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說,阿諾德真的很擔心自己的伎倆被這個惡魔識破,她說話的語氣讓他覺得她和夢魘過去應該是老相識了,隻要在交談之中有半點不符合她記憶的地方,他就會立刻露餡。

    就算他暫時把對方糊弄了過去,他也不能保證朗特利就不會忽然出聲拆穿他的偽裝,這家夥現在急得就好像熱鍋上的螞蟻,而他,現在就是朗特利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過令阿諾德意外的是,朗特利在他說完那句套近乎的話之後就識趣地閉上了嘴,而那個惡魔則像一個很久沒有和人說話的小女孩一樣開始喋喋不休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

    她根本就沒花時間問阿諾德的情況,也似乎完全不關心自己到這裏來是做什麽的,隻要阿諾德時不時點頭應和幾句表示自己還在聽,她就能心滿意足地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

    這樣的感覺很微妙,阿諾德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對方的哥哥或者某個親近的長輩,而這個本來應該是他的大麻煩的惡魔則像是一個對待外人時盛氣淩人,對待自己熟悉的人卻完全敞開心扉的大小姐。

    這個世上的惡魔並不是每一個都兇神惡煞,詭計多端,他們有著自己的性格,自己的目的和欲望,這是阿諾德早就知道的事情,但他還是沒有想到,自己能夠遇到一個這樣的“敵人”。

    在說了好像幾輩子都說不完的話之後,朗特利身上的惡魔才在告別之後消失在了兩人的視野之中,阿諾德不知道自己現在和朗特利說話會不會被惡魔所聽到,因此他隻是示意朗特利到樓上先休息,而他則在雨勢稍微弱下來一些之後出門叫了一輛馬車,直奔西蒙的家。

    開門迎接阿諾德的人是他之前在會客廳見到過的那個沉默寡言,對西蒙毫無尊敬之意的男人。在上下打量了一番阿諾德之後,他叫來了一位女仆將阿諾德帶到會客廳,自己去叫醒了西蒙。

    穿著一身睡袍出現在會客廳的男孩看上去還睡眼朦朧,在坐下來之後,他打著哈欠遣散了身邊的仆人。

    那個男人看上去本想繼續留在這裏旁聽,但在西蒙又擺了擺手之後,他才不情不願地走出了會客廳,關上了房門。

    阿諾德本想開口說明自己的來意,但西蒙卻抬手阻止了他,在繪製了一個複雜的法陣,於房間之中升起了一個小小的保護罩之後,他才開口:“這是一個噤聲的法陣,我得防止外麵的人偷聽我們的談話,現在你可以說你的事了,大半夜的,你又想給我增添什麽新的麻煩事?”

    那家夥居然還敢偷聽他們之間的談話?阿諾德越發對那個家夥的身份感到好奇了,不過他現在要解決的事情比那家夥的身份顯然要更重要一些:“朗特利成了惡魔的宿主。”

    “他?他怎麽會和惡魔攪到一起去?”西蒙看上去著實有些吃驚,不過很快他就猜到了點什麽,“不會是你出的主意吧。”

    “我……需要教會的情報,而霍克恰好又去拉攏他了,我的決定本來是沒錯的……”

    “除了搭上了我們的一個人之外幾乎沒什麽問題,”西蒙說這話的時候顯然帶著深深的諷刺意味,“你想問我怎麽把惡魔從宿主的身上弄出去嗎?沒門的,別想了,就算惡魔自己想離開宿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現在待在他身上的那個惡魔似乎之前就認識夢魘,也就是……給了我力量的那家夥,她把我認作是他了,你知道誰曾經和他有這麽好的關係嗎?”阿諾德及時製止了西蒙的嘲諷,說出了自己真正要問的事情,“我必須得符合她對他的印象才行,否則她可能會吞噬掉朗特利的意誌,成為教會的力量。”

    西蒙睜大了眼,沉默了半晌才收迴了自己驚訝的情緒,忍不住笑了一聲:“這世上這麽蠢的人,我隻能想到一個。”

    “我覺得你應該好好解釋一下,”阿諾德覺得這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這是一個麻煩,大麻煩,“我得了解她才能接近她。”

    “她是個對人類世界很好奇的家夥,實際上她對什麽都很好奇,在同階層的惡魔之中她都是極為強大的存在,但她的性格……完全是個孩子,”有著一副小男孩模樣的西蒙說出這種長輩一樣的話總是讓人覺得有些古怪,看上去,他似乎對那個身為女性的惡魔沒有什麽敵意,甚至可以說是帶著些許的好感,“隻要你願意和她聊天,她就會纏著你,希望你告訴她更多新奇的事情。要我說你沒必要刻意裝得像是任何人,她或許根本就記不住你身上的那家夥平日裏對她的態度是什麽樣的。不過你確實應該想辦法把她拉到我們的陣營裏,她很強,而且容易相信別人。”

    容易相信別人的惡魔?這樣的說法倒是新鮮,阿諾德歎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是撿到了寶,還是惹上了麻煩。不管這個惡魔對他們今後的戰略有怎樣的影響,至少朗特利肯定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事,阿諾德覺得自己該想想要怎麽說服他接受自己身上的惡魔了。時間已經晚了,阿諾德最終留宿在了西蒙的宅邸之中,他在睡前就想過自己會不會見到他的那位老熟人,而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夢境之中是熟悉的大霧,夢魘的身影在迷霧的深處浮現出來,這一次的他沒有說太多的話,沒有調侃也沒有什麽新的要求,他隻是將一枚蝴蝶胸針交給了阿諾德。

    “照顧好尤朵拉,她隻是一張白紙而已,”夢魘的囑托聽起來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溫柔,“比起和那群瘋子混在一起,或許來到現實之中,她反倒能有更好的未來。”

    阿諾德沒有機會發問,大霧很快就重新吞噬了他,等到他在漫長的黑暗之中醒來之後,天色已經大亮。那枚蝴蝶胸針靜靜地躺在他的枕邊,上麵的寶石因為長時間的磨損而已經變得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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