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瞅了半天,也沒在上麵發現那種半月形的暗門開關,這兒似乎真的是被封閉起來的獨立空間。{網}


    哢哢。


    網那邊的人用鈍物敲打了兩下牆麵,我聽這動靜就知道他絕對不是骷髏巫師中的人。


    他在讓我注意到他,他應該是……認識我們的人!


    比起冬爺他們的身形,這個明顯的要單薄一些,難道是正在骷髏化的團座在對麵嗎?


    我的眼前瞬間亮起一大片幽藍色的光芒,把人影和樹網映照的格外格外清晰,我心頭一動,忍不住脫口而出:“探照燈……是耗子哥!”


    下方的幾個人神情都放鬆了下來,現在的我們急需接應啊!


    從冰牆中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正是耗子哥粗糙的那隻老爺們右手!


    他的手裏還攥著一根繩頭,他鬆開手又伸了迴去,把繩頭留在了我這邊。


    原來這裏的這麵錯層牆,是可以直接穿越的!


    從我所站的位置到達耗子哥那邊,中間還隔了幾大步的距離,這就不像平地上穿越那麽簡單了,站在棺材上不方便助跑,就算是淩空起跳,也有沒到達目的就摔下去的可能。耗子哥想的很細,他的意思是讓我把繩子捆在身上,當我的力度不夠穿越的時候,他還能拉我一把!


    我招招手讓同伴們都趕緊上來,我們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二毛依靠在角落裏安睡著,小王爺和高小雅已經把她滿是傷口和血汙的身體,擦拭的幹幹淨淨的了。


    一路走好。我在心裏為這個短暫相處的同伴默哀著,看著小王爺探身在她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然後低著頭大步爬上棺材堆成的金字塔。


    我伸長手臂抓住繩頭,又向外拉動了一些,將它在腰間繞了好幾圈,然後朝三個隊友點了一下頭,以最上麵兩口棺材為跳板,小跑了三步猛的衝了過去——


    我在空中感到腿短真是我的致命傷,步幅小的要死,牆壁明明就在眼前,我的腳尖卻踩不上去,隻好在撞牆的瞬間身體前傾,用腦袋砸在牆麵上開出第一條衝擊入口。


    冰珠翻滾滑動的感覺又一次襲遍全身,我的上半截身體順利衝了進來,腰部卻被夾住了,兩條小短腿露在外麵來迴的踢蹬,幸好是耗子哥拉扯了我身上的連接繩,才把我連拖帶拽的弄了進來。


    “謝了……耗子哥!”


    我長出一口氣,解開繩子從地上爬起來,我剛想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卻張開手臂就頓住了。


    他的記憶恢複了,他還是不是耗子哥?


    如果一切都沒改變,我在腦袋衝進來的時候,就該聽到他唿天搶地的喊著“老子的小六一”了。


    他迴過頭來看著我,眼神躲閃著僵硬的笑了笑,輕輕迴應了我的擁抱。我所熟悉的這副耗子哥的軀體中,散發著陌生的氣息,讓我覺得很害怕。


    我們不再多說其他的話,將繩頭丟出去,把林醫生、高小雅,還有滿臉淚痕的小王爺拉了進來。


    “你怎麽在這?”林醫生掃了一眼我們身邊密布的大網,冷冷的問著耗子。


    “為什麽不能在這?”


    耗子似乎覺得很好笑,輕哼了一聲,他的這種說話語氣,是我從來沒有在他身上聽過的。


    “覺得有人在前麵叫我,所以走的比你們快了一些。”他看到我的表情,頓了頓,又重新迴答道,“團座那狗東西和你們碰過麵了吧,老子也見他了,這裏的地圖也給了我一份。”


    “你們不是死對頭嗎,又合作了?”林醫生好像不願意信任他似的,始終和他保持著距離。


    “在這兒可沒有‘合作’的說法,隻有相互利用罷了。”耗子哥把繩子收好放進包裏,活動了一下脖子,“走吧,趕緊送你們離開。”


    我一楞:“送我們?”


    他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帶著我們就向那張細網中心走。


    我們麵麵相覷,他的心裏現在占主導地位的人到底是誰?代理東王公還是原先的耗子哥?


    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可他身上的氣質明顯變了。


    這樣近距離的看過去,我才發現這張布滿整個空間的大網和底下那些根係的網狀形式很不一樣,這兒的樹根已經到了末梢了,像胡須一樣很軟很細,而且每一根上都係著多則十餘個、少則兩三個的結扣!


    耗子引開青鳥以後應該在這兒等我們很久了,他熟門熟路的穿梭在大網之中。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覺得又毛糙又幹巴,突然醒悟過來,這不就是鐵書上的那些‘繩索’嗎?


    那麽這裏也應該屬於整套殯葬係統的一部分了,這又代表了什麽?


    我緊走幾步貼在耗子哥身邊,覺得他雖然變得怪怪的,但我仍舊願意信任他,就算他恢複了東王公的記憶又如何?他總歸是不會害我的!


    耗子哥聽我把下層的情況描述了一遍,一點兒也不吃驚,聳了聳肩膀說道:“猜我也猜到了,他們那些雜碎都是隨葬品而已。”


    我們都吃了一驚,幾百具棺材是陪葬,那這麽說,所要真正埋葬的,另有其人?


    “曆代的東王公隻要離開虞淵,就等於是進入了墓地,你們以為的海底冰山,其實就是個大墳墓,你們隊裏的那兩個老外不是已經說了嗎?世界之樹的根部,是巨人之塚。”耗子抬手指了指四周的大網,又指向了頭頂。


    我心說對啊,那棵樹的根部如此發達,它所延伸到的地方可不隻是海底那麽簡單,我們麵前所見也是根部啊,難道傳說中的描述是真的,這些根係指向的上方,才是所要埋葬的那個人的歸宿!


    那個人,一定就是東王公了。


    當我們穿越過頭頂的冰層的阻擋後,就會見到這個超級墳塚的主人!


    “你們也不用太仔細研究這些樹根,裏麵雖然藏著很多信息,但你們是看不懂的。”耗子伸手在全神貫注觀察大網的林醫生眼前晃了晃,“看起來它們很有規律是吧?但換個角度看,它的規律就變了,實際上,隻要位置稍微改變一點點,它所講述的內容就換了,這是另一種文字形式。”


    “你是說類似‘奇普’那種嗎?”一直心情低落的小王爺終於開口發了言,“一種以繩結來記載事跡的語言吧……”


    “老子上哪兒知道去,都是老徐福臨走前交代的。”代理東王公耗子搖了搖頭。


    “‘奇普’是啥?”我向小王爺問道。


    “說起來很複雜……是一種以不同繩結的位置、大小、數量、顏色,來表達語義的玩意兒。”小王爺摩挲著垂在我們身邊的一條樹根解釋道,那上麵微小的刺都變成了軟軟的須子,不少須子糾結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像繩結一樣的疙瘩,“奇普的定位很模糊,它可以是某個人的記憶輔助裝置,也可以是講述一段曆史,也可以是一張地圖——這玩意我們幾個是不可能看懂的,它的製作和閱讀方法早就失傳了。以前有一撥科學家研究了這東西大半輩子,最後才破譯出某個奇普其中一條繩的含義,那是一個地名,順著那個線索找過去,才發現古印加宮殿就在那兒。”


    小王爺一番話說得我有些迷糊,身邊的這張大網其實隱含著某些我們看不懂的信息?


    “你小看東王公文明了,這裏的東西遠沒有給樹根打個扣那麽簡單,這些玩意兒是三維的。”


    耗子停下來,讓我仔細看了看右手邊的兩條連在一起的樹根,我不知道該怎麽閱讀這玩意,隻好數了數,一共有十一個小疙瘩。


    他拉著我往前走了幾步,迴過頭再去看,由於角度變了,有些疙瘩被前一根擋在了後頭,有些則從另一麵冒了出來,再一數,我隻不過多走了幾步路,小疙瘩的數量就變為了十七個。


    這是多個‘奇普’的立體組合。


    林醫生琢磨了半天說道:“一維的點看不懂二維的麵,二維的麵看不到三維的立體。我們使用著二維的書麵文字,活在三維空間裏,對這個世界的看法遠遠高於二維世界的螞蟻。既然有人會使用三維的文字,那他思維的層次應該也會遠高於人類。”


    我心說這就是神明和凡人的區別吧,這些樹根肯定不是我們在書本上、地圖上,某個平麵上所能讀懂的,它需要一雙可以看到這張網整體上每一個角度、每一個細節的眼睛。


    即使我的左手邊就記載著我的親爹親娘是誰,我盯著它一整天也看不出什麽倪端。


    耗子就算曾經統治過蓬萊,他也不過一介凡人,沒那麽大的本事在幾個月的時間裏學會這種龐大的三維樹根語係。我們自知智慧有限,便也不再耽擱,從網中鑽了出去,站在了光滑的嚴冰四壁間。


    這兒的位置應該比較靠近巨蛇台階了,我們在冰牆內部繞了老大老大一圈,接下來,看耗子的意圖,是想接著朝上走,走到那些東王公真正的墳塚中去的!


    這時,從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這種聲音在北極深處的辨識度非常高,不僅我們,連耗子也為之一顫——


    冬爺的霰彈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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