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太少了。


    即使把那個草稿壁畫跟眼前這個空棺材板聯係在了一起,在我們的所知裏,也絲毫沒有可以解答那個路線圖的頭緒。


    我們可以猜測:


    在很久以前,有一個很能幹、很愛勞動的壯漢,他一路奔波著見到了神明東王公,然後得到了珍貴的造化玉碟碎片的其中之一作為賞賜。


    這個人喝過麒麟的血,他能打開黑曜石大門,所以他成為了一個代理東王公。


    他來到了北極,來到了冰棺森林中,然後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空棺材。他打開蓋子把自己封在了裏麵,又從內部向外,用很特殊的方法畫出了一張在海底看不清楚的地形圖。接著他完成了工作,詐屍似的再次打開冰棺,他離開了海底,逃到了外麵的世界中,繼續著他的生活。


    那麽這樣看來,我們手裏這張地圖所標誌的位置,應該是在那個人沒有來到北極前就存在的。他在離開海底後,應該是會前往那個地點一迴,並且他希望今後會出現另一個能夠離開這兒的人,發現他的秘密,走出去,去到他所指出的那個地方,找到他想保留的某個信息。


    “你們說……他會不會是把玉牒碎片放到那個地點藏起來了?”我在盡力的不讓莎莉的舉動分散我的注意力,“一說到神秘的地圖,咱們都會想到‘藏寶圖’這種東西吧,如果他給出的地址裏沒存在啥有意義的東西的話,就不會這麽無聊的跟我們玩尋寶遊戲了。”


    冬煌聳了聳肩膀:“別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那麽美好,說不定是個圈套呢?也說不定,他隻是想告訴別人:‘爺走了,未來如果要瞻仰爺遺體的話,要去外麵修好的那另一座墓裏。’”


    我想想也是,玉牒是極其珍貴的東西,他會把它所在的位置又標注一遍嗎?而且,壁畫草稿上的人是不是他還不一定呢!


    “別在這耗著,休息好了的話,快聯係卷毛,我要帶她迴去。”剛複活的林醫生這會兒發話了,“小雅的肚子裏有東西,不能等。”


    “得,咱們還沒剛從鬼門關迴來幾小時呢……”冬爺小心翼翼的把冰板放在太陽光照的到的位置增加鏽跡,他趕快到火爐前烤了烤手說道,“說的沒錯,後續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由不得大家耽誤,吃飽喝足了的,都給我行動起來吧!”


    他扭頭看了看滿臉無奈的怪人,歎口氣從屋裏摘下一把獵槍來,他顛了顛重量,上膛,然後指向了莎莉的臉:“準備雪橇,我不管你是什麽時候、因為什麽從族裏跑出來的,但阿日族那邊我得討個說法,帶我們迴去,讓他們看看,坑我們會是什麽後果!”


    即使是語言不通,但這架勢,莎莉也肯定明白冬爺在脅迫她什麽。她先是撇撇嘴一個勁兒的狂搖頭,看到冬爺的槍始終沒放下,才站起身來披上大衣走了出去。


    我們相互對視幾眼,立馬心裏都燃起一股怒氣來,丫的,終於要去找阿日族的賤人們報仇了!就算我不能打,隔著柵欄我也得發揮徐州人民底氣十足的罵街本領,罵到他們以淚洗麵才行!


    留下了林醫生和高小雅,我們其他人全都抄起了帳篷裏能用的木棍、漁叉,怒發衝冠的坐上了莎莉的雪橇車。


    人數眾多,前麵的雪橇狗方隊跑的很辛苦,我晃晃悠悠的想著慘死的賴皮,心裏一陣難過。


    怪人怕我坐在邊角處被甩出去,便用手臂摟了我一把。一開始我還挺習慣的直接把頭往他肩上靠呢,可一瞥到前麵莎莉的背影,我心裏立馬泛起了一陣惡心:這個位置那女人曾經依靠過,而且在以後,說不定她就要經常的靠在這兒了。


    我心想自己不能這麽沒出息,慌忙坐直身體推開了怪人的肩膀:“不用了,我矮,重心又低又穩。”


    怪人收迴伸出來的手,尷尬的蹭了蹭鼻子:“怎麽了啊?我這迴沒叫你矮子呢……”


    “把肩膀還是留給你家的莎莉吧,畢竟她已經是你的人了,我在這不合適。”我冷冷的哼了一聲。


    “……哪有!是她在纏我好不好,我又沒答應什麽,怎麽就變成‘我的人’了?”


    “不負責任!既然抱著這個想法,你還那天晚上把她睡了?管好你的獸欲吧!”


    一車的大老爺們兒都被我這粗暴的一句話驚呆了,我臉一紅,捂著嘴不敢再繼續發泄我的恨意了。


    怪人更是直接呆掉,他抓了抓頭發,迴想了半天,才突然兩手一攤,滿臉委屈的朝天嘟囔道:“冤枉啊……那不是演戲嗎?我的清白之軀……”


    “我操!”耗子哥一臉驚訝的晃了晃怪人,“人家都鑽你被窩了,你沒上?”


    “……我好困。”


    此話一出,全車男人都向他抱拳或者伸出了大拇指,我抑製不住的就咧嘴大笑起來,他們倆居然沒有怎麽樣?!


    爽啊……他果然是個怪人,幸好他是怪人!我覺得自己心裏一直堵著的那個疙瘩,一下子被豁然開朗的打開了,世界真美好!


    “那這娘們兒你怎麽處理?看樣子她是真喜歡你,白送上門的,不要?”耗子哥有些惋惜的比劃了一下莎莉豐滿屁股的形狀。


    “看情況吧,她現在一個人在北極生活太不容易了,咱們不是要去阿日族嗎?先看看能不能把她送迴去。”


    我帶著很沒出息的滿心喜悅完全合不攏嘴了,我一路抽抽著看著難得的北極風光,直到莎莉揮鞭停下了雪橇車。


    “到了?可是……這兒沒人啊……”


    我急著把莎莉送走,趕緊跳下車來張望了一下——


    雪白的地麵空空蕩蕩,剩下的就隻有駐紮帳篷的時候留下的一片片深坑了。


    “地方倒是沒錯,那邊那條可以鑿冰釣魚的地方還在呢……”怪人遙手指了一下,看著莎莉說道,“她大概是怕咱們不信,才帶隊到這裏來證明一下,她是想說,阿日族她自己也聯係不上了……”


    我記起二毛子在介紹這個部族的時候就說過:這個族總是神出鬼沒的很難找,他們的流動性很強,遇到他們得全憑運氣。


    看眼下這情況,他們又搬離生活地點了,也許他們就是在故意防著我們找上門,連莎莉也舍棄了,而且,看這情形,我們基本是不可能再找到他們的了……


    “也就是說,報不了仇了?”耗子摸了摸頭,轉臉看著怪人,“那也就是說,那個女的也送不迴去了。”


    我心裏連連叫苦,莎莉如果真加入了我們隊裏,我日子沒法兒過啊!


    “完了……”


    小王爺突然迴過頭去,沙啞的念叨了一聲,然後躲避似的站到了冬爺的背後去。


    我扭頭一看,有個人正開著一輛雪地車向我們這裏邊招手邊靠近,那輛車是黃色的,一看就也是從小卷毛落腳的那個村莊裏租借過來的,我們終於和自己人接頭了!


    等他快速的靠近以後,我才明白小王爺為什麽要閃躲,因為摘下頭盔的那個人長的有些恐怖,他的皮膚很白鼻頭很紅,臉上有一大塊類似被燒灼後的傷疤——


    他是小王爺的舊友爛臉老毛子,也是死去的二毛的父親。


    大家看到他,心頭都是一陣沉重,我們怎麽好開口給人家的爹交代二毛的死呢?他女兒根本就不是我們隊裏的成員,一開始她隻是個導遊,後來是為了陪著小王爺才跟著下了冰山的,而現在,我們隊裏所有的人,先不管身上受了多少傷,至少都還活得好好的呢,唯獨二毛子成為了死亡預言中那個唯一離不開北極的人。


    看我們都不說話也不打招唿,老毛子臉上洋溢的熱情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他圍著大家轉了一圈,伸手點了點人數,他看到我們每個人臉上都是那樣一種表情,瞬間就懂了那意味著什麽。


    他狠狠的咒罵了一句,我們聽不懂俄語,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慰他。


    他把手裏的頭盔砸到地上去,衝過來就把小王爺從冬煌的背後拉出來,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我嚇得驚唿一聲想拉開他,小王爺的鼻子立馬唿唿的向外流血了!


    可我看到他朝我擺了擺手,一聲不吭的任由老毛子把他按到雪地上去,一陣瘋狂的拳打腳踢!


    場麵實在是慘不忍睹,大片大片的鮮血染紅了潔白如洗的路麵,老毛子累的不行,卻還是不肯停下手來,他打著打著就吸著鼻涕哭了,小王爺更是滿臉血跡哭的厲害。兩個男人就那樣癱在雪地裏打來打去的抱成一團,眼淚鼻涕血液蹭的到處都是。


    我淚點一向低的嚇人,一迴想到二毛臨死前的模樣,還有小王爺那句“我在罌粟花田見到的人是你”,也控製不住的蹲在地上跟著哭了好半天。


    我們仨好不容易才在其他人的攙扶下站起來返迴莎莉的帳篷,既然找不到阿日族,大家誰都不想在北極多呆一分鍾了。


    老毛子眼神呆滯的和小卷毛取得了聯係,我們在傷感的氣氛中拖著滿身疲憊往外走去。沒想到莎莉速度飛快的收拾好她的流動帳篷,趕著雪橇車就跟上來了。


    好吧好吧,愛怎樣怎樣。我累的不行,騎在雪地車上打了個盹兒,隱約的聽到了熟悉的汽笛——


    小卷毛駛向約頓海姆冰霜之國的jotunheim-11就在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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