒怎麽還是撲通撲通的平靜不下來呢?


    我覺得我都沒有這麽的害怕過,這兒明明沒有什麽危險的,也沒有蜘蛛,但我腿軟的還是情不自禁的坐在了地上。手電光滾在地上一道一道的映出滲血的前路,我的頭皮都有些發麻了,我的後牙根居然在這個時候也猛的一痛——


    不是吧……我心裏一緊,滲血的山洞我不是隻經曆過一次而已,我關於它的記憶被埋藏的很深很深,一直深到……我的噩夢裏!


    好像有一股電流從我的眼睛裏傳遞給了大腦,有些蠢蠢欲動的潮水即將蔓延到我能夠清晰迴憶出來的沿岸上,我在夢裏看到了什麽?


    斷斷續續的畫麵一閃而過。


    泣血山洞,升騰的火?


    我頭痛的要死,好像有一股蟄伏在記憶力的暗流爆發了出來。


    我知道現在的我一旦睡覺就會做噩夢,而夢境的內容我是醒了就忘的,可是,此時此刻,我又能夠想起來一些東西了。就在一天以前,我是和冬爺、林醫生、怪人、小王爺三個人共同走過一條泣血的山洞不假,但在另一段記憶中,我是獨自一人的。


    要辨別這兩個地方並不難,隻要注意看看空間大小就知道了。我掃了一眼左右石壁和我的距離,可以確定的是,夢中的場景居然就出現在眼前了?


    這太讓我驚恐了,迴憶噩夢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更何況這個夢還在這裏成了真?這又不是什麽美夢啊!


    到底是他娘的怎麽一迴事?!


    我的大腦都快要裂掉了,夢境的內容極其快速的又閃退了迴去,我連個尾巴都抓不住!


    一窩蜂堵在洞口的幾個人調整好了位置,剪刀探頭出來,聽我半天沒有動靜,便問了一聲:“行家,你幹嘛呢?接我一下?”


    我的心跳還未平複,剪刀的聲音把我從虛實難辨的夢境中拉迴了現實,我幹咽一口唾沫,磕磕巴巴的迴答道:“沒、沒幹啥,這個地方太潮了,到處都是水,小心滑跤啊……”


    我扶著地麵爬起來,手心裏都沾著黏黏滑滑的血珠子,我昂起頭想接應她,結果頭頂的一顆水珠又滴落下來,打到了我的臉頰上。


    這裏的環境真是讓人難受死了,我呆不了幾個小時就該生黴了吧?


    我擦了一下臉頰,撿起電筒來想給同伴標示出朝下跳的位置。


    我看到,地上也是紅的,而且,紅中帶黑,我的鞋子都像塗了一層沒幹透的膠水似的,寸步難行了。


    我握著電筒,手掌中的紅色也擦到了筒身上去,我心說奇怪啊,我所看到的紅應該是水珠映射出的石頭的顏色,現在我的手心是淺肉色的,怎麽看起來依舊泛紅?


    “我的天哪……這個山洞來大姨媽了?”剪刀看見了下方的景象,驚的把頭又縮了迴去,“行家你……你一身都是血啊!”


    我也疑惑的搖了搖頭,眼睜睜的看到另一滴紅色的東西掉在了我的額頭上。


    我伸手一摸——


    我靠,不對勁兒啊?


    血,這是貨真價實的血!


    ……我覺得胃裏一陣惡心,這血是從哪兒來的?


    “啊!”


    剪刀一聲淒厲的尖叫一下子爆發出來,差點兒就刺穿了我的耳膜!她一手打著手電,臉朝著上方,一手捂住了眼睛,很突然的大哭了起來。


    “日,差點兒嚇尿了……你鬼叫個毛啊!”石碑裏的冬爺罵了一聲,從出口伸出一隻手來,扶住了眼見就要滑下去的小姑娘。


    我順著她的光束一直看到了這個山洞的最頂端,那裏……有一張人臉!


    ……


    沒搞錯吧,我身上的這些黏糊糊的紅色,和石壁滲出來的水珠不同,這些東西,是上麵那個人的屍體中滴落下來的……


    他被鉤住了腰部,像從中間斷掉了一樣,頭朝下,被倒掛在那裏,正死死的瞪著我!


    我嚇的一動都不敢動了,我的臉上和腳底沾著的液體,都是來自於他的流逝的生命!


    好在……那張臉不是我的耗子哥,我沒見過這個人。


    但是,剪刀似乎是認識他的,她哭的厲害,被冬爺像卷被子似的從石碑洞口送了出來。


    她渾身都軟了,癱在地上很可憐的抽泣著,我邁動僵硬的腿走向她,她看到我滴的滿是血跡的臉,直往角落裏縮,卻發現她自己的腳底也全沾上了血跡,根本就沒有地方能避開!


    “大……我大哥……”她開口哽咽道,眼淚像珠子一樣源源不斷的從她臉上滑落下來,“為什麽……為什麽?”


    我身上很髒,不敢去借給她自己的肩膀,隻能愣愣的蹲在她旁邊。


    我是完全懵掉了,頭頂上瞪著我的那個人是姒家這一代的長子姒文德,他應該是來守陵的啊,怎麽會不給家裏打一聲招唿就死在了這兒?


    而且,他的死狀也太詭異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怎麽他媽的發生的?!


    剪刀從石碑中出來以後,剩下的空間就足夠他們擺正姿勢跳下來了。大家看了看這滿地滿牆的惡紅色,再看看頭上還時不時滴答血雨的姒家老大的樣子,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連冬爺這樣見多識廣的人都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架勢,我們其他人就更是毫無頭緒了。


    “我們招誰惹誰了?三哥才死了沒多久,好不容易找到大哥,他居然又……我……我該怎麽辦啊!嗚嗚嗚嗚……”


    剪刀像小貓一樣縮成一團哆嗦著,冬爺張張嘴,也沒說出話來,我們全都傻站了幾分鍾,以適應這個浴血的水下煉獄。


    “剪刀,先別急著哭。”


    林醫生首先開了口,他走過來,伸手撚了一點沾在我臉上的血液,轉頭對旁邊的她說道:“你大哥他,還不一定是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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