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剛開始趕路,怪人又蹦出來一句:“林醫生,即使你生氣我也得說說,你老婆當年被青鳥帶走,咱們得探討一下,她不會也是懷了孕才能離開這裏的吧……如果是這樣,那咱們這些男人就永遠也出不去了!”


    我靠,又到了這個問題……


    “別胡扯了,生下小東王公的話,母體是會難產死去的吧,人家林太太現在還活著呢!”


    我覺得林醫生都快被氣爆了,趕緊打了個圓場,小王爺就這麽問過他一迴,現在怪人又來。


    不過這問題我也一直憋著,劉晚庭是目前據我們所知唯一一個從這兒出去還活著的人,之前的露露那種人祭都跑到蓬萊生孩子然後死掉了,這個劉晚庭到底多大能耐才能活著跑出去?


    “難不成是把孩子流掉了?”小王爺說話跟耗子哥有一拚,特別刺耳,他在黑暗中拍了一把林醫生的肩頭說道,“哥們兒,別難過,媳婦遭遇過這種事情我們都不想的,但是咱真得弄個明白這事兒,不然你讓我們怎麽把二毛救出去?怎麽把你那小師妹救出去?”


    “她不是人祭,沒有生過孩子,你們想多了。”林醫生冷冰冰的迴應道。


    “那東王公憑什麽放過她?咱們隊裏倆女的現在都沒了,該怎麽救出她們,沒有任何的頭緒啊,就靠著咱們幾個外來戶,總不能硬搶!”小王爺急的厲害,他翻弄著包裹好像在找什麽東西,“實在不行就把這兒炸了吧!炸出個窟窿來,咱們遊上去!”


    我絞盡腦汁的思考著,我想如果我就是當年的劉晚庭的話,我會做些什麽才能被放走呢?


    我想象自己一路艱辛來到了祭壇,我不知道觸發了什麽,被青鳥抓著飛了起來,在某個高處,我見到了東王公,他以為我是來給他生孩子的人祭。


    我試著和這個白頭發長著尾巴的神明交流,最終他沒有逼我生孩子,他把我平安的放了出去,我這才在外麵遇到了比我晚了好幾十年才出生的林哲宇。


    可我這幾十年是怎麽度過的?


    錦夜的劉前輩和女青年林黛玉到底怎麽樣才能解釋成同一個人啊!


    “你們還記不記得,吳錦城原來那個躍進號上的船員去了晨霧之海,他們迴來的時候,兒子都比老子年齡還大了,他們自己卻正值壯年。”


    林醫生難得的主動開了腔:“晨霧之海會把外麵的時間線分割成另一種形式,我的人生中沒有2009年,可外麵的冬冬肯定已經老了一歲!同樣,如果晚庭在蓬萊呆過一段時間,等到她出去以後,錦夜的後輩們都崛起了,而她還是她。”


    怪人發亮的眼睛看過來,他豁然開朗道:“對啊,那個露露不就是梁阿婆在東邊的海裏撿到的嗎?或許東王公會把這裏的女人都運到蓬萊去,讓她們做好生育的準備,那林太太也被帶過去了!”


    我心想不愧是林醫生的腦子,這的確是個能解釋一切的說法啊!劉晚庭在蓬萊呆著,時間可以看做是靜止的,她在那兒靜靜的等到了錦夜的同級夥伴退休、外麵的林醫生長大成人!


    可她如果生了孩子,應該已經死了,不生孩子,一個女人在蓬萊是怎麽生存的?


    前麵的熒光棒在小王爺出油的禿頭上有些反光,我盯著那顆油亮的腦袋,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那副世界地圖的東邊,是有一個赤金樓閣上帶著青鳥頭冠的女人的!


    她和西邊以及身後的東王公相比,沒有尾巴,她臉上還有豐富的表情,她是個人類女子。


    我原先忽略了這一點,現在想來,的確有不用生孩子也能留在靜謐之城的人類女人,如果我當時沒有跟著冬爺跳下虞淵,那麽我也可以留在那兒,和小尾巴小妖童生活在一起啊!


    我們這些能進入赤金樓閣三層的人類女性,共同的一點就是:都帶過那頂青鳥頭冠!


    “青鳥是這一族的圖騰,頭冠和那個麵具一樣,一定是象征著身份的東西,三層露台也不是誰都能去的……”林醫生聽完我的話,輕聲分析著,“難道是給了別人女主人的地位?”


    “別不敢往下說,本王來幫你們想想!”小王爺搶話道,“你們看,生孩子這件事都是從北極開始的,人祭懷孕,然後難產而死,但蓬萊卻存在東王公和一個活生生的女人笑傲江湖的情形,這個不難理解:如果本王看上一個小美女,她懷孕就會死,那我肯定得保住她的命啊!人祭就是個生孩子的工具,讓別的女人生去唄,本王得好好的在身邊留一個喜歡的人兒做伴兒啊!”


    他這麽說,讓我沒法反駁。三層天花板上那個女的看起來就知道過的不錯,她都能被雕刻到世界地圖上去了,地位當然低不到哪裏去,而在花田外的巨門上,那個孕婦的樣子就截然不同了,這明顯是兩種身份的女人。


    當時小妖童給我套上頭冠的時候笑嘻嘻的,還摸我臉,還讓我給他更衣帶孩子什麽的,我自己都能感受到他是想把我當童養媳來對待了!


    那麽劉晚庭在蓬萊的生活也壞不到哪裏去,雖然林醫生肯定不希望自己老婆戴上那頂頭冠,但這種時候我們都需要不顧一切的把事情還原出來了。大家把整個旅程順了一遍,林醫生想要知道的妻子的過去就有一部分能展現在我們眼前了:


    她是個聰明又敏捷的女人,她加入了保密人,年輕有為,在錦夜小有名氣,成為了萬綠從中一點紅,雖然沒怎麽露過麵,但“劉晚庭”這個名字總是被大家津津樂道的。


    也許是要完成申請過的某個項目,她穿過暴風帶進入了阿日族禁地中的那座冰山。


    她快的就能摸清那棵世界之樹的習性規律,她點過火、砍過樹皮,越過了燦爛的花田打開那扇海底的巨門。


    她見到了蟲繭,她也見到了住在底下活生生的巫師,她走上了祭台,被青鳥當做人祭帶給了東王公。


    東王公沒有為難她,他把她按照往常處置孕婦的方法,送到了遙遠的蓬萊。她遇到了一個白發飄飄的東王公,接受了那位靜謐之城的主人饋贈的頭冠,在那裏度過了並不算漫長的一個假期。


    在這個假期間,外麵的世界早就日升月沉過無數次了,錦夜當年的毛頭小子們都變成了老頭兒,死的死,退休的退休,當她終於迴歸現世的時候,都已經沒人見過她的那張臉了。


    然後,她幸運的遇到了林哲宇,她一無所有,除了那些隻能當做睡前故事講一講的經曆。


    林哲宇不顧一切的和她在一起了。直到她病重,林哲宇辭了工作買了張小爺的一個信兒,他來到徐州的霸王寶藏,找到了我們。


    這一切像一場無聲的電影一樣在我們心頭播放著,我們各懷心事的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我是強烈的確定了自己的偶像,林醫生肯定是無比思念著劉晚庭,小王爺八成在想怎麽避免二毛被東王公看上,怪人呢?


    我還沒從劉晚庭那裏迴過神,一支熒光棒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怪人調頭走到我旁邊,拉著我跑了幾步,把我帶到隊伍最前麵,和他並排開路去了。


    我心裏對自己說要遠離這個人,感情這東西不適合出現在現在的我心裏。


    我使勁掙脫開他的手,往旁邊跨了一步,和他保持著一米的距離。


    “你……青鳥頭冠收下了?”


    他愣了愣,轉臉問道。


    “蓬萊的小王公給我戴上的,我還給他了。”我盯著漆黑一片的前方說道。


    “恩,他們那兒一點兒都不好!”


    “萬一我在外麵遇到什麽挫折混不下去了,我就跳迴晨霧之海去。”我心煩意亂的推開怪人伸過來的胳膊,沒好氣的嚷嚷著,“怎麽不好啊?每天看風景賞月,還有人伺候著,挺好的,等我心血來潮從那兒飛出來的時候,你和大奶莎莉的孫子都該會打醬油了吧?!”


    我們都不再說話,夢遊一般在黑色的海水包圍中麻木的走著,我感覺胸口堵的難受,不知道為什麽的就偷偷留下了幾滴眼淚。


    我扭頭避開怪人的熒光棒,趕緊胡亂擦了一把臉。


    都出去,都出去,那些煩人的情緒都出去吧!


    我深吸幾口氣平複著酸澀的內心,我要專心致誌的從北極逃出去,除此以外的幹擾項全都滾蛋吧!保密人果然就是要榮辱不驚,萬物皆空的!


    這裏的冰麵繞了很多弧度,我們離開主冰山已經過了一陣子了,一直走到現在,我才覺得前麵的道路出現了一點兒變化,具體是什麽說不清楚,就是感覺怪怪的,和剛才總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我的注意力已經高度的集中在前路上了,而其他三個家夥都有些分神,啥情況也沒有發現!


    我停下腳步,示意他們先原地等一下,我用熒光棒代替手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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