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頭向他看去,發現他高舉的手裏,正握著鬼路引這個神奇的玩意兒。


    而原本漫天飛舞的螢火蟲,似乎在一瞬間都被這個東西吸引了過去,越來越多的以他的手掌為中心點聚集著,光線強的像一枚小太陽!


    我們曾經在真正的太陽光底下試用過鬼路引,那個時候我們發現,它呈現出來的情況和月夜中不同,透過它的光線全發散了出去,根本不可能顯示出一條單一的路線來。


    可在此刻,分散的螢火蟲光芒照耀著鬼路引,在半空中投射出了一道明顯的金色光線!


    隻不過它似乎不太穩定,有些小幅度的晃動。


    我抬起頭來,看看滿天用強光手電也照不穿的烏雲般的濃霧,幡然醒悟了:真的不一定需要月亮,凹透鏡這種東西,向來都是發散光線用的,鬼路引和它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必須站在某些個特定的地點,接收到某些個黑暗中的特定光線,它會出現聚光現象,投射出那條生人迴避的鬼路!


    月亮這個天體,是不會隨著我們身邊的事物的改變,而發生變化的。


    在特定的那個區域,它會有固定的時間段出現在固定的方位上,那麽隻要滿足了以上的條件,透過它的照射角度後,鬼路就是特定的、唯一,可以準確的引領人們走上它被預設好的方向去。


    如果說,懸崖下的這個“i”標記需要用到的是螢火蟲的光芒,那麽我們就不用再等待了,隻要摸清了鬼路引的原理,懸在空中的那條金線所指向的,就是禹陵!


    不過,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怪人隻是稍微晃動了一下,那條線就分成了兩股。


    “姒澗瀾當時在山岩上是怎麽握住這個玩意的?”


    怪人捏起了蘭花指夾著鬼路引,身體上卻做出了董存瑞舉著炸藥包的姿勢,他昂首挺胸的走著,找到了圓心小島的正中央站立不動了。


    “你得做個‘ok’的手勢,把鬼路引嵌在那個‘o’裏頭,這樣拿的穩又不擋光。”我的記憶力還是挺好使的,我把當時所見的情況在腦海中又過了一遍,突然一拍大腿的說道,“還有一個關鍵問題是你麵對的方向!你記得不,拓印上的‘i’有個是豎著的,有個是橫著的,中間的這個又傾斜了大約30度。既然它的形狀所表示的是鬼路引,那麽它的傾斜角度也得是一致的!”


    怪人給我豎了個大拇指,一點點挪動著麵朝向了西北方向。


    在這個圓心小島上,方向變得很好辨認:我們的右手邊彌漫著非常濃鬱的山霧,左手邊就越來越稀薄了,這是因為洵山在東,會稽在西。“i”這個字母的好處就在於它是一個對稱圖形,兩麵完全一樣,所以隻要身體傾斜的角度站對了,哪一麵收發光線都是一個效果。


    我站在遠一些的地方,幫怪人調整著位置,眼前的景象讓我很想笑也難形容,他就像葫蘆兄弟中的七娃一樣,拖著一個寶葫蘆,正在把天上的螢火蟲星河盡收於其中。


    那些螢火蟲不知道為什麽會被鬼路引控製得死死的,它們所釋放出來的光芒穿過怪人的手指後,終於不再抖動、不再變換角度了,一條淺金色的嶄新鬼路奇跡般的從空中出現,筆直的插入了水裏。


    “鬼路在水中?這是什麽套路!”我詫異極了,可那道淺金色是那麽的堅定不移。


    不對不對,插入水中的,隻是鬼路的前半截!


    就像我們在洵山上看到的第一條鬼路一樣,它的詭異之處不僅在於懸空出現的道路,而且這條路,居然可以分段指向不同的方位。山岩陣往前的那一段原本也是直的,後來它不就拐彎指向懸崖了嗎?


    我往水邊走了幾步,斜著看過去才發現,果然這道淺金色也有後半段的。已經插入水中的那道光線好像又從遠一些的地方延伸了上來,它重新指迴了路麵,沒入了黑暗中我們看不清的一個方向。


    我鬆了口氣,轉頭對直嚷著手酸的怪人說道:“好了好了,鬼路引的任務完成,我把這邊的路線記下了。”


    閃閃發光的怪人趕緊的往手上吹了幾口氣,那塊寶貝石頭似乎變得很燙的樣子。他捧著那東西,邊向我走來,邊說道:“快暖暖手,簡直像剛出爐的烤紅薯一樣!”


    這個景象,讓我真的是怦然心動,怪人在靠近我的同時,數不清的螢火蟲追隨著他手中的鬼路引,也跟著鋪天蓋地的向我湧動。怪人原本就明亮的眼睛中,映照著閃閃爍爍的星光,他領著一片銀河笑著把東西塞在我手裏,我簡直覺得這是一位天神下凡了!


    天神啊,我好喜歡你……你會為我動一動凡心嗎?


    鬼路引果然散發出了在這樣的寒夜裏讓人非常渴求的熱量來,我小心翼翼的把它塞進前胸的口袋取暖,麵前的螢火蟲群突然失去了追逐的目標,一下子像煙花一樣猛然的爆發、散去,迴到了它們原本屬於的天空中。


    我用手電給怪人標示出了鬼路的路徑來,他打開了遠光,照了照潭水另一側的後半截路途,我一看就有些傻眼:


    那塊地方還保留著當時我摔了個狗啃泥時的人形碎石坑,也就是說,鬼路指向的地方,根本就是我們前往這兒的來路啊?!


    是哪裏出錯了嗎?還是說,因為怪人站的姿勢還不精確?


    他也納悶的搖了搖頭,認真盯著結了一層冰的水麵好半天:“第一段是要我們跳進水裏的,第二段又讓我們帶著一身的冰渣子爬上來滾迴去?”


    我突然想起我們下午睡著的那一會兒,我所感覺到的這個小島類似船隻的那種搖晃,我猜測道:“該不會是水下有一條我們沒看見的路吧?後半段的意思不是要咱們返迴去,而是說,紮進水裏。然後從水中往那個方位行進?”


    “要驗證的話,我隻能看一下了。”怪人猶豫了片刻,拔出匕首來,在薄冰上輕輕劃開了一個方口子。


    他深唿吸了幾次,搓搓手堵住耳朵,然後憋著一口氣把腦袋從那個冰口出伸進潭水中去了!


    就算是有了鬼路引提供給我的熱量,我身上在之前所感受到的寒冷還是沒有完全退卻。如果那條鬼路真的在水下,也就意味著我們倆還得把好不容易暖幹的身體全都紮進結了冰的水下啊!那也太遭罪了吧,我肯定吃不消!


    我想破腦袋也不明白,雖然說大禹這個神人肯定和北極有著什麽千絲萬縷的聯係,但氣候可是個客觀的存在啊,在盛夏的溫帶地區,怎麽會出現如此規模的寒意?


    就算……就算他千軍萬馬的從北極把那些冰塊兒都運送迴來降暑用了,但是這兩地的溫度根本就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四千多年過去了,冰塊就能不融化嗎?


    怪人的擯氣時間有限,他把頭猛地從水裏甩上來,我看到他凍得嘴唇都發紫了!


    “水下……有東西!”


    “啊?什麽?”


    怪人看了我一眼,也沒多做解釋,還沒等到我把鬼路引掏出來塞給他,他又猛吸一口氣把頭重新紮了進去。


    他的脖子往前伸的很長,他的肩膀都跟著一塊兒浸入水中了,我害怕他會失去平衡整個人栽進去,隻好牢牢地抓住他的雙腿。


    我感覺到他在仔細巡視了一圈之後,渾身突然猛地一顫!


    “咳咳咳……”怪人被我強行拉了迴來,他居然震驚到在水下就張開了嘴巴!


    我把還算溫暖的鬼路引放在他懷裏暖著,又剛忙跑過去把那奄奄一息的柴火都轉移了過來。他嗆了一口水,很難過的邊發抖邊咳嗽著,一時半會兒的說不出話來。


    我在等著他恢複、給他搓手拍背的期間,明顯的感覺到這個小小的圓心島又晃動了起來,這次可就不是錯覺了。


    怪人努力的平穩唿吸,壓著嗓子裏的咳嗽說了一句:“水麵下有一條龍。”


    ……


    我看看他的表情,不是在開玩笑啊!


    我忍不住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有一條……‘龍’?你確定它是龍,而不是其他的什麽大魚?”


    “水裏氣泡很多,還有水草和碎冰,看的不是特別清楚,但是,我能看到的形狀的確就是一條龍。”他認真的說道,看著我有些想質疑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是一條中國龍,不是什麽怪獸和恐龍!”


    “不是吧……在這山上,會有一條龍?對了這還不是山,而是兩座山間的一個懸崖……的最底部……的水潭中!”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真有‘龍’這個生物的話……”


    “有,你又忘了,我們當初是為了什麽才去徐州找的你?”怪人提醒道。


    我愣了一愣,去過了那麽多地方,見過了那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迴到一切的開端,在08年的那個暑假,大家初次相遇,出生入死,為的不就是——


    龍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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