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我聲音小嗎?”冬爺臉色一變,快步往前趕了趕。


    前麵的林醫生轉過頭來,高小雅替他問道:“你們在叫誰?我們前頭沒有人啊!”


    ……我趕緊轉臉又看了看後麵,二毛子正粘著小王爺的胳膊走的很近,在往後就是空蕩蕩的隧道了,哪裏有耗子哥的身影?


    “不對勁啊,他不是一直走在最前麵的嗎?”


    冬爺從隊首到隊尾掃視了一遍:林醫生和高小雅,他和冰雪王子,我、怪人和賴皮,最後是二毛和小王爺。


    耗子作為我們隊裏的開路先鋒,通常都是打著探照燈搶在最前麵開鎖破機關什麽的啊!我記得剛剛林醫生複蘇之前,還看到他就在我的旁邊,他那時候已經不再眼睛一下不眨的發呆了,他還挺深情挺冷靜的凝望著遠去的那個小娟兒的幻象呢!


    一問,我們所有人都覺得耗子是去隊首打頭陣了,這是他給我們留下的一個長期印象,我們走在後方的人一向是在行進中看不到他的身影的。


    “我們剛才也一直認為他在前麵,可是……這一路完全沒聽到他發出什麽動靜來,所以,我覺得他精神狀態不大好,被你們留在隊尾照顧了。”高小雅一隻手扶著林醫生,一隻手挺笨拙的掏出一支手電,往前頭照了一下——


    果然是什麽都沒有。


    這倆人走在耗子後麵,一個在揣測老婆的過去,一個在全神貫注的照顧身邊人,怎麽可能把精力集中在一個漠不關心的精神病人身上去!


    算上賴皮,我們隊裏都有十位成員了,雖然人多力量大,可這樣也會把戰線拉長,導致後麵的人以為耗子在前麵,前麵的人以為耗子在後麵。


    “他不會掉隊了吧?”怪人迴望道,“是不是實在舍不得那個小娟兒,又跑迴花田裏去了?”


    後麵的小王爺搖了搖頭:“沒有,我是最後一個起身走的,他又不是幽靈,如果迴去了,至少要從我身邊經過!”


    現在,耗子的失蹤隻有兩種可能:一、他憑空蒸發,二、他丟下我們,自己先跑了。


    怪人想加快隊伍的腳步,試著追上他,可隊裏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傷,使不出太多的勁兒來,這種狀況下如果再把隊伍拆分成兩支,萬一遇到危險是非常不利於存活的。


    手電的照射範圍足夠遠了,可前方完完全全沒有耗子的身影,他和我們已經拉開了相當一段距離。我算了算時間,覺得他似乎在站到隊首的那一刻開始,就忘記了身後還有我們。


    “所有人兩兩一組,照顧好旁邊的隊友,別再出任何岔子了。”


    冬爺臉色相當難看,他丟了耗子應當是挺內疚的,他朝冰雪王子點點頭,一起繞過林醫生他們倆,去隊首開路去了。


    賴皮夾在我和怪人中間,無精打采的流著鼻涕,我還從包裏找出耗子哥的一件物品想讓它嗅一嗅呢,可罌粟花田好像把它的嗅覺摧毀了,這條狗朝著我的臉打了個大噴嚏之後,我就再也不想理它了。


    我心裏有股很不好的預感,我在想耗子哥此次一去,還會不會迴來。


    就算我們能在前方某個地方再見麵,他還會不會迴來我們身邊。


    大家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裏都清楚,他丟失的那段記憶至少七零八落的恢複大半了,我心目中義薄雲天的耗子哥,怎麽可能會丟下背後的隊友。


    除非他腦子裏的第三個人格蹦了出來。


    氣氛有些凝重,林醫生也自覺耗子的走失自己得擔點兒責任,終於良心發現的又透露給我們一丁點兒他老婆所講述的信息:


    她在給林醫生講睡前故事的時候,是用了“從前有棵樹長在海裏,有個女孩子怎樣怎樣闖了進去,發現了好玩的什麽什麽”這種口吻來描述的。


    我們聽著,對林醫生的怨念消減了不少,這種故事我們是隨便找本童話書、隨便拉過一個說書人就能聽到的,誰能想到這樣一篇睡前故事,說的就是自己枕邊老婆的迴憶!


    劉晚庭並沒有說明這個故事具體是因為什麽才發生的,或者同伴有誰,隻是籠統的把“那個女孩”掛在樹上的見聞講述了一遍。她發現這棵神樹喜歡吃火,於是她燃起一把火轉移了自己身上的溫度,她又發現它的樹幹和樹枝分屬兩個係統,於是她劈開樹皮,從空心的大樹中逃了出去。


    然後,她遇見了幾個居住在底下的人。


    我們聽得有些迷糊,這個“底下”的範圍太籠統了,從禁地拚圖的冰麵往下,都算是“底下”,那她遇到的人是指海底的龍伯巨人,還是不知道藏在哪裏的東王公,還是我們所沒有想到的其他東西呢?


    這個疑惑挺讓人害怕的,因為我們首先就排除了這裏住著人類的可能。畢竟這兒是北極的深海海底,東王公被傳成了神明,神當然無論怎樣都不會出事的,而龍伯人本來就是海生動物,他還能吃大魷魚呢,也就隻有人類無法在底下存活。


    吃啥?用啥?怎麽過日子?


    雖然北極的土著居民生活很艱苦,但和這裏的世界比較起來,地表以上的生活可真舒坦、真富饒啊!既然能從上麵到下麵來,這裏還有一棵貫穿海洋的神樹,底下的人類為什麽不去上麵發展?


    在這樣一個由冰塊構築而成的單調世界裏,除了觀賞海底風景,我不知道生活在這兒的人類選擇留下是為了啥。


    林醫生也不清楚妻子在底下遇到的是什麽,但他停頓了一會兒,說出了一句讓我們膽戰心驚的話:


    “也許底下的人就是被神明選擇的蝴蝶。”


    我靠……一提到蝴蝶,我的眼前一下子就浮現出了冰洞中那些胸口散發著微光的假屍來了!


    “難道說,你老婆所見到的‘人’,是複活後的冰凍人?”冬爺皺眉道,“那些怪家夥原本都屬於阿日族,如果說他們真的被什麽神明複活了,那也得迴到部落裏幹活兒去吧,呆在這兒幹撒子?”


    林哲宇搖搖頭,他本來也想等東王公能推開大門救他,把一切問個清楚呢!不過最後出現的人卻是我們。


    怪人半天不吭聲,突然猶豫著說了一句:“在阿日族裏,有一種人是不用呆在地上打獵幹活縫衣服的。”


    我想了想問道:“那個很詭異的族長?”


    “不對,是巫師!”


    我對這個詞特別沒有好感,他說過,巫師是一位會通靈的族人,他可以帶來神的旨意,然後帶走一個少女,給她洗腦,讓她成長為一名合格的人祭。


    本來我覺得巫師是大騙子,他再神神叨叨的也是人,能用什麽方法通靈?也許他就是不想幹粗活兒,占著巫師這個名號偷懶罷了。


    但現在的我們已經能斷定東王公就是阿日族的神明了,那麽,“通靈”、“神的旨意”這種說法,就變得不足為奇了。


    先不說消失的耗子哥曾經就是代理東王公,我們五人小隊都認識小妖童,我還是小尾巴他半個娘呢!既然他們倆都是正統東王公族裏的人,我們又可以跟他們有所交流,這不就是等於和神明通靈了嗎?


    巫師所謂的神的旨意,是讓族裏找出一個姑娘來送過去給人家生孩子,我想這就跟古代的皇上似的,皇上對小太監說:去,給我到民間搜刮個美女。這太監就喳的一聲闖進百姓家裏,跟人家小姑娘的父母說:聖旨來了,你家閨女準備準備,過些日子接你進宮承天子之意去。


    聖旨不可違抗,神明的旨意更不能懈怠。民與帝、人與神又是不能直接見麵的,那這個傳話人的地位就變得格外重要了。


    怪人掰著手指頭,好像在計算時間,他看看賴皮說道:“阿日族的人過的是群居生活,每一頓飯,無論是吃鯨肉鹿肉還是海象肉,所有人都是圍在一起進食的。”


    他砸了砸嘴巴,好像在懷念某種美食,接著說道:“我在這裏都快被餓瘦了,阿日族一天就吃兩頓飯,所以一到吃飯的時間,每個人都是很積極的,少了一頓就要餓上半天。我在族裏呆的時間不算短,可是在我的印象中,我們下葬的那個人從來就沒在吃飯的時間露過麵。”


    “你是說,有人是不吃人類的食物的?”小王爺問道,“你把你在族裏那些天怎麽生活的,從頭到尾講一遍!”


    “反正我是沒看到那個人吃過東西。從頭說起來的話,他基本上是和我在一個時間段來到族裏的。”怪人仔細的迴顧著那段沒有我們的日子,他白了一眼林醫生,“我被林哲宇拋棄了以後,是讓一群阿日族的獵人給帶迴部落去的。後來過了蠻長一段時間,有個老婆娘罵罵咧咧的從北邊兒迴來,我聽她大概的意思是有人給她接上了一節骨頭,又搶走了她所有的物資,族裏的人立刻就往北邊追過去了,我感覺能這麽壞心眼兒的人隻有林哲宇,就一直在部落外麵坐著,等那些獵手把林哲宇給捉迴來。”


    林醫生輕聲咳嗽了兩下,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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